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
只要动动脑子
办法总会有的
寒假还有三天就要结束。
中午，欧阳慧晶想知道任向东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又去找秦医生。
“秦医生，您好！我想知道，任向东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任向东的身体各项指标已接近健康标准，但免疫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
“那他可不可以出院，拿些药物回去，在家休养？”
“如果你们有信心，可以让他不去工作，不去接触感染源，回家休养也可以。”
欧阳慧晶不假思索：“那还是让他继续待在医院，等他的免疫功能完全恢复再出院。”
“医院的床位紧缺，你们家属最好还是做做工作，让任向东回家休养。”
“秦医生，你有所不知，任向东是闲不住的，回家后谁也看不住。”
“呃。既然这样，那就等他完全康复了，再出院，防止第二次受感染。”所谓医者父母心，秦春也有一颗。
“秦医生，大恩不言谢。您从死神手中把任向东抢了回来，我和他父母都将铭记于心。”
“不必言谢，尽心尽力救人，是医生应当遵守的职业操守。”
“秦医生，就要开学了，我要回学校了。欢迎您以后有机会去云芝观雪景，赏梅花。慧晶愿为恩人做向导。”
“据说云芝三月的桃花，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美，是吗？”
“资料显示，确实如您所说的那样。”
“那我还真希望有机会去云芝一趟。”
“慧晶盼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早些到来。”
此时的欧阳慧晶和秦春，与其说是病人家属与医生，倒不如说他们是朋友。
回到任向东病房，欧阳慧晶将自己要回云芝的想法告诉任向东。任向东一听，就不乐意了：
“慧晶，在你心中，是那帮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不可相提并论吧！”
“不是吗？我还没出院，你就去云芝。再说，我俩这些年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有多少小时？我们都要结婚啦，你就不能回桐州工作？”
“向东，你向我求婚时，不是说过你我的心是连绵的山脉吗？怎么啦？现在都不愿意我离开你，去做有意义的事了？”
“教书育人，在哪，不都是有意义的吗？”
“你不知道，云芝多缺教师。就拿云芝中学来说，大部分老师都兼课，就连陆校长每周至少也上十节课。而且云芝学生的基础，远不如南方城市的学生，这就更需要教师做更多的努力。还有，我忘不了在我离开学校时，陆校长和其他老师盼着我回去的那种眼神。你说，现在我是守在你的身边，还是去云芝更有意义？”
“得了吧，欧阳慧晶，就你高尚，就你伟大！”
“喂！任向东，你说不服我，也不必扣帽子吧？我就不相信，你是心胸狭隘的人。要么，就是我的眼光差。”
任向东看看欧阳慧晶，发现她似有愠色，便赶紧讨好：
“亲爱的，我的宝贝，算我说错话了，别生气，行不行？”任向东陪上笑脸。
欧阳慧晶也不是真生气，也就跟任向东做了些亲昵的动作，算作告别的肢体语言。
在去机场的路上，欧阳慧晶还有些担心任向东出院后拼命工作，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就对俞惠敏说：
“姐，你可千万看好向东，别让他再次受感染。”
“我可不敢答应你，我只能尽力，最好你每天都打电话提醒他。”
“好吧。我就每天都给他电话。”
欧阳慧晶去云芝没几天，任向东出院了。出院时，俞惠敏和任爸爸、任妈妈、方庆华、李华锐都在场，他们也都听清楚了秦医生的嘱咐，让任向东回家至少休养一个星期。一星期后，即便要工作，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更要做好预防再次受感染的措施。如果再次受感染，就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回家休养的头两天，任向东还是乖乖地在家待着，看看书，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就觉得一天过去了。当然，欧阳慧晶的电话监督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任向东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接到王晓华的电话：
“向东，我女儿好像不对劲，额头有点烫，还有点咳，我很担心。”
“二姐，别急，把她送医院。”
“呼延出差了，你能不能过来，和我一起把呼延晴送去医院？”
“好，我叫上医疗小组的人，约半小时就到。”此刻，任向东忘记了秦医生的嘱咐，忘记了欧阳慧晶这两天电话里的提醒。
风风火火，将呼延晴送去市人民医院。会诊结果，呼延晴感染了非典病毒，好在不是很严重。
秦医生也参加了会诊。会诊出来，他见到任向东，随便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一句：“你不在家休息，来医院干嘛？”
在秦医生面前，任向东觉得，他是自己恩人，无论是否挨骂，都应该说实话，便说出了实情。
秦春一听，无名火起：
“任警官，逞能是吧？你以为医嘱是随口说说的吗？你不知道如果再受感染，后果有多严重吗？”
“对不起！秦医生，当时知道那孩子可能感染了病毒，情急之下，我忘了你的嘱咐。”
“赶紧回去休息，如果觉得哪儿不舒服，马上来找我。”
“明白，明白。”任向东连连点头。
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任向东骂自己___”我怎么会这样健忘呢？医生嘱咐过，慧晶白天还提醒过，我怎么就不记得，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能接触疑似非典病人的呢？如果我再次受感染，父母和慧晶会有多伤心呢？如果再次受感染，又会连累多少同事跑去医院呢？”
想明白了这些，任向东就下定决心，乖乖地，在家休养。
可真像欧阳慧晶说的，任向东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呆了五天，他再也坐不住，书看不进，音乐也不想听，电视剧看了一会儿，又换频道......
他无聊极了。
他给秦春发信息：秦医生，我现在感觉身体和住院前没什么两样，我可以回单位工作了吗？
一会，秦春回信息：下午你到医院，我再给你检查一次。
下午，秦春给任向东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任向东已完全康复，便告诉他可以工作了，但还是嘱咐暂时不要到防治非典的一线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任向东就起了床。
窗外鸟儿一声声的欢唱，正从草地升起，越过枝头，飞进他的卧室。
任向东的心情好极了。
他走向书桌，把鸟儿的歌唱记录了下来------
<<春的啁啾>>
你还没醒来
我还没醒来
远山的黛色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升起，从草地升起
升起，从树枝升起
飞到我的窗台
野百合还没醒来
洋紫荆还没醒来
门前的小河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穿越，穿越睡眼惺忪的田野
穿越，穿越伸着懒腰的山岗
飞进牧童的歌声
正午的阳光还没醒来
黄昏的软风还没醒来
煽情的星空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点燃，点燃为你升起的炊烟
点燃，点燃我要阅读的灯火
点亮人们梦想的春光
写完，他没想到要修改，就给欧阳慧晶发了过去。
欧阳慧晶读完，明白任向东心情不错，便发信息：
“亲爱的，心情这般好，有什么好事呀？”
任向东即刻回复：
告诉你吧，秦医生说我可以工作了。
欧阳慧晶看了任向东的回复，自然为他康复而高兴，但觉得有必要给他泼点冷水，免得他忘乎所以，便打电话：
“向东，即使秦医生同意你去工作，也不要这样兴奋。”
“这证明我完全康复了，不值得高兴吗？”
“是。是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要提醒你，工作可以，但你暂时不要到防非典的一线去，知道吗？”
“好吧，我回单位去。住院这么长时间，一定会有不少事积压了下来，我要抓紧时间处理。”
回到分局，不少同事为任向东康复而高兴，自然有不少好听的话，灌进任向东的耳朵里。
他本来今天心情就不错，听了这些悦耳的恭喜话，一股暖流在心头。
当任向东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时，朱仲霖来了。
“任局，恭喜你康复。”
“谢谢！这段时间，辛苦政委了。”
“没办法呀，你住院，本来两个人挑的担子压在我肩上，我只好穷于应付了。”
“两个副职不主动跟你分担点吗？”
“当然有，但诸如一些要你我正职把关的事，还不是全压在我身上？”
“这倒也是。谢谢啦！”
“任局，不必客气。你不在局里，我当然不能撂担子。再说，你是为工作为老百姓而受感染，你的行为，在领导的心目中，几乎可以用英雄两个字来形容。”
“有吗？我没听说过。”
“如果不是，你住院时，怎么会有那么多领导去探病？！我看呀，等防非典战役胜利了，你肯定会立功。令人羡慕呀！”
“如果上级能给咱记功，不管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咱们都希望看到。但作为警察，无论怎么说，我们都要让全体同事明白，只有把群众放在心上，在群众需要我们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样，才无愧于头顶上的警徽，你说对不对？这也是你政委的职责所在啊！”
“是的。思想教育是政工干部的主要职责之一。”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工作，朱仲霖忙自己的去了。
朱仲霖走后，任向东看着桌上那一大堆文件夹，心想，今晚又要加班了。
可当他翻阅了几个代办件之后，他觉得，他住院这段时间，分局的工作还是有条不紊的。朱仲霖批过的文件，也中规中距，没出什么原则性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大多是在传阅和审批件上补签自己的名字即可。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任向东就把堆在桌面的文件处理完了，而且好像没动什么脑筋。
处理完最后一个文件夹，他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任向东呀任向东，镜山湖公安分局有没有你，好像都无关紧要哦！也罢，以往那种时刻绷紧的神经可以松弛松驰了。”想到这，他伸了伸懒腰，然后走出办公室，上到三楼楼顶，漫无目的地看镜山瑚的景色------
镜山湖依然是那么美。
早春的雾气如烟雨，笼罩着湖，笼罩着山，让人分不清是山在拥吻着湖，还是湖百般温柔的依偎在山的怀抱......
