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寒水冷,白雪皑皑,宁州的天是越发的冷了。

    裴府。

    这府中五个兄弟姐妹,裴音妙和裴怀珏一母同胞,裴潮作为父亲,先后娶了两位夫人都不待见他们,不过好在兄弟姐妹明事理。

    贤仁皇后倒是与音妙十分投缘,初次见她,便觉得她生得很像一位故人,非常喜爱她。

    今日裴音妙还要出发陪皇后娘娘回中州赴宴。

    寒气上了身,裴音妙不禁打了个寒噤,不停的搓手心,呼着热气。

    一路走到驿馆,侍女如意的手都有些冻僵了。

    上了马车,皇后娘娘便将一个暖炉递给了裴音妙,无意之中摸到了她的手,很冷

    “手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皇后娘娘十分关切音妙,她接过暖炉,未曾说话。

    如意替主子着急,回了皇后娘娘的话“回娘娘女公子是一路走着来驿馆的府里的大管家没给女公子配马车 女公子也不让奴婢去问”

    裴音妙面色凝重。

    皇后娘娘闻言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摸了摸裴音妙的头,似是在安慰她。

    行车几个时辰后,皇后娘娘本在车中小憩,却忽的被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惊醒,本能的护住了肚子。

    裴音妙对如意嘱咐道“照顾好娘娘”

    拿着油纸伞下了马车,裴音妙在四周查看,终于在马车背后看到了一个冻的发僵的少年。

    上前查看他还有没有鼻息,裴音妙刚蹲下,少年的手微微的拉扯了一下裴音妙的裙角。

    “救我……救我”

    还有一缕微弱的气息,裴音妙道“马上就到中州了你再撑一会儿 ”

    皇后娘娘掀开车帘问“怎么了翩翩”

    翩翩是裴音妙的小名,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这样叫。

    “娘娘此处有一少年似是受了冻身上还有伤我们能否带他一同去中州医治”裴音妙这么一说,贤仁皇后也不能推辞了,便欣然同意了。

    上了马车,裴音妙将手掌割开,将自己的血喂给长清。

    皇后娘娘一眼便认出他是敏贵妃的遗子长清。

    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回到中州皇宫,如意往香炉里添上安神香,喃喃道

    “女公子这香用久了对身子终归是不好的”

    裴音妙拆开在路上对伤口简单包扎的围纱,便开始上起了药。

    一边上药一边道“这病症也不知如何能好若不点安神香 我恐夜夜难眠”

    裴音妙叮嘱“如意我用安神香一事 绝不能说与他人听 ”

    如意微微点了点头。

    鎏金铜香炉飘出阵阵安神香的气味,裴音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何时这颗心能重新跳动起来”

    裴音妙的心疾无药可医,她也早就被预言,非常大的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次日。

    夜宴上来了不少贵女佳人,但并无多少会与裴音妙畅谈,只因她有一个被人诟病的庶出身份。

    耗了两个时辰,裴音妙便借口与如意一起离开,皇后娘娘怀着孩子,所以今日的宴会也没有参加。

    谁曾想一路穿过长廊,还未到未央宫,皇后娘娘的侍女便找到了裴音妙,说皇后落红了。

    二人急匆匆的来到未央宫,皇后娘娘却安然无恙的坐着,身侧有一位温润俊逸的少年。

    裴音妙捋了捋长长的衣裙,便在皇后娘娘面前跪下,如同民间所言的承欢膝下。

    见少女面色灼红,长清打趣道“早便听母后说裴三娘子动人的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裴音妙上下打量少年,终于认出他是自己救的那个少年。

    皇后娘娘笑了笑,起身便将音妙扶了起来,向她介绍。

    “音妙 这是敏贵妃的孩子长清”皇后和蔼可亲的笑道。

    忽的感觉到心疾复发,裴音妙眉头紧皱,强撑着样子点了点头。

    少年看出来她面色不对,又想到嫡母对音妙甚是宠爱,便从中周旋。

    “母后不如我便带着裴姑娘去御花园转转御花园里有一株梅花开了”

    虽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但裴音妙出了殿门之后,便对陆长清道谢。

    “多谢殿下解救小女燃眉之急”

    如意搀扶着虚弱的裴音妙,长清虽有些不解何种疼痛能让人如此,却也只能先让人回去。

    回到殿中,裴音妙喝下了药便有些困乏了,今日还是点的安神香。

    不敢让娘娘知道心疾复发的事,又怕女公子出事,如意只能在殿里守着。

    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已至晌午,身子终于好了些,如意便拿着宁州裴家的来信走进了门。

