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把手臂搭在桌面上,食指敲了敲桌面道,“贵团队对于演出需要准备的马匹有要求吗?”

    阿贝多抱起手臂,看向你,青绿色的仿若萤石的瞳孔不带情绪,只是眉毛微微压下来遮掩了能透入眼里的光:“不,贵司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完美,”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在你的目光里微笑着接着说,“不过……”

    你抬头看向他。

    阿贝多伸出手,虚指了一下你倒扣在桌面上正在录音的手机:“很有趣的尝试,要不要现在就确认一下,你手机的录音功能有没有真的收录进去我的声音?”

    听到阿贝多的话,你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蹙起眉头。

    他对于自己的声音无法被录音收纳进去这件事非常自信,显然他并不是经过实验得出的推测,而是他自己的知识理论体系能让他推导出可以成立的结论。

    你半信半疑收回手机,点击结束录音,回放刚才的录音内容。

    与之前你偷录下和李空的对话情况一样,你的声音被完整录了进去,但是一到阿贝多开口的部分,阿贝多的声音就变成了混乱尖锐的类似于水琴的声音。

    在听这段录音内容的时候,你的视线一直放在坦然微笑的阿贝多身上,你不确定这种情况是来自于提瓦特的人都会这样,还是因为阿贝多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如果是来自于提瓦特的人来到你的世界,他们的声像无法被捕捉,当初那个经常跟在李空身边的叫袁紫电的人,报警被带进警察局,录下道歉视频的时候,他怎么会被录下完整的道歉视频呢?

    虽然当时被记录下来的袁紫电的声音很难听,但是的确被记录下来了。

    你按下手机音频播放的暂停键,此刻你的猜测更倾向于是后者——阿贝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导致你无法记录下他们的声音。

    阿贝多看出了你的犹豫,解释道:“非此世的生物经过坍缩投影后在本世界形成的微观粒子聚集物,在缺乏特定观测度的前提下,会在此世处于混沌的非稳态。”

    “什么?”

    阿贝多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复:“就是,异世界的生物灵魂坍缩投影后在本世界形成……”

    你伸手打断他的话:“不是,等等,这些字我都听清了,”你停顿了一下,在阿贝多的注视下,艰难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用……通俗的形式……更加形象的……具体的……”

    “意思是我们是异世界来到你的世界只能以不稳定的投影形式存在,也就没办法被这个世界的观测设备收录下来。”阿贝多回答。

    “嗯……”听完阿贝多更通俗的解释,你消化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你和李空其实不是实体的你们?”

    阿贝多迟疑了一下,点头。

    话题到了这里你其实已经不想继续追究阿贝多所说的那些量子纠缠之类的东西了,你胡乱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继续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说话的内容没办法被电子设备有效的记录下来,即便你此时此刻确定了要在演唱会的时候选用哪个马场的马匹,后期如果工作出了问题,找到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拿出有效的证明,这个错误的决策是演唱会那边的工作人员,也就是你的做出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把话题从量子力学又转回到相马这件事上来,并没有惹怒阿贝多,他甚至因此露出了个有些宽容的微笑,语气平和道:“你看,你已经能把知识点和现实结合在一起讨论,并且提出下一个问题了,”说到这里,他也没有继续回避问题,而是直白地告诉你:“不必担心,需要马匹的是我们,所以决策是否正确这也只会和我们有关,不存在追责。”

    阿贝多口中的“我们”应该指的是来自于提瓦特大陆的异世界的人。

    结合之前李空去你家送汤那次,你猜测马匹可能并不是演唱会表演需要,而此刻阿贝多的回答则相当于向你坦白,正是他们这些来自于提瓦特大陆的人需要使用马匹。

    可问题是,他们用马来做什么?

    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而直到如今,提到代步工具四个字,能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应该是马匹。

    显然,这之间存在某种条件限制,让这些异世界的人不得不选择马匹。

    “你倒是不担心我从中作梗,给你们找些拿不上台面的马匹?”你抱起手臂,问道。

    小帅哥轻笑:“你不会,”他有条不紊地讲,“这是你的世界,而工作也是你的工作,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受到道德和法律束缚的那个人是你,而并非我们。”

    说到这里,阿贝多顿了顿,他并不是因为构思语言而停顿,而是在等你看过去,当你看向他的时候,他笑了起来,继续说:“失去一匹好用的骏马对我们而言只是遇到了一个可以纠正的困难,而对你来说李小姐,你很可能因此失去这份工作。”

    阿贝多说得没错,你在自己的世界有工作也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你做出的所有尝试,最终都可能会成为毁掉你的日常生活的武器。

    不过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然你也不会为此大动肝火,反而有种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的摆烂情绪。

    从这个思路想下去,你继续问:“那你和李空其实算是游离在这个世界的法律规则之外,而且还在这个世界算是不死不灭的,因为你们只是投影,所以投影受到了伤害也只是会让投影产生波动,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这句话说完,阿贝多没有犹豫地点头,还不忘补充一些知识点:“我们受到攻击之后会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馈,比如流血淤青,但随着微观粒子再次聚集,我们又会回到最初的状态。”

