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写几道题目,就听见开门声和塑料袋摩擦发出的阵阵声响,丘羽放下笔推门出去。

    “今天菜场人可真多,感觉全世界的人都赶着这会儿来买菜。”奶奶从装有拉杆的菜篮子中拎出来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和包装盒,往冰箱里塞。

    “我说我回来敲门怎么没人应呢?”丘羽从菜篮子中拿出个包装又放下,“咦~什么东西漏水了。”说着从桌子上抽起一张纸来擦手。

    奶奶翻了翻剩下的东西,“可能是那鱼吧。”接着将买来的一堆水果递给丘羽,“没地儿放了,就放餐桌那边吧。”

    “晚上吃什么?”

    “嗯……清真个鱼,然后炖个排骨粉条,再炒个青菜就行了吧?”奶奶边说边往厨房走去,“对了,昨天的猪蹄儿还剩了点呢,待会儿热热。”

    “那我帮你洗菜吧。”丘羽撸起袖子也往厨房走去。

    “不用,今天这些大部分都是现成的,不用洗啥。”奶奶从橱柜里拿出一头蒜给丘羽,“你把蒜给剥了。”

    两人各自忙起来,奶奶又让丘羽去写作业,丘羽表示自己这几天都在加点写,已经没什么写的了。

    “哎吆,我还得再说你一句啊,你不能老熬夜啊,你爸昨天跟我说他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发现你还没睡呢啊。那可不行,知道了不?”说着出去从冰箱拿了什么又进来继续说,“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学习好,要强,你看现在你爸都不说什么让你泄气的话了吧。以前他老爱说他帮你转学啊,插班啊什么的,我知道你不爱听,也批评了他,说你不需要我们费心就可以做得很好,让他不要浇灭你的热情,但是!”说着突然语气加重,“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天天熬夜啊。”

    “我知道,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丘羽低着头小声说道。丘羽其实也明白不管是奶奶还是沈爸,都是替自己着想才经常让她早睡,让她多休息,甚至是像沈爸那样请假带她去爬山,晚上出门去骑车之类的。但是当他们这种繁琐的话说了多遍后就会让自己浑身不舒服。别人家巴不得自己家小孩多学习,多努力了,反而到了自己家,大家好像不喜欢自己努力学习似的,总是劝自己要休息要活动,甚至以前沈爸总是对丘羽说自己可以让丘羽去好班里做插班生,甚至是转学之类的。

    在这方面,丘羽最喜欢姑姑和姑父,每次听说丘羽考了好成绩之后,又是夸奖又是送礼物的。

    “我爸今晚又不回来吃吗?”丘羽岔开话题。

    “早上走的时候说是要回来吃的,不管他,他回来了就吃,不回来咱俩先吃就行了。”

    “我洗点水果吧,你吃啥奶奶?”丘羽站在餐桌前拿起个橙子在手里掂了掂。

    “你吃啥就洗啥吧,对了冰箱里还有剥好的柚子呢。”

    丘羽一听到柚子就激动地给奶奶讲起下午送班主任柚子的事情,奶奶听了大笑起来,“你们可真行,那你们班主任回家的时候估计得般半天的柚子吧。”

    “嗨!他给办公室的所有老师都分了一个,然后还剩下四个,应该就自己带回去了。”丘羽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想这事可真够奇葩的。

    “哦对了,阿姨明天要来了。”

    “哪个阿姨?是你新找的还是原来的阿姨啊?”丘羽把菜端上桌子激动地问。

    “原来的。”从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开心。

    “那太好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丘羽坐下来说,“她儿子不是说要考试嘛?她怎么又有时间啦?”

