翌日一早,皇上正在穿衣,陵容闻声醒了。

    昨夜有些劳累,皇上特意交代陵容不必起来侍奉,说完宠溺地捏了捏陵容的脸上朝去了。

    陵容躺在床上,看着被风一会儿荡起又一会儿落下的雨后新荷色帘帐,睡意也消退了几分。

    她想起这次去圆明园避暑又会生出好几桩事,现下倒是应该做些打算了。

    尤其是眉姐姐假孕争宠,还有自己父亲押运粮草遭劫一事,甄姐姐那也有曹琴默的暗算,只是要说最难办的还得是前两件。

    现在还没有去到圆明园,不如先解决父亲这件。

    于是当下便也不睡了,立马言辞谨慎地修书一封,让菊青打点好务必要找信得过的人交到安比槐手里。

    这次是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前世父亲出事,也是自己与两位姐姐离心的开始。

    当时自己着急救出狱中的父亲,四处求情。

    等到父亲没事时又被皇后身边的剪秋故意误导,以为是皇后向皇上求了情,皇上才赦免了父亲。

    后来纵是知晓皇上赦免父亲是听了莞贵人的劝解,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划到了皇后的阵营。从此跟皇后宜修同乘一条贼船,不幸的是船还翻了。

    眼下华妃地位仍然稳固,年羹尧也没有倒台。皇后为了掣肘华妃,必定会拉拢她们三个分宠。

    是时候该盯着宝鹃了,这一世自己把宝鹊打发到了别处,近身伺候的只有菊青一人。平常给宝鹃安排的也都是跑腿的活计。

    说来是该再向内务府要两个丫鬟伺候着,只是自己向来不喜人多,菊青一人倒也够了。

    陵容思来想去有些饿了,便叫菊青去准备吃食。

    这时宝鹃积极地上前伺候陵容梳洗更衣,梳着头还不忘对陵容表忠心。

    “小主,眼下您圣眷正浓,但是沈贵人和莞贵人也很得皇上喜爱。依奴婢看您不如早早想法子要个孩子,您看那曹贵人有个温宜公主,皇上也眷顾地很呢。若是小主您能有幸生下皇子,到时候便是母凭子贵,不会再低那沈贵人和莞贵人一头了。”

    陵容听了有些沉默,看着铜镜里宝鹃眉飞色舞的模样微微蹙眉。

    这宝鹃一个丫鬟,怎地总是要做自己的主呢?

    况且,这样的话倒是很像前世的宝鹃素来爱对自己灌输的。无非就是为了挑起自己心中的不平和妒忌,日渐和两位姐姐离心罢了。

    那么宝鹃现在说的这些,又会是皇后所授意的吗?

    陵容在铜镜里看着自己的面庞,思绪不由飘荡回从前。

    从前自己家世不好,但是在制香上素有天分,帮着皇后做了不少恶事。

    自己一直谨小慎微也无靠山,所以便任由皇后随意拿捏了。皇后她从来不许自己有孕,为了争宠自己也伤了身体,等到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也根本无法降生。

    想到那个孩子,陵容心里不由一痛。

    自己前世百般作孽,富察贵人,莞贵人失掉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手笔。

    因着这,自己与富察贵人同住延禧宫,有时候皇上来或者赏赐什么,富察贵人总是给自己脸色瞧,自己也只当看不见,毕竟心有亏欠。

    甄姐姐那里更不用说。

    景仁宫那边的吩咐,自己可不敢不从啊,况且自己说的也都是对小主有利的话啊。

    于是宝鹃更加卖力了,特意选了一朵颜色鲜艳的绢花簪到了安陵容的头上。

    陵容看着铜镜里宝鹃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

    “你倒是为我着想。”

    宝鹃激动地咧嘴笑了起来。

    只是铜镜里的陵容却轻轻拿下了绢花,另换了一对普通的银质浮雕蝴蝶。

    这便是不喜了。

    遂宝鹃低下了头,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小主厌烦。

    陵容只觉得,重活一世倒是越发不喜欢鲜亮夺目的颜色了。

    如今倒是很喜欢两位姐姐身上淡然处之的气质,那种能让人感觉岁月静好的温柔,也是自己一心向往的。

    自己这一世一定要好好护住眉姐姐和甄姐姐的孩子,至于自己能否有孕便全看上天是否垂怜了。

    宝鹃给陵容梳好发髻,便精心地挑选起了发饰。

    看着安陵容眉头紧锁的样子,还以为自家小主是听进去了。

    小主终于听进去我说的话了!

