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7
艾尔莎最终还是选择了瑞西安美术馆，因为托斯蒂亚教堂和美术馆一个在都城的最东面，一个在最西面。
马车停在瑞西安美术馆前面的时候，艾尔莎刚好被震醒，一转眼，看见靠在自己腿上也刚刚转醒的贝多莉，她才意识到已经到达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瑞西安美术馆没有建在都城热闹的中心地区，而是选择了安静的郊区作为栖息地。它的建筑整体十分的素雅，色调呈白色紫色相间，尖尖的房顶上镶着金边，素雅中带了一丝高贵，每一扇窗户都用了彩色琉璃做成，阳光照射到上面，便散发出彩色的光芒，显得神秘又奇特。尽管这里是郊区，但是瑞西安美术馆十分的有名，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作家的展览，所以每天都有许多的参观者进进出出。
艾尔莎站在原地，惊叹于这美丽的建筑，她想起曾经母亲和她描述过这座建筑：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艾尔莎张张嘴，果然很高贵。
艾尔莎拉着贝多莉，后面跟着西宫砚，进入了美术馆的内部。
他们很幸运，今天展览的作品，是来自于三百年前的一位名叫莉丝的著名画家，她是一只精灵。据统计，精灵这个物种在艺术方面的创造力，比其他物种要高出很多倍。而这位莉丝小姐，则是精灵之中的佼佼者。
要知道，瑞西安美术馆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从未预告过每一天的展览内容是什么，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看到怎样的展览，甚至有的人大老远跑过来，正巧赶上闭馆。艾尔莎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不仅没有碰到闭馆，还能参加如此高质量的展览。
艾尔莎走进去，她发现地上铺满了天鹅绒，因此每个人走在里面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艾尔莎咋舌，真是太奢侈了，她身为魔女，都没有这么铺张浪费好吗。
艾尔莎很快被面前的一幅画作吸引了视线，在展厅的正中间，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中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际，一对尖尖的精灵耳，她最特别的是一双异瞳，左眼淡淡地散发着金色光芒，右眼又像是深邃的大海。艾尔莎觉得画中人的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看起来十分的无神，可她却不知为何，像是着了迷一般，深陷其中。
“小姐，小姐。”直到西宫砚的音量逐渐增大，艾尔莎才清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地看着那幅画，她看到画框的下面标着这幅画的名字——《怪物》
西宫砚看她清醒过来后，开口道：“这是莉丝的自画像，听说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倾注了魔力在其中。”
“她的眼睛……”艾尔莎下意识地抬手，隔着画框轻抚着画中人的眼睛。
西宫砚解释道：“她并非纯种的精灵，而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她的左眼是精灵的象征，来自于精灵王室的血统，右眼则是来自人类。”
“你知道得真多。”艾尔莎感叹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西宫砚说。
艾尔莎又痴痴地望着画像，喃喃道：“可她为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精灵王室十分注重血统，起初莉丝降生时，王室的人想要将她真正的血统隐瞒起来，可她却没有精灵最引以为傲的翅膀，眼睛也是异瞳。这在精灵王室看来，莉丝是精灵一族的怪胎。他们不敢把她放出去，怕有人猜到她的身世，便一直将她囚禁在城堡之中，不许外出。”
“她真可怜。”艾尔莎低垂着头，“所以她说自己是一个怪物。”
艾尔莎远离了画像，回头问西宫砚：“她死了吗？”
西宫砚点头：“精灵的寿命很短，平均只有一百五十年。”虽然很短，但是也比人类长。
在知道了莉丝的身世后，艾尔莎对她的作品更加好奇了，她很想知道有着这样的过去的精灵，会画出什么样的画。
自画像的两侧每间隔两三米都有一幅画，艾尔莎能看出来，莉丝的画作中很少有风景画，即使有，也都是同样的地点发生在不同的时间。艾尔莎想，或许是因为她长年被囚禁在城堡中，从她画室的窗户里，只能看到那样的景色。
她的画中很少出现明亮的色彩，大多都是蓝色、黑色、灰色等，想必是长期的压抑，几乎将她逼疯。
除此之外，莉丝的画中很少会有写实画，除了那幅接近自己的自画像，她的作品大多都是根据自己的想象进行绘制。在天空中飞翔的天使翅膀被火焰灼烧，闭着双眼在刀尖上舞蹈的独腿芭蕾舞者，以及嘴角微笑双眼却在流血的恶魔。
艾尔莎觉得这一切都很诡异，她想莉丝或许精神不太正常，又或者说，艺术家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艾尔莎又往前走，在角落里的最后一幅画，也是莉丝十三岁画的第一幅画——《祈愿》。整张画纸用黑色涂满，只有正中央有一个打开的盒子，数不清的星星溢满了盒子，璀璨的星光充斥在盒子周围。
这是艾尔莎唯一在这之前就听说的莉丝的作品，她想，或许那时的莉丝还不明白自己正在经历的是怎样的童年，所以她才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祈愿，以为自己可以逃离命运。
