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睡着了,奚颜也早早的醒来,只因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沈三见面,沈三看到她后,扭头就走,留下奚颜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脑袋沉重,奚颜在枕头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半…

    大学生的周日,没有早晨,因为都在睡懒觉,而她居然七点半就自然醒了。

    关键她昨晚3点多才睡着。

    奚颜躺在床上,试图再次入眠。

    可能是噩梦的后遗症,明明很想睡觉,她的脑袋异常清醒。

    对于某个即将要见面的人。

    奚颜莫名有些哀怨。

    而此刻的某人浑不知情,就已被强行扣上了一顶罪人之帽。

    沈暮放一大早就兴奋的起床,打电话呼叫他的足球搭子,想要发泄体内横冲直撞的亢奋精力。

    结果约球不成,反得众人骂声。

    谁家周日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叉出去。

    当然,心情大好的沈某人,被挂断电话还乐呵呵的,开始为下午的见面做准备。

    舍友何岸最先醒来,看到沈暮放一大早就开始换衣服,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开玩笑。

    “沈暮放你一大早就出去,是去见哪个小妖精。”

    沈暮放拿衣架的手一顿。

    他有这么明显吗。

    何岸看到沈暮放没有反驳,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扯着破铜嗓子,喊其他两人。

    “大猛、楠楠快醒醒,沈暮放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两人被突然吵醒,满肚子的愤怒没出撒,默契的把枕头甩向何岸。

    之后反应过来,八卦的眼神又多了两。

    “是我们系的吗?”

    “学姐还是学妹?”

    沈暮放笨拙无力的解释。

    “她,不是,就是个网友。”

    大猛和楠楠歪着头瞅沈暮放。

    “现在是网友,很快就不是了。”

    “小放这样的,难道还会被拒绝吗。”

    沈暮放被他们紧紧盯着,有点不自在,拿着两件衣服在镜子前比来比去。

    “我穿哪件好看?”

    何岸哀嚎出声。

    “沈暮放,你白瞎你这张脸了,我要是你,随便披块麻布都能自信上大街。”

    沈暮放有些无奈。

    “她要是只看脸就好了。”

    何岸以为沈暮放在假谦虚,这年头哪还有人不看脸。

    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不管怎么样,加油啊,兄弟。”

    大猛和楠楠和重来的睡魔正斗争激烈,也挤出一句。

    “加油。”

    沈暮放嘴角微扬,轻轻应了声。

    “嗯。”

    ——

    奚颜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噩梦。

    原因无他,实在太过惨烈。

    时间慢慢临近,她的焦虑也在成倍增加。

    正天人交战之际,手机震动,是沈暮放。

    【我在门口等你】

    像是秋日午后阳光,轻洒心扉,奚颜一暖,渐生的荒芜被驱散,她勇气骤生。

    【嗯】

    奚颜振作精神,起身下床,将她唯一一件深蓝色蛋糕连衣裙从柜角落翻了出来,套了黑色件短款牛仔外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了几分人样,才稍稍放心。

    苏晨晨看到奚颜终于愿意打扮自己了,她化妆化到一半停下来,开始逗弄奚颜。

    “小奚颜,小裙子都穿上了,要不要顺便做一下我的小白鼠。”

    奚颜轻巧闪躲,“不了不了。”

    拿上最重要黑胶后,奚颜戴上耳机,赶紧出门,生怕苏晨晨的热情将她融化

    ——

    沈暮放从宿舍到图书馆,特地绕道奶茶店,买了两杯芋泥热奶茶。

    他想,等老奚过来,温度应该正好。

    他早早的就到了资料馆,本想在初见老奚的书架旁等,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向门口移动,最后干脆直接站在门口,满怀期待的盯着每一个疑似老奚的人。

    【我在资料馆门口等你】

    奚颜出门有点晚,一路加快脚步,看到沈暮放的消息,应了声好,走得更急了。

    进入图书馆大门,资料馆就在一楼的左手边,奚颜刷过学生证,走到大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男生站在资料馆门口。

    图书馆大厅内,人来人往,只有他穿了身白色长袖衬衫,静静地站在资料馆门口,长身玉立,漫不经心。

    奚颜心中忐忑,慢慢走进,就在快要打招呼时,她看见了一张早已远远望过多次的脸——

    是沈暮放。

    她脚步停下。

    沈暮放恰好也在这时看向她。

    两人眼神交汇。

    一个在无声询问是否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一个明知是那个人却克制住想上前的心。

    奚颜头皮发麻,慌忙从对视中移开视线。

    脑中警铃大响,强撑着控制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心,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离开。

    强行改变路线太过明显,奚颜头一铁,攥紧袋子,装作来看书的学生。

    在沈暮放的视线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路,从沈暮放身边经过,进入资料馆。

    距离太近,她甚至闻到了沈暮放身上淡淡的香味,如山涧清泉,纯净自然,一如本人。

    进入资料馆的奚颜四肢无力,背靠书架,脑子混乱。

    她设想演练过无数见面的情形,唯一没想到,见面扭头就走的人竟是自己。

    也无数次根据沈三的声音来描摹这个人,但她从未胆大到将他和沈暮放重合——

    沈三,他为什么会是沈暮放?

    一些细节逐渐吻合,奚颜感觉自己行走在崩溃的边缘,差一步就要马上坠落。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沈三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生,而不是这个样子,让她不敢靠近。

    奚颜在馆内待了多久,沈暮放就在门口站了多久,明明几步之遥,奚颜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她拿起手机,对话框里的内容还停留在十分钟前。

    沈暮放也不催她,像是对她信任十足。

    奚颜有些煎熬,难道真要和沈暮放说的一样,不见不散?

    奚颜自我建构的沈三已经崩毁,她不知道还剩下什么,能让她再去和沈暮放打招呼,说出诸如。

    “你好,我是老奚”的话。

    果然,奚颜苦笑,网友关系就是见光死。

    她思考片刻,将袋子放在馆内置物架上,找了个靠近门口、能看见架子的位置坐下。

    顾不上逻辑,奚颜发了消息。

    【抱歉,临时有事先走了,我将礼物放在馆内的置物架上,是个黑色袋子】

    奶茶的温度一点点降低,沈暮放扔掉袋子,双手包住,试图不让温度下降的太快。

    结果却收到这样一条信息。

    情绪起伏大起大落,沈暮放意外之余,强烈的痛苦弥漫胸腔,他呼吸急促。

    老奚已经进去又离开,那为什么不和自己见面,即使是打声招呼?

    他还是无法相信老奚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沈暮放手撑墙壁,低垂着头,调整呼吸。

    经过的行人络绎不绝,却再也没有他期待的人。

    片刻后状态好转,沈暮放顾不上太多,走进这个被她逃走两次的资料馆,到置物架前,如消息中一样,有个黑色袋子。

    孤零零的立在架子上,像在无声嘲讽自己。

    他放下捧着已久快要凉透的奶茶,拿起袋子,抽出里面的东西。

    是地下丝绒的唱片。

    看到是沈暮放进来拿袋子,奚颜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

    她下定决心,起身,抓紧时机,趁沈暮放正背对着她,降低步伐声,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开资料馆。

    沈暮放看着黑胶,眸光微闪,神色复杂。

    他多想告诉老奚。

    现在的他,最想要的并不是这张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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