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郑姬的名字，柳令月气不打一处来，“这毒妇，你招她惹她了？”
“她招我了。”崔琮面色不善地回忆起来。
“时旬带着她与众官员去莹楼宴饮，我恰也在。那女人竟信口胡诌…”他顿了顿，不愿再细说。
“我倒是想听听，京城里头是怎么传我的，待出了王府的门，也好有心理准备。”
见她死死盯住自个，他不得已又开口：“说你光天化日下，引我去杏园假山…叫婆母夫君撞上了，才被休弃。”
柳令月不住地吞着口水，试图将五脏六腑里头的火气压住，“你没替我抽她？”
崔琮摇头，“我不打女人。”
“那你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崔琮蓦地一阵耳热：“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时旬，打了一架，摔下了楼。”
时旬那人，平日里最好立个“儒雅随和”的书生样儿，少与人动粗，竟能当着官员的面，与崔琮扭打成一团。
柳令月实是好奇，这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又盯住崔琮。
“娘子莫打听了，时候不早了，快些拾掇好物什，歇下吧。”崔琮扶住拐杖起身，便要离开。
“王爷留步，我还有想问的。”见他要走，柳令月鬼使神差般撵了上去。
“娘子请讲。”崔琮定住步子，但并未回头。
“为何这般为我谋划？”
“先皇后对母妃有救命之恩。”崔琮答道。
“旁的呢？”
“柳公爷实乃良臣，崔某佩服，愿为之奔走。”
“还有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崔某惯爱饮酒，那日酒醉生了馊主意，害娘子名节尽失，愿将功补过，可算?”
柳令月没由来一阵欣喜，重重颔首，“自然。往后还请王爷多照拂。”
崔琮回头，“若惹了麻烦，或得了线索，去母妃的函德殿，寻宫婢怡音，她自会告知我。”
语罢，拐杖声又“哒哒”响起，他这回真的走了。
/
“王爷，当真不去送她？”
崔琮摇了摇头，目却不斜视。
张管事觑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抹窈窕倩影一点点被宫楼吞没。
“莹楼那事后，您便刻意避开柳娘子。此回她入了宫，可不是随意就能见的了，您却偏生委托霍将军去送人，老奴实是想不通。”
“我腿断了。”
“腿断了不影响您坐马车尾随呐？”
那冷森森的眼瞥过来，吓得张管事慌忙掀了帘子，辞道：“是老奴僭越…我瞧霍将军正朝这处走来，您二位慢聊，老奴先退下了。”
崔琮眺了眺，霍冲果真兴致勃勃地赶来，便也任由那个多嘴多舌的溜走了。
破夷将军体格甚好，人未到，声儿先撞了进来：“阿琮！柳娘子果真是非同凡响。”
他大笑着掀帘，钻进马车，“方才我送她去尚宫局，路上遇见几个女使，讥她是弃妇，瞧见我在她身边，又说她朝三暮四。你猜怎么着？”
崔琮蹙眉，这流言蜚语，终是传进宫里去了。
真不该用那样的馊主意带她出来。
不过以她那惯爱甩人耳光的性子，一时半会也受不得委屈。
他兴致缺缺地揣测道：“她，抽人家了？”
“那倒没有，”霍冲咧着嘴，学道，“她说‘我这不算本事，姐姐们若是想，一个时辰换一个亦不是难事，只是下面还有没有便不晓得了’。”
语罢，他又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崔琮脸皱成一团：“这等污言秽语，好笑么？”
“你那日在莹楼不就是这么说时旬的么，什么没了根忘了本的东西，与阉竖无异？”
崔琮一阵面热:“我说得，她一个女子自是…说不得。”
“我却瞧着柳娘子这性子极好，将门之女，自是爽利、张扬，不似京中那些贵女，成日里一副忸怩作态，一步三喘，好不痛快。”
瞧着霍冲眉飞色舞的模样，崔琮心里突就觉得没滋没味，莫名道：“你心悦于她？”
霍冲一愣，却并不否认：“那般轻云蔽月之姿，谁看了不欢喜？”
崔琮轻咳两声，正了正身，肃色道：“霍冲，你我所谋之事凶险，断不可贪那儿女情长。”
霍冲翻个白眼：“行了，我晓得了。现下头等大事便是保住柳家。”
崔琮颔首：“先皇后对母妃与我恩重如山，若非她当年搭救，我早活不到现在了。若要成事，你我亦少不得柳氏一族相助，于情于理，当务之急，皆是保住柳氏。”
崔琮转头望向窗外，几座宫阙后头便是函德殿所在，回忆倏地就缠了上来。
那年他七岁，月奴儿才五岁，满园子追着要“好看的哥哥抱”。
“想什么呢？”一只粗粝的大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崔琮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没什么。倒是你，若无旁的可说，便早些去办手头上的差事吧。”
崔琮说着便要将霍冲踹下车。
“哎哎…”霍冲扒住车门，“还有！你为何偏要送她入宫呢？因她被休弃？这好办，我愿娶她。为了打探消息？她一个内宅女子，半分经验可都没有。为了陪伴皇后？娘娘才遭了禁足。如此一来，岂非徒劳又危险？”
“你愿娶，她可愿嫁？”
“没有经验，可以学习。”
“娘娘不会一直被禁足，柳娘子在禁中亦能学些真本事。”崔琮的声音愈发冷，“最后，目下而言，那里依旧是最安全的地方。”
语罢，他抬起尚且健全的左腿，将霍冲狠狠踹下了马车……
“她招我了。”崔琮面色不善地回忆起来。
“时旬带着她与众官员去莹楼宴饮，我恰也在。那女人竟信口胡诌…”他顿了顿，不愿再细说。
“我倒是想听听，京城里头是怎么传我的，待出了王府的门，也好有心理准备。”
见她死死盯住自个，他不得已又开口：“说你光天化日下，引我去杏园假山…叫婆母夫君撞上了，才被休弃。”
柳令月不住地吞着口水，试图将五脏六腑里头的火气压住，“你没替我抽她？”
崔琮摇头，“我不打女人。”
“那你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崔琮蓦地一阵耳热：“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惹恼了时旬，打了一架，摔下了楼。”
时旬那人，平日里最好立个“儒雅随和”的书生样儿，少与人动粗，竟能当着官员的面，与崔琮扭打成一团。
柳令月实是好奇，这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又盯住崔琮。
“娘子莫打听了，时候不早了，快些拾掇好物什，歇下吧。”崔琮扶住拐杖起身，便要离开。
“王爷留步，我还有想问的。”见他要走，柳令月鬼使神差般撵了上去。
“娘子请讲。”崔琮定住步子，但并未回头。
“为何这般为我谋划？”
“先皇后对母妃有救命之恩。”崔琮答道。
“旁的呢？”
“柳公爷实乃良臣，崔某佩服，愿为之奔走。”
“还有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崔某惯爱饮酒，那日酒醉生了馊主意，害娘子名节尽失，愿将功补过，可算?”