“春色迷人哦！”任向东为镜山湖的美而赞叹。
“我不能辜负大好春光。”“我要趁现在不怎么忙，努力一把，争取尽快把硕士证书拿到手。这不仅对以后提职有帮助，同时在学历上也能与慧晶平起平坐。”
任向东把自己的想法跟呼延国庆说，呼延国庆听后，不无担忧：
“向东，能争取拿个硕士证书当然好。但是，你不能为了学历而把分局的话语权，平白无故的给了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政委，您的意思是？”
“你的辖区那么多企业，治安管理，户籍管理，证件管理，等等，不会有人找你批这批那？虽然不是什么大权，但你要是能动动脑子，打打擦边球，总会对改善你的经济状况有帮助。你想想，为了提个副处，你花了不少吧？以你现在这丁点的工资收入，猴年马月能把债还清呢？再有，我平时要应酬，你就不想帮帮我吗？”
呼延国庆的一席话，让任向东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呼延国庆似的。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任向东回想呼延国庆的话，心里明白：
他呼延国庆要债来了！
欠债是要还的。
“可是，怎样才能做到尽快还清自己所欠的债，而又不至于有后遗症呢？”“利用职务之便收取好处，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严重喔！不利用职务谋私，做好人，做个清正廉洁的官，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债务呐。”
在这十字路口，任向东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还是问问思思吧，她的脑子好用。”想到这，他拨通了刘思思的电话。
“思思，明天能来桐洲一趟吗？”
“哥，有事吗？”
“跟你商量点事。”
“电话里说行吗？我最近还真有点忙。”
“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不忙时再过来。”
“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明晚到。”
第二天晚上，任向东和方庆华、俞惠敏、刘思思在任向东家里，就任向东还债项目进行讨论。
任向东把和呼延国庆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后，刘思思沉默了一会，便有了主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呼延国庆说的对，只要动动脑子，办法总会有的。我初步的设想是，你们在“卡”“要”这两个字上做点文章，我在后面”收路费。”卡，就是一些特殊的个案，让申请人、当事人”出点血。”要，就是人家非求你不可的，拐弯要钱。当然，这是有风险的事，但如果我们能做到注意方式方法，让申请人、当事人心中明白，要过关卡，就得花钱，而且是花得心照不宣。日积月累，不用几年，我这里便有一个”水池，”何愁哥哥的债还不清？！
“思思，你这是让你哥往邪路上走啊！”俞惠敏担忧地说。
“敏姐，都什么年代了？你听党话跟党走，哥的债怎么还？”
“凡事都有风险，只要我们小心点，不会出大问题的。”方庆华相信刘思思不会害任向东。
“惠敏，我现在要改变拆东墙补西墙的境况，除了听思思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认同庆华的看法，现在的大环境比较宽松，咱们小心点，风险不大。思思，你把你的思路说具体点。”
“好的”。刘思思呷了一口茶，又继续：
我来你们这里开一家店。这个店可以是咖啡店或者摄影店，实际上它是”收费站。”这个收费站也是”蓄水池。”这个店开张后，哥的还债项目就算开始实施了。此后，你们在审批处理环节，能一天批的，拖它个三五天；可批可不批的，尽量不批。抓了人，能一天放的，不放，让家属主动来找我。遇到重案更要抓住机会，巧妙利用你们的优势。懂吗？
“人家怎么会主动找你呢？”方庆华有点不明白。
“起初，人家不会主动来找我，但我可以去找他们。一段时间后，江湖上便会知道，有些事要办成，就得先找我。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思思，以前我都是按章办事，甚至是在不违反政策法律的前提下，想办法为群众做好服务工作。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去设卡，你能教教我吗？”任向东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好吧，打个比方。今天上午，有三个人来窗□□办暂住证的资料。窗口收了，送到庆华手里。庆华逐一看，第一份资料，申请人申请办3张证，资料满足要求，批同意。第二份资料，申请人办10张证，资料基本符合要求，先不批，让申请人来了解情况，并且补充资料。了解情况时，如□□的是制造业企业，而且利润比较低，持证人是集体居住的，给办。如申请人是娱乐行业的，且持证人是分散居住的，资料有一点瑕疵，就可以暂时不给办。庆华把情况告诉我，我让人找申请人帮他办，他们会乐意放少量的水。第三份资料，办20张证，也是娱乐行业的，资料有几个疑点，不办。庆华先指出其中一个疑点，让申请人补资料。补充资料送来后，指出第二个疑点，让申请人再补。第二次补充资料送来后，再找理由拖着不办。这时，我让人去见申请人，大家想想，申请人不会放水吗？”
“你这家伙，有套路哦！”俞惠敏感叹。
“办法，是想出来的，就看谁会抓机会而已。要想拔毛，机会有的是。现阶段，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双轨并行，很多事都在可办可不办之间，只要动脑筋，你们的优势就可以发挥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任向东、方庆华、俞惠敏几乎是同时在点头。
这个晚上，四个人就任向东的还债项目，做了深入的探讨，然后决定由刘思思做一个方案，着手施行。
一周后，方案做出来了。为使参与方案讨论者理解得更深刻，刘思思又逐一给大家做详细的讲解，并交代，此方案大家熟悉后，就烧掉。此方案只限于四人知道，就连欧阳慧晶也不告诉。
2003年4月28日，一家名叫”雨丝情”咖啡店在镜山湖酒店二楼开业。
开业不久，刘思思便和温耀庭、卞琳芝混得烂熟。
咖啡店开业不久，镜山瑚酒店副楼的健康中心(桑拿浴)试业。
这天，卞琳芝来到任向东的办公室，见没有其他人，就没吱声，直接走到正伏案的任向东身边，往任向东的脸就送一个吻。任向东抬头，嗔怪道：
“淋芝，你搞什么？注意，这是办公室。”
“三哥，慧晶妹妹不在，开下玩笑不行呀？”
“记住，不管他在不在我身边，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会害了我的，知道吗？”
“好，好！假正经，我又吃不了你。”
“别说废话了，有事说事，我忙着呐。”
“三哥，是这样，你帮我给方所长打个电话，我要他帮办暂住证，都送了两次资料了，他还要我补，我估计，他不想给我办。你知道，镜山湖健康中心新招了一批员工，如果没有暂住证，碰到什么联合检查，会有麻烦的。”
“哦，这事呀！你是不是资料不齐或者有虚报年龄之类的呀？”
“没有啊！这些人都是我带队去招的。”
“没有？要是资料齐全又符合要求，他方庆华肯定会帮你办的。说实话吧！”
“真的，没有虚假的资料，哥，你帮帮我嘛！”
“好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就问问庆华。”
“那就谢谢三哥了。”
卞淋芝走后，任向东把方庆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头，是这样，尽管现在还未户籍联网，但我通过其他途径查证，镜山湖健康中心要办的这几十个暂住证，多半年龄不满16周岁。你说，给他们办吗？”
“办与不办，你去问思思吧？”
兄弟俩相视一笑。
晚上九点，刘思思拨通了卞琳芝的电话。
“淋芝姐，是我，刘思思。”
“思思呀，找我有事吗？”
“我磨了咖啡，请你下来尝尝。”
“哦，对姐这么好呀，谢谢啦，一会，我下来。”
过了一会，卞淋芝下到二楼。品尝着刘思思亲自煮的咖啡，那原汁原味的香味搅动着卞琳芝的味蕾，让她情不自禁地加大呼吸的力度，似乎要把弥漫在咖啡屋的香气，一下子全吸到自己的肺里似的。
“嗯，确实不错。思思，你煮的咖啡就是香，好像很久没喝过这么香的咖啡了。”
“姐，我也是现学现卖。前些年我忙生意，整天东奔西跑，到处求人，觉得特累。后来我想，长此下去，我不是很快就会变老吗？能不能换个轻松的工作环境，让自己轻松愉快的过好每一天呢？于是，我结束了以前的大部份生意，开了这家咖啡馆。现在，每天听着悠扬的乐曲，品尝着亲自煮的咖啡，心情特别轻松，特别愉快。”
“哎！挺羡慕你的。等我有了本钱，我也要开一间。”
“你这么年轻，就当了这么大的酒店的总经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诶，思思，别看我表面上能使唤上百号员工，但有些事烦着呢！”
“有什么烦心事，跟妹妹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出点主意，好不好？”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你呢？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你和任向东、方庆华的关系不一般，愿意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听卞淋芝这么说，刘思思意识到卞琳芝的老板至少也算得上一条鱼，”把它钓了吧，多少也算有个好的开始。”
“好吧，姐，看在你在我开店时，热心帮我的份上，我告诉你答案吧，但我不希望你告诉别的什么人啊！”
“明白，明白。我保证，保证保密。”
“姐，以你的聪明，我想你也能猜到几分。我嘛，是方庆华的未婚，是慧晶的闺蜜，是任向东的干妹妹。”
“果真如此，”卞琳芝想，“这下你方庆华不会不办了吧？”她端起咖啡，“思思，好妹妹，来，咱们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拜托你一件小事。”
两人碰了碰咖啡杯，相视而笑。
“姐，别见外，你前阵子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没还你的情呢！”
“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说嘛，什么事？妹妹如果能帮上忙，也算还了你一点人情。”
于是，卞琳芝便把要办暂住证，但方庆华压着不办的情况，拣重点和刘思思说了说。
“就这点小事呀，没事。今晚，我就和他说。我看他敢不帮办？哼哼！量他没这个胆。”
“谢谢啦，我先上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卞淋芝走后，刘思思就打腹稿编故事，她对自己说，这个故事一定要编得可信程度高，以免卞琳芝生疑。
第二天上午九点，刘思思觉得自己编的故事没破绽了，便打电话给卞琳芝。
“早，琳芝姐，在酒店吗？”
“刚到，有消息了吗？”
“你要是方便，一会到我店里来吧。”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主题。
“思思，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姐，我昨晚跟他说了。他说你们招的人不少不满16周岁的。因为这原因，他们顶多可以给办那部分满16周岁的。”
“他们怎么查到的？”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
“思思，健康中心已开始试业，如果不用那部分年龄偏小的，又要重新去招一批人回来。这对营业影响太大啦！要是这样，老板不是要把我骂死吗？说不准还要扣我年底的奖金呢？”
“姐，你也要为庆华他们想想。如果他们装作不知实情给你办了，万一那天出问题了，他们可能受处分，甚至有可能，给他们内部那些想找他两岔子的人，提供了攻击的靶子，你说是不是？”
“好妹妹，你不知道，我出去两个多月，跑了东北跑西北，好不容易才招够这批看上去鲜嫩，能吸引顾客的员工回来。”
“我理解。中心的技师，当然是身材样貌都要比其他行业的服务员要好，并且看上去越鲜嫩，越能受到顾客的青睐。可是没有暂住证，碰到检查，麻烦就来了。”
“就是嘛，思思。你再去跟方所说说，能不能想法通融通融，我再去找找向东。”
“嗯。我尽力。”刘思思装做勉为其难的样子。
离开咖啡店，卞琳芝又去找任向东：“三哥，我那点小事，怎么样了嘛？”
“琳芝，不是我说你，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用□□，还虚报年龄，你让我和庆华怎么帮你？”
“三哥，是妹妹不对。但现在是火烧眉毛，你不帮我谁愿帮我噢！你要是不帮我，我可能因造成酒店的损失要被开除，呜，呜......”卞琳芝拿眼泪做武器。
任向东递上纸巾：“擦擦，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回去吧，我再跟庆华商量商量。”
晚上九点，刘思思又给电话卞琳芝，请她到咖啡馆来。
“思思，方庆华愿意帮忙啦？”
“他和东哥商量过了。他们明白，如果不帮你把证全部办了，你们的营业肯定受很大的影响。东哥说温总和你都帮过他不少忙，他觉得，就是冒点风险，也应该帮你们办。可是......”
“可是什么？”
“就在前一个小时，东哥也遇到了一个难题，你我作为他的妹妹，你说，是不是也应该帮帮他呢？”
“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八点的时候，我和庆华在东哥家吃晚饭。饭还没吃饱，东哥的电话响了，我听见他只说了一句’领导好’，就跑回房间去说话。等他出来，我发现他脸色不对，便问他遇到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他支吾了半天，也不肯说。后来经不住我纠缠，他还是说了。”
“说什么啦？”
“他告诉我和庆华，领导说，有个市领导的秘书来电话，说是领导要出国考察，让向东的领导支持。诶，东哥的领导就把这个事交东哥来办。姐，你知道东哥是穷的叮当响的人，他过去几年的花销，大部分是我和慧晶、庆华筹的，房子的装修是温总和你出的。他考虑到，因为以前花了我不少，庆华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庆华的父亲的工厂也关了，就算庆华开口问父亲要，估计也没多少。他想到这些，想到要办好领导交办的事，你说他能不愁吗？我听他说后，对他说，没事，大不了我把咖啡店转让了，可他不接受。姐，你说怎么办？”
“哦，是这等事啊！要办好这件事，要准备多少？”
刘思思竖起了两个手指。
“两万，小儿科吗？”卞琳芝不以为然。
“美钞。”刘思思补充。
“两万美钞，我答应不了你，我得跟老板报告。”
卞淋芝将情况向温耀庭报告后，温耀庭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决定给。因为在温耀庭看来，不管刘思思说的是真是假，花两万美金保住这几十个未满16周岁的姑娘不被撵走，还是划算的。
就这样，刘思思的第一次设卡，按设想收到了”路费。”当然，暂住证的办理，因任向东亲自出马，而此时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又是邢战，很快就办了下来。
当卞琳芝拿到那一袋暂住证，向任向东表示谢意时，任向东忽然觉得卞琳芝话里有话，而她的笑声，更是让任向东有心悸的感觉。
是晚，任向东翻来覆去睡不着。
“用这种方式敛财，万一东窗事发，怎么收拾残局呃？”他问自己。
“有什么法子，可以做到即使遭到检举，也能逃脱罪责呢？”他冥思苦想。
凌晨两点了，他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也没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惴惴不安......
他如坐针毡......
他仿佛看见有眼睛在盯着他......
他仿佛听见鸣响着警笛的警车，正朝自己的家驶来......
他想给刘思思打电话，拿起手机，又觉得夜已深。
负罪感像无数的蛆虫，在他的脑海往心肺游曳，在他的肠胃游荡......
他想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使劲捶自己的胸口......