    宝鹃不由又面带喜色地竭力进言:“小主,以小主您现在的宠爱,若是有了皇嗣,封妃岂不是指日可待?”

    再加把劲,加把劲向小主表忠心,说不定我就能重新做回小主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了!还哪能让菊青那个丫头抢了先?

    说起来普通宫女跟领事宫女的份例可是有差别的,更不要提近身伺候的还能时不时得到主子的赏赐。自己家里上下三代只靠着自己这点银子度日。

    从前自己最喜欢娇艳的各类粉色,喜欢漂亮的绢花,因为那都是自己不曾见过的,觉得只有人比花娇才会赢得皇上的注意。

    但是现在,她只一心想在这后宫之中好好守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如此平和地度过一世,结下善缘便可日日安心了。

    这日天气晴好,皇上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前往圆明园避暑去了。

    坐了许久的马车,等安陵容双脚踏地后才觉浑身轻快起来。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处处弥漫着芳草柔蔓的气息,清新舒爽极了。

    陵容由引路的公公带着一路穿花拂柳,不多时走到了一处清幽宁静的住所,上面写着浮翠玉居四字。

    她不由想起前几日皇上说她穿绿色衣衫好看的话,一时间倒觉得有些巧合,不知是不是皇上授意的。

    这般想着,菊青那边语带惊喜地有了新发现,“小主您看,这院子里有好多花呢,真是好看。”

    宝鹃也附和着:“皇上真是把小主放在心上呢!”

    是吗,陵容望着院子里繁茂美丽的花丛却在心中否定着宝鹃的话。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是能分得几分宠爱,但却总有旁人影子的缘故。

    她又何曾是真正得到皇上爱怜的那个人呢?

    索性只露出清淡的笑容打量着院子的景色并不言语。

    陵容不想被儿女情长所束缚。

    她这一生只能这样了,做一个皇上偶尔能想起的嫔妃保她一世荣华家族不衰,如此便也能在宫中安心侍奉了。

    ……

    圆明园是个清幽静谧的好地方。

    午后的日光不骄不躁,一阵清风徐来绿枝摇曳,陵容站在树下抬头望向水蓝色的天空,几只飞鸟不时地飞过,真是一幅闲静美丽的画卷。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陵容也觉得有些累了,想小憩片刻。等醒了再去找甄嬛和眉庄叙话。

    醒来时已是傍晚。

    窗外明月当空,偶有蝉鸣阵阵。

    菊青见安陵容醒了上前侍候。

    “小主您醒了,刚才莞贵人派流朱来了,说是咱们今晚小厨房不必动火了,莞贵人请您去碧桐书院用膳呢。”

    “也好,我也想念莞姐姐处的吃食了。”

    陵容到了莞贵人的碧桐书院,此时晚风清凉,偶有风轮声传出,裹挟着茉莉清新素雅的香气。

    顿时驱走了陵容的困意。

    “陵容,你可算来了,可是坐车累着了?”

    甄嬛一如既往地上前拉住陵容的手,两人亲密地坐在一处。

    “是有一点儿,不过现在已经歇息好了。姐姐又给陵容做了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了呢。”

    一觉醒来陵容也有些饿了,笑着看向了桌上的美食。只见菜色虽不是很多但胜在样样精致。

    “这道莲房鱼包,是用新鲜的鳜鱼放进莲蓬内部用调料腌制,又用现摘的荷叶包着蒸熟的。味道鲜美无比吃起来还有荷叶莲蓬的清香,你尝尝。”

    甄嬛说着给陵容夹了一块,看陵容吃完便亮起的眼睛,又连忙给她夹其它的。

    “这道鲜煨竹笋你尝尝,先用鸡汤清炖火腿,待火腿入味时再加入鲜笋和豆腐煨制,笋便带了火腿的浓香,汤也很是清补;还有这道红香绿玉,滋味也好……”

    陵容看着甄嬛自己不吃一直给自己夹菜,心里很是感动。

    “姐姐,你对我真是好,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做你亲生的妹妹。”

    甄嬛听了不由笑陵容,“怎地说这傻话?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要紧,胜似亲生!”

