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风临遇到了风和。

    彼时风和正带着四五个侍从在宫道旁悠悠逛逛,见了风临她也不意外,乖乖地问了个好,道:“皇姐要走了?”

    “嗯。”风临答道。

    风和走上前来,笑着说:“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她笑起来很乖巧,说话也温和,是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孩子。

    风临看着她,心里想起那个死去的风离。风离虽然和她长得一样,但性格不同。她对风离最后的记忆,是风离送了自己几只死蝴蝶。

    平心而论这不是个好印象,但风临却不曾因此讨厌过风离,因为她觉得当时风离的年纪还太小,也许并不知道那种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大人教导一番,以后应不会有这样的事。

    风临还记得当年自己和风离还做了个约定,说如果她不再折腾蝴蝶,自己便再送她个步摇。后来自己自顾不暇,再回来皇妹已不在。这个小小的约定也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思及此处,风临有些唏嘘,对眼前这个皇妹的语气也温柔了几分,“本来陛下允吾来便是开恩了,怎好多逗留。你呢,要往哪里去?”

    风和道:“去看吕昭仪。”

    “嗯?”风临有些意外。

    风和笑道:“妹妹走了,吕昭仪没了指望,心里也很难过。我同妹妹从前关系好,多去探望探望也是应当的。”

    风临道:“哦……原来是这样。你很善良。”

    风和道:“我也没什么事,送送皇姐吧。”

    “不必了,你不是还要去看吕昭仪么?”

    “不差这一会儿。”风和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忽然有些低落道,“妹妹走了,皇长姐也不在了,宫中的姐妹就剩我们了,我想和皇姐多亲近些。”

    风临被她这话牵动柔肠,不由得叹气,道:“是啊……那一起走一段吧。日后你觉得闷了,也可以出宫寻吾。若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也可来问。”

    “嗯,皇姐人真好。”风和笑着道。

    二人闲聊了一段,风和忽然问:“皇姐,你有收到珣王的请柬么?”

    风临道:“怎么,你也收到了?”

    “是啊。”风和有些为难道,“唉,不知道去不去好。我觉得母皇不太喜欢她,可她又是我的皇姨,是长辈,不去似乎也不太好,正为难呢……皇姐你要去吗?”

    风临道:“不打算去。”

    风和笑道:“是呢,皇姐不去是好的,我的王傅也劝我不要去。但是啊,其实我心里还是想去看看的。”

    说到这她很神秘地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皇姐猜为什么?”

    “嗯……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皇姨的侧夫特别漂亮!当年是金沙花楼第一美人呢。叫什么来着……”

    风临猛地停住了脚步,面上虽然没有变化,可心中却猛地一震。金沙?金沙庄?

    风和认真地想道:“叫什么来着……叫……啊,叫张小莉。”

    风临道:“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啊?”

    风和天真道:“恪皇姐告诉我的呀。她也要去看看这个大美人呢。”

    风临暗暗攥紧了拳,不知风恪用意,但说不准风恪与风媱暗自是否有勾结。她越想越摸不到头绪,总觉有什么关键之处被忽略了。

    不觉间到了宫门处,风临作别后便走了。

    风和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出了宫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和身旁站了位与她年岁相仿的侍女,捂嘴嘻嘻笑道:“殿下又在骗人了,缙王殿下这两日都没进宫呢。”

    风和平静道:“随口一说,她也不一定会信。”

    -

    夜里,风临正在阁中处理事务,她随手拆开一封快马加急送来的信,扫了两行便皱起了眉,对一旁算账的柳青等人说:“老孙说咱们两个漠庭的货商联系不上了,寻也寻不到人。这事吾觉得有点古怪,莫不是那儿的王庭又有了变故吧?”

    “不好说啊……老孙应当派探子查了吧?”柳青道。

    风临扫完信说:“她没提,不过应当派了。回信时再嘱咐一句。”

    谢燕翎道:“她能查到固然好,查不到就要动用‘青鸟’了。只是青鸟们只和您联络,您现在一时又回不去,实在不方便。”

    风临点头道:“确实麻烦。”

    柳青道:“臣其实一直想问,殿下此次回京打算待多久?原本就是为着陛下旨意才仓促回京的,回京没几日,殿下便被收了骁骑营。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眼下还隐隐有架空之象,如此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啊。如若殿下事务处理完了,还是快快回去的好。到底您的依仗是军营啊!”

