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几日,渐近黄昏,尹仓灵依靠在后院交椅上,静静望向侄儿和侍从丫鬟玩闹,他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欢声笑语全数钻进尹仓灵耳朵里。
迷迷糊糊间,微风掠过,吹响屋檐悬挂的红绳铃铛,小雨淅淅沥沥迎接夜晚,侍从丫鬟护住侄儿向屋内跑去,顺带呼唤尹仓灵快些回去。
左肩头伤处仍旧隐隐作痛,尹仓灵摆摆手,向上拽了拽盖在身上的薄毯,将视线从商玄声曾经翻过的墙头收回。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喜欢下雨天气,安静且舒服。
秋千旁拱门处,站着一个人,他执伞凝视,脚踏水波涟漪一步一步向尹仓灵靠近。
她阖上眼闭目养神,口中喃喃自语道,“商玄声,都城又下雨了,二两茶铺的不知春也没人爱喝了。前几日长赢同我辞别,说她要去找她的意中人,我没阻拦,她与我不同,她是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该受世俗拘束。”
她稍有停顿,“而我……”
“而你被圈禁在我心里,寸步难离。”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于耳边响起,尹仓灵张开双眼,细雨飘飞,仿佛那道声音隐匿在雨声中,真假难辨,她对自己幻听无奈发笑,“你瞧,我又听错了。”
身后人眸色愈浓,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披散而下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到生怕对方消失不见,“仓灵,你没听错。”
这道声音更为清晰明朗,尹仓灵笑容呆愣,片刻后双手紧紧攥住薄毯,她忽然站起转身,眼前的人白衣胜雪,依旧是哥哥丧仪所见模样,“商玄声?”
商玄声心底慌乱紧张,小心翼翼去牵她的手,将手放在自己脸颊,“是我,仓灵,你仔细摸摸,看看眼前的我,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尹仓灵手指颤抖,皮肤触感温热而真实,商玄声的泪刹那间滴落在她手上,“是暖的,你还活着。”
商玄声含情点头,笑颜如花,“嗯,活着。”
尹仓灵眼眸闪现丝丝不悦,抬手一巴掌,打得他不由怔愣,“仓灵?”
风起云涌,带起额前发丝更显眼神凌冽,“商玄声,你觉得用生死之事欺骗我很好玩是么?这次,你确实赢了。”
眼见她转身离去,商玄声面颊疼痛,却依然牢牢抓住她想要挣脱的右手不放,“不要丢下我,求你。”
他拦住她,慢慢蹲下身,将脸紧贴在她右手背,委委屈屈,“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真的以为会与你阴阳相隔,可当我再次醒来,竟然发现我还活着,而你不在我身边,我发了疯的找你,却因情绪激动,再次昏厥。”
他内心充满庆幸,“劫后余生,能找到你,真好。”
尹仓灵手指微动,眼底划过不忍,语气仍旧僵硬,“人,活着就好。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你帮助我查明真相、报仇雪恨,昨日我已主动向陛下请罪,陛下愿意为父亲正名,并且允我功过相抵,条件是,永世不得再入都城。而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
商玄声眉峰会聚,嗓音伤感,“你没拒绝,对么?”
尹仓灵抬眸和他对视,目光掺杂诚挚,“对,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商玄声失魂落魄,踉跄起身,眼角沁泪,“好,我明白了,祝你一路顺风。”
尹仓灵移开眼,不愿看他眼中的痛苦,下一刻手臂被他抬起握在手中,他张口狠狠咬在她腕骨后处,疼得她嘤咛出声,“呃……”
牙印很深,深至血色隐隐,商玄声垂眸伸手轻抚,口中腥甜,“这是你随意丢下我的惩罚,它在,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话止,尹仓灵眼神跟随商玄声的落寞身影消失于拱门处,她用另一只手握住落下牙印的肌肤,“有些事,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收场。商玄声,还是忘记我吧。”
拱门外,商玄声浑身湿透背靠墙壁,雨滴猛烈打在脸上,打不走心里苦闷,白衣下伤口裂开,渗出大片鲜血,抬手捂住心口,只感觉伤口之下存在更加锥心的疼痛。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百姓生活归于平常,尹府大门自尹仓灵携家眷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与此同时,秀州城内,尹仓灵坐在馄饨摊位前,等待馄饨煮好,身后有人恰巧谈及都城趣闻。
一人道,“你听说了么,当朝丞相王不忍谋反之日并没有死,而是被太医院新来那位脾性独特的太医以古法用药,长久吊着一口气,都城余党以及滁州藏匿的精兵皆被下狱,一个月后就要问斩了。”
另一人回,“咂咂咂,那可不,他手上那么多条无辜人命,就应该让他多受些折磨,五马分尸!”