    一顿饭饱很是快意,甄嬛又给陵容端来了茉莉蜜碗和蜜渍盐梅。

    “陵容你尝尝这茉莉蜜碗,我特意用冰冰过的,你瞧这上面的茉莉花好不好看?”

    陵容瞧了果真是清新又别致。

    “姐姐真是心思奇巧,这样变着花样做吃食,别说是陵容变成小馋虫,怕是皇上来了也要流连忘返呢!”

    听了皇上二字,甄嬛两眼中的晶亮却慢慢黯淡了下去。

    陵容心细,很快便觉察到甄嬛心中有事。

    “姐姐怎么了?可是陵容说错了什么话……”

    甄嬛轻叹一声,与陵容坐在院子的木椅上望着头顶闪烁的星子。

    “陵容,并非是你说错了什么,而是我今日才知皇上其实并不信我。”

    陵容听了很是吃惊不由看向甄嬛。

    此时月华如练。

    月光把甄嬛周身洒上了一层虚无的光晕,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如真似幻。好像一不留神甄嬛便会如同那嫦娥飞往月宫一般。

    少焉,她语气犹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甄嬛便说起今日在皇上处,曹琴默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三言两语便把皇上挑拨地疑心自己一事告诉了陵容。

    “曹琴默竟这样阴险,姐姐不过是赞了王爷几句射艺了得,她便有意无意地说姐姐爱慕果郡王才名,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啊,只是让人心寒的是,皇上竟也信了。”

    甄嬛半是叹息半是无力地道。

    月光把她周身笼罩得很不真实,越发显得她脸色莹白如雪,那两道总是温柔舒展的远山眉也紧紧蹙着,似有诉不尽的心事。

    若说往日的甄嬛在众人面前总是纯真快意明丽灵动的,那么此时的她便像是一朵快被冰雪寒霜侵袭覆灭的花,失去了往日种种的颜色与生机。

    陵容见甄嬛这副模样也不由替她难过起来。

    慕着皇上,若是以后知道自己是纯元皇后的替身……

    真是不堪设想。

    只是曹琴默此人,她倒是急着为华妃效忠。

    皇上今日和果郡王在比骑射,甄嬛不过是去找皇上。

    路上鸽子被射中落在甄嬛脚边,她还以为是皇上的箭法了得不过赞了两句,谁知前来捡鸽子的小厦子说这是果郡王的射艺。

    浣碧无心之失,提到了甄嬛与皇上初见时,皇上为了不让甄嬛拘谨索性称自己是果郡王。

    这原本是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却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待传到曹琴默口中,便成了‘王爷乃京城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莞贵人未入宫前必定也倾慕过王爷美名’。

    真是惯会见缝插针,不放过一切机会来给姐姐和皇上制造矛盾。

    陵容这边在心里不停咒骂着曹琴默阴险,远在玉芙宫里的曹琴默不由打了好几个喷嚏,身边的侍女还以为曹贵人是受了风寒。

    ……

    这时甄嬛仰着一张素白辜弱的脸望着夜空,语气满是怅然。

    出皇上的不悦和猜疑,因而心中有事不小心弹断了琴弦。”

    说罢她转头看向陵容,步摇坠下的珍珠流苏在夜色中划过一道精致美丽的弧。

    陵容看着甄嬛泛红的眼圈,此时倒不像那个后宫专宠甚至能和华妃相较的莞贵人了,倒是和后宫里每个等待着皇上的女人一样,眼里尽是女儿家的幽怨与愁思。

    “陵容,自我承宠我一直把皇上视作夫君,可是我的夫君却能一句话定我荣衰甚至生死,就连他疑我真心我也不能吵闹,我与皇上从来都不是对等的位置,这样的感情让我好生害怕。”

    陵容知道甄嬛只是想对自己倾诉,因而只安静地听着并不打扰。

    王的真心竟是最遥不可及的,到底是我的奢念。”

    陵容也把目光投向了斑驳的竹影,看那影子轻轻摇曳着。

    天地好像沉寂了下来,只余树影婆娑竹叶簌簌,晚风裹挟着清冷萧然的竹香。

    陵容默默地拔下了自己的发簪,一头青丝在月色之中如瀑泄下,闪下流动的银光。

    甄嬛不由诧异:“妹妹这是何故?”