    你眯起眼睛,听了阿贝多的解释,你大概也明白了你在提瓦特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很显然,你和阿贝多、李空他们的状态相似,提瓦特大陆的你应该也是一种“微观粒子聚集物”,所以你能够在受伤之后恢复原状,但在体检的时候却能呈现出“非稳态”。

    如果这个逻辑是成立的,那就说明,李空和阿贝多的本体应该还在提瓦特大陆,而那个能够被电子设备收录下来的“袁紫电”,恐怕就不是“投影”可以解释的存在了。

    想到这,你沉下心,说:“所以我在提瓦特大陆很少见到你和李空,因为你们其实也在警惕提瓦特大陆的我。”

    阿贝多微笑歪了歪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带着一种鼓励和期待的语气说:“你继续说,我在听。”

    你不敢把接下来的想法说出来,但是看着阿贝多的表情,你想他应该是猜测到你此刻心中所想了。

    阿贝多居然在期待你能够找到那个世界的他们,甚至更夸张,他在帮助你找到他们。

    一切如若真如阿贝多所说,他们在你的世界的形象不过是源自于提瓦特大陆的投影,那也就意味着,此刻的他们在提瓦特大陆的身体处于毫无防备的深睡眠状态,即便有人对他们痛下杀手也不会反击。

    而在透露这个内容之后的阿贝多,则正在鼓励你尽快找到他们的本体。

    一瞬间你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阿贝多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甚至笑容加深了许多,带着一些为人师者才会有的欣慰,他点头:“看来你已经有结论了。”

    他就在你震惊的目光中这样轻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迫近你,最后在你面前站定,伸出一只手压在你的肩膀上。

    那只手的力道不重,只需要用一点力气就可以抚开那只手,但是你只被阿贝多的暗示震惊到浑身无法动弹,你只能这样看着阿贝多,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说:

    “我原本的世界的律法想来无法约束一个没有实体的投影,所以,如果投影会做出违反法律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受到制裁……”

    “那我就期待那一天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来了一个有些戏谑的笑,然后恶作剧般地念出来那个称呼,“指挥官。”

    同事来会议室找你的时候,你瘫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想问题正想得出神。

    见你那个凝重的表情,同事以为你和阿贝多的会谈并不愉快,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乐队那边的要求很过分吗?”

    你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回过神,看向同事,扯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没事,要求其实不多,对方只要求在体能上比较好的马匹,剩下的由我们公司决定就可以。”

    同事欲言又止,表情一副想问点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顿了顿他才小心开口:“中午饭你打算吃什么?”

    “我先不吃了,下午我再去马场看看,今天能做决定最好,”说完你从椅子上站起身,膝盖处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没有动,所以发出了骨头搓响的声音,“美工那边麻烦你再跟进一下,主管审美就那么回事了,尽快让他看到那个依照他的想法做出来的丑东西,让他意识到自己审美多烂,他才能学会闭嘴。”

    同事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吧,会议室我来收拾就好。”

    出了公司到了楼下,你在楼下等公交,熟门熟路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走进小区院子,你坐在小区的小花园里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方才阿贝多和你对话的场景,因为人类的记忆总是有误,他的每一句话都被你惶恐的思绪染上了一层恐怖的滤镜,记忆里的阿贝多就像是个冷静自持的连环凶杀犯在玩弄自己手里的白鼠,尽管你很清楚,他并不是那样和你对话的。

    阿贝多此行来找你并不是毫无缘由地只是想来见见你,他大费周章循序渐进费尽心血地提示你了一件你自己听来都有些荒谬的事。

    阿贝多提醒你,你在提瓦特大陆完全有条件杀死他们,他们,即是李空和阿贝多。

    这听来实在荒诞,阿贝多亲自来找你,只一心求死,你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布局还是什么,只觉得荒谬。

    你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如阿贝多所说,要找到李空和阿贝多在提瓦特大陆的真实躯体,并且取走他们的性命,还是应该更加谨慎的对待他们二人。

    受到义务教育和健全的普法教育的你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要为了生存亲自动手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可好像你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原始的为了生存的挣扎。

    正当你这么想着的时候,你听到有人逐渐靠近这个小花园,你本想起身离开小花园,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你妈。

    “我们两个结婚的事还是放一放,我女儿李莹最近身体不好,我怕和她讲出来她会受不了。”

    你不知道要以什么样子的心情继续听墙角,毕竟刚才你还在愁苦于莎士比亚式的生存与毁灭的问题,突然要面对深夜八点档的娘要嫁人戏码,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

    “那我有什么等不得的,我们两个都领证了,你女儿也是我女儿嘛,只是你最近太担心她了,看着憔悴了好多。”这个声音是李空的爸爸的。

    你妈领结婚证了?什么时候?怎么没跟你讲?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花园周围似乎也没什么遮蔽身形的地方,正焦灼于要和你妈要提前上演八点档的尴尬戏码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来。

    “爸,你怎么在这?”

    是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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