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被捕,让阿塔贝尔很是意外,尽管在来中国前,他还反复提醒了这个姑娘要安分守己,结果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松田少佐,我有话想对我的老板说,请你回避。”

    “有什么话不能公开说?”

    “事关克虏伯的商业机密,我想你最好还是回避。”邱月明说完,看向阿塔贝尔的眼神一闪。

    阿塔贝尔于是也道:“松田小姐,我希望能获得几分钟的时间与我的员工进行工作交接,请允许。”

    “15分钟。”松田道。

    无人的宴会包厢内,未等阿塔贝尔开口,邱月明先道:“作笔交易,经理。”

    阿塔贝尔投来探询的目光。

    “您保释我,我给你们提供一条有用的情报。”

    “邱小姐,你上次提供给我的那条G党情报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大价值。”

    “不,上次的那条不完整,而接下来我说的这条会更加完整。”

    “真的吗?”阿塔贝尔颇有兴趣地看向她:“你要想好,如果你说的这条不能令我满意,那么就只能等希普林来保释你了,不过那可得等到苏联结束后,就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了。”

    “不需要等那么久。”邱月明莞尔。

    15分钟后,阿塔贝尔神色肃然地走出了包厢,那凝重的氛围令克劳蒙斯感到了一丝奇怪。

    “尊敬的克虏伯经理阿塔贝尔先生,现在,我可以带走您的这位员工了吗?”松田问道。

    阿塔贝尔看了眼邱月明,点头道:“可以,但是在这段期间,你们不可以对她实施一切非人道的暴力手段,我是说,如果被我发现我的这位员工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叛党,那么我会向你们日本最高机关处提出抗议。”

    “欢迎您的核实与调查。”松田毫不犹豫地带走了邱月明。

    克劳蒙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他怪道:“你怎么能让他们把邱带走,你忘了来之前,希普林对我们说过什么吗?现在他们带走了邱,我们回去怎么——”

    “你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吗?”阿塔贝尔道,“去找弗里茨,我需要核查一件事情!”

    阴暗潮湿的宪兵大牢内,松田理惠子在她面前踱着步。

    “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落在我的手里吧?”

    邱月明挨着又凉又硬的木板床而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日本女人,看着她得意又骄傲的神色在她眼面前被一点点放大。

    “这回可没人来救你了。”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

    松田的目光冷冷一扫:“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贪婪的人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越是得不到。”

    不出意外,松田扬手欲要给她一巴掌,但被她抓住了:“我如今落在你的手上,你可以打我,但你要想好这么做的后果,毕竟没有人能保证我会不会再从这里走出去,是吧,松田小姐?当初被调离上海的滋味不好受吧?”

    面前女人的眉眼还是如几年前那般漂亮,但却多了一丝令人生厌的狡黠,这和松田记忆里那个软弱无助的女学生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是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和她接触了,这时隔4年后的狭路相逢似乎让彼此都有了区别,她从华北的战场有了更残酷的历练,而这个女人,也抛去了曾经的清高与贞洁。

    所以这便是战争给女性带来的成长吗?松田的内心突然有一瞬的停滞,为彼此而升起一丝哀凉。

    但很快,她那曾被中国人戏耍的耻辱经历以及美子的死又交替闪现,她蓦地甩开邱月明的手,刻薄道:“是我小看你了,你一如既往的惹人生厌,但是不要忘了,靠美色悦人注定长久不了的。况且——”松田掐上她的面颊,露出一个恶毒的笑,“想要让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失去价值我有的是办法。”

    嘴角有腥味入口,邱月明拭去血丝,不以为然道:“你以为就算没有我这张脸,黄远清就会选择你吗?别想了,松田。从你和你那罪恶的军队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没有了未来,说起来,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

    “你住嘴!你根本就不了解这一切,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松田仿佛被踩到痛脚嘶吼道,然后她的眼里氲起一层湿润,“我违背父亲违背家规报考军校,我千里迢迢跟随部队来到中国,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当年在日本的时候,我们感情十分好,我们一起赏花、漫步、郊游,那个时候,他曾说过要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可就是因为战争,才让我们分开了。而今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的介入,他怎么会对我变心?”

    “你口口声声为他付出了多少,那你愿意为他放弃日本吗?”

    松田一噎。

    “你们日本的军队是如何对待我们中国的百姓,你们的天皇又是如何策划了这场残酷的战争,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士兵也踏入你们的土地,也屠戮你们的人民,你还会对你的仇人抱之倾慕吗?”