    陵容静静坐着,抬手慢慢捋下脸上被风拂动的发丝,露出了一个说不清的笑容。

    甄嬛从未见过这样的陵容。

    月光下的安陵容绽出一朵清极美极的笑,带有脱离世俗的淡然与超脱。

    看起来很是飘渺。

    甄嬛不由呆住了,只觉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她的惊艳。

    如果非要形容便是像那难得一见的昙花盛开般姿态若仙,跟进宫选秀那日见到的陵容简直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少顷,陵容看着甄嬛轻轻开口:

    “成日里带着这发簪做什么,姐姐可知道陵容很累,有时在寝殿里我便令丫鬟们出去,卸下一头装饰也不加修饰。我觉得这样自在得很。”

    她的眼神纯净似浸润了一汪清泉,看得甄嬛也不由向往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也觉得轻松了几分。

    “姐姐可想听听陵容的故事。”

    安陵容的声音很轻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甄嬛也卸下了发饰。

    两人便在月色中彼此诉说心事。

    “我的父亲原本是一个香料贩子有幸遇到了我母亲,娘亲刺绣很是厉害,熬坏了一双眼睛好不容易赚到钱为我父亲捐了个芝麻小官儿,倒也过了两三年安生时日。”

    甄嬛见陵容眼中似有伤感之意,便把自己的手覆在了陵容手上。

    “只是好景不长,父亲做了官有了钱便辜负了我娘,娶了好几房妾室。我虽然是嫡女,可是我娘瞎了眼年岁也大了,那些个姨娘便一个个作践我们母女。所以姐姐,我父亲这样不起眼的小官儿都宠妾灭妻三心二意,更何况想要奢得天子的全心全意呢。”

    陵容看着甄嬛满脸失意,不由想再劝劝她。

    “姐姐其实也莫要伤心,依我看皇上他是天子,难免忌惮底下的几位王爷。更何况皇上登基不久,疑心过重也是有的。”

    这话一出,甄嬛面色稍霁,对陵容的遭遇也很是心疼。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嫡亲的姐妹,若咱们在宫中安稳度日,听说等有孕的时候便能接母亲入宫照料。”

    这些还远呢,况且自己能不能有孕也是未知。

    陵容并不想费心思到这上面,说来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夜深露重纵是夏夜,二人握着的手也微凉,只是到底不寂寞了。

    “姐姐,其实依你的才情美貌,要赢得皇上真心并非难事,只是若要专宠也会将姐姐置于险境,要知道高处不胜寒盛极必衰啊。”

    甄嬛又如何不知呢?

    前朝与后宫一向牵连着,她又怎么敢奢望皇帝的专宠。

    只是…

    皇上也不该质疑她的一片真心。

    最为特别最让皇上用心的一个,姐姐你说是不是?”

    陵容的话给甄嬛被浓雾笼罩的心头带来了不少光亮。

    甄嬛很是感慨能有幸识得陵容成为姐妹知己,和眉庄三人彼此陪伴着。

    在这宫中能有个说真心话知心话的人,实属难得。

    她把头轻轻靠在陵容肩上发出喟叹:“原本你年纪最小是我们的妹妹,可是一路走来却总是陵容你像姐姐一般护着我们。”

    陵容笑着只撒娇地跟甄嬛说今夜太晚了,不如就在碧桐书院叨扰一番莞贵人了。

    两人又是一阵嬉玩,而月儿边上环绕的流云已经散去,只剩光华照地。

    皇上下令六宫节俭,那么皇后定当要来一场夫唱妇随了。

    这日剪秋来向皇后宜修回禀已经照办各宫宫例减半了,菜色也多以素菜为主。

    宜修放下手上的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顿了顿道:“华妃和齐妃的位份高也该跟本宫一样为后宫争做表率,与其它宫里一视同仁了。”