    她一席话,说得风临无言以对,良久,才回道:“你说的都对,吾心里也明白,只是……”

    “只是您舍不得。”柳青接上了话,复而连连摇头,“殿下杀伐果决,唯有在情一字上糊涂。纵然舍不得家人亲友,也要先保住自身。臣只怕再这样待下去,便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四座一片静默。

    风临放下手中信,道:“柳青,吾知道你是一片丹心,可吾留在此处亦非只为贪恋温情。你说的那些吾何尝不知?只是……”

    她盯着灯火,目光有些冷峻,“陛下轻易不召吾归京,此次必然有事相托。不把事做完,陛下不可能放吾走的。”

    柳青叹气,道:“那殿下可有头绪?”

    风临道:“本来没有,现在隐约猜到一点。”

    门被轻轻叩了三下,风临喊了声进,才有一亲卫入内,对着风临低声道:“殿下,御前的人来了。”

    “御前的人?”风临有些诧异,屋中的几人也是一惊。

    柳青急忙忙地起身追问:“可说了什么事没有?”

    那亲卫道:“没有,他们只说有陛下口谕。”

    柳青心里一咯噔,急道:“坏了!坏了!快快备马备人,送殿下逃京吧!”

    “你抽什么疯呢,一惊一乍的!”褚绥不满道。

    “你个武妇懂什么!”柳青急得汗都出来了,“无事无急,为何在这深夜传谕?我斗胆一猜,来传的口谕必定是叫殿下入宫,可殿下万万不能从命啊!若真去了,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明晃晃的瓮中捉鳖啊!”

    “你这吊书袋子,骂谁是鳖呢?!”褚绥骂道。

    “等等,柳青你先别急。”

    风临抬手示意她坐下,平静道,“还未明旨意,不好妄猜。再者,陛下也不一定会杀吾。”

    “哎呀殿下!”柳青急得直擦汗。

    风临握着刀出去了,说:“吾先去听听看。”

    柳青阻拦不得,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心慌得厉害。褚绥被她晃得难受,恼道:“咱说你就瞎他妈操心,那陛下与咱殿下是亲母女,还能真杀她?虎毒还不食子呢!说不准是有什么事。”

    柳青擦汗道:“你懂什么,你也就懂你那两把破甲锤!我与你说不来,我要去寻燕翎,她定明白我怕什么!”

    说罢她提起衣袖就往外跑,哪料一出门,一个人也望不见,她心登时坠到冰窟里,着急喊道:“人呢?殿下呢?内侍呢?都哪去了?!!”

    -

    风临一人坐在轿中,手里拿着内侍递来的黑斗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披上了。

    这一路走得很安静,风临也懒得掀帘去看,她就坐在轿中哼着歌,左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刀柄。

    很久之后,轿才停。风声早歇了,轿外静得可怕,风临敏锐地嗅到了一缕龙涎香的味道。她止了声,略一沉吟,握着刀下了轿。

    明亮的灯火晃了她的眼,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龙殿,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风临笑了一下。

    她是真没想到这帮人直接给她抬到龙殿里了。

    武皇正倚在躺椅上看着奏折,她没有穿龙袍,也没有戴冠,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身上穿着织金丝袍,看起来似乎很放松。

    风临对着她抬起手,半跪在地上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起吧。”

    武皇看着奏折,连眼也没抬一下。

    风临道:“敢问陛下深夜召臣,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召你说说话了?”

    这话叫风临觉得可笑,只是她一时分不清,是觉得这话能诓到自己的武皇可笑,还是被人拿话耍的自己可笑。

    她道:“这话倒令臣受宠若惊。”

    武皇挥了挥手道:“坐吧。”

    风临没有动,仍半跪在地上,问:“不知陛下想聊些什么?”

