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后那个空着的位置,谭一舟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坐在身后的李萧反而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心里纳闷他今天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下课起身打水的时候也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喝水的时候顺带帮沈丘羽和她周围的人也接上,习惯性的从自己位置上起身后,用余光扫视沈丘羽的位置。当门口有人来找她时,假装在和其他人打闹也要瞅一眼她到底在和谁说话,留意她的喜怒哀乐。

    可是沈丘羽总给他一种距离感,也不是说她高冷或是冷漠,相反她对每个人都很热情,而且交流起来也是非常轻松,幽默但却从不会让别人陷入尴尬的境地。谭一舟总是在努力地向她靠近,可她似乎感觉不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奇怪的魔力,可能是刚转到新班级时老雷让他帮忙搬沈丘羽的桌子,还是体育课上不小心将她掀倒在地时的紧张;也可能是公交车站看着她和于蔓等车时阳光下的明朗少女形象;又或是数学选拔赛弃考,再带她去幸福巷吃红薯的那个傍晚,还是在得知他被疯子抢了单词本后,第二天一个人早早的在路口等她等到迟到······

    总之所有的瞬间都不及昨天看她一人穿过操场独自流泪更让人心疼的。那时他好想跑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帮她擦擦眼泪,好想问她那时发生了什么,好想陪在她身边那怕一句话也不说。可是他最终还是默默地站在礼堂门口,看着她在那大雪中越走越远。

    他不敢,上次数学弃考同学们之间已经有各种八卦口口相传,他怕沈丘羽听到这些会不高兴,但是她那么好,肯定不会将这种困扰驾驭别人身上,到最后估计也是她自己默默忍受消化。所以他没有追上去,只能在过了一会儿后再回到教室,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甚至都算不上是表达。

    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有勇气和丘羽一起放学,在她走后才又奋然去追,在他犹豫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种犹豫可能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交叉路口,而往往,他判断不出来沈丘羽到底走了哪一个方向。

    就这样,他在雪里独自走了很长时间,直到在路边遇到了那个经常来教室门口找丘羽的姑娘,直到这个点,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问她沈丘羽到底有没有事情,令他诧异的是,在他鼓足勇气做了很多思想斗争才问出的那句话,对方丝毫不觉得奇怪,并马上就告诉了他丘羽已经被她爸爸接回家了。

    听到这里谭一舟似乎松了口气,接着又不禁反思,对啊,谭一舟,你到底在闪躲些什么,犹豫些什么,这世间除了你之外大家都好像坦荡又真诚。想到这里心底又浮现出沈丘羽一人走在雪中的场景,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好冒着大雪往家里走去。

    沈丘羽请假这件事儿让李萧也摸不着头脑,他探身向前面的丽丽询问:“哎,沈丘羽为啥请假啊?”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开会的时候她不是发言人嘛,没和我坐在一起,然后结束后的表彰大会也找不着她人,老雷没办法最后让我去代领了她的奖状呢。”丽丽困惑地看了旁边的张浩烨一眼。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昨天冒雪骑车回家,我今天也有点感冒呢。”张浩烨嘴上如此作答,但心里不禁想起自己坐在窗边看到沈丘羽一人拎着袋子从操场穿过的画面。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但是在丘羽自己没有开口前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为好。

    “那我晚上回家□□问她好了。”丽丽把玩着手里的笔说道。

    “回什么家啊,我现在就问。”李萧说着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操弄起来。

    此时前面传来一阵尖叫声,只见崔珺一边抖着衣服边大声骂道:\"谭!一!舟!\"喊着便起身往后门方向追着谭一舟而去,而坐在门口的学生则不耐烦地抱怨道:“关门儿啊,冷死了!”张一程则是站在温然旁边,拿刚才谭一舟丢崔珺的雪来轻轻丢温然。

    “啊呀,这个沈丘羽!”李萧突然叫道。

    丽丽和张浩烨都来不及看前排的热闹,急忙回过头问道:“咋啦?”

