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半个时辰,终于来到祥松阁门前,姜小寇看着自己挂满金饰的双臂,有点后悔。

    她这装扮像极了那些没品味的暴发户,就差在脑门上顶着“我是冤大头”几个字了。

    “姐,你快出来吧,祥松阁里的人极会看眼色,你这身打扮保准有一堆小倌围着。只要略施钱财,就没有探不到的消息。”

    姜小寇:“……”行吧,为了消息,她就做一回人形提款机。

    她扶着车身缓步走下,抬头一望却是满眼惊奇。

    这地方倒是和印象中的小倌楼不一样,门口摆着迎客松也就罢了,外墙上连半点扎眼的颜色都没有,正中的匾额也是最普通的木头,边角甚至留着好几根木刺。

    若不是有人带路,她是绝不会想到这里就是祥松阁。如此简朴到极致的铺面和整个CBD格格不入,或许是那阁主有意为之?

    “两位客官里面请。”

    姜小函看向小厮,轻车熟路道:“翎公子今日可在里面?”

    迎门小厮故作神秘:“小的也不知,客官不如随小的进去先瞧瞧?说不定翎公子见了您就出来了。”

    “行,带路吧。”她挽着姜小寇承诺,“姐,你放心,这小厮我熟得很,跟他去准没错。”

    “那他们怎么办?”姜小寇指着身后的颜慎和白尘。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小店是可以带随从的,不过您的这两位都是男子,得从一旁的侧门进,免得叫人误会。”

    姜小寇扫了眼这名小厮,说话做事恭敬有礼、滴水不漏,应是个老手。尤其是这衣着,看着朴素却是上好的布匹,难怪先前她会被姜小函说俗气。

    如今看来,这祥松阁里定另有乾坤,她该早些来探探的。

    “那就有劳这位小哥了。”姜小寇朝身后挥挥手,跟着他跨进大门。

    三人行过池塘上的九曲回廊,又穿过一片露天舞蹈台,总算到达目的地。

    “两位客官可要上楼等待?”小厮弯腰堆笑问。

    姜小寇拉住搭在胳膊上的手,指着一处角落道:“就那儿吧,我喜欢热闹。”

    说完,她拽着姜小函挤开人群直奔角落。

    “姐,你怎么选这么个地方,多偏僻啊!带会儿翎公子要是出来,我们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全被其他人遮住了。”

    姜小函扭着身子指向头顶:“上面才是看美人的地方,人少也安全。姐,我们还是换上去吧?”

    “我说了,我是来办正事的,楼上人都没几个,我还打听什么消息?”

    姜小寇把她按在座上,对着来人招手:“颜慎,把她看好了。这里人多,可不能让她乱来。”

    “是,主人。”

    “姐,这就不必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姜小函挪动椅子,靠在她身旁讨好道:“你放心,既然我把你带来了就不会让你扫兴。姐你就让他回去吧,不用把我看得这么紧。”

    “妹妹放心,一旦有危险颜慎是不会管你的,我身上这么多金子,当然是先保护我。”

    姜小寇抓了把桌上的干果,递给她道:“在我事情办完前,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姜小函瘪瘪嘴,起身拿走桌上的干果:“行行行,我这就给你去叫人,等着。”

    “主人,要不要跟?”颜慎低声问。

    姜小寇仰靠在木椅上,摇头回道:“不必。这里人多,低调行事,若是她不回来,我们做事也能方便些。”

    祥松阁二楼尽头,颜茗按下墙体中间的一处暗槽,闪身走了进去。

    “主人,她来了。身边只有两个人,安庆王也在。”

    铜镜前,一名男子放下螺黛,起身来到她跟前:“知道了。让他们准备好,我这就去看看。”

    “是,主人。”颜茗抬头一愣,随即绕到他身后系上面纱,“主人小心。”

    “不过是打个照面,顺便再让阁里热闹下,我马上就要损失一大笔钱财,只好从阁里赚回来了。”

    男子回身握住她的手,眼角微眯:“阁主,您该不会舍不得吧?”