    “我们不想这样做的,是你们中国人冥顽不灵,是你们要奋死抵抗,如果你们投降,那么完全可以避免这一切,我们不会有仇恨,不会有战火,我们可以共同建设一个美好的大东亚共荣圈,这样不是很好吗?”

    “呵!”邱月明讽刺道,“松田,你相信你自己说出的话吗?”

    她看着松田的眼睛将一字一句戳入对方的心脏:“我实话告诉你,黄远清根本就没有选择我,他之所以躲避你,只是单纯地——厌,恶,你!”

    “ばか野郎!(混蛋)”一声枪响,子弹擦过邱月明的耳畔,嵌进身后的墙壁,空气里弥漫淡淡的火药味。

    “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只要克虏伯的人一走,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支Na猪!”

    然而,阿塔贝尔并没有按照日本人的预想离开上海,那是又一个礼拜过后,根据驻东京的德国大使馆传回的消息,日本与美国的谈判破裂了。

    与此同时,驻上海的德国领事馆内也收到一封广东密电,就在昨晚,一架日本飞机坠毁于广东山区,而机上携带的文件虽被销毁大半,但仍有残屑被附近的村民拾取。

    破碎的文件拼凑不出完整的事实,但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却足以佐证邱月明所说的那件事情。

    阿塔贝尔挂断弗里茨的电话,神色惶然。

    下午2点47分  上海日军总司令部

    “我要求你们释放我的员工邱月明小姐,就现在!如果你们不想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话。”克劳蒙斯向日军总部提出了抗议。

    “抱歉,根据我方调查,这是一名潜伏在中日德三方的国民党间谍,四年来游走于中日德三方,所从事的行为已严重对我军构成破坏,她当被判处死刑枪毙。”翻译官翻译着日方行政官的回答,毫不留情拒绝了克劳蒙斯的抗议。

    “简直胡说八道,这几年来她一直位于埃森克虏伯内工作,我的员工是不是间谍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你们再不释放,我当联系克虏伯的法律顾问来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就去吧……”

    嘈嘈杂杂的争论换不来最终的结果,阿塔贝尔道:“安静,小伙子们,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

    见到冈村助冢,阿塔贝尔直接说明了来意,但有了松田的提醒,冈村助冢并不打算放人。

    “只是一个中国女人而已,没有她,也可以换一个人。”

    “不!她对克虏伯很重要!”克劳蒙斯说。

    “是吗?”冈村助冢不满道:“但我想我们才是盟友关系吧?”

    “盟友?”阿塔贝尔嘲讽,“真正的盟友会在关键时刻抛弃对方,欺骗对方吗?”

    “什么意思?”

    “别伪装了,将军阁下,你们之所以拒绝我们在苏联的请求,难道不是因为有了其他的打算!美国,对不对!”

    阿塔贝尔话落,冈村助冢瞳孔一震。

    还是没瞒得住……

    那么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退路了。要么面对东京的军事审判,要么……

    “卫兵!”

    下一秒宪兵涌入办公室,阿塔贝尔与克劳蒙斯一怔。

    “上海是远东第一大都市,在这里吃的、玩的应有尽有,诸位来到上海这么长时间,一定没有好好欣赏,接下来的几天,还望诸位留下多多尽兴。”

    “你在说什么?”阿塔贝尔生气道,“让你的这些士兵离我们远点,我们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

    “这些士兵是负责保卫你们安全的,在此期间,他们会一刻不停的跟随你们。武田一郎,带我们尊贵的朋友去休息。”

    “你想监禁我们?冈村将军,我必须提醒你,这是违背德日友好条约的!你当为此承担责任!”

    “武田一郎!”

    “是,将军!”

    “混蛋!你们这群黄皮猴子!你们不可以监/禁我们,回到柏林,我要向国会,向外交部控诉你们,你们这群疯子!人渣!”

    七个监/禁日,即便德国领事馆就矗立在不远处的北京路,他们也没有办法向外界获取一丝一毫的求助,秘密就被掩藏在这几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内。

    直到12月7日的到来——日本空袭美国珍珠港,举世震惊。

    隔天早晨,宪兵队的人从礼查饭店的门外撤走了,邱小姐毫不意外地从监狱内被释放,与此同时,松田理慧子还带来了冈村助冢虚假的致歉。

    看着那些鞠躬的日本人,阿塔贝尔第一次如此的赞同诺伯特.希普林的话,日本人,的确是一个令人生厌的民族。

    “我们走,上帝保佑,但愿这辈子都别让我见到他们。”