    “你们看看,她居然,他居然请假去爬山赏雪去了!”李萧愤愤不平地说着,表情件不难看出对沈丘羽的批评和嫉妒。

    三人一起在这儿批判了半天,直至上课铃再次响起才作罢。

    化学老师将课本夹在腋下推开门走到讲桌旁,随手将书扔在讲桌上便往黑板上写起今天的课题,只见坐在门口的几个人被风吹的坐立难安,最终李涛鼓起勇气轻轻将门合上。

    化学老师一脸诧异地望着李涛,“有这么冷吗?”

    虽然问的是李涛,但几乎全班都弱弱地回到:“冷~”

    “你们现在年轻气盛的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年人啊?”

    “您哪儿老啊,看起来大学刚毕业!”李萧开心地接着老师的话,说完全班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大概上了30分钟,化学老师将课堂练习留成了回家作业,接着开始分组,说是两人一组,以前实验课因为实验室问题是四人一组,现在实验室完善了,可以两人一组,尽可能多的让每个人都动手操作。

    “那现在我现场点人分组,分完有问题的再说昂!”

    老师话音刚落,谭一舟起身询问老师练习册是不是今天要发下来,以此为由出去了。

    他在楼道里磨磨唧唧走了半天,大概估了个时间回到教室,将作业放在讲桌上,回到自己的位置,“那谭一舟就和李涛一组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呃,老师,那个我们班今天还有人请假呢。”谭一舟又一次说道。

    “噢,你说沈丘羽啊,分好了,那个他同桌,也就是李萧她两一组。”老师又补充道,“本来想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但是你们班男生多两个,就只能你俩搭档了。”

    说完大家笑了起来,但谭一舟笑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偏要在化学老师说要分组的时候出去抱作业,抱完又在楼道上逗留到快下课才来。他以为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大家都已经分好组了,那么他进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今天请假的人组一队,可是忙活了半天都是徒劳。

    而李萧他们这边则是一边骂着沈丘羽,一边狂写作业,他们总是会在回家前完成几乎全部的回家作业,因为家里还有其他各种形式的作业在等着他们。

    沈丘羽和越洋则是在山上看着李萧他们发来的各种嫉妒发言,笑着合上手机继续往山上走去,雪后的崔明山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厚厚的雪轻覆在落叶上、树上、还有颇有年代的朱红色长亭上。红色的长亭和雪一组合,立马就有了古香古色的韵味。

    “哎呀,我都快瞎了!”

    越洋总是这样,毫无情调可言。

    “长时间看着白茫茫的雪,我现在都睁不开眼睛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惹得丘羽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哥太帅了!”

    “去你的,你现在戴这个帽子再加这墨镜,看起来像个算命先生。”丘羽说着又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说什么呢你。”越洋也忍不住笑起来,又摘下墨镜非要丘羽带给他看看,俩人打打闹闹,继续往前走着。

    走到最高处的时候,越洋打开相机对着沈丘羽拍,“快说说你现在什么感受。我们马上就要登顶了。”

    “我才不和你说呢。”边说边喘着大气。

    “快说说,哥给你记录一下。”

    “说什么呢,臭弟弟。”

    “你就随便说说,说其他的也行。”此时两人站在山顶,看着朝阳倾洒的城市,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

    “那你对着我,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丘羽对着越洋,身后是大雪覆盖的城市和冬日的朝阳。

    越洋将相机对准丘羽,还没等自己说开始,就见丘羽已经开始了。

    “我!今天对着远处的雪山!和我身后的朝阳!许下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喊完双手握在胸前低着头许起了愿。身后的阳光照的她格外耀眼,越洋举着相机不动,生怕打扰了光中许愿的明媚少女。

    “好啦!”丘羽笑着对越洋说道。

    “你生日不是在夏天呢吗?这会儿许的什么愿。”

    “我今年生日愿望还没许呢,今天算是补上了。”越洋听完笑了笑,只见丘羽接过去相机,“现在该你了。”

    “啊?可是,我今年生日也都过了啊,而且我已经许过愿了。”

    “你也可以说别的,谁让你许愿啦?”