懊恼，让他的心头隐隐作痛。
他爬起来，试图看看电视节目，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脑子里还是警车在朝自己的家驶来......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眠了，即使弗洛伊德再世，也无法让他摆脱恐惧。
天还没亮，任向东就来到雨丝情咖啡馆。
他把刘思思叫醒。
刘思思一把门打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有人监视，便闪身进去。
“哥，你干嘛？天没亮就把我吵醒。”刘思思揉揉眼睛埋怨。
任向东伸手捂住刘思思的嘴巴，然后拉她进她的办公室，让她坐下。
他去把窗户关好，把窗帘拉上....做足安防措施之后，他走到刘思思身边来，压低嗓门：
“思思，我昨晚失眠了。我思来想去，觉得收那笔钱，后患无穷！”
“哥，你真是个胆小鬼，你担心什么？说说。”
“我在想，问题的严重性，至少有两个。第一,拿了人家的，以后会不会被牵着鼻子走；第二，万一哪天人家不高兴了，举报我，怎么办？”
“哦，为这事啊。慌什么？我做生意这些年，见得多了，知道怎么应付。”
“怎么应付？”
“是的，我们不排除她或者她老板，以后会以我们收过他们的东西为由，让你为他们办事。但无论你愿不愿意为他们办，告发你的概率都非常低。”
“何以见得？”
“哥，你不懂生意人。生意人总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他们以后要你办事，无论你是否能为他们办成，要不要检举你，他们都会衡量得失。如果告你，他们得到的，比不过不告你得到的少，又或者告你比不告你损失的多，他们肯定不会告你。你说对不对？”
“理是这个理，可是，以后要怎么做，才会让他们觉得得多失少呢？”
“这个问题你不必考虑。以后遇到他们找你办难办的事，你就告诉我。我不仅能应付，相反，说不定还有机会得点好处呢，你信不信？”
“妹呀，我相信在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但你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让我觉得没有隐忧。”
“好吧。就这次收的这点，你也有担忧，我就为你做点排忧的事吧。”
“怎么做？”
“我呢，会把钱先退给卞琳芝，然后让她老板以他们酒店的名义，和我的贸易公司，签订金额与那笔钱相差无几的购买食品的合同，之后让港商与我签订内容相同的合同。履行合同所需的程序都补办，只是日期要对得上号。这是一桩没有实物的买卖，但他们会有签收交付实物的清单。所有这些补齐后，你心里的疑虑，不是可以消除了吗？”
“他们会配合你吗？”
“你等着看看，你妹有没有这本事，好不好？”
“好吧。就相信你。”
“好了，哥，忙你的去吧，别杞人忧天。”
从咖啡馆出来，任向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的恐惧感似乎在慢慢的消失。
吃过早餐，刘思思煮好咖啡，再在点上沉香，营造出能让人放松的空间来之后，就打电话请卞淋芝下来。
无须赘述，卞琳芝便在这种环境中，考虑到任向东以后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加上她本人对任向东也有好感，也就同意按刘思思的想法，去补做该做的事情。
事谈妥，卞琳芝觉得，这又是一次拉近自己与任向东的关系的机会，于是，她拨通了任向东的座机。
“三哥，是我，淋芝。”
“琳芝，有事吗？”
“我正在和思思妹妹喝咖啡。她煮的咖啡又浓又香，你也过来喝一杯好不好？”
“我在忙呢。”
“忙啥呢？”
“你好像不是我领导，不用向你汇报吧？”
“三哥，叫你过来喝杯咖啡都这么难！一会我去你办公室，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忙。”
听卞琳芝的语气，任向东似乎感觉到她在生气，进而猜测她可能有什么话要急着说，于是，他答应到咖啡馆来。
待任向东坐下，刘思思想活跃一下气氛，便打趣地说：
“哥，淋芝姐的面子好大哟！”
“思思，为啥这么说呢？”
“不是吗？我上两次打电话跟你说，我煮了咖啡，叫你过来品尝一下，看我的手艺如何，你都说没时间。这回，琳芝在电话里没跟你多说两句，你就飞马过来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我哥跟琳芝姐的关系，比跟我这个妹的关系，还要亲密？”
“思思妹，呵呵，你是想说，我和你哥有超出朋友的那种情谊？我倒是想有哇，问问你哥，愿不愿意？嘻嘻！”卞琳芝推波助澜。
“我，听我说。”任向东想解释。
“哥，你别解析了吧，”刘思思抢过话头，“我看呀，你把琳芝姐收了吧，我保证不告诉慧晶。哈，哈，哈哈......”
“思思，你别越说越离谱啦。”
“哥，我这是为你好。我看呐，你一天忙到晚，慧晶又不在你身边，你想吃餐热饭都没人给你做。你要是把琳芝姐收了，生活起居不就有人照顾了。再说，林芝姐的身材、相貌、气质、性格，样样都不错。你看她，少说也有一米六八吧，比慧晶还要高。她的相貌也是慧晶的那种，清秀文丽。难得的是，她浑身上下都充满小资味，十足知识女性的气质。你看她今天穿的一字领连衣裙，既充分显现了她的曲线美，又不失文雅端庄，你还嫌弃什么呀？”刘思思本想开开玩笑，找找乐趣，说着说着，她的脑子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卞琳芝是个人精，颇有利用价值。要是鼓捣她和向东哥搞个地下情什么的，以后我也有个好帮手。
“思思妹，你这张嘴真能说，哈哈，乐死我了。向东，怎么样？思思的提议，你是否愿意考虑一下？”卞琳芝不知刘思思的真实想法，心想，如果能和任向东的关系更进一步，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跟你们闹了，有事说事，没事我走啦。”
“三哥，请坐下，我还真的有话要跟你说耶。刚才我和思思拿你取了一回乐，还请见谅。现在说正经的，思思把你的忧虑跟我说了，说实话，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想你以后好好的，所以，我答应按思思的想法去补漏洞，你以后就别担心我会给你惹什么麻烦了。此外，江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所以，如果以后有不是让你觉得很为难的事，还请三哥帮忙，林芝不会忘了哥的好，好不好？”
“琳芝，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好，我忙去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任向东对卞琳芝的要求，不作正面的回答，便离开了咖啡馆。
近一个多月，桐州的非典疫情得到了控制___连续35天，未发现疑似非典病例，住院的非典患者也逐日减少，更让医务工作者能舒缓紧张的神经的是，近一个月，再没非典患者死亡。桐州市防治非典应急办根据专家的意见，宣布桐州市的防治非典工作卓有成效，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全市生产生活秩序恢复正常。
这消息一出，桐州沸腾了。一夜间，喜讯在街头巷尾飞扬。
这消息，将纠缠在人们心中害怕染上非典病毒的恐惧之火扑灭。
于是乎，在非典初期，门可罗雀的饮食业、娱乐业也恢复了生气，渐渐热闹起来。
温耀庭看到自家的生意又恢复了往日的兴旺，喜上眉梢。
卞琳芝看到健康中心客似云来，庆幸保住了那批妙龄少女，想到年底的提成奖将会是丰厚的一笔，她暗自发笑。
刘思思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心里在想，机会可能来了。
日历翻到了农历的小署。是晚，不知温耀庭出于什么目的，要请任向东、方庆华、李华锐吃饭。任向东在电话里左推右推，温耀庭还是执意要请吃。站在温耀庭旁边的卞琳芝看自己的老板请不动任向东，便抢过电话:
“三哥，我问过思思了，也问过惠敏，她们说准备今晚到你家做饭吃。现在才三点，你跟她们说，晚饭不要做了，一起来酒店吃。你不要再推迟啦，好不好嘛？”
“琳芝，你是克格勃啊！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克格勃就克格勃，我当你赞我厉害就是了。哥，别再找其他借口，六点，我和温总恭候你们到来，记得哟。”
晚六时许，任向东驾车来到镜山湖度假村酒店，他刚将车停好，早已在等候的卞琳芝就跑上前为任向东开车门。
“哥，谢谢你赏脸呀。”
“琳芝，你给我透点风，今晚这顿饭不是鸿门宴吧？”
“哪能呢，温总说这段时间防非典，你和方所李科他们，为我们酒店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请吃餐饭，以表谢意。”
“他是商人，会白白请人家吃饭？！算了，我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没说几句话，卞琳芝带着任向东，由电梯上到了三楼。令任向东感到意外的是，他刚走出电梯门口，就见到温耀庭在迎接他。
“向东老弟，谢谢光临，这边请。”温耀庭客气而又谦恭地引路。
“耀庭兄，劳你大驾等候，不好意思啊！”
“应该的，应该的。”
刚走到餐桌，还没坐下，等候已久的曹伟松就恭恭敬敬地向任向东递上名片:
“任局长，幸会。我是龙华房地产的曹伟松，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任向东接过名片，伸手跟曹伟松握了握，也客气地说”幸会，幸会。”
紧接着，另一位要同桌吃饭的陌生人也递上名片：
“任局长，小弟雷刚。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
任向东接过雷刚的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桐州长盈实业发展公司董事长，雷刚。
“曹总，小雷，坐回去，让任局长先吃饭。”温耀庭担心曹伟松雷刚不识相，酒还没开始喝，就想开口求人帮忙。
及至坐下，任向东看到方庆华、李华锐、俞惠敏、刘思思已坐在席间，觉得奇怪-----因为平时约到家里吃顿饭都要左等右等，今天怎么会这么准时？便问:
“庆华，你们几个怎么会这么准时”
“头，你不知道，温总派车将我们几个一起接过来的。”
“温老板，吃餐饭，还派车接，重视程度，非比寻常哦！”
“我想，你任局长的时间宝贵。先把他们接来了，等你一到，就可以开饭啦，少耽搁你的时间，我没错吧？”
“用心良苦啊！温总。”任向东此刻提醒自己，这顿饭不是鸿门宴，也差不离。
这时，服务员已把所有人的酒杯斟满。
温耀庭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这一刻应该开始敬酒了，于是他提高嗓门:
“任局长，各位，感谢大家赏脸，抽空来我这相聚，我敬大家一杯。”
碰杯声响起。
在座的，除了任向东，都把这第一杯酒喝了。
卞琳芝见任向东没喝酒，就跑到他身边，假装关心：”东哥，是不是不舒服？”
“琳芝，你知道的，遵照医生的嘱咐，我今后都不应该再喝酒。”任向东以遵医生的嘱咐为由，告诉大家，不能喝酒。但他不想喝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脑子里闪现出上次被卞琳芝灌醉，结果和俞惠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害得自己在欧阳慧晶面前有口莫辩的爿爿片段。
“哥，要是都听医生的，人生会少了很多乐趣，对不对？”
“但如果不听医生的，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你说，是也不是？”任向东笑笑。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妹妹代你喝了，别扫大家的兴。”说完卞琳芝把任向东酒杯的酒喝了。
温耀庭见卞琳芝劝不了任向东喝酒，心想，无论他喝与不喝，我都不能让晚宴的气氛不活跃，否则，这顿饭算是白请了，于是，这个老江湖就想扭转局面。
“各位，我看呀，任局长遵照医生嘱咐，暂时不喝酒，咱们也应该为他着想，不能劝他喝。但我想，大家平时工作忙，难得坐在一起，今晚有缘相聚，如果能开怀畅饮，也不失为乐事一桩，对不对？”
曹伟松是温耀庭生意上的明友，也是所谓的哥们，他自然明白温耀庭这番话的用意。温耀庭的话音刚落，曹伟松便举杯附和：
“温总说的对，说的太对了！弟兄们难得聚在一起，我起个头，喝三杯，然后大家喝个痛快，好不好？”说完，他连干了三杯。