    后来,阿塔贝尔回国有没有向德国外交部说出这段不愉快的经历,邱月明记不得了,但她大抵认为是不会的,因为阿塔贝尔是一个分外要面子的人,他才不会允许别人知道他曾有过栽在黄种人手里的经历。

    1941年的年底,重庆下起了第一场大雪,雪花如纷纷扬扬的鹅毛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仿佛给这苦难的国度带去了一丝抚慰。

    列车停靠在站台,邱月明步下车阶,一阵寒风吹来,不觉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阿塔贝尔解下脖子里的围巾递给她。

    “谢谢。”

    “得抓紧时间,卡兰已经去订了酒店,我们得在天黑前到。”克劳蒙斯催促道。

    于此同时,她和露西亚也加快了步伐,在踩着地面沙沙的雪声时,露西亚悄悄问她阿塔贝尔如何。

    “还可以。”如果他不抽风的话。

    “你可以考虑。”露西亚对她暗示地眨了眨眼,在她看来,做阿塔贝尔的情妇可比做帝国军人的情妇安全多了。

    “我没有那个需要,你加油。”她对露西亚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晚上,他们住在距离德国领事馆不远的南岸街区,期间,卡兰还联系到了一直被重庆政府扣留的费泽尔公使,顺便从领事馆那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

    前驻华大使克里拜尔先生要来重庆了,还携带了两名曾经的军事顾问。

    “都是曾经和蒋J石政府有过交往的人,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一定是柏林有了新的指示。”阿塔贝尔说。

    两天后,克里拜尔乘坐专机秘密抵达了重庆,克劳蒙斯和卡兰去接他们。

    从克里拜尔身后走出的两名军事顾问,一个是曾经在中国担任过中将的布鲁赫,还有一个居然是希普林。

    “国内的情况如何?”克劳蒙斯在带领他们去往酒店的路上问道。

    克里拜尔回答道:“不太乐观,就在上周,元首和陆军总部还产生了一些分歧,而布劳西奇元帅很有可能要辞职了。”

    “另一方面美国向日本发出宣战后的第二天,里宾特洛甫就向元首表示我们应紧随其后,但遭到了军部里大多数人的反对。”布鲁赫也不赞同地说道。

    “这种想法真糟糕,你们不会想到日本人是怎么践踏我们自尊的,这种情况下,我们更不应该跟着日本人玩火自焚,向美国宣战无疑是不理智的。”克劳蒙斯想起了在上海的不愉快经历。

    “我们也是这么劝告元首的,可希姆莱和戈培尔他们都一致怂恿元首这么做,事实上前线一点都不乐观,自开战以来,我们俘虏200万苏联人,枪毙了96名政委,但就从上个月开始,一切陷入了僵持,我们对莫斯科的最后一次正面进攻以失败告终,而前两天,罗宾于南方集团军的汇报中还表述了他们随曼施坦因将军在塞瓦斯托波尔的大撤退。”诺伯说。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军队为什么会溃退的如此之快?”克劳蒙斯诧异。

    “运输、物资、燃料、补给,最重要的还是苏联那地方太他妈的奇怪了,零下二十几度的气候,遍地都是雪,坦克根本推不动。”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设计部之前还改组过——”

    “你知道空军部的乌德特大将自杀了吗。”

    诺伯话落,克劳蒙斯张大了嘴巴。

    “就在他得知布劳西奇即将被免职的前一天晚上。”

    “上帝。”克劳蒙斯低喃,这场战争带来的无穷压力让他们损失了一名最优秀的飞机设计师,一名最优秀的军械专家。

    而就在他们离开德国的短短半个月,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克劳蒙斯听完不敢再追问下去。

    回到酒店,阿塔贝尔见到诺伯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如今德军与苏联人在莫斯科城下的一片僵持局势,他还能申请到来中国的机会。

    另一边,邱小姐也是难以置信:“你——”

    她想出口的话,在酒店的房门被关上后,猝不及防地堵在了唇间。

    他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按在一张光滑的衣橱面上,酒红色的呢子外套被褪去,他的手掌游移过勾勒曲线的的毛衣上,然后托起她的脊背,让她在仰头间将吻承受得更加持续与深入。

    直到她再也无法喘息,胸腔的心脏仿佛随时要跳跃出来,她终于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湿漉漉的吻中带出一条银丝,诺伯用拇指擦拭掉她嘴角的湿润,抵着额头道:“我很担心你。”

