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如正愣着,还没有从这场面中缓过来,里屋突然又跑出来一男子。这男子上来就抱着白婉如哭诉:“五小姐,我终于等到你了,呜呜人家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他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白婉如无语,“我还没死。”

    兰心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袖,解释:“小姐,这公子说的是怕您进宫再也见不着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见着了,别再哭了。”白婉如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嫌弃地把他拽着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千尘笑着与她介绍:“这是五小姐受伤那日把您救下来的者华,您昏迷后还没见过他。”

    白婉如看向面前这位泪水汪汪盯着她的人道了谢:“多谢你救我。”

    者华一听更激动了,眼瞅着又要朝她扑来被她一掌拦住了。他有些害羞道:“五小姐不用如此客气,人家是自愿救您的。”

    白婉如:“……”

    “对了,”千尘问白婉如:“您看给者华取哪个字呢?他到这也有一段时日了。”

    “取字?什么字,名字吗?”白婉如没听懂。

    于是千尘给她讲了一下关于醉梦楼的事项以及自己“大福”名字的由来。

    来到醉梦楼被收留的这些男子都会被白婉如亲自取一个字,然后依次排到五,以五结束,再换另一个字再排到五。例如“大福、二福、三福……”醉梦楼里如今已有十五人,分别已取字“福、安,康”,者华是这里的第十六个人。

    “为什么一个字只取五个人啊?”白婉如问兰心。

    “这是小姐您规定的呀。”

    “啊…哈哈,这样啊,我都忘了。”她尴尬笑道,然后思索了一番,这白婉如取的字寓意是好就是土了点,像给老人贺寿似的。和这类字差不多的还有……

    她缓缓开口:“要不……大富吧?”

    千尘点点头:“此字不错,不过……”

    白婉如正想问不过什么,那位橙衣男子就在一旁不满开口:“五小姐字是取得极好的,可这小子到这里不过月余,怎么就能排行“大”呢?”

    醉梦楼里一直有个规定,只有得白婉如最喜爱的才会列为首位,且首位一般是可以约束后四位的,每个字里都有一个首位者。

    那橙衣男子就是其中一个首位,取字是“康”,名叫墨煜。

    千尘安慰他:“大康,切莫焦急,还是先听五小姐的吧。”

    千尘也是首位,白婉如与他交谈的过程中感觉他更像是这醉梦楼的首位。

    “既然这样,那改为二富吧。”白婉如不太在意这些,只是想赶紧溜走。“没问题吧?”她确认一下。

    “都听五小姐的。”千尘微微笑道。

    墨煜:“既然五小姐都说了我们自然无事了。”

    白婉如正欲松一口气,者华又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娇滴滴地说:“五小姐您真好,亲自为我取名,者华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

    他说着还想蹭一蹭她的肩臂,被白婉如婉拒了。于是被婉拒的他又开始泪汪汪的看着她。

    白婉如:“……”

    她看着这具七尺之躯,心想这男的是有什么毛病。

    者华这人面目看着清秀俊朗,略带着一点幼态,穿的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更衬出他的秀气。

    收拾打扮得挺不错的,怎么性格那么……

    白婉如扶额,问他:“那个……二富,你多大,家中还有何人,以前是不是生过病啊?”

    者华柔柔一笑,答:“在下今年十六,无家,是被人捡到养过一段日子又丢了,没有疾病。”

    她听后一愣,没想到这孩子身世挺惨的,明明年岁与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生活差距这么大。随后一想,也是,在这楼里生活的能有几个是身世好的。

    白婉如缓缓伸出手摸了下他的头,然后告诉千尘:“我先走了,你们若是想出去玩就尽管去吧,银子可还够吗?”

    千尘有些惊讶:“五小姐不在这留宿吗?”