“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饭局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你敬我，我敬你，一时间，觥筹交错，笑声此起彼伏。
看到大家酒兴正酣，坐在任向东身边的温耀庭觉得，是时候把求任向东帮忙的事，跟他说说了。于是，他示意曹伟松、雷刚过来。
“向东老弟，曹总、小雷也是我的好兄弟，他俩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耀庭兄，饭桌上不谈工作，有什么事，明天到我办公室谈，好吗？”
“是的，是的，吃饭不谈工作，”曹伟松怕惹任向东不高兴，马上见风使舵，”不谈工作，今天有缘认识任局长，真的很高兴。我敬你一杯，我喝酒，你喝茶，好不好？”
任向东礼节性地站起来，端起茶杯和曹伟松碰了一下。
饭后，温耀庭见吃饭没能让任向东答应什么，便交代卞琳芝带大家到旁边的歌厅去卡拉OK，而他自己则以时间尚早为由，请任向东到楼上办公室喝茶。
任向东不好拒绝，只好跟着温耀到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温耀庭自己动手沏上上好的西山毛尖，而后请任向东品尝。
“向东老弟，这茶如何？”
“我对茶没什么研究，平时喝的，都是大众喝的茶。”
“这茶算得上上乘，一会带点回去，有时间的话，慢慢品，你会觉得韵味无穷。”
“耀庭兄，你让我上来，不是要品茶论道吧？”
“兄弟就是兄弟，那我就直说了？”
“就我们俩，啥话不能说？！”
“向东，咱俩做兄弟，也不算时间短了，你是了解我的。倘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晚上一起吃饭的曹伟松、雷刚跟我有点亲戚关系，生意上也有些往来。今天中午，曹总的儿子被方所长的人带走了，现在还在派出所里。下午，雷刚的弟弟被李华锐带走了，现在也没也没有放人。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说说，先放人，要我和曹伟松、雷刚做点什么，尽管吩咐。”
“你说的情况，他们还没跟我说，我一会回去了解一下，好吗？”
在卡拉OK厅，刘思思只唱了一首歌就走了。她想，温老板今晚这么大方，不是生意人的本性，背后一定有某种目的，一定有什么事求东哥。想到这，她拨通了任向东的电话。
“哥，在哪呢？”
“还在酒店。”
“回家去，我有话和你说。”
“好的，一会见。”
在任向东家里，刘思思、任向东、方庆华、俞惠敏交换了意见后，刘思思做小结并吩咐：
“这是一次好机会，我们要好好把握。庆华，你先不放人，明天看情况，再告诉你要怎么做。哥，估计那姓曹的姓雷的会急，会托温老板再找你。他们要是找你，你就找借口推。敏姐，你注意收集信息，发现有价值的，随时告诉我。”
在蓄水的战役中，刘思思俨然是个指挥员。
曹伟松一夜无眠。
他焦急地等待着温耀庭的消息。
他忧虑儿子可能有牢狱之灾。
他悔恨自己溺爱儿子，导致孩子在优越的生活环境中，不知不觉，竟然变成了公子哥儿。他思虑再三，最后打定主意，孩子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那种苦。
天刚亮，曹伟松就去找温耀庭。
“庭哥，我儿子还没出来，怎么办？”
“走，去任向东办公室。”
看到温耀庭带着曹伟松来找自己，任向东暗自发笑，”果然如思思推测的那样，他们急了，我要晾他们一晾。”
“任局，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曹伟松敬上一支烟，又给任向东点火。
任向东慢条斯理地吸着烟，好一会都不说话。
看任向东在摆官架子，温耀庭心里在骂娘。但这老江湖轻易不喜形于色，强压怒火，试探性地问：
“向东，老曹的孩子啥时候可以回家呀？”
“耀庭兄，曹总，这事不好办呐。”
“不是在方庆华那里吗？你一句话不就行了，有什么难办的呢？”
“耀庭兄，你不知道情况。曹总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本来，工地发生纠纷，是常有的事，理智地协商解决，事情就能处理好。如果协商不成，走法律途径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曹公子胆大妄为，居然找来一帮人，打伤了七个人，其中两个重伤，现在还在医院，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对方告曹公子故意伤害，后果严重哦！”
“任局，伤者的医药费、误工费，我愿意出。先把孩子放了，后面的事我和对方谈。好不好？”
“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曹总。我再和方所长他们商量商量，之后再去找被打的一方协商。我想，我去找他们谈，你作合理赔偿，他们很可能就不再告曹公子。只要他们肯接受我的意见，我会让你和他们签一份和解协议书。协议书签完，就可以考虑放人。”
“多谢，十二万分感谢！”曹伟松此刻恨不得给任向东磕几个响头。
“向东老弟，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我们回去啦，等你的好消息。”
走出任向东办公室，曹伟松心中没谱，便着急地问温耀庭。
“庭哥，任向东会放人吗？”
“可能会放，也可能不放。”
“你的意思是看任向东想不想放，是吗？”
“是的，如果他想放，他会让他的手下，在双方的口供上做文章。你想，假如所有口供都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只要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字，这事不就结了。结案了，自然可以放人。如果他不想放，他的手下就会把你儿子做的那些傻事，往故意伤害的方面整理材料，这样的话，你儿子就可能要坐牢。”
“打伤了人，如果对方咬住不放，那些办案的警察又不帮忙，我儿子真的有可能要坐牢啊！哥，你说怎么办呢？”
“别急，让我想想。”
两人边走边寻找对策。
“伟松，有个人也许能说动任向东。”这时，温耀庭想起上次办暂住证，当时卞琳芝找了刘思思就办成了的事。
“谁？”
我二楼咖啡馆的刘小姐。
“那我们快点走，现在就去找她。”
“你就这样空着手去吗？空着手去求人家帮忙，人家会帮你吗？”
“哦，是啊，那要准备多少？”
“我看，办这案子的民警少说也有三四个，加上方庆华、任向东，没个十来二十万，恐怕他们不会尽心尽力帮你的。”
“好。这点钱我出的起。庭哥，我去准备一张20万的卡，稍后你带我去见那个姓刘的女人，好不好？”
‘动作麻利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我马上去办。”
不到一个小时，曹伟松办好了银行卡，又回到镜山湖度假村酒店。
温耀庭和曹伟松见到刘思思，寒暄几句之后，就径直走进刘思思的办公室。
刘思思明白，一条不小的鱼来了。她招呼温耀庭和曹伟松坐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沏茶。
“小刘，不必泡茶，我和曹总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哦，等等。”刘思思把门关上。
“小刘，这位是曹总，你昨晚也见过。”
“对，昨晚一起吃饭。”刘思思客气地向曹伟松点点头。
‘“刘小姐，是这样，我儿子昨天被方所的人带走，到现在也没放出来。我通过了解，知道你和方所长、任局长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温总带我来，请你帮忙。”
“哎，温总，关起门来说，你这样不太好。向东哥经常对我说，让我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他的干妹妹，免得有人通过我找他办事。你看你，现在带曹总来，而且又是这么棘手的事。你也帮过我不少，你这不是叫我进退两难吗？”
“小刘，我知道。这事有点难，但我知道你一定能说服任局长。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帮曹总，就当帮我，好不好？”
“这，这......”看到鱼已上钩，刘思思在慢慢收钓竿的线。
“刘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曹伟松递给刘思思一张银行卡，“还请帮帮我，我给你磕头了。”说完，朝伟松就要下跪。
“曹总，别，别这样，”刘思思伸手假意阻止曹伟松的举动，”曹总，既然温总带你来找我，念在温总帮过我不少忙的份上，我理应帮你。但是,你给这卡我，不好，以后会有手尾的。你还是把卡给卞总，她会处理的。你的事，我一定去见庆华和东哥，尽力而为。”
“明白，谢谢啦！刘小姐，那我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慢走,”刘思思打开办公室的门，”以后常来喝茶，饮咖啡，曹总。”
走出雨丝情咖啡馆，温耀庭就对曹伟松说：
“伟松，这下可以放心了。我估计，你儿子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庭哥啦，这次多亏你帮了忙，我会记在心里。对了，刚才姓刘的女人让我把卡给卞琳芝,是什么意思？”
“这叫留退路，你想想就会明白。你去找卞琳芝吧。”
因为和温耀庭是哥们，曹伟松与卞淋芝也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相互之间也算了解。曹伟松找到卞淋芝后，把刘思思的意思和温耀庭的看法说了说，卞琳芝马上就明白了：
“曹总，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你忙你的去吧，这卡和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送走曹伟松，卞琳芝就去见刘思思。
“思思，你让老曹把这卡给我，是让我像上次一样，补做与你公司购货的手续是吗？”
“我姐就是社会精英，来，妹妹煮了咖啡，请品尝。”
“呵呵，思思，我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妹妹，那该多好！”
“你是向东哥的妹，我也是他妹,不也就是你妹妹吗？姐放心，事情办妥之后，少不了你一份。”
“哈哈，好妹妹，真有你的。”
一切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边,刘思思把该做的事及时做完。那边，方庆华和任向东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因方庆华和任向东出面调解，曹伟松拿出了50万作为被打方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被打的人情绪得以平复，很快签订了和解协议书。
有关询问笔录，在方庆华授意下，按民事纠纷引起打架的治安案件，重做一遍存档。而原来的笔录则毁尸灭迹。
就这样，一宗事实上是故意伤害的案件，一宗按刑法完全应当定性为犯罪的案件，在钱的作用下,被经办民警当打架处理完事。
在捞儿子出来这件事上，曹伟松虽然”出了点血”，但对于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而言，花这点钱，能免去儿子的牢狱之灾，他也不怎么心痛。
用同样的手法，走类似的路径，在收取曹伟松给的好处的同时，任思思也收了雷刚一笔。
雷刚花钱把原本被当事人控告□□的弟弟捞出来，也觉得花得其所。
日复一日，刘思思敛财的手法，逐步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谁要找任向东办可办可不办的事情，要找任向东办比较难办的事情，几乎都知道要经过刘思思这一关，并且心照不宣。这种心照不宣，让刘思思的蓄水池的水平面不断提高，仅用半年时间，这个蓄水池就有了近百万人民币。
100万，在2003年的桐州，是什么概念？2003年，桐州公务员的年收入为1万出头，而刘思思这个”向东哥还债项目”仅仅实施了半年，就攫取了相当于80个公务员的年收入的总和。
