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哐当”一声，姜姜用身子大力将纪莹撞开，两人双双撞到院子大门的铁栏杆上，发出巨大声响。
“嘎嘎嘎。”大白鹅脱离危机，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得惊叫一声。
刀口利刃却划过姜姜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嘶，好痛。”
手臂上一阵剧痛，姜姜踉跄着站稳身。幸好有纪莹在夹在中间做了肉垫，才没有直接撞在铁栏杆上。
“姜姜。”
纪莹被撞得半个身子都疼，她面容扭曲地朝姜姜大吼，“我要杀了你。”说着就挥舞着菜刀朝她脑门劈来。
姜姜躲闪不及，只得用手臂去抵挡，手臂上又增一道伤口。
她边挡，边闪避纪莹的菜刀。纪莹杀红了眼，四下乱砍。姜姜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地避开要害。
地上带血的羽毛因她们的追逐四散飞舞。
“啊。”姜姜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摔倒在地。
“姜姜，我要杀了你。”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纪莹的心头，她举起菜刀刺向姜姜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姜姜真的来不及躲闪，吓得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啊。”
一声比大白鹅还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地面震动，重物落地的声音。
等了许久，身上都没有遭受伤痛，姜姜试探性地睁开眼睛，抬眼看到易洺正站在她身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刚收回脚的样子。
“易洺。”姜姜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嗯。”易洺低声应到，垂目看她，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收起身上的低气压。
姜姜转眼看到一团不明生物躺在草丛里，试图挣扎起身。
“纪莹？”
想来易洺刚才是他救了她，还顺脚把纪莹给踹草丛里去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身后仿若霞光万丈。
姜姜仿佛看到了救赎主，带着哭腔又情不自禁地又喊了一声“易洺”。
“嗯。”易洺不厌其烦地低声应到。
刘瑜楠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手中一松。
大白鹅趁机啄了他的手，他吃痛松了手，大白鹅从他手里顺利逃走，连跑带飞，逃进灌木丛躲起来，瑟瑟发抖。
浑身剧痛，纪莹在草丛里挣扎失败，最终泄气地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妈妈！”
“妈妈！！”
“妈妈！！！”
声嘶力竭，一声比一声高。
“纪莹。”刘瑜楠回过神来，赶忙扑过去要将她扶起来。
“你走，你走开。”纪莹却赖在草丛里不肯起来，“我要我妈妈。我要不你。我要不你。我要我妈妈。”
“妈妈。”
她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痛哭嘶吼。
“妈妈，我好痛，我好痛。”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妈，我好痛。”
对此一幕，易洺充耳不闻，恍若未觉。
他蹲下身，扶起姜姜，“你有没有事？”
“手臂被划伤了，没有大碍。”姜姜压着手臂上的伤口，靠着他站起身。
看到她手臂上渗血的伤口，易洺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道：“我，我送你去医院。”
姜姜：“你不是不喜欢去医院的吗？”
易洺沉默。
纪莹依然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妈妈。
她今天打扮得很精致，穿着白色连衣裙，挎着香奈儿白色小方包，白色的皮子上血迹斑斑，像盛开的血花。
此时血痕沾染泥土，斑驳难看，像陈年老垢。
看到纪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都哭花了。姜姜虽然心中憎恶他，却不禁都有些动容。