尹仓灵谢过端来馄饨摊主的小女儿,小孩子站在她身旁眨巴眼睛道,“姐姐,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哥哥长得好像啊。”
尹仓灵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么,小妹妹,万一那个哥哥他是个坏人呢?”
小孩子摇动拨浪鼓,“不会哒!他送了我好多好多蜜饯,我和哥哥吃了好久呢。”
尹仓灵从怀中取出木盒,放在她手里,“现在姐姐也送你好多好多蜜饯,你觉得姐姐是个好人么?”
“嗯!大好人!”小孩子眼神澄澈,懵懵懂懂,踮脚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随后抱起木盒向屋内跑去,“爹爹娘亲!我和哥哥又有蜜饯吃啦!”
尹仓灵笑意温柔,慢慢吃完馄饨,放下馄饨钱,独自在长街漫步。
恍恍惚惚,她在曾经奉旨查案所落脚的客栈前停下脚步,那夜风雨潇潇,乱人心曲。
忽然,迎面升起一轮红日,洒下道道金光,彷如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尹仓灵抬手放于眼前,以此遮挡刺眼日光,谁料客栈内人声鼎沸,有人持刀行凶,拖出一位老者举刀欲要当街砍杀,她下意识大声呵斥,“住手!”
此人揪住老者胸前衣襟,狠狠将他摔倒在地,抬脚踩在他胸口,扬起刀直对尹仓灵,“哟?小娘子,别急,等大爷我把这个老东西欠的债要出来,我带你逍遥快活去。”
尹仓灵藏在背后的手偷偷抓了把姜粉,举止娇媚,向他勾勾手,“好啊,你过来,我就跟你走。”
那人放低警惕,不料却被她挥洒出的姜粉迷住双眼,持刀乱砍,“啊——我的眼睛!该死的婊子!娼妓!要是被我抓到!看我不玩死你!”
旁人四散躲避,尹仓灵探身去扶倒地老者,转身时刀刃即将挥向她的脸,她伸出双手去挡。
耳侧衣衫带风,撩起她乌黑长发,行凶那人“呃!”一声被人用短刃打倒,直接昏迷,尹仓灵踏实喘息,捡起短刃寻找行侠仗义之人,四周皆为平民百姓,却无一人出面取回短刃。
她细致摩挲短刃纹路,察觉奇怪地方,“这不是哥哥的玄铁匕首么?”
一个特别想法跳入脑海,尹仓灵抬首向周围张望,久久未见熟悉身影,她双手紧握短刃将它放在胸前,面上露出久违释然笑容。
忽而身后铃铛声叮叮当当响起,她俶尔转身,商玄声背靠昏黄金光立于不远处,他摇晃手中以红绳所系的两串铃铛,两根红绳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丢下我,怎么也把它们丢下了?”
尹仓灵认得,一串曾悬挂于尹府她闺房屋檐,另一串则挂于玄王府正卧屋檐,她缓缓走至对方面前,伸手抓住最后一个铃铛,仰首说道,“不丢下他们,你拿什么找到我?”