面对蓄水池的水平面的不断提升，任向东由当初对敛财感到惶惶不可终日，逐步变成心安理得。诚然，刘思思变换手法收取好处的这段时间，任向东还是懂得如何去”安抚”那些求过他的人。譬如，对于温耀庭的健康中心，他的手下不止一人向他汇报过，这个健康中心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为客人提供洗浴按摩服务，而实际上，吸引顾客的主要项目，是所谓的特殊服务-----客人只要给小费，技师当场就提供性服务。在听了这些汇报之后，任向东亲自以客人的身份去健康中心求证，结果证实手下报告并非无中生有。如果此时的任向东，还是刘思思没开咖啡店时的任向东，他一定不会让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健康中心继续营业。但是，此时的任向东，不仅允许健康中心继续挂羊头卖狗肉，还特意暗示手下：要为改革开放，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此外，每每遇到市里有扫黄打非行动，他会拐弯让卞琳芝知道。因有任向东的特别关照，温耀庭这个健康中心门庭若市，消费也从试业时每位客人每小时付服务费300元人民币，提高到现在每位客人每小时付服务费580元。无须赘述，温耀庭也知道什么叫”共赢。”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让卞琳芝去慰问任向东及相关人员，而且做到密不透风，貌似不留后患。又比如，在处理吸毒，□□，赌博等当事人时，任向东也能拿捏到恰到好处，既能让刘思思收到”路费”，又让当事人觉得他任向东肯帮人。一来二往，任向东在刘思思的”培育下”，不仅克服了不能贪的心理障碍，还结交了不少在桐州的江湖上有一定份量的人物。
靠水吃水
只要动动脑子
办法总会有的
寒假还有三天就要结束。
中午，欧阳慧晶想知道任向东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又去找秦医生。
“秦医生，您好！我想知道，任向东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任向东的身体各项指标已接近健康标准，但免疫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
“那他可不可以出院，拿些药物回去，在家休养？”
“如果你们有信心，可以让他不去工作，不去接触感染源，回家休养也可以。”
欧阳慧晶不假思索：“那还是让他继续待在医院，等他的免疫功能完全恢复再出院。”
“医院的床位紧缺，你们家属最好还是做做工作，让任向东回家休养。”
“秦医生，你有所不知，任向东是闲不住的，回家后谁也看不住。”
“呃。既然这样，那就等他完全康复了，再出院，防止第二次受感染。”所谓医者父母心，秦春也有一颗。
“秦医生，大恩不言谢。您从死神手中把任向东抢了回来，我和他父母都将铭记于心。”
“不必言谢，尽心尽力救人，是医生应当遵守的职业操守。”
“秦医生，就要开学了，我要回学校了。欢迎您以后有机会去云芝观雪景，赏梅花。慧晶愿为恩人做向导。”
“据说云芝三月的桃花，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美，是吗？”
“资料显示，确实如您所说的那样。”
“那我还真希望有机会去云芝一趟。”
“慧晶盼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早些到来。”
此时的欧阳慧晶和秦春，与其说是病人家属与医生，倒不如说他们是朋友。
回到任向东病房，欧阳慧晶将自己要回云芝的想法告诉任向东。任向东一听，就不乐意了：
“慧晶，在你心中，是那帮孩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不可相提并论吧！”
“不是吗？我还没出院，你就去云芝。再说，我俩这些年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有多少小时？我们都要结婚啦，你就不能回桐州工作？”
“向东，你向我求婚时，不是说过你我的心是连绵的山脉吗？怎么啦？现在都不愿意我离开你，去做有意义的事了？”
“教书育人，在哪，不都是有意义的吗？”
“你不知道，云芝多缺教师。就拿云芝中学来说，大部分老师都兼课，就连陆校长每周至少也上十节课。而且云芝学生的基础，远不如南方城市的学生，这就更需要教师做更多的努力。还有，我忘不了在我离开学校时，陆校长和其他老师盼着我回去的那种眼神。你说，现在我是守在你的身边，还是去云芝更有意义？”
“得了吧，欧阳慧晶，就你高尚，就你伟大！”
“喂！任向东，你说不服我，也不必扣帽子吧？我就不相信，你是心胸狭隘的人。要么，就是我的眼光差。”
任向东看看欧阳慧晶，发现她似有愠色，便赶紧讨好：
“亲爱的，我的宝贝，算我说错话了，别生气，行不行？”任向东陪上笑脸。
欧阳慧晶也不是真生气，也就跟任向东做了些亲昵的动作，算作告别的肢体语言。
在去机场的路上，欧阳慧晶还有些担心任向东出院后拼命工作，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就对俞惠敏说：
“姐，你可千万看好向东，别让他再次受感染。”
“我可不敢答应你，我只能尽力，最好你每天都打电话提醒他。”
“好吧。我就每天都给他电话。”
欧阳慧晶去云芝没几天，任向东出院了。出院时，俞惠敏和任爸爸、任妈妈、方庆华、李华锐都在场，他们也都听清楚了秦医生的嘱咐，让任向东回家至少休养一个星期。一星期后，即便要工作，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更要做好预防再次受感染的措施。如果再次受感染，就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回家休养的头两天，任向东还是乖乖地在家待着，看看书，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就觉得一天过去了。当然，欧阳慧晶的电话监督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任向东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接到王晓华的电话：
“向东，我女儿好像不对劲，额头有点烫，还有点咳，我很担心。”
“二姐，别急，把她送医院。”
“呼延出差了，你能不能过来，和我一起把呼延晴送去医院？”
“好，我叫上医疗小组的人，约半小时就到。”此刻，任向东忘记了秦医生的嘱咐，忘记了欧阳慧晶这两天电话里的提醒。
风风火火，将呼延晴送去市人民医院。会诊结果，呼延晴感染了非典病毒，好在不是很严重。
秦医生也参加了会诊。会诊出来，他见到任向东，随便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一句：“你不在家休息，来医院干嘛？”
在秦医生面前，任向东觉得，他是自己恩人，无论是否挨骂，都应该说实话，便说出了实情。
秦春一听，无名火起：
“任警官，逞能是吧？你以为医嘱是随口说说的吗？你不知道如果再受感染，后果有多严重吗？”
“对不起！秦医生，当时知道那孩子可能感染了病毒，情急之下，我忘了你的嘱咐。”
“赶紧回去休息，如果觉得哪儿不舒服，马上来找我。”
“明白，明白。”任向东连连点头。
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任向东骂自己___”我怎么会这样健忘呢？医生嘱咐过，慧晶白天还提醒过，我怎么就不记得，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能接触疑似非典病人的呢？如果我再次受感染，父母和慧晶会有多伤心呢？如果再次受感染，又会连累多少同事跑去医院呢？”
想明白了这些，任向东就下定决心，乖乖地，在家休养。
可真像欧阳慧晶说的，任向东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呆了五天，他再也坐不住，书看不进，音乐也不想听，电视剧看了一会儿，又换频道......
他无聊极了。
他给秦春发信息：秦医生，我现在感觉身体和住院前没什么两样，我可以回单位工作了吗？
一会，秦春回信息：下午你到医院，我再给你检查一次。
下午，秦春给任向东做了全面检查，确定任向东已完全康复，便告诉他可以工作了，但还是嘱咐暂时不要到防治非典的一线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任向东就起了床。
窗外鸟儿一声声的欢唱，正从草地升起，越过枝头，飞进他的卧室。
任向东的心情好极了。
他走向书桌，把鸟儿的歌唱记录了下来------
<<春的啁啾>>
你还没醒来
我还没醒来
远山的黛色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升起，从草地升起
升起，从树枝升起
飞到我的窗台
野百合还没醒来
洋紫荆还没醒来
门前的小河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穿越，穿越睡眼惺忪的田野
穿越，穿越伸着懒腰的山岗
飞进牧童的歌声
正午的阳光还没醒来
黄昏的软风还没醒来
煽情的星空还没醒来
啁啾，啁啾
一声，一声，又一声
点燃，点燃为你升起的炊烟
点燃，点燃我要阅读的灯火
点亮人们梦想的春光
写完，他没想到要修改，就给欧阳慧晶发了过去。
欧阳慧晶读完，明白任向东心情不错，便发信息：
“亲爱的，心情这般好，有什么好事呀？”
任向东即刻回复：
告诉你吧，秦医生说我可以工作了。
欧阳慧晶看了任向东的回复，自然为他康复而高兴，但觉得有必要给他泼点冷水，免得他忘乎所以，便打电话：
“向东，即使秦医生同意你去工作，也不要这样兴奋。”
“这证明我完全康复了，不值得高兴吗？”
“是。是的。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要提醒你，工作可以，但你暂时不要到防非典的一线去，知道吗？”
“好吧，我回单位去。住院这么长时间，一定会有不少事积压了下来，我要抓紧时间处理。”
回到分局，不少同事为任向东康复而高兴，自然有不少好听的话，灌进任向东的耳朵里。
他本来今天心情就不错，听了这些悦耳的恭喜话，一股暖流在心头。
当任向东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时，朱仲霖来了。
“任局，恭喜你康复。”
“谢谢！这段时间，辛苦政委了。”
“没办法呀，你住院，本来两个人挑的担子压在我肩上，我只好穷于应付了。”
“两个副职不主动跟你分担点吗？”
“当然有，但诸如一些要你我正职把关的事，还不是全压在我身上？”
“这倒也是。谢谢啦！”
“任局，不必客气。你不在局里，我当然不能撂担子。再说，你是为工作为老百姓而受感染，你的行为，在领导的心目中，几乎可以用英雄两个字来形容。”
“有吗？我没听说过。”
“如果不是，你住院时，怎么会有那么多领导去探病？！我看呀，等防非典战役胜利了，你肯定会立功。令人羡慕呀！”
“如果上级能给咱记功，不管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咱们都希望看到。但作为警察，无论怎么说，我们都要让全体同事明白，只有把群众放在心上，在群众需要我们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样，才无愧于头顶上的警徽，你说对不对？这也是你政委的职责所在啊！”
“是的。思想教育是政工干部的主要职责之一。”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工作，朱仲霖忙自己的去了。
朱仲霖走后，任向东看着桌上那一大堆文件夹，心想，今晚又要加班了。
可当他翻阅了几个代办件之后，他觉得，他住院这段时间，分局的工作还是有条不紊的。朱仲霖批过的文件，也中规中距，没出什么原则性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大多是在传阅和审批件上补签自己的名字即可。
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任向东就把堆在桌面的文件处理完了，而且好像没动什么脑筋。
处理完最后一个文件夹，他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任向东呀任向东，镜山湖公安分局有没有你，好像都无关紧要哦！也罢，以往那种时刻绷紧的神经可以松弛松驰了。”想到这，他伸了伸懒腰，然后走出办公室，上到三楼楼顶，漫无目的地看镜山瑚的景色------
镜山湖依然是那么美。
早春的雾气如烟雨，笼罩着湖，笼罩着山，让人分不清是山在拥吻着湖，还是湖百般温柔的依偎在山的怀抱......