“她，没事吧？”
易洺：“死不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喊，纪莹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就挺突然的。
姜姜：“……？”
用眼神问易洺：不会气死了吧。
易洺：“……”
用眼神回复：应该死不了。
“纪莹。”刘瑜楠肝胆俱裂大喊呼喊纪莹，看到站在一旁的姜姜和易洺，像看到了浮木，赶忙向姜姜求助，“姜姜，现在该怎么办？”
姜姜：“别急，我叫救护车。疗养院里有私人医院，救护车很快就能到。”
听到这里有医院，而且救护车很快能到，刘瑜楠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蹲在纪莹身边不敢动。
要是纪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姜姜拨通了私人医院的急救电话，心情放松下来，想起受伤不轻的小白，四处找找。
这才在灌木丛中发现一点白色的小身影，打算哄它出来，带它一起去医院包扎。
“小白。”
“小白。”
“小白，快出来，姐姐带了好吃的给你。”
姜姜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麦片，撕开包装，倒在受伤，诱哄大白鹅出来。
“你看，香香的麦片。”
“你饿不饿，吃不吃啊。”
“你不吃的话，我吃了啊。”
大白鹅躲在灌木丛中不敢出来。若在平时，它早就伸长脖子过来啄食。
可是这次，直到救护车来了，它也没出来。想来是吓得不轻，伤得很重。
姜姜有点无奈，小白不出来，她又不敢进去捉它。说实话，她也有点怕小白，平时它挺凶的，要带好吃的贿赂它，才肯给摸翅膀。
现在它被人类如此伤害，肯定不会那么快信任她。
姜姜看向易洺，“怎么办？小白不肯出来。它的伤怎么办？”
易洺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随后大步走进灌木丛。
灌木丛中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不出三秒，他就提出了一只大白鹅。
“嘎嘎嘎。”大白鹅在易洺手上挣脱不开，发出比先前还猛烈的反攻，却徒劳无功。
“……”姜姜捂脸，“你温柔一点，它刚受伤。”
“嗯。”易洺温柔地将大白鹅的两只翅膀捉住，它终于扑腾不起来，场面温柔了一点。
“我来。”她瞪了一眼两个罪魁祸首，连忙跑到易洺身边，想接过大白鹅。
易洺避开了她的手，“它很重，你抱不动它，我来。”
“嘎。”大白鹅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双黑豆大的小眼睛凄惨地望向姜姜。
姜姜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掌心的麦片放到它嘴巴下边，“小白，你乖一点，我们带你去疗伤。”
大白鹅小白体型虽然没有白天鹅大白的大，但性子却凶很多。
大白鹅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却不再挣扎，它也发现拎着它的男人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鹅生艰难。算了，命运随波逐吧，它还是吃点东西好睡觉。于是，乖乖的啄食姜姜掌心的麦片。
两个医生从救护车上下来，简单地检查了下纪莹，说没事，就把她抬上救护车。
姜姜、易洺抱着小白、刘瑜楠都上了救护车。
一进入医院，易洺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身上每个神经都仿佛在叫嚣着。
“易洺。”姜姜侧头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
“你要是不喜欢医院的话，可以去在外面等我们。”姜姜非常体谅他，听说很多人因为童年阴影对医院有恐惧症，想来易洺也属于这一类。
“把小白给我吧。”伸手要去接小白。
小白倒是非常渴望摆脱这个恐怖的男人，朝姜姜伸长脖子一副求宠幸的模样。
易洺避开她的手，“没事，一起进去。”
纪莹被送去急救室，姜姜和易洺带着小白去处理伤口。
姜姜的伤口不深，清洗消毒之后包扎一下就行，比较好处理。
小白的伤口下羽毛下，就比较难弄了。
“小白怎么伤成这样了？”
一个护士小姐姐心疼地想要摸摸大白鹅的羽毛，却被大白鹅躲开了。
另一个护士小姐姐：“听说是纪小姐干的，”
“她有病吧。”
“你小声点。”
护士小姐姐给它清洗伤口上药，它痛得想啄人，却在姜姜的安抚下住了嘴。
它伸长脖子想把脑袋埋进姜姜的衣摆下，被易洺一把掐住脖子，再次凄惨大叫。
