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8
今天是夏祭节，轮到卡尔放哨。
谁都知道夏祭节是放松的好时间，平时这个节日人们会聚在一起玩乐，这个时间被安排在这里值班的，向来都是最软弱可欺，人人都能踩上几脚的人。
很不幸，卡尔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是为了好前程，才被母亲送进军营的，可现在过得这是什么糟心日子。
精灵族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过战争了，他们没有用武之地，甚至他觉得他们都退化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真有一天，有什么人奇袭过来，他们恐怕只有跪地挨打的份儿。
夏末的深夜竟然有一丝寒冷，卡尔不禁打了个哆嗦。他颤巍巍地点了一支烟，火光被擦亮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温暖。
当缥缈如蛇形的烟雾环绕着他，卡尔的脑中突然闪现过安妮的脸。消瘦，苍白，带着明显的棱角。
他对于这个女人原本是不熟悉的。他第一次听说她，是那位不能提到名讳的公主，那位竟然胆大包天地逃跑了，到现在还不知所踪，而安妮作为她的贴身女仆，自然得到了相应惩罚——比如脸颊上那个难看的疤痕。
最近，他们的来往变多了。这多亏了利斯坦。利斯坦和他同一时期来到王宫，他被分到王子身边，拥有着肥美的差事，不必像他，苦哈哈地守着寂寥的夜色。
在仆人们的聚会上，利斯坦介绍了安妮给他认识。他没想到利斯坦竟然会去结交这样一个奴仆——因为她基本上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虽然有些难听，但的确是事实。可转念一想，利斯坦还不是在和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士兵做着朋友。卡尔摇头，利斯坦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
安妮听说他今夜要值班，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如果无聊的紧，来仆人房找我们，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众人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在这种时候，即使脱个岗也不会有所谓，毕竟本该是两人值班的岗位，硬是被那群仗势欺人的士兵全都推给了卡尔一人。
卡尔越想越气，借着凉凉的夜色，他平生第一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路溜到仆人房，平时这个点仆人们都睡了，但因为是夏祭节，即使是仆人们也是要放纵的。还没推开门，便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卡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顿时，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倾泄出来，如同漏了蛋黄的煎蛋，将漆黑的走廊点燃。
屋子里只有安妮和利斯坦，还有两个卡尔熟悉的仆人。他们像是早就料到卡尔会来，露出一个“果然是你”的表情。
利斯坦把一身冰凉的卡尔迎了进来：“怕你过来，我们提前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
卡尔松了口气，为利斯坦的细心感到愉悦。
“你们在做什么？”
“玩纸牌。”安妮看向他，“一起吗？”
她虽这么问，但已经将手中的牌混在了桌上散落的纸牌中，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效仿，于是很快，一副全新的洗好的纸牌被放在了桌面上。
卡尔不知道的是，在他全身心地沉浸在纸牌游戏中时，潜藏的危机已经悄悄涌入，布满了这座早已千疮百孔的宫殿。
“嘘。”赤骁压低声音，略带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连雀。
前来偷袭的队伍被分散开，而赤骁不幸地和连雀分到了一起。
黑黢黢的，连雀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用手肘顶了顶赤骁，回应他的是赤骁略带怒气的声音：“认真点。”
“你看。”谁知连雀一反常态，指着远处一丁点的亮光，有人影绰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有人过来了。”
赤骁和连雀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躲在一侧的帐篷旁，墨绿色的帐篷如同墨绿色的灌木丛，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那人走到附近的空地处，看起来像是醉了酒，被凉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随手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一番，他舒服地眯起眼，全然没感觉到有道人影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
当冰冷的利刃抵在他的脖颈处，他整个人一抖，手中的烟滚落在草地上，被风一吹，很快熄灭了。
刚才的酒气早醒了个干干净净，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进他的脑子，冷的不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声：“别……别杀我！”
赤骁嗤笑一声，想当年精灵族军队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精兵强将，将妖族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儒全都赶尽杀绝，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我问，你答。”
赤骁的声音擦着他的耳朵边划过，吓得他一个激灵，不住地点头。
“除了你，其他士兵都在哪儿？”
“在……在后面的帐篷里，喝酒……打牌，现在差不多都喝高了！”听这话，他还真有点卖主求荣的意思。
赤骁听了更觉得无耻，鼻息间喷出的薄雾似乎都带了几分鄙夷：“平时几个人放哨？”
“白天一个……晚上两个倒班！”
“哦，是吗？”赤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怎么我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这……这……”他不敢说自己人玩忽职守，僵持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不重要了。”赤骁的话很轻，像是一阵风轻轻吹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听清，便被抹了脖。当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喷出，他双手下意识地去捂，却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多黏腻的液体。