    越洋站在刚才丘羽的位置,想了想说:“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自由、快乐。”和沈丘羽不同的是越洋只是平静地说出了这句简单又深刻的话。

    “嘁~这么装啊你!是不是因为镜头拍着所以不敢发自肺腑啊?”丘羽捣鼓着相机。

    “那我再补充一句,我希望年年都能来爬崔明山。”和上一句不同的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越洋几乎是喊出来的。

    “等一下,我没打开相机呢。”

    “那也没事儿。”越洋又问道:“你刚才许的啥愿望啊?”

    “这能告诉你吗?开玩笑!”刚说完丘羽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沈爸问他们在哪儿,于是他两就在山顶等着两位老爸上来和他们会合。

    趁着等人的空隙,两人在山顶来回转了一圈。

    下山后,沈爸问越洋爸爸要不要一起吃饭,但越洋爸爸说自己待会儿还要去参加区里的会,扭头对越洋说:“你回家也在门口随便吃一口回学校上课去,知道了么?”

    越洋又惊又气地问道:“啥?”

    “今儿早上请假的时候我就跟你班主任说的你拉肚子,好了就让你回学校去。”越爸捣鼓了一下自己的包,接着说道:“你把我的这个包顺便拿回去,我去开会带着个不太好。”

    越洋一副被扫了兴的不情愿样子问丘羽下午去不去学校,沈爸告诉他丘羽请了一天假之后,越洋的脸都快拉地上了。

    “你和丘羽比什么啊越洋,你下次和她考一个分数,天天在家躺着我都没意见。”沈爸说完又回头笑着瞅了眼丘羽。

    “那你给我饭钱,我以为今天不用去学校出门都没带钱。”

    “那直接去家里吃饭吧,奶奶做好饭了,你和丘羽一起吃完饭就直接去学校不更好吗?”沈爸骑在车上对着越洋说。

    “那我下午也去学校吧,顺便把今天的作业带回来,不然明天我加上课外作业又做不完”丘羽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区别。”越洋爸爸笑着对沈爸说道。

    就这样决定好了之后,回家吃饭三人组就此和越洋爸爸分开往家的方向走去。

    骑车回家的路上,丘羽迎着风不由地想起昨天大会上的那个熟悉面孔。怎么说呢,除去她是自己母亲这个身份之外,现在的她应该是丘羽心目中的成功女性。在事业上不光努力且有成就,而且最难得的是她在从事法律相关工作时,可以说是不忘初心,牢记师父也就是丘羽的爷爷的教诲,做着这个社会上大部分人不敢做,甚至不屑于做的种种。所以在某种程度来说,她不仅不恨李萍,甚至是有一种从心底给出的尊敬和赞叹。

    但是,每次见到她或是想起她的时候,她都是率先以母亲这个身份统治自己的主观情感,就会想起自己对她的深深眷恋,尽管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对李萍还有眷恋,但是每每夜深人静时分,那种带有缺憾和恨意的思恋就会席卷而来,那情绪就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可阻挡。

    正因为这样,所以每次见到李萍,一直沉稳开朗的丘羽就会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会变得情绪化,变得失控。也正是因为这样,每一次情绪失控都会给奶奶和爸爸带来更加深沉的担忧和自责。

    丘羽在冬日的寒风中突然问自己:她真的值得自己一次次的歇斯底里吗?

    自己其实也明白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寒风在耳边呼啸,她始终想不明白,此刻她感觉到一股热泪随着寒风飘向了身后。

    随风吧,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往事都随风。

    没人回答的问题也都随风。

    永不回应的人也随风。

    都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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