“嘎。”
“嘎嘎嘎。”
姜姜瞪他一眼，不满道：“你干什么啊？”
“它……”易洺掐住大白鹅的脖子摁在诊疗椅上，“它是个公鹅。”
姜姜：“……”
私人医院本来就不算忙，看到好不容易来了病患，而且男帅女美，大家都稀奇地过来帮忙。
一个小小的诊室，一下子就塞进了好多人，把姜姜和易洺团团围住。
小白也惨遭众人上下其手。
护士小姐姐们早就想撸这只凶悍的大白鹅了，可是每次它都好凶。这次她们一定要撸个够。
姜姜竟然从小白豆大的眼睛里瞧出了委屈。
人一多，不聊点什么，好像太无聊了，大家就开始议论。
喜欢说普通话的说普通话，喜欢说方言的说方言。
“这纪夫人也太狠心了，连自己女儿都不见。”
“谁说不是。”
“所以纪小姐才发疯似地砍小白吧。小白真可怜。”
“我听说是纪总出轨了，纪夫人恨屋及乌，才一直住在疗养院，不回纪家。”
纪玉东出轨了？姜姜来了精神，竖起耳朵。
“我怎么听说是纪夫人得了疯病，被纪老板关起来的啊。”
“啊？怎么说？”
“事情还要追溯到七年前。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馨姐姐似乎是从盛斐坠江的那一年不回纪家的。
突然想起盛斐，她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小白的脑袋，指尖好几次不小心从易洺的手背上划过，毫无所觉。
“豪门是非多。不光纪家，我还听说盛家那两位虽年过六旬，但也不安分。年轻时就都不是省油的灯。”
“姐姐出轨逼死原配老公，把一个男妓取进家门。那男妓还带了个拖油瓶。你说好笑不好笑。”
馨姐姐的爸爸不是生病死的吗？
“弟弟娶了表妹，连着两个孩子都夭折，好不容易有了个独苗苗长大了，哪晓得又死了。听说夫妻俩在外都养了小蜜小郎。”
这……
“我看啊，就是缺德事做得太多，遭报应了。”
“对对对，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袁家那么对亲家，两个孩子都不成样。孙子辈更不是袁家的种。”
袁家的亲家是谁来着？
众人一阵唏嘘，暗自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比那些豪门上流来得好。
虽然她们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姜姜凭借二十多年来听八卦的功力，硬生生地把这里面的关系捋顺了。
有些人说的方言，想到易洺不是本地人，可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打算提纲挈领，和他说个故事梗概，转头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诶，算了，大概男生都不该听八卦。
小白的伤口都处理好后，姜姜打算去看看纪莹的情况。
希望她不要就此嗝屁，不然易洺就要贪上人命了。
两人转道去纪莹的病房。
易洺不肯抱大白鹅，也不准姜姜抱。大白鹅只得用翅膀扶墙走路，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身后。
姜姜停下，它就乖乖的靠在她脚边。
以前她是被大白鹅追着跑，现在大白鹅却寸步不离地和她贴贴。
幸好，医生检查过后，说纪莹只是气急攻心，才吐血昏厥，血吐出来就好，很快就能醒。
姜姜听后，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到刘瑜楠坐在长椅上，道：
“刘学长，原来你放弃A船，是因为纪莹啊。”
刘瑜楠垂下脑袋，默默不语。
姜姜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心中不屑。
真是浪费路邵教授的一番心血，也浪费了一个名额。若不是路邵教授的推荐信，刘瑜楠不会那么顺利地拿到A船Offer。
“你现在是纪莹的什么？男朋友？”姜姜问道。
刘瑜楠头也不抬，“莹莹很好。”
听到刘瑜楠的这句“莹莹很好”，姜姜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对方糖来说，男人如衣服。那么对于纪莹来说，男人就是玩物，是好用的男仆。
这狗粮腥臊，她不吃。
既然纪莹没事，她也没必要呆在这里，姜月华肯定还在等她回去。
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是姜月华来电，“妈妈，我在外面，这就回去。”
姜姜和易洺带着小白返回姜鸿远修养的别墅。
路上，姜姜再三叮嘱易洺，“你可千万不要说我和纪莹打架了，尤其不要说她拿菜刀砍我。知道吗？”
“嗯，好的。”易洺点头答应。