    “哎,不知道啊,总之前天她打电话说要来了。”奶奶夹了块鱼送到丘羽碗里,“她这都回去快半年了,总之还要生活的嘛。”

    “那挺好的啊,她来了除了咱们家还能找到其他家的活嘛,毕竟都回去了这么久。”

    “她来了我在问问,到时候帮她在咱们小区里再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家缺个做饭阿姨或是打扫卫生什么的。”奶奶说。

    两人吃到一半,沈爸才回来。

    “你回来了爸。”丘羽起身去帮沈爸拿碗筷。

    “哎呀,今天路上可真堵啊,怎么这么多人。”说完从洗手间洗完手坐下。“这什么鱼啊?”说着夹起一块鱼来尝了尝。

    “不知道什么鱼,我问说清真起来好吃的,人家就给我推荐了这条。”奶奶说。

    “这不是多宝鱼吗?”丘羽说。

    “这不是。”沈爸说,“我刚在路上碰到樊老师了,他说他要去医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沈爸疑惑地问丘羽。

    “我不知道啊,他前几天就打电话跟我说这周末好好休息,不用来上课了。”丘羽一听樊老师去医院,突然紧张起来,心里暗自祈祷樊老师可千万别有啥事,虽然说去医院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联系这周末不上课这件事一起来说,总让丘羽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就只好希望没什么事儿。

    樊老师原来也是十三中的竞赛教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辞职在外面干起了高中阶段奥数竞赛辅导。丘羽初中上的奥赛班和樊老师是同一个机构,后来辅导丘羽的老师见丘羽有点天赋就介绍给了樊老师,让她提前熟悉高中竞赛的内容,就这样,丘羽才能跟的了樊老师。

    但是除了这点,社会上好多家长对樊老师的评价褒贬不一,首先是因为樊老师辅导的确实优秀,所以课时费也比同行高出了很多。所以有些家长就以教师职业道德来说樊老师,说他眼里只有钱财名利,丧失了老师该有的精神。但是只要是被樊老师辅导过的,个个都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而且樊老师每年都往集训队送去一两人,这不光是自己的荣誉和招生有了一定的说服力,而且为本市的清北名额也是有一定的助力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丘羽眼里樊老师是自己学生生涯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在他身上,丘羽总能找到一些答案——一些世人难以解答的困扰。

    “那你下次去上课的时候问问他,毕竟是老师,而且他对你多好啊。”沈爸说。

    吃完饭丘羽正要回房间写作业,沈爸突然叫她,让她去书房。

    “什么事儿啊爸?”丘羽推开门说。

    “你不是说想去吃日料吗?”沈爸在包里摸索着什么。

    “对啊。”丘羽献出一副殷勤笑脸,“叶子前几天去吃了,说很好吃的。”

    “嗯嗯,给你。”沈爸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我给你办了张卡,里面就只有几千块钱,你出门吃饭啊同学聚会啊啥的时候就拿这张卡。”

    “真的啊?谢谢爸爸。”丘羽开心地搂住沈爸的脖子,心里乐开了花。

    “但是这卡我可绑定了我的手机哦。”沈爸看丘羽开心疯了,也跟着笑起来。

    “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乱花。”丘羽接过卡正反面仔细看了看,爱不释手。

    “行了,我明天估计晚上回来的晚,到时候打电话给你,你手机记得看昂。”说完就让丘羽去房间写作业了。

    越洋回到家发现家里异常冷清,去餐桌看了看,发现阿姨今天也没来做饭。就只好从冰箱里倒了点牛奶来充饥。

    坐在餐桌前给越爸打电话,响铃半天也没人接,然后又打给妈妈。

    “喂,妈,在忙吗?”

    “洋洋,放学了吗?我这会儿不忙,你爸你俩吃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妈妈亲切地询问声,饥肠辘辘的越洋突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点难过,按道理大家放学回家,家里应该灯火通明,饭香飘逸才对。

    但因为越洋爸妈两人工作都过于忙碌,越洋妈妈经常在外地出差不在家,而越洋爸爸也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有时候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回来正要吃饭,一个电话又匆匆走了,只剩越洋一人。

    越洋也明白爸妈工作的特殊性,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做饭阿姨来家里在越洋放学时把饭做好,要是越爸不按时回来的话就自己先吃完开始写作业。当然了,大部分时间越爸都是能按时回家的,只是今天可能是因为过节,也可能是情绪的原因,总之这会儿的越洋突然对着电话那头的母亲倍感委屈,但又懂事儿的说没事儿,就是随便打个电话而已。