    “还好,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最后一切都解决了。”邱月明帮阿塔贝尔隐去了在上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我一直写信回外交部打探你们的情况,当听说你们在上海逗留了大半个月的时候,我很不安。”

    “我们没有损失什么,倒是日本人,此次在太平洋区的行动让人措不及防。”

    提到此处,诺伯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萎靡,他松开了邱月明的手,无奈道:“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这件事情被传回总指挥部时,你难以想象我们的元首有多么震惊与沮丧。在我们兵临莫斯科城下的时候,在我们最需要这些盟友的时候,他们抛弃了我们,又也许那些人终于开始明白,当初选择日本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他这么喃喃说道,声音变得越来越感叹。

    邱月明将他放开的手又牵起,来到桌边坐下,继续安慰道:“所以呢,这次让你们来重庆又是为了什么?”

    诺伯看向她,她温柔款款的样子和曾经向他获取机密时候的模样毫无区别,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但此时此刻,在帝国面临如此严峻的问题下,他还该有所隐瞒吗?也许向她坦白,会得到不一样的契机呢?就像阿塔贝尔说的,只要有她在,他们未尝不能说服国民政府。

    他思索了片刻,终于吐露道:“是元首,是元首的密令让我们来的。”

    巴巴罗萨计划看似圆满,却暴露了许多仓促的弊端,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任何一个人设想到苏联的气候会如此的诡怪,德军露宿在东线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缺衣少食,而OKH和OKW中的大人物们却从来不曾到过前线,他们把许多无法执行的命令接连送达下来,造成了德军的仓皇与被动。

    而另一边,日本向美国的挑衅也将美国卷入其中,这让本就不乐观的战争局势变得更加未卜难料。

    此时此刻,如要解决这样的燃眉之急,唯有在远东区立刻寻找到下一个合作伙伴,而曾被德国抛弃的国民政府就是最好的人选。

    “如果这次能与你们国民政府缔结《德中军事密约》,那么我们与你们蒋委员长的关系也许就能回到从前的样子,我是说如果我们在苏联的战争得以取胜,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增派援助、物资、武器,甚至顾问,来帮你们抵御日本人,就和从前一样。”

    诺伯在说出这些的时候,甚至还添加了他可以带邱小姐移居到申斯克(苏联),那里距离中国会很近。

    邱月明垂着眸子想了片刻,道:“你想让委员长出兵印度,与德军进驻波斯湾,断绝英美的石油补给,从而切断苏联后路?”

    “如果真能成功,那么获取的利润胜过百倍,石油的稀缺不光是德国,中国同样也需要。”他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诱惑。

    可邱月明是一个女人,她不是那些疯狂的战争分子与军事家,她不受动摇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会得到中国军方的同意,事实上,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也许,你们可以试试。”

    她平静的回答让诺伯的心里有一丝挫败。

    第二天,德国来使就和重庆政府进行了会面,在那长达三小时的会议中,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只是在会议结束后,德国人神色颓然地走了出来,那模样在三年前的武汉,国民政府也曾有过。

    “我希望委员长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事关中德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就算贵国如今有了更加好的伙伴,但在我们看来,那些人也不会有德国这样的慷慨与大方,他们未见得会与你们分享这样一笔买卖。”克里拜尔大使再次向国民政府代表朱家骅劝说道。

    “大使先生,您曾经是中国的军事顾问,也担任过中国驻华大使,我们知道您对中国向来有深厚的情谊,所以我们国民政府也很尊重您,但是今日您的这一番话却并不令我们认同,在我们看来,贵国与中国的关系,应该早就结束了,结束在你们多次无视我们诚挚又卑微的请求,而毅然选择日本抛弃我们的那刻,所以恕我直言,走到如今这步,是贵国可以预想到的结果,假使日后,贵国将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也是贵国与民族理应承担的后果。”张允琛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承认这是德国某些党派人士的失误,他们用那些自以为是的愚蠢早就了如今的麻烦,但这绝不是德国民族的失误,张先生,我不认为您可以这样指责我们德国。”诺伯不满地说道,“请想一想,在过去的十年,德国也曾尽心尽力地帮助过中国人民,而即使是在我们撤出中国后,面对盟友日本的利诱,我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卖过你们国民政府的情报,我们的总顾问法肯豪森将军至今仍因反对里宾特洛甫的决策被幽禁在比利时,这些都足以证明德国人的品质与节操,证明日耳曼民族的诚信,所以,请您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然而张允琛却讥讽一笑道:“好一个有品质的德国人,好一个诚信的日耳曼民族。所以擅自毁约往中国发残次品军械的是谁?抢夺别人未婚妻的又是谁?”