走到别墅门口，姜姜看到胳膊上包裹的绷带，头大，夏天不比冬天，还能用衣服遮掩一二，这短袖短裤的，咋办？
她束手无策，这该怎么和母上大人解释？摔跤了？
低头看到蹲在她脚边的小白。和小白打架了？
不行，不行，都不行。
姜月华看到姜姜胳膊上包扎的绷带，大惊失色，“姜姜，你怎么了？”
“我遇到一个偷鹅贼，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成功救下小白公子……”姜姜开始不过脑子的编故事。
姜月华沉下脸，“说实话。”
姜姜吓得肩膀一抖，倒豆子似地把她和纪莹大战三百回合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鹌鹑似地站在一边。
“她说的都是真话？”姜月华向外人求证。
易洺点头，“嗯，真。”
姜月华面色难看，拎起大白鹅的脖子就扔了出去。这鬼东西，从小追着她女儿啄，给点好吃的，才肯给摸毛。
豁出命救它，才晓得谁是好人。
这样的鹅子，她姜家不稀罕。
“嘎。”又是凄惨一声，大白鹅再次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这次它被扔掉了，它一步三回头扑棱棱地跑走了。
姜月华拍拍手，“早说了让你不要和纪家人来往，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你就是不听。”
“怎么是闲事呢？”姜姜反驳，“这是一条鹅命。”
“鹅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姜姜嗫嚅，“都，都重要。”
姜月华气笑了，“回家。回家。回家。”气得连喊三声回家。
-
世纪重工董事长办公室。
纪玉东坐在办公桌后，看向高秋艳：“你是说姜云涛揍了顾诚，顾诚被姜云涛揍了？真的假的？”
高秋艳：“千真万确，好多人看到呢。”
“你看这事能不能做文章？”
“当年姜云涛和世纪、盛世签了合同，他手里有两家的股份。要是把他弄到世纪，咱们也就能趁机弄到他手里盛世的股份。”
纪玉东皱眉叹气，“也不晓得我家老头子当初怎么会签那种合同，把世纪这么多股份给姜家。现在公司要上市，处处是掣肘。”
“纪总，莫慌，一定有办法解决。”高秋艳给出主意。
“姜云涛对他女儿姜姜宠爱有加。”
“纪小姐和她读同一所大学。如果让纪小姐和姜姜打好关系，姜家手里的股份那不是……”
纪玉东叹气：“莹莹和姜姜从小关系不好。因为她嫉妒别人有个好妈妈……”
说到这里，他面色难看，一拳捶在桌面上，“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难道还比不过姜云涛那个老匹夫？”
“盛家断了香火，没有继承人。”高秋艳突然扔出重磅炸弹，“纪小姐能通过夫人的关系能继承盛世吗？”
“可不能最后让姜家捡了便宜。”
纪玉东冷冷地看向高秋艳，警告道：“不要妄图打盛世的主意。盛……”顿了顿道：“盛正国和盛正兰都还活着。”
高秋艳垂下眼眸，“要不送纪莹出国留学吧。”
她心中正在下一盘棋，一盘可以一下字吞并世纪和盛世的大棋。
纪玉东：“我同她提过，她不同意。以后再说。”
他拉开抽屉，选了款香水，在手腕脖子各处喷了点香水，“我今天约了易总喝茶，马上就出去。你把合同……”
这时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想起，纪玉东接到一个电话，“什么？你说什么？我女儿昏迷住院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
-
车子一路开进安江市中心。
易洺再次被赶下车。美其名曰让他充分体验小城的人文环境。
母上大人正在气头上，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身影，姜姜也爱莫能助。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给你买手机。”
“啊？”姜姜惊呆，“你拨款给我，我自己买就行，怎么能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呢？”
“不浪费，给只鹅买个手机算什么浪费时间。”
“……”姜姜：“行，行，都听您的。”
她们离开后，一辆黑色黑色迈巴赫停在易洺身边。
齐峰：“老板，上车。”
易洺坐上副驾驶，齐峰把三份亲子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递给他。
“老板，这是鉴定结果。”
易洺从纸袋里抽出鉴定报告，瞳孔收缩，紧接着又抽出第二份、第三份，沉默不语。
“嘎嘎嘎。”大白鹅脱离危机，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得惊叫一声。
