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我问：“所以你打算在哪站下？”
蜂乐回眨眨眼睛，纠正我话中的漏洞：“是我们哦……无论是哪站都可以吧。”
我继续问：“目的地是哪？”
蜂乐回嗯地拖长声音想了不到两秒，给出了不靠谱的答案：“在到达之前谁知道呢。”
我仍不死心地问：“……那我们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他一锤子敲定，理所当然的：“当然是等！”
我：“…………”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决定暂时打住，这才接上他的话，模仿他的口吻若无其事地原样奉还：“只是忘记松手而已……难道我会这样说？”
……谁能想到居然还真的做出了这种笨蛋才会做的事情啊。我努力绷住表情。
蜂乐回也幸好没察觉到这句话的水分，直白地指出：“确实是不会，你会装作没听见哦。”
我痛快地承认：“这也是一种策略。”
并且大多数情况下都还挺好用的。面皮薄的人自然不会再说第二遍，脑子灵光的也会识趣收声……就是对上蜂乐时灵时不灵的，全看他当时到底会不会被更感兴趣的话题带跑。
蜂乐回不太认同：“但是喜欢又不需要策略啦。得像运球那样专注地随心所动，然后bon——进了！”
我：“那可不一定……”
无意识地运用也是运用。没有策略的心理攻防战，难道是靠对方善良才拿下高地的么？是的，恋爱就是战争。我绝不质疑这一点。
他很自信：“相信是很重要的！有些时候得靠感受。”
我问：“比如？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脱口而出：“——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嗯。我知道。”
等了两秒没等到后续，我定神一看。
黑发少年攥紧了手指，后知后觉瞪大眼睛有点天真的不可思议的样子，目光相撞，他视线游移了一下。
我：“？”
蜂乐回：“…………”
蜂乐回：“诶。……说出来，好像还有点害羞。”
这人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货真价实地展现出了一点堪称稀有的羞赧，裸露的后颈和发间露出的耳朵都一点点红了起来。
仔细想想，他好像确实是从未明确地向我说过喜欢的，这也是我之前力图证明弯路的论据之一。
我笑不出来了：“…………”
我略为复杂又震惊地心想：搞什么？……这种事情他那么动摇搞什么？比我还动摇诶？能让他害羞的必然条件到底是什么？
我忍不住伸手拨开他鬓边的头发，露出完整的微红耳朵，触及跟手指的温度比起来要更烫一点，两者的温差让蜂乐回条件反射地偏了下头。
“躲什么？”他不躲还好，躲了我前倾拉近距离，直接屈指夹住对方的耳骨，无处安放的手指则搭在耳垂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块软肉，有着一种好似发现新大陆的惊奇。
一开始只是普通研究，但在感受到手下明显升高的温度和蜂乐回宛若实质般的视线时我恶趣味发作，手上力气加重捏了一下。
蜂乐回似乎是觉得很痒，耸起肩膀小声笑了起来，但并没有再躲开，反而是握住我的手腕自己送上来，手腕内侧贴着他线条感清晰的下颚还有柔软的发丝，热烘烘的。
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梦里你也这样做过哦。”
公众场合说些什么呢。我平白呛了一下，加快语速制止他：“……梦？算了，我不想知道。”
说正事。我已知尘埃落定，抽手问得轻巧。要和我交往么？
好。他也回答得很快，就好像我只是在问他出门要不要拿伞一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害羞了。
……所以真不知道他的标准线到底是什么啊。
“你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不该是尝试……坦诚来说，我也不清楚继续下去到底是好是坏。说不定我会盲目走到底呢，谁又说得清呢？”
我平静地说：“但是，别后悔。蜂乐……别后悔。事到如今，无论是谁都没有退路了。”
我不会假装宽和地对他说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事实上就是没有。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想。
“……“蜂乐回咧嘴笑了起来，“好像威胁哦……”
是有点破坏气氛。我叹了口气，也不得不认同他这一说法：“大概吧。”
蜂乐回：“我是不会后悔的。要拉勾么？”
我：“这个就不用了……”
他却已经勾住了我的手指。
勾手指、勾手指、骗子要吞千根针，切掉小拇指。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两人相邻而坐，膝盖抵着膝盖拉勾发誓。蜂乐回轻快地哼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童谣，我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
“……阿江？”
“没什么。”
我回过神来，认命地摸出手机打算搜索巴士路线和沿途推荐。
实在没想到还会有这一遭，出门时我只随身带了手机钱包和手帕。刚刚说话耽搁了一段时间，窗外已经是不熟悉的道路。
而我现在才开始研究这辆车从哪来又开向哪，甚至连最终要去什么地方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我如坐针毡，简直想跳窗逃生……
蜂乐回按住了我的屏幕，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挡了个彻底：“别看这个啦。”
我拧着眉头：“总得弄清楚往哪开吧。”