艾尔莎转头，看到了有些心不在焉的西宫砚，她道：“你应该挺无聊吧，还要陪我待在这里。要不你出去转转，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汇合。”
西宫砚摇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而不是在这里悠闲地看画展。”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艾尔莎撅嘴。意思就是自己很不负责任呗，算了，反正她脸皮厚。
艾尔莎又继续往美术馆里面走，在另一个展厅中，摆放着的却不是莉丝的画作。
只见同样大小的展厅中，坐落着一个透明的展柜，在那中间，红色的天鹅绒锦缎上，放置着一颗金色的宝石，那宝石只有一枚硬币的大小，但周围却加了很多的配饰，这才使其显得饱满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金色的宝石……”艾尔莎凑近看那颗宝石，她看到了宝石周围淡淡地流动着光芒，“真漂亮，像一只眼睛一样。”
“这位小姐真是慧眼识珠。”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艾尔莎的身后响起，艾尔莎回头看去，一位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在她的身后，他戴着一片金色的单边眼镜，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及地长袍。这人便是瑞西安美术馆的馆长，麦德先生，听说他一直都长这个样子，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万年树精。
那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这颗宝石就是莉丝的左眼，也是象征她精灵的身份的证明。她死后将这只金瞳交给了我，让我将它一同保存在她的作品中。”
艾尔莎一想象到，莉丝将自己的眼睛挖下来的画面，不禁觉得自己的左眼也开始疼了，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企图远离那颗宝石。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金色的石头的。”麦德先生的声音传来，艾尔莎隐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艾尔莎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胡须吸引了注意力。他的胡子原本是白色的普通胡子，像许多的老人一样，至少艾尔莎刚见到他时，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艾尔莎清楚地看到，他的胡子里，钻出了一两根绿色的，长出了枝丫的树枝。
注意到艾尔莎的视线，半眯着眼的麦德先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堂而皇之地当着艾尔莎的面，将眼前的树枝又变回了银白的胡须。
所以麦德先生真的是树精？看来传说也不都是骗人的。艾尔莎有些高兴，今天她真的是见识了很多东西。
“馆长伯伯，您和莉丝小姐是旧时吗？”莉丝居然把自己的眼睛给了对方，想必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麦德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我们曾是很要好的朋友，而那时我也还是一棵小树精。可以说，她的许多秘密和故事，我都知道。”说到这里，他神秘一笑。
“那她这一生，是否快乐多过痛苦？”
麦德先生愣住，他久久地出神，最后才看向艾尔莎：“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其他的对莉丝感兴趣的客人，只会问我她在城堡中有什么故事。”
艾尔莎又看向了那颗金色宝石，而后缓缓说道：“莉丝小姐所有的画作，展现的都是孤独的绝望，和破碎的美丽。我听说了她的故事，知晓了她为什么会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所以我在想，或许正是因为有着悲惨的过去，她才画出了如此独一无二的美丽，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样幸福，说不定便也无法成就如今的自己。但是，比起如今的成功，她一定更渴望平凡的快乐。”
麦德先生听完这番话后，久久的静默，然后格外认真地看了看艾尔莎，笑了笑：“如果莉丝还在世，你们说不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告辞了，艾尔莎小姐。”麦德先生背对着三人，摆了摆手，离开了美术馆。
艾尔莎半晌才回过神，她问一旁的西宫砚：“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不成他也看穿了我的身份？”
西宫砚看着已经走远的老人，陷入沉思，万年的树精果然道行够深，再完美的伪装也躲不过对方的双眼。
“小姐，我们该离开了。”西宫砚道。
艾尔莎这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二。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都已经到了下午了，艾尔莎这才发现几人连午饭都没有吃。
西宫砚注意到了艾尔莎摸了摸肚子的动作，开口道：“我已经在这附近的餐厅订了位置，现在去还来得及。”
