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陈旧的梦。

    这一世童年的记忆,偶妈和爸爸送她到幼稚园门口,周围都是孩童的吵闹声。爸爸松开抱着她的手把她放在地上,偶妈嘱托她要多喝水。

    真是的,她其实已经是个大人了。

    应该是吧……

    画面一转,是听到爸妈出车祸消息的那天,她在舞蹈老师家里,刚下课,等着爸妈接她回家。

    那是约定,每周六舞蹈课结束后爸妈要亲自来接她回家的约定,风雨无阻。

    只有那天没有到。

    又是雨天,讨厌的雨天,狂风大雨中的车祸。

    张云欣蹲在地上哭,哭得很安静,她好不容易才有的父母。他们人真的很好。

    清脆的音乐声穿透层层梦境,张云欣迷蒙着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才反应过来是在做梦。

    铃声还在继续,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摸出掉在被窝里的手机,接通放在耳边,尽量克制着浓重的鼻音道,“喂,那位?”

    “是我,怎么哭了?现在在家吗?”金硕珍的声音,很清晰,很沉静。

    张云欣头脑有点短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做了一个梦。在家。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金硕珍吐出一口气,想起方才自己一到公司先去了趟她工作室,发现她不在,才从工作人员那里知道她原定今天来公司的计划被推掉了,现在在家休息。

    发了消息她没回复,就猜到她或许又因熬夜颠倒作息在补觉了。

    她如果在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有刚才的问询过后,被工作人员和成员们调侃的拘谨。

    实在是,迫切地想要依靠一下,张云欣的陪伴。

    回忆至此。

    无声笑了下,金硕珍继续对着张云欣说:“你看看日期,再看看时间。我已经在楼下了,你要下来吗?还是说没休息好,想再睡一会儿?”

    张云欣忽地坐直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下床,她对着话筒说:“你等我五分钟,一会儿见。”

    “好。”那边应下,“别急。”

    挂了电话,张云欣跑到卫生间飞快洗漱,然后到衣帽间转了一圈换好衣服,临出门前亲了一口围着她打转儿的阿瑞斯,笑了笑说:“妈妈去见叔叔啦,在家乖一点。”

    关门声隔绝了阿瑞斯的回应,张云欣钻进电梯抬眼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扣着手指。

    数字越来越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无意间扭头,却发现镜面墙壁的自己头发凌乱。赶忙用手指扒拉补救,“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门缓缓开启,金硕珍就站在电梯前,穿着一身迷彩,脚边放着一束粉嫩的波斯菊。

    张云欣抬起的脚不自觉落下,她以为他就算离开公司,也是要先回家休整一下的。

    太阳光线很温和,倾斜着撒照在他身边,他就那样浅浅笑意张开双臂。

    呼吸变得轻缓,等电梯门缓慢关合时张云欣才回过神,她慢慢上前走出电梯抱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恭喜退伍?

    大家应该说过很多遍吧。她身为女友却一觉睡到他回来,打电话才醒,有点抱歉。

    金硕珍回抱住张云欣,胳膊一点点收紧,他忽而开口:“张云欣,你现在抱起来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松开手退后一点,抬起她的脸面对自己。

    瘦了好多,脸颊的肉也褪去了些,比上次见面还要瘦。

    怀中的实感太过清晰,张云欣愣神片刻,拍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金硕珍低头笑问,目光描摹起张云欣的轮廓。

    张云欣这才抬头看向他,浅浅道:“今天天气真好。”

    外面蓝天之下绵绵无风,面前人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因难过的梦而流下的泪水,此刻被忘却,纤细的情感却依然存留。张云欣想开始相信,生命里是会有长青不败的存在。

    想活在当下,又杞人忧天无法定格此刻的风景。

    “因为夏天如约而至了。”金硕珍整理着张云欣因为着急没注意到的,翻翘起的衣领,这样说。

    来得一路上,怀揣了很多难言的特殊心意。

    听到她哭的时候很担心,而看到她那一刻的瞬间,了然于无形间感受到具象化爱意的雏形。

    显然,她只要回应,就显得极致浪漫。这种浪漫冲散了萦绕着的孤独,恍惚让他有了许多对高山的向往,又或对宇宙的憧憬?她选择了以无声的方式表达了对他思念。而他感受到的,是风、是雨、是坚韧、是勇气,更是她开始想要用尽全力认真去爱的决心。

    压抑着心中的千回百转,金硕珍低头轻轻吻着张云欣的面颊,他想,这是最合他心意的退伍贺礼。

    张云欣睫毛颤了颤,她有点不是很懂他,抬眼盯着他,随即调整角度让他的吻落在自己唇上。

    金硕珍立即退后一步,吞咽了一下,小声道:“回去亲。”

    哦?

    他这反应,怪有趣的……

    张云欣按开电梯,自己走进去,点点头对着他道:“见到了,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不是还有一堆工作?”

    眼看着她指尖点在电梯门关合键,金硕珍迅速拎起脚边的花束挤进去,空出的手扣住张云欣的掌心,牢牢锁住,“那不行。不回去,和你一起才叫休息。”

    “我这可没有你的换洗衣物。”张云欣任由他牵着,食指一下下划蹭着他手背,勾唇道。

    “上次休假,你出国,我带阿瑞斯回来玩的时候,我拿了几件……”

    顺道,拿了几件衣物放到她家。

    “你说的一些是指,那个行李箱?你早打算好了是吧?回来后住我这里?”张云欣扭头盯着他,轻“啧”一声。

    她出国时间有点久,阿瑞斯不能总在日托所待着,赶巧金硕珍休假,她就拜托公司熟悉的工作人员去帮她接了阿瑞斯,把阿瑞斯交给他,带着阿瑞斯玩一玩,让金硕珍陪着阿瑞斯在家住两天。

    谁料她回家,就看到一个突兀的行李箱,没上锁,打开一看全是他的东西,一整箱夏季衣物。

    “唉,只能先今天住一晚了,明天有拍摄,后面几天工作好多回来太晚可能会打扰到你。”电梯“叮”的一声,像提醒金硕珍一样,他这才问了一句,“可以吗?”

    他倒是安排得一清二楚,才想起来问问她这个主人的意思?

    张云欣被他牵着走到自家门口,眼睁睁看着他熟练按下密码开锁,拉着自己进去,又看他找了个空位把花束安置好。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了半天,又眼睁睁看着他打开被她立在墙边的箱子,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就直奔浴室。

    直到水流声响起,她才回神,走到门口憋出一句:“你别过火,才退伍,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呢。”

    浴室门突然打开,张云欣吓了一跳,不住后退一步,没敢往下看,抬头盯着他:“你,你干嘛?”

    水汽腾腾的,他头发、脸上、肩颈上都是。

    金硕珍手臂撑在门上,笑着点头,“我保证,第一不耽误自己的工作,第二不耽误你的工作,第三……”

    什么第三?

    张云欣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他低头,咬住张云欣唇瓣,含糊道:“第三,bobo……”

    被亲了一身水,衣服都弄湿了些,他管这叫bobo?

    张云欣站在门口看着重新关闭的门,闭了闭眼,没有无奈没有烦闷没有任何糟糕的情绪,有的只是……

    有的只是,一觉醒来,怀揣着夏日阳光拥抱起她的,她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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