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风穿过小卖部门口掉色的旧灯笼，槐花随风飘荡，洋洋洒洒落在石阶上，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
“别跟着我。”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不要命的工作就能攒够手术费吗，五十万没那么好凑，你为什么非要为了她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你.......”
男生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警告你，别再去找她，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妈妈这么说话。”
“你配吗。”
姜愉坐在屋顶看鸟筑窝，别的不说，清河镇这风景是真不错，她也不急着出去，吃吃瓜，看看戏，听隔壁大妈聊八卦。
姬砚之前脚一走，后脚她就提着一堆衣服和零食进了小卖部。
女孩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好，清河镇就这么点人，她分得清来的人是谁，但是这个脚步声，她没听过。
“您好，请问需要买些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
女孩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倒是微微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姜愉不明所以：“为什么等我呢？”
“因为我是你啊，姜愉，即使你忘了，也改变不了。”
“我没忘。”
“可以把他借给我三天吗？只要三天就好，三天之后，我会把他还给你。”
姜愉心想，自己没有理由对曾经的自己说不。
这一天林砚舟比之前回来的都要早，收入也少，一半攒起来给妹妹做手术，一半给妹妹买了一副新手套。
他今天接了一个家教的活，工资比他之前找的都要高，日结，时间由他自己安排，多劳多得。
“喜欢吗？”
“嗯，很喜欢。”
“不是说喜欢吗？怎么哭了？”林砚舟轻轻擦拭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她的眼睛原先是像琥珀石一样的颜色，很漂亮，车祸失明后便没了颜色，她的人生也从此黯淡下去。
“今年冬天好像更冷了。”
“感觉都差不多，这几天小卖部不开业了，等我过几天发了工资给你换新的羽绒服。”
“哥哥，照顾我，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要多想，早点睡觉吧。”
林朝用力抱紧了林砚舟，他稍稍弯下腰回抱她，轻轻拍她后背。
“哥哥，我们明天去看看爸爸吧。”
“好。”
二楼有三个房间，林砚舟和林朝各一间，另一间放一些闲置物品。
林砚舟这间很小，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床底下放着一个装衣服的皮箱，桌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招工电话，一本账单记录本，窗户是用旧报纸糊上去的，没几天就破了。
林砚舟坐在窄小的桌前数攒下来的钱，蜡烛的光摇摇晃晃，勾勒出男生刀刻般完美的侧脸轮廓，若隐若现。
姜愉没去客栈住，白天出去闲逛，晚上买了一堆零食跟林朝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都心照不宣默认了对方的存在。
林朝给她留了一半蛋糕。
其实并不是很好吃，奶油甜的发腻，还有糖精的味道，哥哥总是舍不得吃，非要留给她。
“在你那个世界，他过得好吗？”
“在我这个世界，他过得很好。”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也很好。”
林朝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合上眼，长长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翼，轻轻颤动，她的五官跟姜愉很相似，却又是不一样的，林朝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更为瘦弱，脸色也偏黄，而姜愉是姜暄富养出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那就好。”
姜愉伸出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轻声说：“你也会很好的。”
第二天，秦墟死亡的消息传遍整个清河镇，三日之约不复存在，灵境土崩瓦解。
姜愉从鱼塘里爬出来，喉咙呛了水，小脸惨白惨白的，长发都湿透了，贴在脸上。
“哎呦，你什么时候掉水里了？”姜识今天没钓到什么鱼，本来打算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喂猫，他收个线的功夫，一转眼就看见个人从水里爬出来。
姜愉穿的大衣，是他在巴黎参加时装周高价买下的，仅此一件。
“舅舅......姬砚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姬砚之怎么了。”姜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姜愉身上，她的浑身抖的厉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先把人抱回家。
除夕夜，朔风凛冽，万里飘雪。
女孩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麻花辫的蝴蝶结掉了一只，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血色。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是你哥。”
“你明知道我眼睛好了。”
男孩抿唇没说话，女孩突然放声大笑，肆意的笑声吞没在盛大即逝的烟火里，雪花淋湿了她漂亮的眼睛，她用力抱着他，嘴里发出的音节破碎，眼泪顺着脸颊摔进了男孩的衣领。
今年的除夕，太冷了啊。
男孩事无巨细安顿好了女孩，转身投案自首，大雪消融，现场指纹痕迹被破坏，搜查有限，但种种迹象表明男孩所言属实，暂时被羁押在看守所。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姓苏，刑侦队第二支队队长。
“苏队，221的结案报告和资料你怎么还没交上去啊？这案子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查到了一点新线索，还在跟进。”
“什么线索啊。”
另一个人火急火燎跑过来：“苏队，林砚舟是真的，这是法医那边出的报告，这份是医院加急的，我全程盯着，没有任何问题。”
苏庭舫眉头紧皱，接过报告，两份DNA检测结果一模一样。
如果林砚舟是真的，那么当年死在仓库的人是谁？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在这个案子之前苏庭舫就见过林朝，她的眼睛是后来才失明的，三次打架斗殴，一次是私自燃放烟花，林砚舟开车来接她，一下车就把她打的上蹿下跳，一个队的人都拦不住，林朝跑啊跑，从楼上跑到楼下，他不过在二楼阳台吐槽了一句被林砚舟听见了，这小子四处找他茬，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他们兄妹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一个拿到了谢氏的offer，一个拿到了南星音乐学院出国深造的名额，过完这个除夕......只要过完这个除夕......