    武皇看着奏折道:“听闻你与珣王私交不错,相谈甚欢啊。”

    风临微微眯起眼,她不信这点煽风点火的小伎俩能瞒得过武皇,自己会不会结交珣王,武皇心里应当清楚。这个时候把这话丢出来,无非是想压压自己。

    但她配合着辩解了几句:“臣实在惶恐,臣自归京以来谨小慎微,处处避嫌,不敢置身炭火之上。与珣王,私交是从没有,连珣王的邀帖臣也多次回绝了,不过是在皇城中交谈了几句,竟惹得小人谗言,还望陛下明察。”

    “是么,但如果你真避嫌,那珣王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与你交头接耳,可见你心存逢迎。”

    “还请陛下明察,臣绝无此心。”

    武皇放下手中奏折,道:“朕谅你也不敢。只是你从前便因着不规矩惹下许多祸事,今日朕也不得不提醒你几句,莫忘了谨言慎行四个字。”

    风临有些不耐烦了,但仍应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武皇换了副笑面,又道:“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惶恐。朕今日叫你来,原也不是为了问罪。”

    风临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武皇道:“闲聊几句而已。前日珣王与朕上书,说家中女儿病了,想先回封地。姐妹多年未见,好不容易有相聚之时,却如此匆匆,叫朕有些伤感啊……”

    风临道:“陛下的意思是?”

    武皇笑道:“定安王,你最是贴心,想必也不忍见朕受手足分离之苦吧?”

    轻缓的话音,带着几分笑意,落在风临耳中,令她本就白的面孔更白了几分。

    “陛下的意思是……”

    武皇笑呵呵的看着她,如一个和蔼可亲的美妇人。

    然而风临却能清楚地在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她黑色的瞳孔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自己那虚幻的倒影是如此的无力,怎么也游不出来。

    风临语气很虚弱,问:“可有明旨?”

    武皇说:“你也应当清楚,你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可笑。”

    风临不甘心,作最后的挣扎:“陛下,臣实在不能——”

    “你也更应该知道,祸根不除,害的终究是百姓。”

    武皇笑着打断了她。

    风临的心彻底沉到了井底,她睁着黑色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说:“对……您说的对……可为什么又是我?”

    武皇笑道:“这个问题就更可笑了,因为没人比你更合适啊,临儿。”

    风临缓缓地合上双目,随着她再一次睁眼,冷峻的寒气替代了方才那一瞬的痛苦。

    她冷声询问,目光如一把出鞘的寒刀,“有什么忌讳么?”

    武皇道:“不在京中,不在南疆,不用御营。”

    风临微微低下头,道:“臣遵旨。”

    武皇满意的勾起嘴角,美丽的凤眸弯成了一把迷人的镰刀。

    “退下吧。”

    -

    定安王府,文轩阁内,议事大堂。

    柳青端坐在桌案前,如一只惊弓之鸟,稍有动静便紧张地扭头去望。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短匕首,一刻也不敢松开。

    白青季来回地在堂中转来转去,表情十分焦躁。谢燕翎在府门处等候,门后藏满了她调来的侍卫府兵,个个如搭弓之箭。

    只有褚绥跟没事人似的,看傻子一样看这些人发神经,一边砸着茶一边等。

    过了能有两个时辰,阁外终于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柳青腾一下从座上弹起,拿着匕首紧张道:“来了……要来了……”

    随着门被开启,谢燕翎的声音适时传来:“殿下回来了。”

    “呼——”在看到风临披着黑袍进门后,柳青大松一口气。凉飕飕的夜里,她的背却被汗浸透了,显得很狼狈,提心吊胆太久,连走路的腿都有些打颤。

    “嘿嘿!咱说什么来着?殿下必不会有事!那陛下是她亲妈,能害她不成?你们呐——瞎操心!”褚绥乐哈哈地站起来。

    柳青颤颤巍巍地走到风临面前,抹着脸上的汗道:“殿下,你可回来了!”

    风临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道:“你是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

    “没事没事……”柳青双手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有些埋怨道,“殿下,下次万不可如此行事了!”

    “好,你放心吧。”风临点点头,解下了黑袍,嫌弃地丢给身后的亲卫,道:“拿去烧掉。”

    “是。”

    “殿下,这一晚上臣过得是心惊胆战啊……”柳青颤巍巍地回到位置上坐下,将手里的短匕首放到桌上,“殿下再不回来,臣吓也吓死了……”

    风临坐到座上,对柳青的狼狈并没有嘲笑或责怪,反而很真诚的道:“今夜委屈你了。”

    “唉……”

    柳青摆摆手,自嘲一笑,“不怕殿下笑话,自回京来,臣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臣跟随殿下多年,早是殿下之臣,殿下但有差池,于臣便是倾覆之祸啊……”

    谢燕翎脸色也有点差,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捡紧要的问:“陛下深夜召您,所为何事?”

