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死了?”沈令仪惊讶地站了起来,连凳子都坐不住了。

    上一世她查到钱婆子的时候,她便死了,因此这一世,大伯母的事情一出,她便禀报了母亲。

    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沈令仪内心有些焦虑,她怕自己无法真的改变命运。

    周夫人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嗔怪地瞥她一眼,无声斥责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沈令仪满脸疑惑地重新坐下,听母亲将事情的经过说明。

    原来那钱婆子早些年在榆柳胡同口处开了一间小茶馆,因价格公道、茶碗干净,颇受欢迎,平日里胡同中的街坊邻居们没事也爱去那处喝碗茶,顺便聊聊时下八卦。

    那钱婆子不知道为何,各路人马都能搭上一些,各种消息总能知道一星半点,因此也有人特地找她探听消息、打点关系。

    总之是个十分活络之人。

    某一日大伯母不知道听哪个下人提起了钱婆子,便派人让那婆子上门,陪她聊天。

    要不这么说那钱婆子八面玲珑呢,连大伯母这种长于乡野却乍然富贵之人都能奉承得十分顺心,从此便成了沈府大房的常客。

    大伯母最信任的婆子被审问后老实透露,原来那日大伯母与钱婆子喝茶聊天时,不知道怎么提到了那位从孙翰林家请来的范姑姑,大伯母原本也没别的想法,不过照例酸了一两句。

    却不知道那钱婆子与大伯母耳语了什么,竟然说动得大伯母开始闹着,要让自己的女儿沈如玉也跟着一块学规矩。

    “我问出那钱婆子后,本想立刻派人将她抓来审问一番,结果恰好碰上你落水之事,便耽搁了几天,昨日我腾出手来再派人去那茶馆才知道,那茶馆几日前走水了,钱婆子也被烧死了。”周夫人对此事兴趣缺缺,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爱惹是生非、谋求好处的婆子引出来的事情,既然那婆子已经自食恶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令仪却觉得事有蹊跷。

    钱婆子手中的那种毒药十分罕见,她一个市井婆子是从何得来?

    在秋岚毒发曝光前,是否还有别的人死于其手?

    越想越觉得扑朔迷离,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一个闺阁女子,缺乏得力的人手,才会处处受限。

    若她像池表哥一样,有一批自己的人手,那钱婆子早被她设局抓起来,送到大牢里好好审问一番了。

    周夫人见沈令仪眉头不展,不由得宽慰她道:“你一个小姑娘,一天到晚地想这些事做什么?此事我自然会告诉你父亲,你就不要理会了。”

    自觉了结此事后,她又神色飞扬道:“对了,明儿我让锦苑的芳师傅进府,给你们几个小姑娘做几身漂亮的衣裳。”

    说起做衣服,沈令仪这才想起来,她杜家的两位表姐应该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只是先前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耽搁,因此并未相见。

    明日正好见一见才是,尤其是杜家的大表姐杜清云,在她身上可还落着一件事。

    周夫人的心思已经飞到了衣服上去,拉着沈令仪絮叨:“我上个月便让芳师傅去南边采买了一批新料子,京城这里还没有呢,你们回头穿了新衣裳,去参加太后的赏花宴……”

    沈令仪恍惚间想起来,再过十几日便是太后的赏花宴了,这一世的命运如何,便看那日了。

    心头压着事,出了朝晖堂后沈令仪便漫无目的地随意乱走。

    因她落水之事,周夫人已经明令禁止她再靠近湖边,想了想,沈令仪干脆往霜降阁爬去。

    之前昭儿追到朝晖堂的时候,沈令仪已经在屋内和母亲谈话,丫鬟们都被赶到了院子里。

    因此昭儿此时才得以和沈令仪说上话,抱怨了她两句。

    “小姐,您的病才刚好,为何要去爬那霜降阁,怪冷的。”

    后院的假山上不知哪一任主人建了一座面阔三间的楼阁,名为霜降阁,阁外遍植寒梅,清冷幽静。

    不知为何前几任主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接地龙,导致除了夏日,其余时间皆如冰室,不用炭盆根本无法呆人。