    “残次品是合步楼受国内某些亲日党派人士的影响,事后戈林元帅亲自查处了这件事情,我们也承诺会重发一批新的,至于未婚妻,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放弃了她,我和黄是公平竞争,你可不能因为这些私人恩怨就干扰整个外交。”

    “公平竞争?当初在上海,我们政府没少优待你们吧,拿着高昂的薪水,享受大世界百乐门的快活,你们用身为优待的特权去逼迫一个可怜的少女,这叫公平竞争?”

    “什么逼迫?谁在逼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糟糕透了!”

    “我有没有胡说,她弟弟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清楚!”

    眼看这两方已经从吵嘴到快要动手的地步了,两方的代表都感到了不对劲。

    等等,这还是那场外交会议吗?他们来这商量什么来着的?

    虽然双方的代表也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双方都很自觉的赶紧制止了这场即将要发展为粗鲁的外交。

    “都停下!”

    “朱先生,我们带着元首的诚意与戈林元帅的歉意而来,还是希望中方能够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三天,我们愿意再等三天,希望三天后,你们可以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答复。”最后克里拜尔诚挚的说道。

    中方代表朱家骅点了点头,却没有给出回答,似乎这一切已经有了预兆。

    后来在回去的途中,克里拜尔指责希普林不该如此鲁莽,他们今时不同往日,有求于重庆,最好还是软下态度。

    然而,诺伯却生气道:“大使先生,您根本就不明白,那个家伙就是个混蛋,有他在,我对这次的谈判一点都不抱乐观。他简直比阿塔贝尔还要讨厌。”

    所以,苏联人说的没错,布尔乔亚们都是混蛋!(布尔乔亚:资本主义)

    后来,回到酒店,邱月明见他不善的神色,以为是谈判不顺利,原想安慰。

    却没想到,诺伯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她当初在上海时对他的看法。

    “怎么了?”她不解其意。

    “我就是想知道,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在百乐门的那个夜晚,你是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的吗?”他问道。

    邱月明不说话了,这却让诺伯的心中笃定了什么。

    “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他抓住她的手追问。

    “您说过,如果我成为您的情人,您就会救我的弟弟。”她如今平静地说出这些。

    “我是说过这句话,可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受到日本人的欺负,我只是想带你逃离上海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那个晚上你告诉我,那么我完全不会强迫你。”

    “可是我除了自己该拿什么来偿还您对我一次次的施救与帮助呢?”

    “什么?所以在你的心里,你把这当成是一次次报酬的偿还?”诺伯难以置信。

    他知道这个女孩起初并没有爱上他,但他以为她是在试着接受他的基础上,他们才发展出了身体的结合,他们是你情我愿。可现在答案告诉他不是,而是一次次的偿还?这多少让他无法接受。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以身相许,您不必怀有不安。”邱月明反而安慰他。

    “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个。”比起邱小姐,他表现的倒有些懊恼,可没过多久,他还是转过身来试探着问道:“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邱月明看着他认真追寻的脸,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国民政府面对德国递来的橄榄枝,召开了重要会议。其中,黄远清作为德械师中最后留存下来的指挥官,被问及如何看待德国人这次的示好,他思考了很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也该是如白崇禧那般提倡联德时,黄远清却出乎意料地说道:“学生认为在如今的战事格局与世界动荡下,当联英联美援苏,纵然英美有背义之前科,但如今的德国在欧洲却是四面楚歌,日本人担着一个盟约的名头尚不敢与之靠近,何况我们,所以拒德方为上上之策,望委员长慎重决断。”

    三天后,中德代表再次进行了交涉,最后,希普林随克里拜尔和布鲁赫从会议室内走出的那刻,看到了树下的黄远清。

    “对不起。”黄远清说,“如果将来有机会,我还是很希望和你做朋友的,但是——”

    “我明白。”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中国人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为中国所做的一切值得我们铭记,希望有一天,中德可以恢复正真的友谊。”

    真正的友谊?

    诺伯望了望天空,那细碎的阳光从密叶间穿透,像微弱的火光,又像不可聚拢的希望。

    他好笑地甩开了那些想法。

    回到酒店以后,他准备通知邱月明收拾东西离开重庆了,可却没有见到她。

    而另一边,阿塔贝尔对重庆的拒绝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把玩着酒杯,倒扣在一张国民政府的报纸上,水渍模糊字迹,他说:“希普林中校,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的另一项任务?实行B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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