“要去的要去的，”艾尔莎赶紧说，顺便拉起身边的贝多莉往美术馆外走，“有披萨吗？”
西宫砚被艾尔莎如此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很快败下阵来：“放心，有的。”
三人吃过午饭后，准备坐上马车返回魔女教的宫殿，但艾尔莎惊奇地发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马车，竟然不是来时的那辆了。
眼前这个马车就朴素多了，最朴实的原木色，上面也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倒是看起来很实用，不过艾尔莎还是很想念那个复古的马车。
艾尔莎和贝多莉坐进了马车里，西宫砚也紧跟了进来。艾尔莎不解，这家伙明明来的时候还不和自己坐在一起，现在又想通了？艾尔莎摇摇头，懒得管他。
西宫砚坐上来以后，又掀开侧面的帘子向外面瞧了许久，然后才对车夫道：“可以出发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尔莎看他神色严峻的样子。从上车以后，西宫砚就一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感觉像是心里藏了事。
西宫砚闻言，随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有事情发生，只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而已。”
艾尔莎相信了这番说辞，低头和贝多莉聊起了天。怀里的贝多莉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艾尔莎这才意识到，或许对于贝多莉这样的小孩子，美术馆过于深奥了。
“贝多莉，困了吗？困了就躺在姐姐的腿上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家。”艾尔莎摸了摸贝多莉被弄乱的头发。
贝多莉摇头，然后抱住了艾尔莎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艾尔莎接着说：“下一次，我们去游乐园玩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坐旋转木马吗？”
“好啊，”贝多莉听后，高兴地抬起头，眼中也闪烁着光芒，“母亲之前还说，等天气暖和了就带我去呢。”
游乐园可以再去，旋转木马也可以坐，可是却没有母亲陪着她们了。艾尔莎有些难过，贝多莉还这么小，却已经失去了父母，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亲人。
艾尔莎轻轻亲吻贝多莉的额头：“没关系的贝多莉，以前母亲答应过你的承诺，姐姐都陪你一一实现。”
“好。”贝多莉声音软软地说。
两人相依偎在一起，难得有着片刻的宁静，但外面突然而来的撞击声，将两人在马车里撞得东倒西歪。
艾尔莎扶起贝多莉有些不明所以，却看到在一旁，一直镇定自若的西宫砚嘴角轻轻地弯起，淡淡道：“果然还是来了。”
马车停在瑞西安美术馆前面的时候，艾尔莎刚好被震醒，一转眼，看见靠在自己腿上也刚刚转醒的贝多莉，她才意识到已经到达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瑞西安美术馆没有建在都城热闹的中心地区，而是选择了安静的郊区作为栖息地。它的建筑整体十分的素雅，色调呈白色紫色相间，尖尖的房顶上镶着金边，素雅中带了一丝高贵，每一扇窗户都用了彩色琉璃做成，阳光照射到上面，便散发出彩色的光芒，显得神秘又奇特。尽管这里是郊区，但是瑞西安美术馆十分的有名，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作家的展览，所以每天都有许多的参观者进进出出。
艾尔莎站在原地，惊叹于这美丽的建筑，她想起曾经母亲和她描述过这座建筑：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艾尔莎张张嘴，果然很高贵。
艾尔莎拉着贝多莉，后面跟着西宫砚，进入了美术馆的内部。
他们很幸运，今天展览的作品，是来自于三百年前的一位名叫莉丝的著名画家，她是一只精灵。据统计，精灵这个物种在艺术方面的创造力，比其他物种要高出很多倍。而这位莉丝小姐，则是精灵之中的佼佼者。
要知道，瑞西安美术馆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从未预告过每一天的展览内容是什么，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看到怎样的展览，甚至有的人大老远跑过来，正巧赶上闭馆。艾尔莎觉得自己十分幸运，不仅没有碰到闭馆，还能参加如此高质量的展览。
艾尔莎走进去，她发现地上铺满了天鹅绒，因此每个人走在里面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艾尔莎咋舌，真是太奢侈了，她身为魔女，都没有这么铺张浪费好吗。
艾尔莎很快被面前的一幅画作吸引了视线，在展厅的正中间，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中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际，一对尖尖的精灵耳，她最特别的是一双异瞳，左眼淡淡地散发着金色光芒，右眼又像是深邃的大海。艾尔莎觉得画中人的一双眼睛古井无波，看起来十分的无神，可她却不知为何，像是着了迷一般，深陷其中。
“小姐，小姐。”直到西宫砚的音量逐渐增大，艾尔莎才清醒了过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地看着那幅画，她看到画框的下面标着这幅画的名字——《怪物》