商玄声高高拉起红绳,致使对方身形不稳,扑进他怀中,抬手揽住,“当然是,我这颗心咯。”
不知何家孩童唱起歌谣,“金落日,红彤彤,有情人,寄余生,风潇雨晦深潭过,清茶换酒荡平生……”
迷迷糊糊间,微风掠过,吹响屋檐悬挂的红绳铃铛,小雨淅淅沥沥迎接夜晚,侍从丫鬟护住侄儿向屋内跑去,顺带呼唤尹仓灵快些回去。
左肩头伤处仍旧隐隐作痛,尹仓灵摆摆手,向上拽了拽盖在身上的薄毯,将视线从商玄声曾经翻过的墙头收回。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喜欢下雨天气,安静且舒服。
秋千旁拱门处,站着一个人,他执伞凝视,脚踏水波涟漪一步一步向尹仓灵靠近。
她阖上眼闭目养神,口中喃喃自语道,“商玄声,都城又下雨了,二两茶铺的不知春也没人爱喝了。前几日长赢同我辞别,说她要去找她的意中人,我没阻拦,她与我不同,她是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该受世俗拘束。”
她稍有停顿,“而我……”
“而你被圈禁在我心里,寸步难离。”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于耳边响起,尹仓灵张开双眼,细雨飘飞,仿佛那道声音隐匿在雨声中,真假难辨,她对自己幻听无奈发笑,“你瞧,我又听错了。”
身后人眸色愈浓,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披散而下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到生怕对方消失不见,“仓灵,你没听错。”
这道声音更为清晰明朗,尹仓灵笑容呆愣,片刻后双手紧紧攥住薄毯,她忽然站起转身,眼前的人白衣胜雪,依旧是哥哥丧仪所见模样,“商玄声?”
商玄声心底慌乱紧张,小心翼翼去牵她的手,将手放在自己脸颊,“是我,仓灵,你仔细摸摸,看看眼前的我,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尹仓灵手指颤抖,皮肤触感温热而真实,商玄声的泪刹那间滴落在她手上,“是暖的,你还活着。”
商玄声含情点头,笑颜如花,“嗯,活着。”
尹仓灵眼眸闪现丝丝不悦,抬手一巴掌,打得他不由怔愣,“仓灵?”
风起云涌,带起额前发丝更显眼神凌冽,“商玄声,你觉得用生死之事欺骗我很好玩是么?这次,你确实赢了。”
眼见她转身离去,商玄声面颊疼痛,却依然牢牢抓住她想要挣脱的右手不放,“不要丢下我,求你。”
他拦住她,慢慢蹲下身,将脸紧贴在她右手背,委委屈屈,“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真的以为会与你阴阳相隔,可当我再次醒来,竟然发现我还活着,而你不在我身边,我发了疯的找你,却因情绪激动,再次昏厥。”
他内心充满庆幸,“劫后余生,能找到你,真好。”
尹仓灵手指微动,眼底划过不忍,语气仍旧僵硬,“人,活着就好。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你帮助我查明真相、报仇雪恨,昨日我已主动向陛下请罪,陛下愿意为父亲正名,并且允我功过相抵,条件是,永世不得再入都城。而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
商玄声眉峰会聚,嗓音伤感,“你没拒绝,对么?”
尹仓灵抬眸和他对视,目光掺杂诚挚,“对,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商玄声失魂落魄,踉跄起身,眼角沁泪,“好,我明白了,祝你一路顺风。”
尹仓灵移开眼,不愿看他眼中的痛苦,下一刻手臂被他抬起握在手中,他张口狠狠咬在她腕骨后处,疼得她嘤咛出声,“呃……”
牙印很深,深至血色隐隐,商玄声垂眸伸手轻抚,口中腥甜,“这是你随意丢下我的惩罚,它在,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话止,尹仓灵眼神跟随商玄声的落寞身影消失于拱门处,她用另一只手握住落下牙印的肌肤,“有些事,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收场。商玄声,还是忘记我吧。”
拱门外,商玄声浑身湿透背靠墙壁,雨滴猛烈打在脸上,打不走心里苦闷,白衣下伤口裂开,渗出大片鲜血,抬手捂住心口,只感觉伤口之下存在更加锥心的疼痛。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百姓生活归于平常,尹府大门自尹仓灵携家眷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与此同时,秀州城内,尹仓灵坐在馄饨摊位前,等待馄饨煮好,身后有人恰巧谈及都城趣闻。
一人道,“你听说了么,当朝丞相王不忍谋反之日并没有死,而是被太医院新来那位脾性独特的太医以古法用药,长久吊着一口气,都城余党以及滁州藏匿的精兵皆被下狱,一个月后就要问斩了。”
另一人回,“咂咂咂,那可不,他手上那么多条无辜人命,就应该让他多受些折磨,五马分尸!”