赤骁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没再理会。他朝着连雀点点头，连雀会意，立刻打头阵，向着前面走去。
帐篷里的士兵果然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沉沉睡去，这倒也为他们省去了不少力气。这些人很快就会彻底地睡去，这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痛苦。
赤骁终究还是仁慈的，他选择了让这些人在睡梦中死去的方法。溪沐来时，只看到一群趴在桌子上，安详睡去的人。
溪沐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你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我只做对得起我自己的事。”赤骁收回手，只留了个背影给溪沐。
连雀站定在溪沐旁边，同样盯着赤骁看：“他哪根筋搭错了？”
“偷懒结束了？”溪沐白了他一眼，“该收队了，你去通知其他小组。”
＊
当第二天，卡尔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他是被另一个士兵叫起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打了一晚上纸牌，又喝了很多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该死，他得赶紧回到岗位上去，要是被发现他溜了一晚上号，他恐怕要挨揍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正要有所动作，有个士兵跑了进来。他一脸苍白，眼中有着隐隐的恐惧，仔细看他的双腿有些颤抖。
卡尔和这个人不太熟，只知道他昨天生病，请了假，住在了仆人房里。
“出事了！”一瞬间，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当几人站在横尸遍野的军营之中时，所有人都呆住了，此时冷汗顺着卡尔的脸颊一直流到后背。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尽管他们像是正常人一样趴在桌子上，可是他们青白的面色，深陷下去的眼窝，裸露皮肤处隐约的尸斑，无一不让人感到恐惧。
他突然一阵后怕，如果昨夜，他真的老老实实在那里守夜，他的下场会不会也是这样？不，不，他不会像他们一样，在醉生梦死中沉沉睡去，他只会带着满腔的愤恨不甘，死不瞑目。
他该感激安妮吗？那张了无生机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她，他恐怕不会有着莫大的勇气，做出平时不敢做出的事。
卡尔恐惧地后退几步，很快撞在地上的土坑上，他踉跄着站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场惨绝人寰的惨案震惊了整个精灵族，暂代精灵王之职的斯佩奇当即便召开了全民会议。
当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在整个宫殿大厅时，斯佩奇在奴仆的簇拥下走上了王座。他站在那里，并不坐下。他总是如此，做着冠冕堂皇的事，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那点卑劣的心思。
“昨夜值班的士兵是谁？”
斯佩奇的声音突兀响起，大厅里一瞬间的安静，冷汗顺着卡尔的脸颊缓缓流淌，他胸口正在砰砰作响，紧张得指尖颤抖。
他闭紧了眼，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这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值班的人，死了。”
人群中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确切地听到这个字眼，就仿佛那样可怖的事情正发生在眼前一般，让人无端泛起惶恐。
斯佩奇的脸色说不上好，阴沉得如同乌云，似乎下一秒就会滴出水。他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除去昨夜在宫殿外驻守的部分士兵，剩下的都留守军营。而这些人，几乎死伤大半。
他好不容易坐稳这个位置，只等过两年捏造一个父王的死讯，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精灵王，可这个时候却发生这种大事。
看着人群中那一双双疑惑，恐惧的眼睛，斯佩奇更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他想破口大骂，甚至想砸烂自己身后的王座，痛痛快快地泄愤一场。可他是众人眼中温文尔雅，贤能才干的继承人，他不能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
一旁的书记官正在以沉痛的声音诵读着昨夜的伤亡，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不是别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卡尔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安妮，她在他的前方，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一个安静恬然的侧脸。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她，可他下意识地就冒出了这样的词，因为她的淡然有些格格不入。
她好似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以至于她的脸上没有兔死狐悲的悲痛，也没有担惊受怕的惶恐，她只是平静地听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
卡尔突然感觉咯噔一下，一种怪异的感觉攀上了他的心头。这一切，会和安妮有关吗？如果是真的，昨天她救了自己一命？他该感激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依旧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斯佩奇听够了书记官唠唠叨叨的话，挥了挥手制止了他。对于昨夜偷袭他们的敌人，他还没有头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他们的兵力削弱大半，绝不是普通的小族群。
他看着外面，天空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乌云。要下雨了，战争要来到了吗？他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终究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
谁都知道夏祭节是放松的好时间，平时这个节日人们会聚在一起玩乐，这个时间被安排在这里值班的，向来都是最软弱可欺，人人都能踩上几脚的人。
很不幸，卡尔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是为了好前程，才被母亲送进军营的，可现在过得这是什么糟心日子。