    “我为何要在这里留宿?”白婉如也很惊讶。

    “可…以往…”千尘想了想没再说下去,只温声道:“五小姐有事千尘理解,我们的银两很足,醉梦楼也有收入,不必为我们担忧。”

    他回答时眼神一直柔和地看着白婉如,这份柔和里好像还有其他的情愫,但现在的她看不懂是什么。

    “那便好。兰心,我们走吧。”

    “是。”

    出了醉梦楼,白婉如松了一口气,应付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却又怕他们看出端倪实在是辛苦。

    天色已晚,黑幕降下,花灯亮了起来,街道处处是灯火通明。白婉如兴奋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对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十分好奇,拉着兰心四处买东西、逛铺子、猜灯谜。

    “兰心兰心,你看这个,哇做得太精致了吧。”她举起手里的一只木花簪子展示给兰心看。

    “小姐……”兰心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她总觉得白婉如行径大不相同了,从前她绝不会对这些节日感兴趣,她只不过爱打着过节的名号去醉梦楼放纵。虽是脑子受伤了,可变化怎么这样大呢?

    店铺老板一看她们犹犹豫豫的,急忙就开始推销自己的东西:

    “这位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用小叶紫檀做的,上面雕刻的是芍药花,这芍药中还点缀了一颗玉石,显得更为灵动。您这样貌美的女子与这簪子最为相配。”

    “那就这只了。”

    白婉如立马掏出银子给钱。

    “兰心,帮我戴上吧。”

    “是。”

    戴上后她又问:“好看吗?”

    兰心点点头。

    白婉如疑惑:“那你怎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因为要进宫了?”

    兰心只盯着她看。

    “哎,”白婉如自答:“确实进宫之事很是烦恼,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在这余下的日子先享受享受。”

    说罢她拉起兰心,道:“别再皱着脸了,前面还有许多好玩的,我们快走。”

    一个时辰后,她几乎把两条街都逛完了,兰心在后面喘着气追赶她的步伐。

    “小姐,您慢点…”

    一个伤还未痊愈的病人,怎的精气这样好。

    “兰心,这百花节逛的都差不多了,可还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吗?”

    兰心想了想:“好像东边有一条被人们用来祈福的花灯河。”

    白婉如一喜:“那还不快去。”

    她拔腿就要走,兰心喊:“小姐等等!花灯还没买……”

    白婉如已经先行一步,留下一句:“我先去河边看看,等着你的花灯。”便没了影。

    她一人来到了河边。此时的河面已有上百展花灯漂浮着,这花朵样式各异,上面点着蜡烛,着实美丽。

    白婉如沿着河边走,思考着等会自己的花灯该从哪里放置。她边走着,自己的影子也倒映在水中与她一起漂流。走了一段后她突然发现不对劲,按照这路边灯笼的位置来看,她的影子应该是在右侧岸边,又怎会在水里呢?

    又或许是花灯的影子?不,她看的这片水域并无花灯。于是白婉如弯腰凑近去看这影子,却见水面开始泛起一丝丝波纹,波纹由小变大,水面看起来也越来越黑。

    “砰”——突然水面炸开了花,里面跳出一蒙面男子,河面其他地方也相继跳出蒙面人。他们手持刀刃朝着白婉如走来。

    白婉如连连后退,声音有些颤抖,问:“你们想做什么?”

    见他们不答,她立刻明白这些人是来杀她的。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会招惹了杀手,她立马想到了白庭域,这不会是他派来的突击测试吧。以白庭域的狠心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婉如气极了,她在心里大骂了白庭域一百遍,真是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还要在这大好日子搞这出。

    蒙面男子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犹豫,手中刀刃直飞过来,白婉如见势迅速躲开,后面几人也迅速上前将她围住。这下是彻底跑不掉了,只能硬拼一拼了。

    为首的蒙面男出手最为迅速,以白婉如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只能防守,但奈何也防不住他们的人数优势,最后被刀刃划破手臂各处。她被打趴在岸边不断喘着气,挣扎着要起身时发现身上剧痛无比,应该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

    白婉如死死咬着嘴唇,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她的眼里也满是红血丝。她想要看清眼前这些杀手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好似眼前有一层雾。