刀口利刃却划过姜姜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嘶，好痛。”
手臂上一阵剧痛，姜姜踉跄着站稳身。幸好有纪莹在夹在中间做了肉垫，才没有直接撞在铁栏杆上。
“姜姜。”
纪莹被撞得半个身子都疼，她面容扭曲地朝姜姜大吼，“我要杀了你。”说着就挥舞着菜刀朝她脑门劈来。
姜姜躲闪不及，只得用手臂去抵挡，手臂上又增一道伤口。
她边挡，边闪避纪莹的菜刀。纪莹杀红了眼，四下乱砍。姜姜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地避开要害。
地上带血的羽毛因她们的追逐四散飞舞。
“啊。”姜姜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摔倒在地。
“姜姜，我要杀了你。”新仇旧恨，一起涌上纪莹的心头，她举起菜刀刺向姜姜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姜姜真的来不及躲闪，吓得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啊。”
一声比大白鹅还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地面震动，重物落地的声音。
等了许久，身上都没有遭受伤痛，姜姜试探性地睁开眼睛，抬眼看到易洺正站在她身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刚收回脚的样子。
“易洺。”姜姜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嗯。”易洺低声应到，垂目看她，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收起身上的低气压。
姜姜转眼看到一团不明生物躺在草丛里，试图挣扎起身。
“纪莹？”
想来易洺刚才是他救了她，还顺脚把纪莹给踹草丛里去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身后仿若霞光万丈。
姜姜仿佛看到了救赎主，带着哭腔又情不自禁地又喊了一声“易洺”。
“嗯。”易洺不厌其烦地低声应到。
刘瑜楠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手中一松。
大白鹅趁机啄了他的手，他吃痛松了手，大白鹅从他手里顺利逃走，连跑带飞，逃进灌木丛躲起来，瑟瑟发抖。
浑身剧痛，纪莹在草丛里挣扎失败，最终泄气地躺在地上大喊大叫：
“妈妈！”
“妈妈！！”
“妈妈！！！”
声嘶力竭，一声比一声高。
“纪莹。”刘瑜楠回过神来，赶忙扑过去要将她扶起来。
“你走，你走开。”纪莹却赖在草丛里不肯起来，“我要我妈妈。我要不你。我要不你。我要我妈妈。”
“妈妈。”
她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痛哭嘶吼。
“妈妈，我好痛，我好痛。”
“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妈妈，我好痛。”
对此一幕，易洺充耳不闻，恍若未觉。
他蹲下身，扶起姜姜，“你有没有事？”
“手臂被划伤了，没有大碍。”姜姜压着手臂上的伤口，靠着他站起身。
看到她手臂上渗血的伤口，易洺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道：“我，我送你去医院。”
姜姜：“你不是不喜欢去医院的吗？”
易洺沉默。
纪莹依然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妈妈。
她今天打扮得很精致，穿着白色连衣裙，挎着香奈儿白色小方包，白色的皮子上血迹斑斑，像盛开的血花。
此时血痕沾染泥土，斑驳难看，像陈年老垢。
看到纪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都哭花了。姜姜虽然心中憎恶他，却不禁都有些动容。
“她，没事吧？”
易洺：“死不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喊，纪莹喷出一口血，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就挺突然的。
姜姜：“……？”
用眼神问易洺：不会气死了吧。
易洺：“……”
用眼神回复：应该死不了。