    “属下不敢。主人放心,那件事明日就会结束。”颜茗跪地垂首道。

    “不愧是阁主。”男子双手扶起她,咬耳轻昵,“今晚来我房里,阁主只管尽兴。”

    —————

    楼下,姜小函带着几名男子回到角落。

    “姐,他们是这祥松阁消息最灵通的,你问吧。”

    姜小寇抬头看向衣衫不整的几人,好像不太靠谱……

    “姐,你快问呐,不然他们就要被别人抢走了,我可是答应出三倍的价才把他们从被人那儿请过来的。”

    姜小函边说边扒拉她的手臂:“你要是没想好问什么,我可以忙你。”

    “不用,你老实给我坐着。”姜小寇推开她,取下几个金镯子道,“这些……”

    “快看,是翎公子!”

    “真是他,翎公子下楼了。”

    “走走走,今日定要走近些看个清楚。”

    ……

    大堂一阵骚动,姜小寇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镯子就被姜小函摸了去:“姐,先借我几个,等回去还你啊。”

    话音未落,一阵风刮过,她已淹没在人群中。

    姜小寇望着前面拥挤的人群,默默收回手臂拉下衣袖,对着桌上几人道:“听说这潜山县海产众多,我慕名而来想要一品美味,却被那高昂的价格吓了个胆颤。”

    “诸位可能与我解解惑,是我被店家蒙骗了吗?”

    折扇男子率先开口:“这位客人,您有所不知,我们潜山县的海货售价一直如此,为了能随时都吃上这些美味,我这才……”

    “啊,明白明白。”姜小寇含笑送上一枚金锭,又道,“那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他就是个嘴馋的,还是我来跟贵客说吧。”

    紧挨着他的露肩男子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因为这海里的东西都进了一位贵人的地盘,连县令都得让着她三分。”

    “她这不是私囤海货嘛,为什么你们不去找更大的官来,反而就这么认了?”

    “不认也法子啊,连郭县令都不敢得罪的人,我们又怎么敢?”露肩男说完,笑嘻嘻盯着她手里的金子伸手。

    姜小寇当即又给出一锭金,看向还没开口的素衣男:“她能有这么厉害,连更大的官也能管住?”

    “这位客人,看您如此富贵,我便告诉您吧。”素衣男摸走她手心的金子,指着身后的人群道,“翎公子知道吗?”

    姜小寇点了点头:“他那么有名,应该没人不认识吧?”

    “那个手里有货的贵人经常来祥松阁,听说就是来找他的,至于两人到底见没见到,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素衣男藏好金子,笑呵呵道:“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她应该是没见到或者没说动翎公子,不然也犯不着经常来。”

    “倒也是,那你们还……”

    姜小寇话没说完,阁里眼前的人就被小厮拉了出去,方才还热闹的阁楼里只剩男子凌厉地呵斥:“这是哪来的散倌,竟敢来祥松阁撒野?”

    “把人给我扔出去,别坏了我们祥松阁的名声!”

    痛呼声从门外传来,姜小寇抬头望去,说话之人竟是那翎公子。

    “对不住这位客人,那些人不是祥松阁的,您可别被他们骗了去。”

    姜小寇急忙起身,含笑道:“没有没有,想不到头一次来就能见到传闻中的陪都第一公子,真是幸运。”

    “呀,贵客竟是第一次来,那可真是我们祥松阁招待不周,翎在此自罚一杯,还望贵客莫要生气。”

    堂内众人纷纷惊叹,叫好声此起彼伏。

    “来人,好生伺候这位贵客,好酒好菜统统送上来,这账记我名上,算是给贵客赔罪。”

    翎公子扬起衣袖,对着姜小寇躬身道:“还望贵客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祥松阁。翎还有事,告辞。”

    “啊,好,公子慢走。”

    姜小寇颔首回礼,望着他消失在二楼尽头,正想着借这机会离开,却被几个小倌团团围住。

    “这位贵客,下面太吵,我们上去说吧。”