    为首的蒙面男看着面前这位女子流着泪,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持刀缓缓向她走来。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刻钟,兰心还没有找到她,不远处人声鼎沸,好似要举行什么仪式了。

    白婉如连滚了几圈拉开距离,忍着身上各处巨疼站起来打算与蒙面男孤注一掷。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计算着时机。几个人一齐朝她进攻,白婉如吃力地躲避,好在云台上的训练没有白费,她勉强还能支撑。

    在她紧绷着神经与几人周旋时,却忘记了注意自己的背后。她转头的那刻瞧见为首蒙面男的刀刃朝着她刺来,却无力躲开。刹那间,一个身影闪到她面前,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便被一个用力的拥抱重重压倒。

    “砰”——他们倒下的瞬间黑幕里炸出一朵巨大的烟火,紧接着又是好几朵,色彩之鲜艳,百花节就要结束了。一时间耳边只充斥着剧烈的烟火声,白婉如有瞬间恍惚。

    “呃……”

    伤口被压得疼痛起来,刀并没有刺进她身体,而是在面前这人的背脊上。

    “喂,你还好吗?”她拍了拍这人的肩膀。

    蒙面男眼见刀被陌生男子挡下,准备再次行刺。替白婉如挡刀的男子起身拿起手中剑与他们对峙,他的伤势影响了他打斗的速度,刀刃也划破他身体各处,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其中一位蒙面男死于他的剑下,为首的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带着人跑了。

    人走后他这才握着剑跪了下来,血几乎已经快浸透他整个背部的衣服。白婉如跌跌撞撞走过来刚想开口,却发现眼前这满脸血渍、额发湿润、呼吸微弱之人竟是者华!?

    “二…富?你是二富?”白婉如有些不敢相信。

    “五小姐,您…没事吧…”他手握着那剑,整个身体几乎靠着剑支撑着。

    者华此时身着黑色袍子,束发而冠,眼里没了白日里那种清澈,反而多了一丝冷冽。

    “我还好,就是伤口裂开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严重,流了好多血。”

    白婉如试图把他扶起来,靠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背上的伤口几乎是一直在冒血。

    她有些被吓到:“你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应,好像晕过去了。

    她急忙拿出藏在衣服里的止血药瓶,正欲扒开者华的衣服,却见他躲了躲。

    “这种时候你还害羞?”

    他不语。

    白婉如这才了然:“你是怕有毒吧。”

    她说着露出袖口里同样还在流血的伤口将药撒了上去。

    “这下可放心了?”

    他依旧没说话,不过这次白婉如撕开他的衣袍时他并没有躲避。

    白婉如告诉他:“这是止血粉,你的伤太严重了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死的。也幸亏我每日随身带着药。”

    因为失血者华整个人处于一种快要晕过去的状态,药粉撒在伤口上的痛感又让他清醒了半分。他听见白婉如的话,问:“为什么随身带着药?”

    白婉如摇摇头:“没什么。”还不就因为她那该死的亲爹让她变成现在这样随时会伤口裂开的样子。

    “我们先离开这吧。”她道。

    “好。”

    她扶起者华,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兰心的声音。

    “小姐!”

    不远处的兰心看到满是伤痕的白婉如,手里的花灯“哐当”落地,风似的三两步就跑到她面前。

    兰心扶着她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惊道:“小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伤口都裂开了还多了这许多新的伤痕?”

    “遇上贼人了。”

    “何等贼人如此大胆,竟连小姐也不认得吗?奴婢得去告诉老将军。”

    告诉白庭域?若这贼人本就是他安排的告诉他又有何用。

    “兰心,先去找大夫吧。二富为了救我伤得很重。”

    兰心这才看到靠在白婉如身边奄奄一息的者华。

    “者华公子,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白婉如见他好像又昏过去了,吩咐兰心:“你快去找些人手来帮忙,我走不动在此处等你。”

    “是,奴婢马上去。”

    兰心走后她扶着者华在岸石边坐了下来,天边不远处的烟火还在热烈地绽放,可她这里只有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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