“纪莹。”刘瑜楠肝胆俱裂大喊呼喊纪莹，看到站在一旁的姜姜和易洺，像看到了浮木，赶忙向姜姜求助，“姜姜，现在该怎么办？”
姜姜：“别急，我叫救护车。疗养院里有私人医院，救护车很快就能到。”
听到这里有医院，而且救护车很快能到，刘瑜楠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蹲在纪莹身边不敢动。
要是纪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姜姜拨通了私人医院的急救电话，心情放松下来，想起受伤不轻的小白，四处找找。
这才在灌木丛中发现一点白色的小身影，打算哄它出来，带它一起去医院包扎。
“小白。”
“小白。”
“小白，快出来，姐姐带了好吃的给你。”
姜姜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麦片，撕开包装，倒在受伤，诱哄大白鹅出来。
“你看，香香的麦片。”
“你饿不饿，吃不吃啊。”
“你不吃的话，我吃了啊。”
大白鹅躲在灌木丛中不敢出来。若在平时，它早就伸长脖子过来啄食。
可是这次，直到救护车来了，它也没出来。想来是吓得不轻，伤得很重。
姜姜有点无奈，小白不出来，她又不敢进去捉它。说实话，她也有点怕小白，平时它挺凶的，要带好吃的贿赂它，才肯给摸翅膀。
现在它被人类如此伤害，肯定不会那么快信任她。
姜姜看向易洺，“怎么办？小白不肯出来。它的伤怎么办？”
易洺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随后大步走进灌木丛。
灌木丛中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不出三秒，他就提出了一只大白鹅。
“嘎嘎嘎。”大白鹅在易洺手上挣脱不开，发出比先前还猛烈的反攻，却徒劳无功。
“……”姜姜捂脸，“你温柔一点，它刚受伤。”
“嗯。”易洺温柔地将大白鹅的两只翅膀捉住，它终于扑腾不起来，场面温柔了一点。
“我来。”她瞪了一眼两个罪魁祸首，连忙跑到易洺身边，想接过大白鹅。
易洺避开了她的手，“它很重，你抱不动它，我来。”
“嘎。”大白鹅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双黑豆大的小眼睛凄惨地望向姜姜。
姜姜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掌心的麦片放到它嘴巴下边，“小白，你乖一点，我们带你去疗伤。”
大白鹅小白体型虽然没有白天鹅大白的大，但性子却凶很多。
大白鹅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却不再挣扎，它也发现拎着它的男人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鹅生艰难。算了，命运随波逐吧，它还是吃点东西好睡觉。于是，乖乖的啄食姜姜掌心的麦片。
两个医生从救护车上下来，简单地检查了下纪莹，说没事，就把她抬上救护车。
姜姜、易洺抱着小白、刘瑜楠都上了救护车。
一进入医院，易洺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身上每个神经都仿佛在叫嚣着。
“易洺。”姜姜侧头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
“你要是不喜欢医院的话，可以去在外面等我们。”姜姜非常体谅他，听说很多人因为童年阴影对医院有恐惧症，想来易洺也属于这一类。
“把小白给我吧。”伸手要去接小白。
小白倒是非常渴望摆脱这个恐怖的男人，朝姜姜伸长脖子一副求宠幸的模样。
易洺避开她的手，“没事，一起进去。”
纪莹被送去急救室，姜姜和易洺带着小白去处理伤口。
姜姜的伤口不深，清洗消毒之后包扎一下就行，比较好处理。
小白的伤口下羽毛下，就比较难弄了。
“小白怎么伤成这样了？”
一个护士小姐姐心疼地想要摸摸大白鹅的羽毛，却被大白鹅躲开了。
另一个护士小姐姐：“听说是纪小姐干的，”
“她有病吧。”
“你小声点。”
护士小姐姐给它清洗伤口上药，它痛得想啄人，却在姜姜的安抚下住了嘴。
它伸长脖子想把脑袋埋进姜姜的衣摆下，被易洺一把掐住脖子，再次凄惨大叫。
“嘎。”
“嘎嘎嘎。”
姜姜瞪他一眼，不满道：“你干什么啊？”
“它……”易洺掐住大白鹅的脖子摁在诊疗椅上，“它是个公鹅。”
姜姜：“……”
私人医院本来就不算忙，看到好不容易来了病患，而且男帅女美，大家都稀奇地过来帮忙。
一个小小的诊室，一下子就塞进了好多人，把姜姜和易洺团团围住。
小白也惨遭众人上下其手。
护士小姐姐们早就想撸这只凶悍的大白鹅了，可是每次它都好凶。这次她们一定要撸个够。