蜂乐回顿了下，发散思维：“会开出霓虹岛么？”
这次回答他的并不是我，司机的声音从驾驶座幽幽传来：“对不起啊，乘客君，但这只是辆普通巴士哦？”
*
松永江一边说着“要和我交往么？”，一边狡猾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两项行为是同步发生的。
手中空空，蜂乐回作答的速度快得没经过思考——他本来就绝不会犹豫，被抢先的挫败感？那种东西怎样都行，总之不在他的思考范畴内。
他更关注的是松永江本身。
她语速平缓、长篇大论，既是威胁又是宣告。有什么东西夹杂在其中，像是一筐红豆中的毛豆那样明显。
那是……恐惧么？
敏锐的怪物附在肩头，像是嗅到美味食物的香气，发出了除了他以外谁也听不见的嘶嘶嬉笑。
蜂乐回曾经很多次在别人身上看见过这种情绪。
在他小时不尽兴地笑着邀约踢足球的同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同伴踢飞脚下的球；他被老师罚站，百般无聊地靠着墙发呆，隔着走廊遥遥飞来的眼神；他在场上戏耍中场，对方愤怒的表情底下掩盖的底色……
他们会冷斥一声：怪胎！
那无论如何不该是松永江。——那可是阿江啊？
蜂乐回当然可以不假思索地指出来，她想必会睁大眼睛反问你在说什么呢。但他犹豫了一瞬间，在这一刻无师自通揭过这一环，哼唱起切手指的童谣。
“听起来就好痛……不然换一个吧？”
“那就换成生吃香菜，不，海蜇？”
“唔唔。都好恶心。”
松永江利用乘车时间飞速做好了攻略，两人在听着最顺耳的那个站按下了停车按钮。
从车内到车外，干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跳下巴士的一瞬间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人都没说话。
站在完全陌生的街边，巴士远去的轰隆声中，蜂乐回在这一刻克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窒息的错觉。心底那个沉默已久的小男孩没头没尾地、嗫嚅着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别害怕我……”
他甚至不确定那声音有没有被听见。
“我永远不会。”可是松永江看过来，有点无奈的，又是非常肯定——她很少提及永远二字，但此时却很轻易地许下了承诺，“你只是个普通的足球笨蛋而已。”
谁会怕你啊？她甚至轻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已经很难去辨别真伪了，被骗了也是无所谓的，一直骗下去就好啦。只因她简单的一句话，心脏就重新砰砰砰激烈地跳动起来。
蜂乐回听着胸膛中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心情不受控制地飞扬起来：“果然。”
“……还是觉得很神奇啊。”
蜂乐回眨眨眼睛，纠正我话中的漏洞：“是我们哦……无论是哪站都可以吧。”
我继续问：“目的地是哪？”
蜂乐回嗯地拖长声音想了不到两秒，给出了不靠谱的答案：“在到达之前谁知道呢。”
我仍不死心地问：“……那我们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他一锤子敲定，理所当然的：“当然是等！”
我：“…………”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决定暂时打住，这才接上他的话，模仿他的口吻若无其事地原样奉还：“只是忘记松手而已……难道我会这样说？”
……谁能想到居然还真的做出了这种笨蛋才会做的事情啊。我努力绷住表情。
蜂乐回也幸好没察觉到这句话的水分，直白地指出：“确实是不会，你会装作没听见哦。”
我痛快地承认：“这也是一种策略。”
并且大多数情况下都还挺好用的。面皮薄的人自然不会再说第二遍，脑子灵光的也会识趣收声……就是对上蜂乐时灵时不灵的，全看他当时到底会不会被更感兴趣的话题带跑。
蜂乐回不太认同：“但是喜欢又不需要策略啦。得像运球那样专注地随心所动，然后bon——进了！”
我：“那可不一定……”
无意识地运用也是运用。没有策略的心理攻防战，难道是靠对方善良才拿下高地的么？是的，恋爱就是战争。我绝不质疑这一点。
他很自信：“相信是很重要的！有些时候得靠感受。”
我问：“比如？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他脱口而出：“——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嗯。我知道。”
等了两秒没等到后续，我定神一看。
黑发少年攥紧了手指，后知后觉瞪大眼睛有点天真的不可思议的样子，目光相撞，他视线游移了一下。
我：“？”
蜂乐回：“…………”
蜂乐回：“诶。……说出来，好像还有点害羞。”
这人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货真价实地展现出了一点堪称稀有的羞赧，裸露的后颈和发间露出的耳朵都一点点红了起来。
仔细想想，他好像确实是从未明确地向我说过喜欢的，这也是我之前力图证明弯路的论据之一。
我笑不出来了：“…………”
我略为复杂又震惊地心想：搞什么？……这种事情他那么动摇搞什么？比我还动摇诶？能让他害羞的必然条件到底是什么？
我忍不住伸手拨开他鬓边的头发，露出完整的微红耳朵，触及跟手指的温度比起来要更烫一点，两者的温差让蜂乐回条件反射地偏了下头。
“躲什么？”他不躲还好，躲了我前倾拉近距离，直接屈指夹住对方的耳骨，无处安放的手指则搭在耳垂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块软肉，有着一种好似发现新大陆的惊奇。
一开始只是普通研究，但在感受到手下明显升高的温度和蜂乐回宛若实质般的视线时我恶趣味发作，手上力气加重捏了一下。