尹仓灵谢过端来馄饨摊主的小女儿,小孩子站在她身旁眨巴眼睛道,“姐姐,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哥哥长得好像啊。”
尹仓灵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么,小妹妹,万一那个哥哥他是个坏人呢?”
小孩子摇动拨浪鼓,“不会哒!他送了我好多好多蜜饯,我和哥哥吃了好久呢。”
尹仓灵从怀中取出木盒,放在她手里,“现在姐姐也送你好多好多蜜饯,你觉得姐姐是个好人么?”
“嗯!大好人!”小孩子眼神澄澈,懵懵懂懂,踮脚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随后抱起木盒向屋内跑去,“爹爹娘亲!我和哥哥又有蜜饯吃啦!”
尹仓灵笑意温柔,慢慢吃完馄饨,放下馄饨钱,独自在长街漫步。
恍恍惚惚,她在曾经奉旨查案所落脚的客栈前停下脚步,那夜风雨潇潇,乱人心曲。
忽然,迎面升起一轮红日,洒下道道金光,彷如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尹仓灵抬手放于眼前,以此遮挡刺眼日光,谁料客栈内人声鼎沸,有人持刀行凶,拖出一位老者举刀欲要当街砍杀,她下意识大声呵斥,“住手!”
此人揪住老者胸前衣襟,狠狠将他摔倒在地,抬脚踩在他胸口,扬起刀直对尹仓灵,“哟?小娘子,别急,等大爷我把这个老东西欠的债要出来,我带你逍遥快活去。”
尹仓灵藏在背后的手偷偷抓了把姜粉,举止娇媚,向他勾勾手,“好啊,你过来,我就跟你走。”
那人放低警惕,不料却被她挥洒出的姜粉迷住双眼,持刀乱砍,“啊——我的眼睛!该死的婊子!娼妓!要是被我抓到!看我不玩死你!”
旁人四散躲避,尹仓灵探身去扶倒地老者,转身时刀刃即将挥向她的脸,她伸出双手去挡。
耳侧衣衫带风,撩起她乌黑长发,行凶那人“呃!”一声被人用短刃打倒,直接昏迷,尹仓灵踏实喘息,捡起短刃寻找行侠仗义之人,四周皆为平民百姓,却无一人出面取回短刃。
她细致摩挲短刃纹路,察觉奇怪地方,“这不是哥哥的玄铁匕首么?”
一个特别想法跳入脑海,尹仓灵抬首向周围张望,久久未见熟悉身影,她双手紧握短刃将它放在胸前,面上露出久违释然笑容。
忽而身后铃铛声叮叮当当响起,她俶尔转身,商玄声背靠昏黄金光立于不远处,他摇晃手中以红绳所系的两串铃铛,两根红绳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丢下我,怎么也把它们丢下了?”
尹仓灵认得,一串曾悬挂于尹府她闺房屋檐,另一串则挂于玄王府正卧屋檐,她缓缓走至对方面前,伸手抓住最后一个铃铛,仰首说道,“不丢下他们,你拿什么找到我?”
商玄声高高拉起红绳,致使对方身形不稳,扑进他怀中,抬手揽住,“当然是,我这颗心咯。”
不知何家孩童唱起歌谣,“金落日,红彤彤,有情人,寄余生,风潇雨晦深潭过,清茶换酒荡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