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秦墟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苏庭舫心里像扯乱的毛线一样复杂，他越是着急想捋顺死结越多，到最后，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证明林砚舟不是林砚舟，证明他是假的又能如何，可以改变什么呢？
“苏队，这条线我们还要继续查一下去吗？”
“林朝的情况好点了吗？”
“说不上来，我让小刘守着她。”
苏庭舫嗯了一声，目光失焦，南洲这场雪，下的实在太久。
元宵节，另一个噩耗纷至沓来，彻底结束了这个案子。
林朝自杀身亡。
“你是谁？”
意识苏醒的一瞬间，仪器发出清脆的声响，直线逐步上升，慢慢回到正常的数值。
“我叫姜愉，愉快的愉。”
姬砚之手指轻轻抬起，眼皮愈发沉重。他生了一双细长圆滑的桃花眼，清澈透亮，眉骨精致又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毫无血色，几近如白纸一般的脸。
女孩收起桌上的符纸，攥紧在手心里捏了捏，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你……”
“你会长命百岁的，哥哥。”
须臾之间，窗外乌云压顶，暴雨倾盆，姜愉默念咒语咬破手指，一沓符纸自手中飞起，死气源源不断涌进自己身体，瞳孔猩红，喉间的甜溢出唇角，浸满鲜血的手重重拍在地上，符纸燃尽。
喉间的腥甜尽数咽下。
祭成。
“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如果知道的前提是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我情愿不知道。”
“如果是我哥，他一定拿着鸡毛掸子追我四条街也要问出来。”
“你哥对你很好。”
“怎么这么说？”
“你瞒着我是为了保护我，你哥打你也要知道，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现在的我做不到像你哥哥那样保护你，或许你也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如果你是想透过我找另一个人，或许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我没有透过你找谁，一直都是你。”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我要怎么报答你？”
“我想要你开心一点。”
“我会忘记你吗？”
“会。”
“那我知道了。”
姜愉豁然睁开双瞳，她看着林朝，林朝也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脸庞，一呼一吸都格外艰难。
“为什么？”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你的好哥哥，姜暄。”
她的记忆，被篡改过。
“别跟着我。”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不要命的工作就能攒够手术费吗，五十万没那么好凑，你为什么非要为了她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你.......”
男生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警告你，别再去找她，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妈妈这么说话。”
“你配吗。”
姜愉坐在屋顶看鸟筑窝，别的不说，清河镇这风景是真不错，她也不急着出去，吃吃瓜，看看戏，听隔壁大妈聊八卦。
姬砚之前脚一走，后脚她就提着一堆衣服和零食进了小卖部。
女孩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好，清河镇就这么点人，她分得清来的人是谁，但是这个脚步声，她没听过。
“您好，请问需要买些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得见。”
女孩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倒是微微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姜愉不明所以：“为什么等我呢？”
“因为我是你啊，姜愉，即使你忘了，也改变不了。”
“我没忘。”
“可以把他借给我三天吗？只要三天就好，三天之后，我会把他还给你。”
姜愉心想，自己没有理由对曾经的自己说不。
这一天林砚舟比之前回来的都要早，收入也少，一半攒起来给妹妹做手术，一半给妹妹买了一副新手套。
他今天接了一个家教的活，工资比他之前找的都要高，日结，时间由他自己安排，多劳多得。
“喜欢吗？”
“嗯，很喜欢。”
“不是说喜欢吗？怎么哭了？”林砚舟轻轻擦拭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她的眼睛原先是像琥珀石一样的颜色，很漂亮，车祸失明后便没了颜色，她的人生也从此黯淡下去。
“今年冬天好像更冷了。”
“感觉都差不多，这几天小卖部不开业了，等我过几天发了工资给你换新的羽绒服。”
“哥哥，照顾我，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要多想，早点睡觉吧。”
林朝用力抱紧了林砚舟，他稍稍弯下腰回抱她，轻轻拍她后背。
“哥哥，我们明天去看看爸爸吧。”
“好。”
二楼有三个房间，林砚舟和林朝各一间，另一间放一些闲置物品。
林砚舟这间很小，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床底下放着一个装衣服的皮箱，桌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招工电话，一本账单记录本，窗户是用旧报纸糊上去的，没几天就破了。
林砚舟坐在窄小的桌前数攒下来的钱，蜡烛的光摇摇晃晃，勾勒出男生刀刻般完美的侧脸轮廓，若隐若现。
姜愉没去客栈住，白天出去闲逛，晚上买了一堆零食跟林朝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都心照不宣默认了对方的存在。
林朝给她留了一半蛋糕。
其实并不是很好吃，奶油甜的发腻，还有糖精的味道，哥哥总是舍不得吃，非要留给她。
“在你那个世界，他过得好吗？”
“在我这个世界，他过得很好。”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也很好。”