    家中的丫鬟婆子便都不爱来这。

    沈令仪一心只想找个开阔而清幽的地方,便不管这些,只领着昭儿往上爬,结果爬了一半后便忍不住四下张望,想找个地方坐坐歇歇脚。

    这石阶修得如此蜿蜒曲折,这光是爬上去,就得累得一身是汗了,只怕夏日那霜降阁也没人想去吧。

    反正四下无人,沈令仪也不端着,拉着昭儿便往那石阶上坐下。

    昭儿这会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却还不忘举着小手帕给沈令仪扇风。

    这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她们此时的行径,正被霜降阁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程楚池早在二人往假山走来时便发现了他们,虽说他作为府里的表少爷,来这花园中游玩一二并未失礼,可毕竟未与沈家公子人同行,若惊扰了沈家女眷,终究有些唐突。

    因此他应该速速离开此地,避开沈令仪才是,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二人踏上石阶时,他便如脚下生根般,无法挪动步伐。

    想看看她会不会中途放弃,还是能一口气爬上来。

    甚至在沈令仪坐下后,还十分孩子气地举起了手里的西洋望远镜,想看看她脸上后悔懊恼的神情。

    成心原本坐在一边拨弄着炭火,忽然见自家少爷举起望远镜后便一动不动,不由得奇怪道:“少爷,您怎么了?”

    前段时间他陪少爷在这里挨冻的时候,少爷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之后少爷匆匆离开不说,还不许自己跟着,让自己先回了外院。

    再之后就是落汤鸡一样的少爷,还有那件废了的鸦羽斗篷。

    因此见少爷再次呆楞在原地,成心立马就警觉起来。

    程楚池放下望远镜,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他不小心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她的脸……便想起了一句诗。

    “芙蓉如面柳如眉。”

    忽然间,他觉得心口怦怦跳得厉害,胸中像憋了一口气般让他呼吸不畅、郁闷难受。

    他匆匆收了望远镜,背靠着窗户。

    成心见自家少爷忽然古怪至极,便凑到窗边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刚探出头,就被程楚池一手摁着脑袋转回了屋内。

    “哎,哎少爷……”成心被提溜着原地转了一圈,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不由得嘀咕道,“哎呦,少爷,您这是干嘛。”

    程楚池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对劲了。

    “收拾东西,走。”

    不能再待下去,不然一会碰上了,怕是不便。

    成心摸摸屁股爬起来,认命地去收拾了桌上的书本和纸张,又要拿茶水去灭炭盆。

    “炭盆不用灭,留着吧。”

    “哦。”成心拿着茶盅,准备去门外把残茶泼了。

    “还是灭了吧……”

    成心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他跟在程楚池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少爷心性别坚定,遇事果决,很少陷入举棋不定的游移中。

    这可是他头一回见到自家少爷如此优柔寡断的模样,不过是个炭盆,灭与不灭这么难决定吗?

    成心转身回到炭盆旁,待要伸手泼茶时,程楚池又发话了。

    “不,还是不要灭。”

    ……成心装作手一抖,“嘶——”一声,炭盆灭了,他的差事完成了。

    满意地将茶盅放回食盒内,打算带回外院再洗,一抬头,却见程楚池黑着一张脸。

    “重新燃起来。”

    成心眨眨眼,他觉得自己的差事可能真的要完了。

    这一来一回之间,便耽误了不少时间,等炭盆重新燃起来的时候,沈令仪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概是没想到程楚池竟然会在阁中,沈令仪觉得有些惊喜。

    她早就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去见程楚池一面,就落水救人和神药的事情向他感谢。

    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偶遇,果然是天随人愿。

    程楚池见沈令仪进来忽然松了一口气,也好,不用再费心纠结见与不见之事,也不用再管那炭盆灭与不灭。

    但转念一想,又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直接避开……毕竟二人是只见过一面的远房亲戚。

    程楚池站着没动,他决定让沈令仪做选择,哪怕对方最后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沈令仪福了一礼,大方笑着问道:“池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楚池定了定心神,朝沈令仪点了点头,又将一手负在身后,挺直了腰背沉声道:“此处清幽,适合……读书。”

    成心抬头瞟了一眼自家少爷,心想往常少爷倒是来专心念书写字的,只是自从上次一身湿透地回来后,再来这里就总是带着他的西洋望远镜。

    看一会书,看一会景,也不知道这沈家的小园子有什么好看的。

    沈令仪落落大方地走到程楚池附近,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要何如找个话引子,好让他这惜字如金之人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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