姜姜竟然从小白豆大的眼睛里瞧出了委屈。
人一多，不聊点什么，好像太无聊了，大家就开始议论。
喜欢说普通话的说普通话，喜欢说方言的说方言。
“这纪夫人也太狠心了，连自己女儿都不见。”
“谁说不是。”
“所以纪小姐才发疯似地砍小白吧。小白真可怜。”
“我听说是纪总出轨了，纪夫人恨屋及乌，才一直住在疗养院，不回纪家。”
纪玉东出轨了？姜姜来了精神，竖起耳朵。
“我怎么听说是纪夫人得了疯病，被纪老板关起来的啊。”
“啊？怎么说？”
“事情还要追溯到七年前。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馨姐姐似乎是从盛斐坠江的那一年不回纪家的。
突然想起盛斐，她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小白的脑袋，指尖好几次不小心从易洺的手背上划过，毫无所觉。
“豪门是非多。不光纪家，我还听说盛家那两位虽年过六旬，但也不安分。年轻时就都不是省油的灯。”
“姐姐出轨逼死原配老公，把一个男妓取进家门。那男妓还带了个拖油瓶。你说好笑不好笑。”
馨姐姐的爸爸不是生病死的吗？
“弟弟娶了表妹，连着两个孩子都夭折，好不容易有了个独苗苗长大了，哪晓得又死了。听说夫妻俩在外都养了小蜜小郎。”
这……
“我看啊，就是缺德事做得太多，遭报应了。”
“对对对，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袁家那么对亲家，两个孩子都不成样。孙子辈更不是袁家的种。”
袁家的亲家是谁来着？
众人一阵唏嘘，暗自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比那些豪门上流来得好。
虽然她们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姜姜凭借二十多年来听八卦的功力，硬生生地把这里面的关系捋顺了。
有些人说的方言，想到易洺不是本地人，可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打算提纲挈领，和他说个故事梗概，转头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诶，算了，大概男生都不该听八卦。
小白的伤口都处理好后，姜姜打算去看看纪莹的情况。
希望她不要就此嗝屁，不然易洺就要贪上人命了。
两人转道去纪莹的病房。
易洺不肯抱大白鹅，也不准姜姜抱。大白鹅只得用翅膀扶墙走路，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身后。
姜姜停下，它就乖乖的靠在她脚边。
以前她是被大白鹅追着跑，现在大白鹅却寸步不离地和她贴贴。
幸好，医生检查过后，说纪莹只是气急攻心，才吐血昏厥，血吐出来就好，很快就能醒。
姜姜听后，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到刘瑜楠坐在长椅上，道：
“刘学长，原来你放弃A船，是因为纪莹啊。”
刘瑜楠垂下脑袋，默默不语。
姜姜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心中不屑。
真是浪费路邵教授的一番心血，也浪费了一个名额。若不是路邵教授的推荐信，刘瑜楠不会那么顺利地拿到A船Offer。
“你现在是纪莹的什么？男朋友？”姜姜问道。
刘瑜楠头也不抬，“莹莹很好。”
听到刘瑜楠的这句“莹莹很好”，姜姜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对方糖来说，男人如衣服。那么对于纪莹来说，男人就是玩物，是好用的男仆。
这狗粮腥臊，她不吃。
既然纪莹没事，她也没必要呆在这里，姜月华肯定还在等她回去。
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是姜月华来电，“妈妈，我在外面，这就回去。”
姜姜和易洺带着小白返回姜鸿远修养的别墅。
路上，姜姜再三叮嘱易洺，“你可千万不要说我和纪莹打架了，尤其不要说她拿菜刀砍我。知道吗？”
“嗯，好的。”易洺点头答应。
走到别墅门口，姜姜看到胳膊上包裹的绷带，头大，夏天不比冬天，还能用衣服遮掩一二，这短袖短裤的，咋办？
她束手无策，这该怎么和母上大人解释？摔跤了？
低头看到蹲在她脚边的小白。和小白打架了？
不行，不行，都不行。
姜月华看到姜姜胳膊上包扎的绷带，大惊失色，“姜姜，你怎么了？”
“我遇到一个偷鹅贼，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成功救下小白公子……”姜姜开始不过脑子的编故事。