    风临冷着脸道:“杀珣王。”

    短短三个字,叫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褚绥拧着眉道:“这叫什么活,她是殿下亲姨,殿下要真动手了,那不成乌龟咬王八——六亲不认了么!”

    风临皱了下眉,褚绥赶紧闭了嘴。

    “杀珣王……”柳青嘟念着,刚擦完的汗又冒了出来,“这可难办了……”

    风临淡淡道:“怎么说?”

    柳青道:“陛下要殿下杀珣王,必是想撇清关系,保全名声,那既不能在京中动手,也不能用京郊兵马。只能是刺杀。

    既是刺杀,只能在珣王离京之时,或回封地的途中,绝不可拖到临近南边的地界。毕竟珣王的根据在南。

    如此一来,刺杀的人手也是个麻烦事,不能多,更不能显出马脚,免得激起楠安二州兵变。”

    风临笑了,点头说:“你猜的不错,也的确如此。”

    柳青愁容难展,道:“殿下如何还笑得出?刺杀纵然难办,以殿下实力也有七八成可行。然而麻烦的是刺杀之后啊!”

    褚绥疑惑道:“怎讲?”

    柳青重重叹了口气,看向风临道:“唉!杀了珣王,殿下要如何收场?一旦陛下将您推出来平息楠安怒火,您当如何自处?

    即便陛下帮您瞒住了此事,那珣王一死,楠安群龙无首,还不大闹一场?到时谁去平事?殿下,我们的兵现在可不能动啊!”

    “吾知道。”风临目光极为冷峻,“镇北军就是镇北军,在平定漠庭前,吾绝不会动她们。”

    白青季沉默了很久,此时开口,有些为难道:“那怎么杀啊?”

    风临冷声道:“没办法了。燕翎,你亲自回一趟霜原,叫凌寒星来吧。”

    此言一出,堂中是死一般的寂静。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褚绥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谢燕翎接住风临抛来的一枚碧玺麒麟符,脸色糟得像是喝了三桶酱油,她颇为为难地看着这枚麒麟符,很勉强地说了声:“遵命……”

    风临似是没察觉到众人的脸色,问谢燕翎:“之前派去的人有信了么?”

    “没有。”

    风临沉下目光,道:“还是要接触一下珣王才行。”

    -

    三日后夜,珣王豪宅。

    整条街都被绚烂的灯火覆盖,一道道精巧的花灯沿着道路两侧,一直延伸至豪宅门口。门前站着两排美貌男子,都着仆人装束,一一将到府的客人引进。

    子丞相同几位大人于街口处下了轿,见这阵仗,忍不住道:“搞得跟过年似的。”

    说话间身后又有一轿子落下,那轿子瞧着朴素,然而几人却对轿中人笑脸相迎,道:“祝巡抚,好巧啊。”

    下来那位妇人约着三十五六的模样,头发却是乌黑,眼睛也泛着精光,一见几人,便笑着恭手上前道:“哎呦,丞相大人、李大人、闻人大人、张大人,可巧可巧,一道入内吧?”

    一人笑道:“祝大人,若非你来,老身真不敢应这个局啊!”

    那祝姓妇人嘿嘿笑着,只道:“走吧走吧,一会儿该开宴了。”

    一旁静候的漂亮男仆立刻围上来,簇拥着几人入内。子丞相几人还算是正经做派的官员,年纪也不小了,见着这几个过分热情的男孩,就像唐僧见了妖精,躲也躲不过,只好尴尬地应付着。

    几人被簇拥着入了厅中,往前一看,表情都有点微妙。

    前方风临不知为何坐在风媱的身旁,像个木头坐在那,任由风媱搂着说笑。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子丞相,一人道:“若我没看错的话,座上那位是定安王吧?”