    剪秋不愧是皇后最为称心的大宫女,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

    当下便屈膝大赞宜修:“娘娘英明。”

    皇后的一双明眸微微眯起,在烛火中极快地掠过了一缕不为人知的幽光。

    “哪里是本宫英明,说起来这都是沈贵人的功劳,要夸便夸沈贵人贤惠吧。”

    说罢又闲适地看起了书。

    哼,本宫才不做这首当其冲的恶人呢,嫔妃们要怨便怨那‘贤惠能干’的沈贵人吧。

    ……

    华妃的清凉殿里此刻却并不清凉。

    眼见颂芝小心地端来一盘点心,华妃只瞥了一眼便觉得倒胃口。

    “就这么点儿,还连本宫爱吃的蟹粉酥都没有。”

    话音刚落世兰便翻了个白眼,玉手拿起金丝绣线的锦帕微微擦了擦脸上的香汗。

    越看这点心越觉得嫌恶。

    这都什么糟心玩意儿就往本宫这里端,当真是晦气!

    “娘娘,行宫里的膳房比不得宫里齐全,宫人说皇后下令节俭且蟹粉又贵重…因此并不能做这样贵价的点心了。”

    颂芝眉眼活分地说着,只是这话到了华妃这是愈发觉得逆耳了。

    “皇后素来小家子气,吃个点心又能有多大的花销,天气热本宫本来就没胃口,还送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来!天天醋黄瓜拌金针的,本宫的嘴都多久没吃过荤腥了!”

    世兰说完又看了那碟点心一眼,不精致就算了颜色也不讨喜。

    嘴里登时便泛出了干巴巴的味道只觉得无比腻味。

    华妃此话一出,一旁打扇的宫女倒是更加卖力了,生怕娘娘一个不痛快把她们这些宫女也拖下去给娘娘打了牙祭。

    颂芝见华妃不快,忙笑成菊花状上前给华妃轻轻打着扇哄道:“娘娘不要生气,天热当心身子。都是那沈贵人出的馊主意。”

    说完似是觉得晦气,忙向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示她对华妃的忠心。

    华妃一听到沈贵人三字登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她这段时间没协理六宫,沈贵人倒是学会拿个鸡毛当令箭了,瞧把她给能的都能做自己的主了!

    很快华妃的脑袋瓜儿便突发奇想,招呼颂芝上前神神秘秘地交代了几声,随后颂芝便一脸坏笑地下去办事了。

    ……

    自从来了圆明园,姐妹三人倒是有几日没在一处了。

    说来也是心有灵犀,陵容和甄嬛在眉庄的闲月阁门口倒是碰上了。

    “姐姐好巧!”

    陵容看到甄嬛提起浅碧色的银纹绣百蝶穿花纱裙就小跑了过去,看得菊青是一脸无奈地跟在后头。

    “慢点,安妹妹!”

    甄嬛看陵容这般可爱模样也笑了起来,“想着今日碧空如洗,是个好天气便来眉姐姐处坐坐,没想到妹妹跟我想的竟是一样的。”

    二人说笑着轻摇着团扇进了闲月阁。

    到时,采月正在一旁伺候着眉庄喝酸梅汤,眉庄已经喝下了一大碗。

    陵容见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姐姐这是…

    “你们来啦,快坐,尝尝采月她们新做的酸梅汤。”

    眉庄连忙让采月又端来两碗。

    见甄嬛皱眉,眉庄眼波流转着转到了甄嬛面前的那碗酸梅汤上。

    “我倒是忘了你不爱吃酸,那妹妹这碗不如我喝了吧。陵容你也快尝尝。”

    说罢便要喝下甄嬛的那一碗只不过被采月拦下了。

    原来眉庄一上午已饮了四五碗。

    陵容见状不由心里打鼓,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甄嬛听了采月的话后用团扇挡起脸,只露出了一双秋水般莹润的杏眼看着眉庄偷笑。