西宫砚看她清醒过来后，开口道：“这是莉丝的自画像，听说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倾注了魔力在其中。”
“她的眼睛……”艾尔莎下意识地抬手，隔着画框轻抚着画中人的眼睛。
西宫砚解释道：“她并非纯种的精灵，而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她的左眼是精灵的象征，来自于精灵王室的血统，右眼则是来自人类。”
“你知道得真多。”艾尔莎感叹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西宫砚说。
艾尔莎又痴痴地望着画像，喃喃道：“可她为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精灵王室十分注重血统，起初莉丝降生时，王室的人想要将她真正的血统隐瞒起来，可她却没有精灵最引以为傲的翅膀，眼睛也是异瞳。这在精灵王室看来，莉丝是精灵一族的怪胎。他们不敢把她放出去，怕有人猜到她的身世，便一直将她囚禁在城堡之中，不许外出。”
“她真可怜。”艾尔莎低垂着头，“所以她说自己是一个怪物。”
艾尔莎远离了画像，回头问西宫砚：“她死了吗？”
西宫砚点头：“精灵的寿命很短，平均只有一百五十年。”虽然很短，但是也比人类长。
在知道了莉丝的身世后，艾尔莎对她的作品更加好奇了，她很想知道有着这样的过去的精灵，会画出什么样的画。
自画像的两侧每间隔两三米都有一幅画，艾尔莎能看出来，莉丝的画作中很少有风景画，即使有，也都是同样的地点发生在不同的时间。艾尔莎想，或许是因为她长年被囚禁在城堡中，从她画室的窗户里，只能看到那样的景色。
她的画中很少出现明亮的色彩，大多都是蓝色、黑色、灰色等，想必是长期的压抑，几乎将她逼疯。
除此之外，莉丝的画中很少会有写实画，除了那幅接近自己的自画像，她的作品大多都是根据自己的想象进行绘制。在天空中飞翔的天使翅膀被火焰灼烧，闭着双眼在刀尖上舞蹈的独腿芭蕾舞者，以及嘴角微笑双眼却在流血的恶魔。
艾尔莎觉得这一切都很诡异，她想莉丝或许精神不太正常，又或者说，艺术家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艾尔莎又往前走，在角落里的最后一幅画，也是莉丝十三岁画的第一幅画——《祈愿》。整张画纸用黑色涂满，只有正中央有一个打开的盒子，数不清的星星溢满了盒子，璀璨的星光充斥在盒子周围。
这是艾尔莎唯一在这之前就听说的莉丝的作品，她想，或许那时的莉丝还不明白自己正在经历的是怎样的童年，所以她才充满了希望，充满了祈愿，以为自己可以逃离命运。
艾尔莎转头，看到了有些心不在焉的西宫砚，她道：“你应该挺无聊吧，还要陪我待在这里。要不你出去转转，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汇合。”
西宫砚摇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而不是在这里悠闲地看画展。”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艾尔莎撅嘴。意思就是自己很不负责任呗，算了，反正她脸皮厚。
艾尔莎又继续往美术馆里面走，在另一个展厅中，摆放着的却不是莉丝的画作。
只见同样大小的展厅中，坐落着一个透明的展柜，在那中间，红色的天鹅绒锦缎上，放置着一颗金色的宝石，那宝石只有一枚硬币的大小，但周围却加了很多的配饰，这才使其显得饱满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金色的宝石……”艾尔莎凑近看那颗宝石，她看到了宝石周围淡淡地流动着光芒，“真漂亮，像一只眼睛一样。”
“这位小姐真是慧眼识珠。”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艾尔莎的身后响起，艾尔莎回头看去，一位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在她的身后，他戴着一片金色的单边眼镜，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及地长袍。这人便是瑞西安美术馆的馆长，麦德先生，听说他一直都长这个样子，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万年树精。
那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这颗宝石就是莉丝的左眼，也是象征她精灵的身份的证明。她死后将这只金瞳交给了我，让我将它一同保存在她的作品中。”
艾尔莎一想象到，莉丝将自己的眼睛挖下来的画面，不禁觉得自己的左眼也开始疼了，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企图远离那颗宝石。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金色的石头的。”麦德先生的声音传来，艾尔莎隐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艾尔莎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的胡须吸引了注意力。他的胡子原本是白色的普通胡子，像许多的老人一样，至少艾尔莎刚见到他时，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艾尔莎清楚地看到，他的胡子里，钻出了一两根绿色的，长出了枝丫的树枝。