“春色迷人哦！”任向东为镜山湖的美而赞叹。
“我不能辜负大好春光。”“我要趁现在不怎么忙，努力一把，争取尽快把硕士证书拿到手。这不仅对以后提职有帮助，同时在学历上也能与慧晶平起平坐。”
任向东把自己的想法跟呼延国庆说，呼延国庆听后，不无担忧：
“向东，能争取拿个硕士证书当然好。但是，你不能为了学历而把分局的话语权，平白无故的给了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政委，您的意思是？”
“你的辖区那么多企业，治安管理，户籍管理，证件管理，等等，不会有人找你批这批那？虽然不是什么大权，但你要是能动动脑子，打打擦边球，总会对改善你的经济状况有帮助。你想想，为了提个副处，你花了不少吧？以你现在这丁点的工资收入，猴年马月能把债还清呢？再有，我平时要应酬，你就不想帮帮我吗？”
呼延国庆的一席话，让任向东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呼延国庆似的。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任向东回想呼延国庆的话，心里明白：
他呼延国庆要债来了！
欠债是要还的。
“可是，怎样才能做到尽快还清自己所欠的债，而又不至于有后遗症呢？”“利用职务之便收取好处，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严重喔！不利用职务谋私，做好人，做个清正廉洁的官，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债务呐。”
在这十字路口，任向东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还是问问思思吧，她的脑子好用。”想到这，他拨通了刘思思的电话。
“思思，明天能来桐洲一趟吗？”
“哥，有事吗？”
“跟你商量点事。”
“电话里说行吗？我最近还真有点忙。”
“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不忙时再过来。”
“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明晚到。”
第二天晚上，任向东和方庆华、俞惠敏、刘思思在任向东家里，就任向东还债项目进行讨论。
任向东把和呼延国庆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后，刘思思沉默了一会，便有了主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呼延国庆说的对，只要动动脑子，办法总会有的。我初步的设想是，你们在“卡”“要”这两个字上做点文章，我在后面”收路费。”卡，就是一些特殊的个案，让申请人、当事人”出点血。”要，就是人家非求你不可的，拐弯要钱。当然，这是有风险的事，但如果我们能做到注意方式方法，让申请人、当事人心中明白，要过关卡，就得花钱，而且是花得心照不宣。日积月累，不用几年，我这里便有一个”水池，”何愁哥哥的债还不清？！
“思思，你这是让你哥往邪路上走啊！”俞惠敏担忧地说。
“敏姐，都什么年代了？你听党话跟党走，哥的债怎么还？”
“凡事都有风险，只要我们小心点，不会出大问题的。”方庆华相信刘思思不会害任向东。
“惠敏，我现在要改变拆东墙补西墙的境况，除了听思思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认同庆华的看法，现在的大环境比较宽松，咱们小心点，风险不大。思思，你把你的思路说具体点。”
“好的”。刘思思呷了一口茶，又继续：
我来你们这里开一家店。这个店可以是咖啡店或者摄影店，实际上它是”收费站。”这个收费站也是”蓄水池。”这个店开张后，哥的还债项目就算开始实施了。此后，你们在审批处理环节，能一天批的，拖它个三五天；可批可不批的，尽量不批。抓了人，能一天放的，不放，让家属主动来找我。遇到重案更要抓住机会，巧妙利用你们的优势。懂吗？
“人家怎么会主动找你呢？”方庆华有点不明白。
“起初，人家不会主动来找我，但我可以去找他们。一段时间后，江湖上便会知道，有些事要办成，就得先找我。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思思，以前我都是按章办事，甚至是在不违反政策法律的前提下，想办法为群众做好服务工作。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去设卡，你能教教我吗？”任向东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好吧，打个比方。今天上午，有三个人来窗□□办暂住证的资料。窗口收了，送到庆华手里。庆华逐一看，第一份资料，申请人申请办3张证，资料满足要求，批同意。第二份资料，申请人办10张证，资料基本符合要求，先不批，让申请人来了解情况，并且补充资料。了解情况时，如□□的是制造业企业，而且利润比较低，持证人是集体居住的，给办。如申请人是娱乐行业的，且持证人是分散居住的，资料有一点瑕疵，就可以暂时不给办。庆华把情况告诉我，我让人找申请人帮他办，他们会乐意放少量的水。第三份资料，办20张证，也是娱乐行业的，资料有几个疑点，不办。庆华先指出其中一个疑点，让申请人补资料。补充资料送来后，指出第二个疑点，让申请人再补。第二次补充资料送来后，再找理由拖着不办。这时，我让人去见申请人，大家想想，申请人不会放水吗？”
“你这家伙，有套路哦！”俞惠敏感叹。
“办法，是想出来的，就看谁会抓机会而已。要想拔毛，机会有的是。现阶段，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双轨并行，很多事都在可办可不办之间，只要动脑筋，你们的优势就可以发挥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任向东、方庆华、俞惠敏几乎是同时在点头。
这个晚上，四个人就任向东的还债项目，做了深入的探讨，然后决定由刘思思做一个方案，着手施行。
一周后，方案做出来了。为使参与方案讨论者理解得更深刻，刘思思又逐一给大家做详细的讲解，并交代，此方案大家熟悉后，就烧掉。此方案只限于四人知道，就连欧阳慧晶也不告诉。
2003年4月28日，一家名叫”雨丝情”咖啡店在镜山湖酒店二楼开业。
开业不久，刘思思便和温耀庭、卞琳芝混得烂熟。
咖啡店开业不久，镜山瑚酒店副楼的健康中心(桑拿浴)试业。
这天，卞琳芝来到任向东的办公室，见没有其他人，就没吱声，直接走到正伏案的任向东身边，往任向东的脸就送一个吻。任向东抬头，嗔怪道：
“淋芝，你搞什么？注意，这是办公室。”
“三哥，慧晶妹妹不在，开下玩笑不行呀？”
“记住，不管他在不在我身边，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会害了我的，知道吗？”
“好，好！假正经，我又吃不了你。”
“别说废话了，有事说事，我忙着呐。”
“三哥，是这样，你帮我给方所长打个电话，我要他帮办暂住证，都送了两次资料了，他还要我补，我估计，他不想给我办。你知道，镜山湖健康中心新招了一批员工，如果没有暂住证，碰到什么联合检查，会有麻烦的。”
“哦，这事呀！你是不是资料不齐或者有虚报年龄之类的呀？”
“没有啊！这些人都是我带队去招的。”
“没有？要是资料齐全又符合要求，他方庆华肯定会帮你办的。说实话吧！”
“真的，没有虚假的资料，哥，你帮帮我嘛！”
“好吧，你先回去，我一会就问问庆华。”
“那就谢谢三哥了。”
卞淋芝走后，任向东把方庆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头，是这样，尽管现在还未户籍联网，但我通过其他途径查证，镜山湖健康中心要办的这几十个暂住证，多半年龄不满16周岁。你说，给他们办吗？”
“办与不办，你去问思思吧？”
兄弟俩相视一笑。
晚上九点，刘思思拨通了卞琳芝的电话。
“淋芝姐，是我，刘思思。”
“思思呀，找我有事吗？”
“我磨了咖啡，请你下来尝尝。”
“哦，对姐这么好呀，谢谢啦，一会，我下来。”
过了一会，卞淋芝下到二楼。品尝着刘思思亲自煮的咖啡，那原汁原味的香味搅动着卞琳芝的味蕾，让她情不自禁地加大呼吸的力度，似乎要把弥漫在咖啡屋的香气，一下子全吸到自己的肺里似的。
“嗯，确实不错。思思，你煮的咖啡就是香，好像很久没喝过这么香的咖啡了。”
“姐，我也是现学现卖。前些年我忙生意，整天东奔西跑，到处求人，觉得特累。后来我想，长此下去，我不是很快就会变老吗？能不能换个轻松的工作环境，让自己轻松愉快的过好每一天呢？于是，我结束了以前的大部份生意，开了这家咖啡馆。现在，每天听着悠扬的乐曲，品尝着亲自煮的咖啡，心情特别轻松，特别愉快。”
“哎！挺羡慕你的。等我有了本钱，我也要开一间。”
“你这么年轻，就当了这么大的酒店的总经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诶，思思，别看我表面上能使唤上百号员工，但有些事烦着呢！”
“有什么烦心事，跟妹妹说说，看看我能不能给你出点主意，好不好？”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你呢？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你和任向东、方庆华的关系不一般，愿意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听卞淋芝这么说，刘思思意识到卞琳芝的老板至少也算得上一条鱼，”把它钓了吧，多少也算有个好的开始。”
“好吧，姐，看在你在我开店时，热心帮我的份上，我告诉你答案吧，但我不希望你告诉别的什么人啊！”
“明白，明白。我保证，保证保密。”
“姐，以你的聪明，我想你也能猜到几分。我嘛，是方庆华的未婚，是慧晶的闺蜜，是任向东的干妹妹。”
“果真如此，”卞琳芝想，“这下你方庆华不会不办了吧？”她端起咖啡，“思思，好妹妹，来，咱们以咖啡代酒，敬你一杯，拜托你一件小事。”
两人碰了碰咖啡杯，相视而笑。
“姐，别见外，你前阵子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没还你的情呢！”
“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说嘛，什么事？妹妹如果能帮上忙，也算还了你一点人情。”
于是，卞琳芝便把要办暂住证，但方庆华压着不办的情况，拣重点和刘思思说了说。
“就这点小事呀，没事。今晚，我就和他说。我看他敢不帮办？哼哼！量他没这个胆。”
“谢谢啦，我先上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卞淋芝走后，刘思思就打腹稿编故事，她对自己说，这个故事一定要编得可信程度高，以免卞琳芝生疑。
第二天上午九点，刘思思觉得自己编的故事没破绽了，便打电话给卞琳芝。
“早，琳芝姐，在酒店吗？”
“刚到，有消息了吗？”
“你要是方便，一会到我店里来吧。”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主题。
“思思，怎么样？有好消息吗？”
“姐，我昨晚跟他说了。他说你们招的人不少不满16周岁的。因为这原因，他们顶多可以给办那部分满16周岁的。”
“他们怎么查到的？”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
“思思，健康中心已开始试业，如果不用那部分年龄偏小的，又要重新去招一批人回来。这对营业影响太大啦！要是这样，老板不是要把我骂死吗？说不准还要扣我年底的奖金呢？”
“姐，你也要为庆华他们想想。如果他们装作不知实情给你办了，万一那天出问题了，他们可能受处分，甚至有可能，给他们内部那些想找他两岔子的人，提供了攻击的靶子，你说是不是？”
“好妹妹，你不知道，我出去两个多月，跑了东北跑西北，好不容易才招够这批看上去鲜嫩，能吸引顾客的员工回来。”
“我理解。中心的技师，当然是身材样貌都要比其他行业的服务员要好，并且看上去越鲜嫩，越能受到顾客的青睐。可是没有暂住证，碰到检查，麻烦就来了。”
“就是嘛，思思。你再去跟方所说说，能不能想法通融通融，我再去找找向东。”
“嗯。我尽力。”刘思思装做勉为其难的样子。
离开咖啡店，卞琳芝又去找任向东：“三哥，我那点小事，怎么样了嘛？”
“琳芝，不是我说你，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用□□，还虚报年龄，你让我和庆华怎么帮你？”
“三哥，是妹妹不对。但现在是火烧眉毛，你不帮我谁愿帮我噢！你要是不帮我，我可能因造成酒店的损失要被开除，呜，呜......”卞琳芝拿眼泪做武器。
任向东递上纸巾：“擦擦，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回去吧，我再跟庆华商量商量。”
晚上九点，刘思思又给电话卞琳芝，请她到咖啡馆来。
“思思，方庆华愿意帮忙啦？”
“他和东哥商量过了。他们明白，如果不帮你把证全部办了，你们的营业肯定受很大的影响。东哥说温总和你都帮过他不少忙，他觉得，就是冒点风险，也应该帮你们办。可是......”
“可是什么？”
“就在前一个小时，东哥也遇到了一个难题，你我作为他的妹妹，你说，是不是也应该帮帮他呢？”
“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八点的时候，我和庆华在东哥家吃晚饭。饭还没吃饱，东哥的电话响了，我听见他只说了一句’领导好’，就跑回房间去说话。等他出来，我发现他脸色不对，便问他遇到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他支吾了半天，也不肯说。后来经不住我纠缠，他还是说了。”
“说什么啦？”
“他告诉我和庆华，领导说，有个市领导的秘书来电话，说是领导要出国考察，让向东的领导支持。诶，东哥的领导就把这个事交东哥来办。姐，你知道东哥是穷的叮当响的人，他过去几年的花销，大部分是我和慧晶、庆华筹的，房子的装修是温总和你出的。他考虑到，因为以前花了我不少，庆华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庆华的父亲的工厂也关了，就算庆华开口问父亲要，估计也没多少。他想到这些，想到要办好领导交办的事，你说他能不愁吗？我听他说后，对他说，没事，大不了我把咖啡店转让了，可他不接受。姐，你说怎么办？”
“哦，是这等事啊！要办好这件事，要准备多少？”
刘思思竖起了两个手指。
“两万，小儿科吗？”卞琳芝不以为然。
“美钞。”刘思思补充。
“两万美钞，我答应不了你，我得跟老板报告。”
卞淋芝将情况向温耀庭报告后，温耀庭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决定给。因为在温耀庭看来，不管刘思思说的是真是假，花两万美金保住这几十个未满16周岁的姑娘不被撵走，还是划算的。
就这样，刘思思的第一次设卡，按设想收到了”路费。”当然，暂住证的办理，因任向东亲自出马，而此时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又是邢战，很快就办了下来。
当卞琳芝拿到那一袋暂住证，向任向东表示谢意时，任向东忽然觉得卞琳芝话里有话，而她的笑声，更是让任向东有心悸的感觉。
是晚，任向东翻来覆去睡不着。
“用这种方式敛财，万一东窗事发，怎么收拾残局呃？”他问自己。
“有什么法子，可以做到即使遭到检举，也能逃脱罪责呢？”他冥思苦想。
凌晨两点了，他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也没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惴惴不安......
他如坐针毡......
他仿佛看见有眼睛在盯着他......
他仿佛听见鸣响着警笛的警车，正朝自己的家驶来......
他想给刘思思打电话，拿起手机，又觉得夜已深。
负罪感像无数的蛆虫，在他的脑海往心肺游曳，在他的肠胃游荡......