    眉庄在自家姐妹面前倒也不觉有什么,似乎很是中意这酸梅汤。

    “如今天热我最爱喝这个,酸爽开胃用来解暑最好不过了,我喝着觉得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呢。”

    采月也夸起茯苓制酸梅汤的手艺。

    陵容的心在听到这‘茯苓’二字的时候咯噔一下,似是都不会跳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袭来,陵容只觉呼吸霎时一窒。

    命运在推动着她不断前行却又捉摸不住轨迹。陵容不由感到自己十分渺小乏力。但内心仍是坚定地想要改变这一切,帮着眉庄避开这次灾祸。

    乍然间听到个生人的名字甄嬛很是好奇。

    采月便替眉庄回着是行宫里拨过来伺候沈贵人的宫女,眉庄也一副和婉的面容。

    想必这茯苓的确有两把刷子,单靠这酸梅汤便牢牢牵住了沈贵人的胃口。

    可是眉姐姐啊眉姐姐,你可知这茯苓可是不安好心会给你带来天大麻烦的人啊!

    不喝酸梅汤有什么要紧,她可是会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说你假孕争宠让你行宫变冷宫住的罪人之一啊!

    哎!

    真是急死人了!

    陵容虽然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是苦于没有证据。

    总不能跟二位姐姐说,姐姐你们要相信我,我是回魂重生的!这话要是说出口,甄嬛和眉庄必定要给她宣温太医瞧,说不定还以为她是魇着了,不然怎会白日里说这梦话呢。

    陵容这边绞着手帕暗自着急,眉庄和甄嬛倒是闲适地谈着天聊起了下个月温宜公主满周岁的事。

    这话难免会提到曹贵人,二人对曹贵人的为人不由又是一阵提防。

    随后话题又转到了温宜公主身上。

    提起温宜公主,眉庄的语气难掩艳羡。

    “说来后宫嫔妃若无子嗣终究是地位不稳,花无百日红人也是一样的。你们瞧华妃就知道了,要论及宠爱宫里无人能越过她去,可是没有子嗣这手上的权利也是说收便收了。”

    眉庄说着端起一盏龙井饮了一口,抬头看陵容似有心事不由纳闷。

    “陵容你怎么了,今日怎么不说话?”

    陵容忙回过神道自己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热了。

    说起来陵容其实自小体弱,她是不怕热的,眼下觉着热那都是急出来的!

    甄嬛便边给陵容打扇边赞同眉庄的话,“姐姐说的是,那曹贵人和欣常在虽然生的只是公主,皇上却也很是疼爱。皇上的子嗣并不多,有个孩子的存在多少也会顾惜着孩子的生母,更不要说齐妃了。”

    “就是这个理。”

    甄嬛这话似是说到了眉庄心里,只见眉庄那闪着无数期冀与盼望的目光随意地投到了门口,花丛中是开得正好的云蒸霞蔚,很是绚烂娇艳。

    便转过头看着甄嬛和陵容语气半是憧憬半是提醒地道:“若有个孩子傍身,就算皇上不来也是咱们终身的依靠了。”

    可惜前世的眉庄没能看护孩子长大,如若不然以她的心性和盼望定当是个慈母。

    眉庄、甄嬛二人在这边深有同感,陵容却急得额头都微微出了汗。

    谁懂啊?陵容是真的很是着急啊!

    眉庄看了陵容一眼惊了一跳。

    “呀!陵容瞧你热的,还不赶快喝些酸梅汤,我让采月她们特意用冰镇过的,你瞧你都出汗了。”

    说完起身拿起绢帕给陵容拭汗,陵容看着眉庄这样关心她又怎么能忍心看她出事呢?

    罢了还是先喝碗酸梅汤冷静一下吧,一会儿再想对策。

    毕竟茯苓只是整个事件里用来吸引众人眼光的小角色,给眉姐姐药方的江诚还有骗眉姐姐说有孕的太医刘畚才是最关键的,若是尽早揭露出这个骗局说不定还能反咬华妃她们一口。

    甄嬛调皮地转了转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把脸藏在绣有海棠花开的团扇后面,用手指点着眉庄的肚子悄悄说到:“说起来姐姐服侍皇上也快有一年了,怎地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呢?”