    裴潮在信中催促音妙回去,说是大夫人在家中为她寻了一门亲事,想让她早日回去成婚。

    裴音妙将信放在烛火上任凭火烧,如意便端来一碗稀粥,说是陆长清让后厨做的。

    她拿起碗直接就喝了下去。

    来到正殿,裴音妙依礼数给皇后行礼,皇后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将她扶起来。

    皇后有些不舍,对裴音妙道“翩翩回去之后若是受了委屈便来中州未央宫永远为你敞开”

    “好”

    陆长清一直在旁边听着,但没有说话。

    三日后夜里。

    裴音妙和如意收拾好了行装,本欲离开,但皇后突然要生产了,还让裴音妙陪着她生下孩子之后再离开。

    随着一声声惨叫,裴音妙有些害怕,啼哭声传来之时,裴音妙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进殿里,裴音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瞧见陆长清跪在皇后娘娘榻前,她便也跪在皇后娘娘榻前。

    “妙儿清儿  听本宫说……”

    “音妙  接下来的日子  只有你能守护长清了  今日你便带着他离这里远远的无论如何  都要活下来”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长清听明白了吗”

    将陆长清的手放在裴音妙的手里,便道“出了宫不要回头”

    凌姑姑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时辰到了 ”

    皇后娘娘允许之后,凌姑姑便带着三人从密道离宫。

    方才离宫,勤政殿便起了大火,一众亲兵杀入了皇城,裴音妙一直牵着陆长清的手,上了马车。

    等马车出了城,凌姑姑便放心的返回了皇城。

    如意在路上问了一个问题“女公子我们这样带殿下回了宁州如何和主公交代”

    裴音妙思虑了半刻,便道“从今往后没有陆长清 ”

    “这世上 只有帝宴宁”

    陆长清心不在焉的问“你会保护我吗”裴音妙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会尽我所能相信我”

    回到裴府,按照安排,陆长清顺利的变成了从皇城弃子变成斗兽场下救下的奴隶出身的帝宴宁。

    裴潮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感叹他们刚刚离开,皇宫里便发生了宫变。

    大夫人给裴音妙找的亲事,居然是冥婚,让裴音妙嫁给一个死人。

    还将婚事定到三日后,裴音妙定然是不愿嫁的,正和怀玉商量着如何金蝉脱壳,帝宴宁恰好听到了这一切。

    三日后。

    一顶白轿子便来接裴音妙,她示意如意在府中等着她。

    到了半路,她本想出手打倒所有侍从,却在出轿子的一瞬间,瞧见所有侍从倒地不起,帝宴宁出现在面前。

    “你是不是傻子你打了他们大夫人知道了怎么办”裴音妙责怪帝宴宁。

    她是责怪自己,没能保护他,反而让他保护自己。

    回到府上,裴音妙将身上的红色外袍脱掉,径直走进正厅。

    大夫人看到裴音妙的一身白,更加不高兴了。

    裴潮方才收到消息,裴音妙逃了婚。

    裴音妙把帝宴宁护在身后,跪下对裴潮说“今日之事 皆我一人之过音妙甘愿受家法也不愿嫁与一个死人”

    大夫人猜得到,所以她对裴潮说“还请君将此事交与我我定会处理好”

    裴潮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直到上了拶刑的刑具,帝宴宁有些担心。他曾听皇后说过,她很爱弹琴,若受了这家法,她的手不得废了。

    “我替女公子受罚  我替她受罚”

    大夫人要的就是帝宴宁开口,她知道真正的惩罚不是罚裴音妙,而是让她心痛,像一个废物一样看着她身边的人替她受苦。

    做不到人上人,那就只有做地底泥的份。

    就这样原本要上在裴音妙手上的刑具,上到了帝宴宁手里,裴音妙对着帝宴宁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帝宴宁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拶刑之痛,帝宴宁曾在宫中承受过数次,不受宠,就只能变成地底泥,任人践踏。

    大夫人满意的离开之后,裴音妙着急忙慌的带着帝宴宁回到了西跨院,喊来如意为帝宴宁上药。

    “傻啊 你何须替我受罚这本就是我的事”

    裴音妙愧疚的看着帝宴宁发红发肿的手指,帝宴宁温和的说“女公子的手 伤不得得留着弹琴奏曲”

    裴音妙有些意外,心头一怔,指间传来的寸寸痛感,帝宴宁有些受不住了。

    入夜。

    如意在端着香炉准备走进裴音妙的卧房之时,恰好碰到了在摘花的帝宴宁。

    帝宴宁顺口一问里面是什么香,没想到如意说漏了嘴,把安神香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神香只有心神不宁,情绪不佳的人才会用,看这个样子,裴音妙一直有事情在瞒着所有人,如意知道。

    这么多年,你都活得这么辛苦吗。

章节目录

栏前雪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不渝之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不渝之春并收藏栏前雪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