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苇惴惴不安的跟着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厅,一位老者正在蒲团上闭眼养息。

    她慢慢走近,老者甫一睁眼,凛然的看着她,他脸上有一条伤疤,从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左边嘴角,配上面无表情木然的脸,直让人不寒而栗。

    玄业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老者的面色变得铁青,他接过那封信,颤抖的展开,越往下读,他脸色越差,最后变得煞白。

    临了,他将信件折好,小心放在了衣袖内,示意玄业退下。

    “你就是曲苇?”他面色缓和了些,但像是努力维持着平静,“你师父交代你的事你还记得吧。”

    曲苇有些奇怪,他难道就是张真人吗,为何未穿道服,一身麻布衣裳,反倒像是一位再普通不过,年过七旬安详晚年的老翁。但玄业道长对他如此恭敬,除了张真人还会是谁。

    想到此,曲苇一阵汗颜,扑通一声跪下,恭敬道:“弟子便是曲苇,自然记得师父的嘱托,弟子愚钝,不识张真人,未及时行礼,望张真人莫要责怪。”

    张真人神色复杂,凝视了她一会儿,道:“倒是知礼,比鹤儿沉心些,我赤瑕山女弟子甚少,但吃的苦头并不比男弟子少几分,你可要知晓。”

    “弟子定当全心修炼,什么苦头都吃得。”

    张真人看她虔诚模样,略微放心了些,不由得感叹道:“杨师弟近些年所作所为越发极端了些,连小姑娘也不放过,不过看你倒是能吃苦的样,接下来怎样就看你的造化了。”

    原来张真人本名张宗云,当年和曲苇师父杨尘共同师从武当山武当派门下,本来两同门弟子都是门派中佼佼者,共同修习,哪知杨尘遇到瓶颈期一直未有突破,反倒是张宗云一路青云直上,甩出同门一大截,师尊也有意让他继承衣钵,杨尘心有不甘,看过外门心法竟想到与本派武功融会贯通,另生了一派,从此修为突飞猛进,外人看不出其中差别,还道他灵根乍现,只是后来杨尘走火入魔离开了武当山,师兄弟再次联系就是杨尘不断送新收的弟子上赤瑕山拜师,只是这些弟子大都不得善终,是以张宗云看到曲苇心中大骇。

    “曲苇,从此为师赐你道号素心,望你今后修炼遇到何种情状,务必保持澄心静气,去净衣坊领道服,会有师姐为你安排房舍,下去吧。”

    “是,师父。”

    曲苇开心的迈出大厅,本来看张真人相貌以为和师父一样会突然凶神恶煞吓唬自己,没想到人还挺好的,还有师姐会带自己,今后也不会那么寂寞了。

    另一厢张之鹤老老实实在柱子上呆了一下午,终于有道士将他放了下来,他自己一人垂头丧气来到大厅,小时候他跟随父母也来过这里,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这样狼狈。

    “鹤儿,你气性还是未变啊,莫要怪叔父无情,你父亲早跟我交代过要好好磨磨你脾气。”张真人看到他气馁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叔父不必说这些,鹤儿承受不起。”张之鹤闷着气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杨道长到底是你什么人?他弟子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鹤儿为何在意这些问题,你今后好好练功便是,回府沉下心考一个好官就可以了。”张真人一时间焦头烂额。

    “叔父果然跟我父亲一般看法,但是鹤儿有自己的想法,叔父不说鹤儿也会自己查清楚。”张之鹤神情肃穆,冷静的可怕,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鹤儿!”张真人叫住了他,语调有些沉重,“你今后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今天和你一起那个姑娘以后莫要再接触。”

    “这是为何?!我已经将她待自己亲妹妹一般。”张之鹤一时间大感诧异,颇感不忿,“我想不明白她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

    张真人痛心的捂着脑袋,身形有些发颤,道:“其中缘由我也不好细讲,但你知道当年的柳帆是什么样,那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相信自己的妹妹。”张之鹤凛然,“叔父莫要再说。”

    “鹤儿!”

    他不再应答,头也不回离开大厅,徒留下张真人怨恼模样。

    曲苇来到净衣坊的时候,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道士,叽叽喳喳围着她议论纷纷。

    “我都说她是今年新近的女弟子了,你们偏不信!”

    “不是不信啊,哪有那么好看的小师妹啊,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妹妹来看望了。”

    “都别挤啊,别挤,都快把人家吓着了。”

    ……

    曲苇一脸茫然的抱着道服,望着这些陌生的好奇打量她的道士,尴尬的笑着。

    怎么都是师兄啊,师父说的师姐在哪里啊,这么大的道观,她真迷路了。

    “找你好久了,你们都让让。”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怒然响起,曲苇精神一振。

    只见一个身长七尺,魁梧的女汉子推开人群出现在眼前,她低着头正细细打量着曲苇,曲苇见她肥头大耳,燕眼环睁,满脸横肉的样子,突然知道为什么赤瑕山的师兄看到她那么激动了,这可真是个女魔头啊。

    那个女魔头打量完突然放声大笑,声音之粗犷豪放比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男道士都四下做鸟兽散,远远观望,不敢上前,她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轻蔑的看着她说:“喂,小不点,知不知道我是这座山上的女老大,我们五个女弟子随便哪个,一个手指头都能要你的命,你今后若是识相些,那些挑水砍柴洗衣服的活儿可都是你的份了,你答不答应。”

    曲苇被她吓得腿都打颤了,遇到这个女魔头前她见过最不讲理蛮横的女人,就是她的养母了,跟这个女魔头比起来,养母简直都称得上慈眉善目了,她不想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但这个女魔头的眼神实在过于恐怖。

    正犹豫不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我不答应。”

    曲苇一看,张之鹤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后,俊俏的脸上满是冰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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