    “是啊,您要是再不快些,只怕要被人恨死了。”

    “翎公子交代我们好生伺候,您只管听我们的便是。”

    姜小寇抬手想要拒绝,就见方才还围着翎公子转的人群,全都恨意满满盯着自己,好像要把她生吞了。

    “好,我跟你们上楼便是。”

    她慌忙应下,在几个小倌的簇拥中上了楼,待走进房间才发现,颜慎和白尘都还没上来。

    “贵客是在找你那两个仆侍?不用担心,他们就在外面守着。祥松阁的规矩,除了女子,其他男子是不能进房间的。”

    姜小寇顺着他的话转头,稳住心神听了听,确认两人就在门外后,悄悄松了口气。

    至于姜小函……估计她早就不知去哪儿开心了吧,还是办正事要紧,先试试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

    “那个,你们……”

    “贵客果然是没来过,这么害羞。”红衣男贴在她身侧,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臂,柔声道,“贵客放心,我们会让你很舒服的。”

    “是啊,贵客只管好好享受便是。”

    几个小倌得了信号,举着酒杯便围了上来:“这可是我们祥松阁最好的酒,贵客尝尝?”

    姜小寇轻轻推开酒杯,挡住鼻尖:“我酒量不好,你们喝吧。”

    “那可不行,翎公子的吩咐我们要是完不成,明日就该去街上乞讨了。”

    红衣男打了个响指,几名小倌立刻各司其职,布菜、舞蹈、弹唱、按摩,房间霎时变得热闹起来。

    “贵客,请用。”红衣男半个身子躺在她腿间,举着酒杯再次凑近。

    姜小寇眨眨眼,有点心慌,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围着。

    屋内陈设虽雅,但他们一个个衣着清凉,样貌身材各有千秋,实在很难叫人稳住心神。

    “贵客?”

    勾人又软腻的声音咬在耳边,姜小寇低头轻啄,为了消息,今日她豁出去了,希望事先喝下的解酒药能多撑一会儿。

    —————

    是夜,月光皎洁,祥松阁的大门缓缓合上,客人们也先后离去。

    彻底被灌醉的姜小寇趴在颜慎背上,用最后一丝清醒吩咐两人不要惊动小院的仆侍们,更不要叫卫明言来,便一头栽进了马车。

    “白尘,你在车里守着主人,我来驾车。”颜慎指着车上的软垫道。

    “是,颜护卫。”白尘跨上马车,铺好软垫把人摆正,双手护着她的脑袋道,“可以了。”

    马车哒哒疾驰,只用一刻便回到了小院外。

    “你是夫侍,送主人回房间吧,我稍后就到。”

    “是,颜护卫。”白尘背着姜小寇,叫开后门进了院子。

    守在门外等着给姜小寇汇报的墨九见此情形,立刻冲回房间,急切道:“公子,不好了,主人好像喝醉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厨房有醒酒汤,你端去便是。”卫明言捧着医书,平静回道。

    “公子!”墨九上前挡住烛光,“主人是被白尘背回来的,身上还带着浓重的异香,您怎么能让我去呢?”

    卫明言放下医书,送上一杯水道:“这几日都是你去的,有何不可?”

    “公子,你……”墨九接过瓷杯一口喝下,还想说点什么劝他,门外蓦地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原本安静的小院也变得闹哄哄。

    他急忙拉开门问:“发生何事了?”

    “主人喝醉了,正在屋里闹呢。白夫侍让我们送些干净衣物过去,顺便收拾下屋子。”

    “白夫侍怎么会在主人房间?颜护卫呢?”墨九抓着清溪的胳膊又道。

    “别说颜护卫,现在连我都没法近身,只有白夫侍说的话能派上些用场。”

    清溪推开他的手,领着人直奔隔壁。

    啪啦——瓷杯从卫明言手中滑落,他怔怔望向身后的石墙,脑中回响着那句,只有白夫侍的话有用……

    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迅速漫上心头,似是慌乱,又似惊讶,甚至还有一丝害怕,唯独没有喜悦。

    他为何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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