    这时眉庄似有体己话要说,便把伺候的丫头们全支了出去,只留下了各自的贴身丫鬟。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陵容似乎已经知道了眉庄接下来的话,是不是要给她们介绍生子秘方了?

    “见丫鬟们都下去了,眉庄谨慎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凑近两人神秘地说到:

    “我跟你们说点体己话,虽然诞育龙裔要看天恩,可是凡事事在人为,若有人为加持那便可事半功倍了。”

    甄嬛听了很是不解,“这左右就是皇上来与不来,这该要如何人为呢?”

    眉庄并未作答只笑着转身从她那紫檀木的妆奁盒最底下拿出了一张折叠的药方,喜滋滋地给二人看。

    陵容心里已经数不清叹了多少次气了,但是还好这原本的药方还在。

    甄嬛也凑过去看了看,很快便皱起了眉头。

    “姐姐,这是?”

    眉庄坐到二人身边悄声道:“这是我软硬皆施找太医院的妇科千金圣手江诚江太医求来的,若是照此方调理必得男孩。我已经吃了两回了觉着还不错,你们也试试吧。”

    眉庄一片好心极力地向二人推荐,说来也是真心地把甄嬛和陵容当成最要好的亲姐妹了。

    甄嬛有些担忧地来回翻看着药方,却一时间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这方子可不可信?姐姐你怎么如此莽撞地便吃了,而且江诚的弟弟江慎不是一向照顾曹贵人母女的吗?”

    眉庄看着两人一副反复犹疑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尤其是陵容,把平日里两道好好的弯月新眉都蹙成了小山状。

    只见她胸有成竹地对二人道:“你们放心吧,我也是信不过差了人去打探。原来这江家两兄弟乃是同父异母所生向来不睦,想来这江诚也不会是华妃一派的。”

    “姐姐,陵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陵容犹豫了许久,看着眉庄一心求子满脸期盼她也很是不忍。她知道眉庄若有孩儿必定会是一位好母亲,前世没能抚育静和公主也是自己的错,只是眼下的这黄粱美梦她必得打碎了。

    陵容许久不出声,二人便都温和地看着陵容等待她的下文。且陵容一向心思细腻总能发现常人发现不到的地方,眉庄也想听听她的想法。

    “二位姐姐,我觉得这方子还是应该先让温太医看看,而且咱们都知道曹贵人乃是华妃一派,眼下眉姐姐你帮着皇后协理六宫,华妃对你已经很是忌惮不满了,这方子若是有问题怕是会被华妃揪着不放。”

    “陵容说的是,姐姐咱们还是叫温太医来看看吧。”

    甄嬛也觉得怕怕的。

    在,谁知流朱却说温太医去护国公府出诊了,要等老公爷痊愈才能回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们呀,我知道你们是一心为了我好,只是我先前翻看了许多医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才吃了两回,倒也没觉着有什么不适之处,你们两个就放心吧。”

    陵容还欲再说却被流朱打断了。

    这时流朱望向院子对着三人道:“三位小主请看,我看院子里就有一位现成的太医呢。”

    三人望去还真是,便把那太医宣进来给眉庄诊脉,只是并没有让他瞧这方子。

    毕竟这是私密的事,也是不合规矩的。

    “小臣刘畚见过三位小主,给小主们请安。”

    刘畚?

    是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陵容揪紧了裙摆,往日里一双温柔可亲的桃花眼里此时只余冷漠。

    这般唯利是图的小人也能当得了太医?真是侮辱了太医院这片地界,华妃是从哪搜罗到这人的,瞧着就尖嘴猴腮的不像个好人!

    “这位太医倒是没有见过,瞧着很是眼生。”

    原来江诚回家守丧,太医院便派了新上任的刘畚来向沈贵人请脉。

    眉庄向来温婉,说着便让这太医起来了,听着刘畚的口音知道与她同为济州人士,对他更是无端添了几分信任。

    只是姐姐啊姐姐,你若知道这刘畚对你撒下了弥天大谎,欲推你入万劫不复你可还能如此亲切啊!

    什么人都信这刘畚他只会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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