注意到艾尔莎的视线，半眯着眼的麦德先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堂而皇之地当着艾尔莎的面，将眼前的树枝又变回了银白的胡须。
所以麦德先生真的是树精？看来传说也不都是骗人的。艾尔莎有些高兴，今天她真的是见识了很多东西。
“馆长伯伯，您和莉丝小姐是旧时吗？”莉丝居然把自己的眼睛给了对方，想必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麦德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我们曾是很要好的朋友，而那时我也还是一棵小树精。可以说，她的许多秘密和故事，我都知道。”说到这里，他神秘一笑。
“那她这一生，是否快乐多过痛苦？”
麦德先生愣住，他久久地出神，最后才看向艾尔莎：“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其他的对莉丝感兴趣的客人，只会问我她在城堡中有什么故事。”
艾尔莎又看向了那颗金色宝石，而后缓缓说道：“莉丝小姐所有的画作，展现的都是孤独的绝望，和破碎的美丽。我听说了她的故事，知晓了她为什么会创作出这样的作品。所以我在想，或许正是因为有着悲惨的过去，她才画出了如此独一无二的美丽，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样幸福，说不定便也无法成就如今的自己。但是，比起如今的成功，她一定更渴望平凡的快乐。”
麦德先生听完这番话后，久久的静默，然后格外认真地看了看艾尔莎，笑了笑：“如果莉丝还在世，你们说不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告辞了，艾尔莎小姐。”麦德先生背对着三人，摆了摆手，离开了美术馆。
艾尔莎半晌才回过神，她问一旁的西宫砚：“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不成他也看穿了我的身份？”
西宫砚看着已经走远的老人，陷入沉思，万年的树精果然道行够深，再完美的伪装也躲不过对方的双眼。
“小姐，我们该离开了。”西宫砚道。
艾尔莎这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二。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都已经到了下午了，艾尔莎这才发现几人连午饭都没有吃。
西宫砚注意到了艾尔莎摸了摸肚子的动作，开口道：“我已经在这附近的餐厅订了位置，现在去还来得及。”
“要去的要去的，”艾尔莎赶紧说，顺便拉起身边的贝多莉往美术馆外走，“有披萨吗？”
西宫砚被艾尔莎如此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很快败下阵来：“放心，有的。”
三人吃过午饭后，准备坐上马车返回魔女教的宫殿，但艾尔莎惊奇地发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马车，竟然不是来时的那辆了。
眼前这个马车就朴素多了，最朴实的原木色，上面也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倒是看起来很实用，不过艾尔莎还是很想念那个复古的马车。
艾尔莎和贝多莉坐进了马车里，西宫砚也紧跟了进来。艾尔莎不解，这家伙明明来的时候还不和自己坐在一起，现在又想通了？艾尔莎摇摇头，懒得管他。
西宫砚坐上来以后，又掀开侧面的帘子向外面瞧了许久，然后才对车夫道：“可以出发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艾尔莎看他神色严峻的样子。从上车以后，西宫砚就一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感觉像是心里藏了事。
西宫砚闻言，随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有事情发生，只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而已。”
艾尔莎相信了这番说辞，低头和贝多莉聊起了天。怀里的贝多莉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艾尔莎这才意识到，或许对于贝多莉这样的小孩子，美术馆过于深奥了。
“贝多莉，困了吗？困了就躺在姐姐的腿上休息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家。”艾尔莎摸了摸贝多莉被弄乱的头发。
贝多莉摇头，然后抱住了艾尔莎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艾尔莎接着说：“下一次，我们去游乐园玩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坐旋转木马吗？”
“好啊，”贝多莉听后，高兴地抬起头，眼中也闪烁着光芒，“母亲之前还说，等天气暖和了就带我去呢。”
游乐园可以再去，旋转木马也可以坐，可是却没有母亲陪着她们了。艾尔莎有些难过，贝多莉还这么小，却已经失去了父母，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亲人。
艾尔莎轻轻亲吻贝多莉的额头：“没关系的贝多莉，以前母亲答应过你的承诺，姐姐都陪你一一实现。”
“好。”贝多莉声音软软地说。
两人相依偎在一起，难得有着片刻的宁静，但外面突然而来的撞击声，将两人在马车里撞得东倒西歪。
艾尔莎扶起贝多莉有些不明所以，却看到在一旁，一直镇定自若的西宫砚嘴角轻轻地弯起，淡淡道：“果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