他想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使劲捶自己的胸口......
懊恼，让他的心头隐隐作痛。
他爬起来，试图看看电视节目，转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脑子里还是警车在朝自己的家驶来......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眠了，即使弗洛伊德再世，也无法让他摆脱恐惧。
天还没亮，任向东就来到雨丝情咖啡馆。
他把刘思思叫醒。
刘思思一把门打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有人监视，便闪身进去。
“哥，你干嘛？天没亮就把我吵醒。”刘思思揉揉眼睛埋怨。
任向东伸手捂住刘思思的嘴巴，然后拉她进她的办公室，让她坐下。
他去把窗户关好，把窗帘拉上....做足安防措施之后，他走到刘思思身边来，压低嗓门：
“思思，我昨晚失眠了。我思来想去，觉得收那笔钱，后患无穷！”
“哥，你真是个胆小鬼，你担心什么？说说。”
“我在想，问题的严重性，至少有两个。第一,拿了人家的，以后会不会被牵着鼻子走；第二，万一哪天人家不高兴了，举报我，怎么办？”
“哦，为这事啊。慌什么？我做生意这些年，见得多了，知道怎么应付。”
“怎么应付？”
“是的，我们不排除她或者她老板，以后会以我们收过他们的东西为由，让你为他们办事。但无论你愿不愿意为他们办，告发你的概率都非常低。”
“何以见得？”
“哥，你不懂生意人。生意人总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他们以后要你办事，无论你是否能为他们办成，要不要检举你，他们都会衡量得失。如果告你，他们得到的，比不过不告你得到的少，又或者告你比不告你损失的多，他们肯定不会告你。你说对不对？”
“理是这个理，可是，以后要怎么做，才会让他们觉得得多失少呢？”
“这个问题你不必考虑。以后遇到他们找你办难办的事，你就告诉我。我不仅能应付，相反，说不定还有机会得点好处呢，你信不信？”
“妹呀，我相信在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但你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让我觉得没有隐忧。”
“好吧。就这次收的这点，你也有担忧，我就为你做点排忧的事吧。”
“怎么做？”
“我呢，会把钱先退给卞琳芝，然后让她老板以他们酒店的名义，和我的贸易公司，签订金额与那笔钱相差无几的购买食品的合同，之后让港商与我签订内容相同的合同。履行合同所需的程序都补办，只是日期要对得上号。这是一桩没有实物的买卖，但他们会有签收交付实物的清单。所有这些补齐后，你心里的疑虑，不是可以消除了吗？”
“他们会配合你吗？”
“你等着看看，你妹有没有这本事，好不好？”
“好吧。就相信你。”
“好了，哥，忙你的去吧，别杞人忧天。”
从咖啡馆出来，任向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的恐惧感似乎在慢慢的消失。
吃过早餐，刘思思煮好咖啡，再在点上沉香，营造出能让人放松的空间来之后，就打电话请卞淋芝下来。
无须赘述，卞琳芝便在这种环境中，考虑到任向东以后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加上她本人对任向东也有好感，也就同意按刘思思的想法，去补做该做的事情。
事谈妥，卞琳芝觉得，这又是一次拉近自己与任向东的关系的机会，于是，她拨通了任向东的座机。
“三哥，是我，淋芝。”
“琳芝，有事吗？”
“我正在和思思妹妹喝咖啡。她煮的咖啡又浓又香，你也过来喝一杯好不好？”
“我在忙呢。”
“忙啥呢？”
“你好像不是我领导，不用向你汇报吧？”
“三哥，叫你过来喝杯咖啡都这么难！一会我去你办公室，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忙。”
听卞琳芝的语气，任向东似乎感觉到她在生气，进而猜测她可能有什么话要急着说，于是，他答应到咖啡馆来。
待任向东坐下，刘思思想活跃一下气氛，便打趣地说：
“哥，淋芝姐的面子好大哟！”
“思思，为啥这么说呢？”
“不是吗？我上两次打电话跟你说，我煮了咖啡，叫你过来品尝一下，看我的手艺如何，你都说没时间。这回，琳芝在电话里没跟你多说两句，你就飞马过来了。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我哥跟琳芝姐的关系，比跟我这个妹的关系，还要亲密？”
“思思妹，呵呵，你是想说，我和你哥有超出朋友的那种情谊？我倒是想有哇，问问你哥，愿不愿意？嘻嘻！”卞琳芝推波助澜。
“我，听我说。”任向东想解释。
“哥，你别解析了吧，”刘思思抢过话头，“我看呀，你把琳芝姐收了吧，我保证不告诉慧晶。哈，哈，哈哈......”
“思思，你别越说越离谱啦。”
“哥，我这是为你好。我看呐，你一天忙到晚，慧晶又不在你身边，你想吃餐热饭都没人给你做。你要是把琳芝姐收了，生活起居不就有人照顾了。再说，林芝姐的身材、相貌、气质、性格，样样都不错。你看她，少说也有一米六八吧，比慧晶还要高。她的相貌也是慧晶的那种，清秀文丽。难得的是，她浑身上下都充满小资味，十足知识女性的气质。你看她今天穿的一字领连衣裙，既充分显现了她的曲线美，又不失文雅端庄，你还嫌弃什么呀？”刘思思本想开开玩笑，找找乐趣，说着说着，她的脑子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卞琳芝是个人精，颇有利用价值。要是鼓捣她和向东哥搞个地下情什么的，以后我也有个好帮手。
“思思妹，你这张嘴真能说，哈哈，乐死我了。向东，怎么样？思思的提议，你是否愿意考虑一下？”卞琳芝不知刘思思的真实想法，心想，如果能和任向东的关系更进一步，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跟你们闹了，有事说事，没事我走啦。”
“三哥，请坐下，我还真的有话要跟你说耶。刚才我和思思拿你取了一回乐，还请见谅。现在说正经的，思思把你的忧虑跟我说了，说实话，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想你以后好好的，所以，我答应按思思的想法去补漏洞，你以后就别担心我会给你惹什么麻烦了。此外，江湖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所以，如果以后有不是让你觉得很为难的事，还请三哥帮忙，林芝不会忘了哥的好，好不好？”
“琳芝，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好，我忙去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任向东对卞琳芝的要求，不作正面的回答，便离开了咖啡馆。
近一个多月，桐州的非典疫情得到了控制___连续35天，未发现疑似非典病例，住院的非典患者也逐日减少，更让医务工作者能舒缓紧张的神经的是，近一个月，再没非典患者死亡。桐州市防治非典应急办根据专家的意见，宣布桐州市的防治非典工作卓有成效，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全市生产生活秩序恢复正常。
这消息一出，桐州沸腾了。一夜间，喜讯在街头巷尾飞扬。
这消息，将纠缠在人们心中害怕染上非典病毒的恐惧之火扑灭。
于是乎，在非典初期，门可罗雀的饮食业、娱乐业也恢复了生气，渐渐热闹起来。
温耀庭看到自家的生意又恢复了往日的兴旺，喜上眉梢。
卞琳芝看到健康中心客似云来，庆幸保住了那批妙龄少女，想到年底的提成奖将会是丰厚的一笔，她暗自发笑。
刘思思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心里在想，机会可能来了。
日历翻到了农历的小署。是晚，不知温耀庭出于什么目的，要请任向东、方庆华、李华锐吃饭。任向东在电话里左推右推，温耀庭还是执意要请吃。站在温耀庭旁边的卞琳芝看自己的老板请不动任向东，便抢过电话:
“三哥，我问过思思了，也问过惠敏，她们说准备今晚到你家做饭吃。现在才三点，你跟她们说，晚饭不要做了，一起来酒店吃。你不要再推迟啦，好不好嘛？”
“琳芝，你是克格勃啊！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克格勃就克格勃，我当你赞我厉害就是了。哥，别再找其他借口，六点，我和温总恭候你们到来，记得哟。”
晚六时许，任向东驾车来到镜山湖度假村酒店，他刚将车停好，早已在等候的卞琳芝就跑上前为任向东开车门。
“哥，谢谢你赏脸呀。”
“琳芝，你给我透点风，今晚这顿饭不是鸿门宴吧？”
“哪能呢，温总说这段时间防非典，你和方所李科他们，为我们酒店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请吃餐饭，以表谢意。”
“他是商人，会白白请人家吃饭？！算了，我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没说几句话，卞琳芝带着任向东，由电梯上到了三楼。令任向东感到意外的是，他刚走出电梯门口，就见到温耀庭在迎接他。
“向东老弟，谢谢光临，这边请。”温耀庭客气而又谦恭地引路。
“耀庭兄，劳你大驾等候，不好意思啊！”
“应该的，应该的。”
刚走到餐桌，还没坐下，等候已久的曹伟松就恭恭敬敬地向任向东递上名片:
“任局长，幸会。我是龙华房地产的曹伟松，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任向东接过名片，伸手跟曹伟松握了握，也客气地说”幸会，幸会。”
紧接着，另一位要同桌吃饭的陌生人也递上名片：
“任局长，小弟雷刚。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
任向东接过雷刚的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桐州长盈实业发展公司董事长，雷刚。
“曹总，小雷，坐回去，让任局长先吃饭。”温耀庭担心曹伟松雷刚不识相，酒还没开始喝，就想开口求人帮忙。
及至坐下，任向东看到方庆华、李华锐、俞惠敏、刘思思已坐在席间，觉得奇怪-----因为平时约到家里吃顿饭都要左等右等，今天怎么会这么准时？便问:
“庆华，你们几个怎么会这么准时”
“头，你不知道，温总派车将我们几个一起接过来的。”
“温老板，吃餐饭，还派车接，重视程度，非比寻常哦！”
“我想，你任局长的时间宝贵。先把他们接来了，等你一到，就可以开饭啦，少耽搁你的时间，我没错吧？”
“用心良苦啊！温总。”任向东此刻提醒自己，这顿饭不是鸿门宴，也差不离。
这时，服务员已把所有人的酒杯斟满。
温耀庭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这一刻应该开始敬酒了，于是他提高嗓门:
“任局长，各位，感谢大家赏脸，抽空来我这相聚，我敬大家一杯。”
碰杯声响起。
在座的，除了任向东，都把这第一杯酒喝了。
卞琳芝见任向东没喝酒，就跑到他身边，假装关心：”东哥，是不是不舒服？”
“琳芝，你知道的，遵照医生的嘱咐，我今后都不应该再喝酒。”任向东以遵医生的嘱咐为由，告诉大家，不能喝酒。但他不想喝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脑子里闪现出上次被卞琳芝灌醉，结果和俞惠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害得自己在欧阳慧晶面前有口莫辩的爿爿片段。
“哥，要是都听医生的，人生会少了很多乐趣，对不对？”
“但如果不听医生的，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你说，是也不是？”任向东笑笑。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妹妹代你喝了，别扫大家的兴。”说完卞琳芝把任向东酒杯的酒喝了。
温耀庭见卞琳芝劝不了任向东喝酒，心想，无论他喝与不喝，我都不能让晚宴的气氛不活跃，否则，这顿饭算是白请了，于是，这个老江湖就想扭转局面。
“各位，我看呀，任局长遵照医生嘱咐，暂时不喝酒，咱们也应该为他着想，不能劝他喝。但我想，大家平时工作忙，难得坐在一起，今晚有缘相聚，如果能开怀畅饮，也不失为乐事一桩，对不对？”
曹伟松是温耀庭生意上的明友，也是所谓的哥们，他自然明白温耀庭这番话的用意。温耀庭的话音刚落，曹伟松便举杯附和：
“温总说的对，说的太对了！弟兄们难得聚在一起，我起个头，喝三杯，然后大家喝个痛快，好不好？”说完，他连干了三杯。
“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饭局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你敬我，我敬你，一时间，觥筹交错，笑声此起彼伏。
看到大家酒兴正酣，坐在任向东身边的温耀庭觉得，是时候把求任向东帮忙的事，跟他说说了。于是，他示意曹伟松、雷刚过来。
“向东老弟，曹总、小雷也是我的好兄弟，他俩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耀庭兄，饭桌上不谈工作，有什么事，明天到我办公室谈，好吗？”