    挂了电话后,越洋仰身躺在沙发上,在黑暗的房间里细听外面的哄闹声。过了许久,他突然背起书包合上门走了出去。

    从电梯出来前,越洋本来是想着直接去外婆家的,但是出了电梯当那冬夜的冷风吹在自己脸上时,他又突然无所适从,去外婆家那么远,明天上学估计得迟到。

    想来想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冷风刺骨。他卸下书包在包里摸索钱,却摸到了那颗丘羽送给他的苹果。将苹果拿在手里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喂?越洋?”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声音。

    “喂?说话啊~”丘羽见电话那头不说话,只传来一阵阵风声。

    “丘羽,你在干嘛?”越洋低着声音问道,那声音比风声还要小一点。

    丘羽察觉出了什么,“越洋!你在哪儿呢?”心下想着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之类的。

    “我在家门口呢,你要不要出来啊?”越洋干涩地笑了笑。

    “呃……”丘羽看了看表,八点刚过一会儿,“那我去你家小区门口还是……”

    越洋见丘羽答应了,又赶紧说:“不用,我来你家旁边那个夜市等你吧。你下来就好了。”听见丘羽的声音后,刚才那悲凉的感觉似乎好了不少,于是就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往丘羽家走去。

    丘羽在房间墨迹了一会儿将睡衣脱下,重新套上了卫衣,在门口踱步想着怎么跟沈爸说,鼓起勇气推门出去的瞬间正好碰到沈爸在厨房接水。

    “吆,怎么又换上衣服了?”沈爸拿着杯子愣了一下。

    丘羽朝奶奶的房间指了指,故意小声的说:“越洋说让我去一趟楼下,我一会儿就来。”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表示自己带好手机了。

    “哦哦,穿上羽绒服,去吧。”沈爸了解地点了点头,想着孩子们互相找找有点事再正常不过了。

    丘羽从小区门口飞奔出来,晚上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看着四处灯火通明,心里竟有点兴奋,好久没在晚上出过家门了。

    “丘羽!”越洋见丘羽跑了出来赶紧招手叫她。

    “哎呀!你怎么站这儿啊?”丘羽笑着冲越洋跑过去,“我还想着直接去夜市找你呢?”

    “好冷啊~”越洋将一只手缩在袖口里,用另一只手将丘羽背后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走吧。”

    “你笑什么?”丘羽抬眼看越洋。

    “没什么。”越洋将手插在兜里,笑着往前走。

    “哼!你肯定在笑我。”

    “我笑你什么啊?”越洋说着竟笑出了声儿,“你把手插兜里,像我这样。”说着又将自己插在兜里的手从衣摆下方露出,惹得丘羽咯咯笑。

    “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

    “你猜我包里背着什么?”越洋走近丘羽,胳膊轻轻碰了碰她。

    “什么啊?”

    “我让你猜的啊。”

    “让我先摸摸看!”丘羽大叫着去搜罗越洋的书包,只可惜他动作快闪到一边让开了丘羽的魔抓。

    “快给我看看嘛……”丘羽追着越洋往前跑,越洋转过身慢慢完后倒退,谁也不问刚才电话里是为了什么事儿,只顾着在夜晚的光亮中开心的嘻笑一会儿。

    “你再不给我看我就不看了。”丘羽假装生气不再去追越洋,越洋只好告诉她,其实是早上丘羽给自己的苹果。

    俩人在夜市吃了点烧烤,除此之外越洋还吃了碗炒饭。

    “好啦,我送你回去吧。”越洋从椅子上起身对丘羽说。

    “不用!就这几步路而已。”其实丘羽忽然听越洋说送自己回家有点别扭,总感觉这句话里参杂着一些让人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头,但自己又说不明白。

    “走吧走吧。”说着越洋扶着丘羽的背往前推了推。

    “那好吧。”丘羽说完抬头发现越洋在歪着嘴笑自己。

    “你又笑我!”丘羽竟在这寒风中感觉脸火辣辣地发烫。

    “你刚才又撇嘴了。”越洋轻声说。

    真是要死,怎么感觉他刚才的声音有点好听呢,丘羽想到这里立马叫停自己这种可怕又危险的想法,低着头说了句再见,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小区。

    她可真可爱啊!

    回到家,丘羽收到一条短信:天气预报明天有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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