蜂乐回似乎是觉得很痒，耸起肩膀小声笑了起来，但并没有再躲开，反而是握住我的手腕自己送上来，手腕内侧贴着他线条感清晰的下颚还有柔软的发丝，热烘烘的。
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梦里你也这样做过哦。”
公众场合说些什么呢。我平白呛了一下，加快语速制止他：“……梦？算了，我不想知道。”
说正事。我已知尘埃落定，抽手问得轻巧。要和我交往么？
好。他也回答得很快，就好像我只是在问他出门要不要拿伞一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害羞了。
……所以真不知道他的标准线到底是什么啊。
“你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不该是尝试……坦诚来说，我也不清楚继续下去到底是好是坏。说不定我会盲目走到底呢，谁又说得清呢？”
我平静地说：“但是，别后悔。蜂乐……别后悔。事到如今，无论是谁都没有退路了。”
我不会假装宽和地对他说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事实上就是没有。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我想。
“……“蜂乐回咧嘴笑了起来，“好像威胁哦……”
是有点破坏气氛。我叹了口气，也不得不认同他这一说法：“大概吧。”
蜂乐回：“我是不会后悔的。要拉勾么？”
我：“这个就不用了……”
他却已经勾住了我的手指。
勾手指、勾手指、骗子要吞千根针，切掉小拇指。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两人相邻而坐，膝盖抵着膝盖拉勾发誓。蜂乐回轻快地哼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童谣，我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
“……阿江？”
“没什么。”
我回过神来，认命地摸出手机打算搜索巴士路线和沿途推荐。
实在没想到还会有这一遭，出门时我只随身带了手机钱包和手帕。刚刚说话耽搁了一段时间，窗外已经是不熟悉的道路。
而我现在才开始研究这辆车从哪来又开向哪，甚至连最终要去什么地方都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我如坐针毡，简直想跳窗逃生……
蜂乐回按住了我的屏幕，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挡了个彻底：“别看这个啦。”
我拧着眉头：“总得弄清楚往哪开吧。”
蜂乐回顿了下，发散思维：“会开出霓虹岛么？”
这次回答他的并不是我，司机的声音从驾驶座幽幽传来：“对不起啊，乘客君，但这只是辆普通巴士哦？”
*
松永江一边说着“要和我交往么？”，一边狡猾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两项行为是同步发生的。
手中空空，蜂乐回作答的速度快得没经过思考——他本来就绝不会犹豫，被抢先的挫败感？那种东西怎样都行，总之不在他的思考范畴内。
他更关注的是松永江本身。
她语速平缓、长篇大论，既是威胁又是宣告。有什么东西夹杂在其中，像是一筐红豆中的毛豆那样明显。
那是……恐惧么？
敏锐的怪物附在肩头，像是嗅到美味食物的香气，发出了除了他以外谁也听不见的嘶嘶嬉笑。
蜂乐回曾经很多次在别人身上看见过这种情绪。
在他小时不尽兴地笑着邀约踢足球的同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同伴踢飞脚下的球；他被老师罚站，百般无聊地靠着墙发呆，隔着走廊遥遥飞来的眼神；他在场上戏耍中场，对方愤怒的表情底下掩盖的底色……
他们会冷斥一声：怪胎！
那无论如何不该是松永江。——那可是阿江啊？
蜂乐回当然可以不假思索地指出来，她想必会睁大眼睛反问你在说什么呢。但他犹豫了一瞬间，在这一刻无师自通揭过这一环，哼唱起切手指的童谣。
“听起来就好痛……不然换一个吧？”
“那就换成生吃香菜，不，海蜇？”
“唔唔。都好恶心。”
松永江利用乘车时间飞速做好了攻略，两人在听着最顺耳的那个站按下了停车按钮。
从车内到车外，干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跳下巴士的一瞬间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两人都没说话。
站在完全陌生的街边，巴士远去的轰隆声中，蜂乐回在这一刻克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窒息的错觉。心底那个沉默已久的小男孩没头没尾地、嗫嚅着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别害怕我……”
他甚至不确定那声音有没有被听见。
“我永远不会。”可是松永江看过来，有点无奈的，又是非常肯定——她很少提及永远二字，但此时却很轻易地许下了承诺，“你只是个普通的足球笨蛋而已。”
谁会怕你啊？她甚至轻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已经很难去辨别真伪了，被骗了也是无所谓的，一直骗下去就好啦。只因她简单的一句话，心脏就重新砰砰砰激烈地跳动起来。
蜂乐回听着胸膛中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心情不受控制地飞扬起来：“果然。”
“……还是觉得很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