姜月华沉下脸，“说实话。”
姜姜吓得肩膀一抖，倒豆子似地把她和纪莹大战三百回合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鹌鹑似地站在一边。
“她说的都是真话？”姜月华向外人求证。
易洺点头，“嗯，真。”
姜月华面色难看，拎起大白鹅的脖子就扔了出去。这鬼东西，从小追着她女儿啄，给点好吃的，才肯给摸毛。
豁出命救它，才晓得谁是好人。
这样的鹅子，她姜家不稀罕。
“嘎。”又是凄惨一声，大白鹅再次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这次它被扔掉了，它一步三回头扑棱棱地跑走了。
姜月华拍拍手，“早说了让你不要和纪家人来往，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你就是不听。”
“怎么是闲事呢？”姜姜反驳，“这是一条鹅命。”
“鹅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姜姜嗫嚅，“都，都重要。”
姜月华气笑了，“回家。回家。回家。”气得连喊三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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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重工董事长办公室。
纪玉东坐在办公桌后，看向高秋艳：“你是说姜云涛揍了顾诚，顾诚被姜云涛揍了？真的假的？”
高秋艳：“千真万确，好多人看到呢。”
“你看这事能不能做文章？”
“当年姜云涛和世纪、盛世签了合同，他手里有两家的股份。要是把他弄到世纪，咱们也就能趁机弄到他手里盛世的股份。”
纪玉东皱眉叹气，“也不晓得我家老头子当初怎么会签那种合同，把世纪这么多股份给姜家。现在公司要上市，处处是掣肘。”
“纪总，莫慌，一定有办法解决。”高秋艳给出主意。
“姜云涛对他女儿姜姜宠爱有加。”
“纪小姐和她读同一所大学。如果让纪小姐和姜姜打好关系，姜家手里的股份那不是……”
纪玉东叹气：“莹莹和姜姜从小关系不好。因为她嫉妒别人有个好妈妈……”
说到这里，他面色难看，一拳捶在桌面上，“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难道还比不过姜云涛那个老匹夫？”
“盛家断了香火，没有继承人。”高秋艳突然扔出重磅炸弹，“纪小姐能通过夫人的关系能继承盛世吗？”
“可不能最后让姜家捡了便宜。”
纪玉东冷冷地看向高秋艳，警告道：“不要妄图打盛世的主意。盛……”顿了顿道：“盛正国和盛正兰都还活着。”
高秋艳垂下眼眸，“要不送纪莹出国留学吧。”
她心中正在下一盘棋，一盘可以一下字吞并世纪和盛世的大棋。
纪玉东：“我同她提过，她不同意。以后再说。”
他拉开抽屉，选了款香水，在手腕脖子各处喷了点香水，“我今天约了易总喝茶，马上就出去。你把合同……”
这时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想起，纪玉东接到一个电话，“什么？你说什么？我女儿昏迷住院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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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进安江市中心。
易洺再次被赶下车。美其名曰让他充分体验小城的人文环境。
母上大人正在气头上，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的身影，姜姜也爱莫能助。
“妈妈，我们现在去哪儿？”
“给你买手机。”
“啊？”姜姜惊呆，“你拨款给我，我自己买就行，怎么能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呢？”
“不浪费，给只鹅买个手机算什么浪费时间。”
“……”姜姜：“行，行，都听您的。”
她们离开后，一辆黑色黑色迈巴赫停在易洺身边。
齐峰：“老板，上车。”
易洺坐上副驾驶，齐峰把三份亲子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报告递给他。
“老板，这是鉴定结果。”
易洺从纸袋里抽出鉴定报告，瞳孔收缩，紧接着又抽出第二份、第三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