“是的，是的，吃饭不谈工作，”曹伟松怕惹任向东不高兴，马上见风使舵，”不谈工作，今天有缘认识任局长，真的很高兴。我敬你一杯，我喝酒，你喝茶，好不好？”
任向东礼节性地站起来，端起茶杯和曹伟松碰了一下。
饭后，温耀庭见吃饭没能让任向东答应什么，便交代卞琳芝带大家到旁边的歌厅去卡拉OK，而他自己则以时间尚早为由，请任向东到楼上办公室喝茶。
任向东不好拒绝，只好跟着温耀到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温耀庭自己动手沏上上好的西山毛尖，而后请任向东品尝。
“向东老弟，这茶如何？”
“我对茶没什么研究，平时喝的，都是大众喝的茶。”
“这茶算得上上乘，一会带点回去，有时间的话，慢慢品，你会觉得韵味无穷。”
“耀庭兄，你让我上来，不是要品茶论道吧？”
“兄弟就是兄弟，那我就直说了？”
“就我们俩，啥话不能说？！”
“向东，咱俩做兄弟，也不算时间短了，你是了解我的。倘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晚上一起吃饭的曹伟松、雷刚跟我有点亲戚关系，生意上也有些往来。今天中午，曹总的儿子被方所长的人带走了，现在还在派出所里。下午，雷刚的弟弟被李华锐带走了，现在也没也没有放人。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说说，先放人，要我和曹伟松、雷刚做点什么，尽管吩咐。”
“你说的情况，他们还没跟我说，我一会回去了解一下，好吗？”
在卡拉OK厅，刘思思只唱了一首歌就走了。她想，温老板今晚这么大方，不是生意人的本性，背后一定有某种目的，一定有什么事求东哥。想到这，她拨通了任向东的电话。
“哥，在哪呢？”
“还在酒店。”
“回家去，我有话和你说。”
“好的，一会见。”
在任向东家里，刘思思、任向东、方庆华、俞惠敏交换了意见后，刘思思做小结并吩咐：
“这是一次好机会，我们要好好把握。庆华，你先不放人，明天看情况，再告诉你要怎么做。哥，估计那姓曹的姓雷的会急，会托温老板再找你。他们要是找你，你就找借口推。敏姐，你注意收集信息，发现有价值的，随时告诉我。”
在蓄水的战役中，刘思思俨然是个指挥员。
曹伟松一夜无眠。
他焦急地等待着温耀庭的消息。
他忧虑儿子可能有牢狱之灾。
他悔恨自己溺爱儿子，导致孩子在优越的生活环境中，不知不觉，竟然变成了公子哥儿。他思虑再三，最后打定主意，孩子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那种苦。
天刚亮，曹伟松就去找温耀庭。
“庭哥，我儿子还没出来，怎么办？”
“走，去任向东办公室。”
看到温耀庭带着曹伟松来找自己，任向东暗自发笑，”果然如思思推测的那样，他们急了，我要晾他们一晾。”
“任局，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了。”曹伟松敬上一支烟，又给任向东点火。
任向东慢条斯理地吸着烟，好一会都不说话。
看任向东在摆官架子，温耀庭心里在骂娘。但这老江湖轻易不喜形于色，强压怒火，试探性地问：
“向东，老曹的孩子啥时候可以回家呀？”
“耀庭兄，曹总，这事不好办呐。”
“不是在方庆华那里吗？你一句话不就行了，有什么难办的呢？”
“耀庭兄，你不知道情况。曹总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本来，工地发生纠纷，是常有的事，理智地协商解决，事情就能处理好。如果协商不成，走法律途径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曹公子胆大妄为，居然找来一帮人，打伤了七个人，其中两个重伤，现在还在医院，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对方告曹公子故意伤害，后果严重哦！”
“任局，伤者的医药费、误工费，我愿意出。先把孩子放了，后面的事我和对方谈。好不好？”
“我现在不能答应你，曹总。我再和方所长他们商量商量，之后再去找被打的一方协商。我想，我去找他们谈，你作合理赔偿，他们很可能就不再告曹公子。只要他们肯接受我的意见，我会让你和他们签一份和解协议书。协议书签完，就可以考虑放人。”
“多谢，十二万分感谢！”曹伟松此刻恨不得给任向东磕几个响头。
“向东老弟，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我们回去啦，等你的好消息。”
走出任向东办公室，曹伟松心中没谱，便着急地问温耀庭。
“庭哥，任向东会放人吗？”
“可能会放，也可能不放。”
“你的意思是看任向东想不想放，是吗？”
“是的，如果他想放，他会让他的手下，在双方的口供上做文章。你想，假如所有口供都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只要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字，这事不就结了。结案了，自然可以放人。如果他不想放，他的手下就会把你儿子做的那些傻事，往故意伤害的方面整理材料，这样的话，你儿子就可能要坐牢。”
“打伤了人，如果对方咬住不放，那些办案的警察又不帮忙，我儿子真的有可能要坐牢啊！哥，你说怎么办呢？”
“别急，让我想想。”
两人边走边寻找对策。
“伟松，有个人也许能说动任向东。”这时，温耀庭想起上次办暂住证，当时卞琳芝找了刘思思就办成了的事。
“谁？”
我二楼咖啡馆的刘小姐。
“那我们快点走，现在就去找她。”
“你就这样空着手去吗？空着手去求人家帮忙，人家会帮你吗？”
“哦，是啊，那要准备多少？”
“我看，办这案子的民警少说也有三四个，加上方庆华、任向东，没个十来二十万，恐怕他们不会尽心尽力帮你的。”
“好。这点钱我出的起。庭哥，我去准备一张20万的卡，稍后你带我去见那个姓刘的女人，好不好？”
‘动作麻利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我马上去办。”
不到一个小时，曹伟松办好了银行卡，又回到镜山湖度假村酒店。
温耀庭和曹伟松见到刘思思，寒暄几句之后，就径直走进刘思思的办公室。
刘思思明白，一条不小的鱼来了。她招呼温耀庭和曹伟松坐下，然后不慌不忙地沏茶。
“小刘，不必泡茶，我和曹总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哦，等等。”刘思思把门关上。
“小刘，这位是曹总，你昨晚也见过。”
“对，昨晚一起吃饭。”刘思思客气地向曹伟松点点头。
‘“刘小姐，是这样，我儿子昨天被方所的人带走，到现在也没放出来。我通过了解，知道你和方所长、任局长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温总带我来，请你帮忙。”
“哎，温总，关起门来说，你这样不太好。向东哥经常对我说，让我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他的干妹妹，免得有人通过我找他办事。你看你，现在带曹总来，而且又是这么棘手的事。你也帮过我不少，你这不是叫我进退两难吗？”
“小刘，我知道。这事有点难，但我知道你一定能说服任局长。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帮曹总，就当帮我，好不好？”
“这，这......”看到鱼已上钩，刘思思在慢慢收钓竿的线。
“刘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曹伟松递给刘思思一张银行卡，“还请帮帮我，我给你磕头了。”说完，朝伟松就要下跪。
“曹总，别，别这样，”刘思思伸手假意阻止曹伟松的举动，”曹总，既然温总带你来找我，念在温总帮过我不少忙的份上，我理应帮你。但是,你给这卡我，不好，以后会有手尾的。你还是把卡给卞总，她会处理的。你的事，我一定去见庆华和东哥，尽力而为。”
“明白，谢谢啦！刘小姐，那我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
“慢走,”刘思思打开办公室的门，”以后常来喝茶，饮咖啡，曹总。”
走出雨丝情咖啡馆，温耀庭就对曹伟松说：
“伟松，这下可以放心了。我估计，你儿子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庭哥啦，这次多亏你帮了忙，我会记在心里。对了，刚才姓刘的女人让我把卡给卞琳芝,是什么意思？”
“这叫留退路，你想想就会明白。你去找卞琳芝吧。”
因为和温耀庭是哥们，曹伟松与卞淋芝也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相互之间也算了解。曹伟松找到卞淋芝后，把刘思思的意思和温耀庭的看法说了说，卞琳芝马上就明白了：
“曹总，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你忙你的去吧，这卡和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送走曹伟松，卞琳芝就去见刘思思。
“思思，你让老曹把这卡给我，是让我像上次一样，补做与你公司购货的手续是吗？”
“我姐就是社会精英，来，妹妹煮了咖啡，请品尝。”
“呵呵，思思，我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妹妹，那该多好！”
“你是向东哥的妹，我也是他妹,不也就是你妹妹吗？姐放心，事情办妥之后，少不了你一份。”
“哈哈，好妹妹，真有你的。”
一切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边,刘思思把该做的事及时做完。那边，方庆华和任向东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因方庆华和任向东出面调解，曹伟松拿出了50万作为被打方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被打的人情绪得以平复，很快签订了和解协议书。
有关询问笔录，在方庆华授意下，按民事纠纷引起打架的治安案件，重做一遍存档。而原来的笔录则毁尸灭迹。
就这样，一宗事实上是故意伤害的案件，一宗按刑法完全应当定性为犯罪的案件，在钱的作用下,被经办民警当打架处理完事。
在捞儿子出来这件事上，曹伟松虽然”出了点血”，但对于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而言，花这点钱，能免去儿子的牢狱之灾，他也不怎么心痛。
用同样的手法，走类似的路径，在收取曹伟松给的好处的同时，任思思也收了雷刚一笔。
雷刚花钱把原本被当事人控告□□的弟弟捞出来，也觉得花得其所。
日复一日，刘思思敛财的手法，逐步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谁要找任向东办可办可不办的事情，要找任向东办比较难办的事情，几乎都知道要经过刘思思这一关，并且心照不宣。这种心照不宣，让刘思思的蓄水池的水平面不断提高，仅用半年时间，这个蓄水池就有了近百万人民币。
100万，在2003年的桐州，是什么概念？2003年，桐州公务员的年收入为1万出头，而刘思思这个”向东哥还债项目”仅仅实施了半年，就攫取了相当于80个公务员的年收入的总和。
面对蓄水池的水平面的不断提升，任向东由当初对敛财感到惶惶不可终日，逐步变成心安理得。诚然，刘思思变换手法收取好处的这段时间，任向东还是懂得如何去”安抚”那些求过他的人。譬如，对于温耀庭的健康中心，他的手下不止一人向他汇报过，这个健康中心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为客人提供洗浴按摩服务，而实际上，吸引顾客的主要项目，是所谓的特殊服务-----客人只要给小费，技师当场就提供性服务。在听了这些汇报之后，任向东亲自以客人的身份去健康中心求证，结果证实手下报告并非无中生有。如果此时的任向东，还是刘思思没开咖啡店时的任向东，他一定不会让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健康中心继续营业。但是，此时的任向东，不仅允许健康中心继续挂羊头卖狗肉，还特意暗示手下：要为改革开放，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此外，每每遇到市里有扫黄打非行动，他会拐弯让卞琳芝知道。因有任向东的特别关照，温耀庭这个健康中心门庭若市，消费也从试业时每位客人每小时付服务费300元人民币，提高到现在每位客人每小时付服务费580元。无须赘述，温耀庭也知道什么叫”共赢。”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让卞琳芝去慰问任向东及相关人员，而且做到密不透风，貌似不留后患。又比如，在处理吸毒，□□，赌博等当事人时，任向东也能拿捏到恰到好处，既能让刘思思收到”路费”，又让当事人觉得他任向东肯帮人。一来二往，任向东在刘思思的”培育下”，不仅克服了不能贪的心理障碍，还结交了不少在桐州的江湖上有一定份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