柳令月没由来一阵欣喜，重重颔首，“自然。往后还请王爷多照拂。”
崔琮回头，“若惹了麻烦，或得了线索，去母妃的函德殿，寻宫婢怡音，她自会告知我。”
语罢，拐杖声又“哒哒”响起，他这回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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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当真不去送她？”
崔琮摇了摇头，目却不斜视。
张管事觑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抹窈窕倩影一点点被宫楼吞没。
“莹楼那事后，您便刻意避开柳娘子。此回她入了宫，可不是随意就能见的了，您却偏生委托霍将军去送人，老奴实是想不通。”
“我腿断了。”
“腿断了不影响您坐马车尾随呐？”
那冷森森的眼瞥过来，吓得张管事慌忙掀了帘子，辞道：“是老奴僭越…我瞧霍将军正朝这处走来，您二位慢聊，老奴先退下了。”
崔琮眺了眺，霍冲果真兴致勃勃地赶来，便也任由那个多嘴多舌的溜走了。
破夷将军体格甚好，人未到，声儿先撞了进来：“阿琮！柳娘子果真是非同凡响。”
他大笑着掀帘，钻进马车，“方才我送她去尚宫局，路上遇见几个女使，讥她是弃妇，瞧见我在她身边，又说她朝三暮四。你猜怎么着？”
崔琮蹙眉，这流言蜚语，终是传进宫里去了。
真不该用那样的馊主意带她出来。
不过以她那惯爱甩人耳光的性子，一时半会也受不得委屈。
他兴致缺缺地揣测道：“她，抽人家了？”
“那倒没有，”霍冲咧着嘴，学道，“她说‘我这不算本事，姐姐们若是想，一个时辰换一个亦不是难事，只是下面还有没有便不晓得了’。”
语罢，他又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崔琮脸皱成一团：“这等污言秽语，好笑么？”
“你那日在莹楼不就是这么说时旬的么，什么没了根忘了本的东西，与阉竖无异？”
崔琮一阵面热:“我说得，她一个女子自是…说不得。”
“我却瞧着柳娘子这性子极好，将门之女，自是爽利、张扬，不似京中那些贵女，成日里一副忸怩作态，一步三喘，好不痛快。”
瞧着霍冲眉飞色舞的模样，崔琮心里突就觉得没滋没味，莫名道：“你心悦于她？”
霍冲一愣，却并不否认：“那般轻云蔽月之姿，谁看了不欢喜？”
崔琮轻咳两声，正了正身，肃色道：“霍冲，你我所谋之事凶险，断不可贪那儿女情长。”
霍冲翻个白眼：“行了，我晓得了。现下头等大事便是保住柳家。”
崔琮颔首：“先皇后对母妃与我恩重如山，若非她当年搭救，我早活不到现在了。若要成事，你我亦少不得柳氏一族相助，于情于理，当务之急，皆是保住柳氏。”
崔琮转头望向窗外，几座宫阙后头便是函德殿所在，回忆倏地就缠了上来。
那年他七岁，月奴儿才五岁，满园子追着要“好看的哥哥抱”。
“想什么呢？”一只粗粝的大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崔琮有些慌乱地移开眼神，“没什么。倒是你，若无旁的可说，便早些去办手头上的差事吧。”
崔琮说着便要将霍冲踹下车。
“哎哎…”霍冲扒住车门，“还有！你为何偏要送她入宫呢？因她被休弃？这好办，我愿娶她。为了打探消息？她一个内宅女子，半分经验可都没有。为了陪伴皇后？娘娘才遭了禁足。如此一来，岂非徒劳又危险？”
“你愿娶，她可愿嫁？”
“没有经验，可以学习。”
“娘娘不会一直被禁足，柳娘子在禁中亦能学些真本事。”崔琮的声音愈发冷，“最后，目下而言，那里依旧是最安全的地方。”
语罢，他抬起尚且健全的左腿，将霍冲狠狠踹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