林朝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合上眼，长长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翼，轻轻颤动，她的五官跟姜愉很相似，却又是不一样的，林朝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更为瘦弱，脸色也偏黄，而姜愉是姜暄富养出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那就好。”
姜愉伸出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轻声说：“你也会很好的。”
第二天，秦墟死亡的消息传遍整个清河镇，三日之约不复存在，灵境土崩瓦解。
姜愉从鱼塘里爬出来，喉咙呛了水，小脸惨白惨白的，长发都湿透了，贴在脸上。
“哎呦，你什么时候掉水里了？”姜识今天没钓到什么鱼，本来打算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喂猫，他收个线的功夫，一转眼就看见个人从水里爬出来。
姜愉穿的大衣，是他在巴黎参加时装周高价买下的，仅此一件。
“舅舅......姬砚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姬砚之怎么了。”姜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姜愉身上，她的浑身抖的厉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先把人抱回家。
除夕夜，朔风凛冽，万里飘雪。
女孩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麻花辫的蝴蝶结掉了一只，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血色。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是你哥。”
“你明知道我眼睛好了。”
男孩抿唇没说话，女孩突然放声大笑，肆意的笑声吞没在盛大即逝的烟火里，雪花淋湿了她漂亮的眼睛，她用力抱着他，嘴里发出的音节破碎，眼泪顺着脸颊摔进了男孩的衣领。
今年的除夕，太冷了啊。
男孩事无巨细安顿好了女孩，转身投案自首，大雪消融，现场指纹痕迹被破坏，搜查有限，但种种迹象表明男孩所言属实，暂时被羁押在看守所。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姓苏，刑侦队第二支队队长。
“苏队，221的结案报告和资料你怎么还没交上去啊？这案子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查到了一点新线索，还在跟进。”
“什么线索啊。”
另一个人火急火燎跑过来：“苏队，林砚舟是真的，这是法医那边出的报告，这份是医院加急的，我全程盯着，没有任何问题。”
苏庭舫眉头紧皱，接过报告，两份DNA检测结果一模一样。
如果林砚舟是真的，那么当年死在仓库的人是谁？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在这个案子之前苏庭舫就见过林朝，她的眼睛是后来才失明的，三次打架斗殴，一次是私自燃放烟花，林砚舟开车来接她，一下车就把她打的上蹿下跳，一个队的人都拦不住，林朝跑啊跑，从楼上跑到楼下，他不过在二楼阳台吐槽了一句被林砚舟听见了，这小子四处找他茬，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他们兄妹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一个拿到了谢氏的offer，一个拿到了南星音乐学院出国深造的名额，过完这个除夕......只要过完这个除夕......
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秦墟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苏庭舫心里像扯乱的毛线一样复杂，他越是着急想捋顺死结越多，到最后，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证明林砚舟不是林砚舟，证明他是假的又能如何，可以改变什么呢？
“苏队，这条线我们还要继续查一下去吗？”
“林朝的情况好点了吗？”
“说不上来，我让小刘守着她。”
苏庭舫嗯了一声，目光失焦，南洲这场雪，下的实在太久。
元宵节，另一个噩耗纷至沓来，彻底结束了这个案子。
林朝自杀身亡。
“你是谁？”
意识苏醒的一瞬间，仪器发出清脆的声响，直线逐步上升，慢慢回到正常的数值。
“我叫姜愉，愉快的愉。”
姬砚之手指轻轻抬起，眼皮愈发沉重。他生了一双细长圆滑的桃花眼，清澈透亮，眉骨精致又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毫无血色，几近如白纸一般的脸。
女孩收起桌上的符纸，攥紧在手心里捏了捏，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你……”
“你会长命百岁的，哥哥。”
须臾之间，窗外乌云压顶，暴雨倾盆，姜愉默念咒语咬破手指，一沓符纸自手中飞起，死气源源不断涌进自己身体，瞳孔猩红，喉间的甜溢出唇角，浸满鲜血的手重重拍在地上，符纸燃尽。
喉间的腥甜尽数咽下。
祭成。
“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怎么样？”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如果知道的前提是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我情愿不知道。”
“如果是我哥，他一定拿着鸡毛掸子追我四条街也要问出来。”
“你哥对你很好。”
“怎么这么说？”
“你瞒着我是为了保护我，你哥打你也要知道，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现在的我做不到像你哥哥那样保护你，或许你也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如果你是想透过我找另一个人，或许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我没有透过你找谁，一直都是你。”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我要怎么报答你？”
“我想要你开心一点。”
“我会忘记你吗？”
“会。”
“那我知道了。”
姜愉豁然睁开双瞳，她看着林朝，林朝也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脸庞，一呼一吸都格外艰难。
“为什么？”
“这句话你应该问问你的好哥哥，姜暄。”
她的记忆，被篡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