    子丞相也是目瞪口呆,心道:不是说不来么?怎么还凑这个热闹。

    往座间一扫,之前婉拒的风恪也来了,倒是原本要来的风和没来。

    子丞相心中微沉,面上不动声色地入了座,可注意力始终放在风媱和风临身上。

    风临此刻正坐在风媱身边,机械地应和着风媱的话,心中十分烦躁。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一进门,风媱就把自己拉到身边坐着,还又搂又笑的,自己实在是受不来。

    更要命的是这屋里的香味,也不知道这珣王什么怪癖,偏爱这种甜腻的浓香,一进门香气就跟帐子一样铺天盖地的盖在人身上,熏得风临阵阵头痛。

    尤其风媱身上,香味更盛,跟拿香料腌过一样,风临坐在她身边熏得头昏脑涨,连杯中的酒味都闻不见。

    乐声舞声嗡嗡过了几轮,菜式也上来了。

    待身后白青季一一拿银针验过了之后,风临才开始动筷。风媱一直看着,也不介意,说:“我们这样的人,出来再小心也不为过。你只管验,样样都过一遍,本王瞧着也安心。”

    风临微笑道:“叫您见笑了,多谢体谅。”

    风媱看着似乎很高兴,饭间一直给风临敬酒,笑道:“不瞒小将军说,皇姐这几个孩子里,本王是最喜欢你的。手脚利索,模样也对本王的胃口。说实在的 ,皇姐那张脸,在本王看来生得好的只有一处,便是那双眼睛,偏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得了精髓,脸蛋又更俊俏些,叫本王好生喜欢。来来来,喝一杯。”

    风临脑子嗡嗡嗡作响,对她的话半听半漏,所幸都是些废话。对她的敬酒,风临也推辞道:“您是长辈,怎好叫您来敬?该是吾敬您才是。”

    说着她拿起酒杯,对着风媱一举,说:“吾不善饮酒,不饮又恐负长辈盛情,故而先提一杯略表敬意。只是吾当真不能多饮,还望您莫要怪罪。”

    风媱看着她饮完一杯,笑着却又斟了一杯,说:“虽不能饮,但三杯总不过分。本王热情招待你,你还三杯不算为难吧?况且这酒是本王特意遣人去京中醉乡楼重金购得的,寻常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风临笑道:“哪里的话,三杯当然饮得。”

    风媱笑着拉住她的手,道:“哎呦~好乖~”

    风临强忍住头痛和推开她的冲动,勉强喝了两杯。

    幸而风媱戏弄完她便去找风恪灌酒去了,风临得以逃过片刻。她抬手扶住额头,只觉头疼渐重。

    身后的白青季低声道:“怎么了殿下?”

    风临低声道:“不知怎地,头开始疼起来,喝了两杯也不至于醉,大约是被那香味熏得。”

    “要紧么殿下?”

    “不要紧,疼得不算厉害,再坐半个时辰便走吧。”

    过了越三刻,游逛的风媱才回座,拉着风临说话。风临也提着酒杯,闲聊道:“前两日听说您要走?这才来京几天啊,怎不多玩几天。”

    风媱似是有些醉了,道:“家里女儿不成器,应付不来,本王才走了几日她便累病了。本王续娶的那个爷们也经不起事,催命似的催着本王回去。不然你以为本王愿意这么赶着回去?这华京的乐子还没享够呢!”

    “哈哈哈,想不到您这样潇洒的人,也会为家事所累。”风临应和地笑着,“不过敢来催您的人,必是您看重的,不然谁有这个胆子?”

    风媱笑着拿手指点她,乐道:“你啊……你没成婚,成婚了便知道,那些男的很烦人的。”

    风临嘿嘿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您还不承认,哈哈,晚辈早听说了,您府上有位绝色大美人,名动南疆,想来非得这样的人物,才做得您的王夫、享得您的宠爱吧?”

    “哈哈哈,你这丫头,耳朵倒灵,只可惜听得不准。”风媱道,“本王府里的绝色数不胜数,很可惜王夫不在其列。”

    “哦?”风临笑道,“竟是满府绝色,那可真叫人羡慕。”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头嘈杂,隐隐有痛呼之声,风媱眼神一凛,拍桌而起,刚想呵斥,便见一家仆跌跌撞撞跑进来,慌张道:“不好了王君!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风媱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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