精灵族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过战争了，他们没有用武之地，甚至他觉得他们都退化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真有一天，有什么人奇袭过来，他们恐怕只有跪地挨打的份儿。
夏末的深夜竟然有一丝寒冷，卡尔不禁打了个哆嗦。他颤巍巍地点了一支烟，火光被擦亮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温暖。
当缥缈如蛇形的烟雾环绕着他，卡尔的脑中突然闪现过安妮的脸。消瘦，苍白，带着明显的棱角。
他对于这个女人原本是不熟悉的。他第一次听说她，是那位不能提到名讳的公主，那位竟然胆大包天地逃跑了，到现在还不知所踪，而安妮作为她的贴身女仆，自然得到了相应惩罚——比如脸颊上那个难看的疤痕。
最近，他们的来往变多了。这多亏了利斯坦。利斯坦和他同一时期来到王宫，他被分到王子身边，拥有着肥美的差事，不必像他，苦哈哈地守着寂寥的夜色。
在仆人们的聚会上，利斯坦介绍了安妮给他认识。他没想到利斯坦竟然会去结交这样一个奴仆——因为她基本上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虽然有些难听，但的确是事实。可转念一想，利斯坦还不是在和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士兵做着朋友。卡尔摇头，利斯坦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
安妮听说他今夜要值班，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如果无聊的紧，来仆人房找我们，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众人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在这种时候，即使脱个岗也不会有所谓，毕竟本该是两人值班的岗位，硬是被那群仗势欺人的士兵全都推给了卡尔一人。
卡尔越想越气，借着凉凉的夜色，他平生第一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路溜到仆人房，平时这个点仆人们都睡了，但因为是夏祭节，即使是仆人们也是要放纵的。还没推开门，便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卡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顿时，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倾泄出来，如同漏了蛋黄的煎蛋，将漆黑的走廊点燃。
屋子里只有安妮和利斯坦，还有两个卡尔熟悉的仆人。他们像是早就料到卡尔会来，露出一个“果然是你”的表情。
利斯坦把一身冰凉的卡尔迎了进来：“怕你过来，我们提前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
卡尔松了口气，为利斯坦的细心感到愉悦。
“你们在做什么？”
“玩纸牌。”安妮看向他，“一起吗？”
她虽这么问，但已经将手中的牌混在了桌上散落的纸牌中，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效仿，于是很快，一副全新的洗好的纸牌被放在了桌面上。
卡尔不知道的是，在他全身心地沉浸在纸牌游戏中时，潜藏的危机已经悄悄涌入，布满了这座早已千疮百孔的宫殿。
“嘘。”赤骁压低声音，略带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连雀。
前来偷袭的队伍被分散开，而赤骁不幸地和连雀分到了一起。
黑黢黢的，连雀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用手肘顶了顶赤骁，回应他的是赤骁略带怒气的声音：“认真点。”
“你看。”谁知连雀一反常态，指着远处一丁点的亮光，有人影绰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有人过来了。”
赤骁和连雀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躲在一侧的帐篷旁，墨绿色的帐篷如同墨绿色的灌木丛，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那人走到附近的空地处，看起来像是醉了酒，被凉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随手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一番，他舒服地眯起眼，全然没感觉到有道人影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
当冰冷的利刃抵在他的脖颈处，他整个人一抖，手中的烟滚落在草地上，被风一吹，很快熄灭了。
刚才的酒气早醒了个干干净净，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进他的脑子，冷的不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声：“别……别杀我！”
赤骁嗤笑一声，想当年精灵族军队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精兵强将，将妖族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儒全都赶尽杀绝，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我问，你答。”
赤骁的声音擦着他的耳朵边划过，吓得他一个激灵，不住地点头。
“除了你，其他士兵都在哪儿？”
“在……在后面的帐篷里，喝酒……打牌，现在差不多都喝高了！”听这话，他还真有点卖主求荣的意思。
赤骁听了更觉得无耻，鼻息间喷出的薄雾似乎都带了几分鄙夷：“平时几个人放哨？”
“白天一个……晚上两个倒班！”
“哦，是吗？”赤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怎么我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这……这……”他不敢说自己人玩忽职守，僵持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不重要了。”赤骁的话很轻，像是一阵风轻轻吹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听清，便被抹了脖。当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喷出，他双手下意识地去捂，却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多黏腻的液体。
赤骁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没再理会。他朝着连雀点点头，连雀会意，立刻打头阵，向着前面走去。
帐篷里的士兵果然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沉沉睡去，这倒也为他们省去了不少力气。这些人很快就会彻底地睡去，这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痛苦。
赤骁终究还是仁慈的，他选择了让这些人在睡梦中死去的方法。溪沐来时，只看到一群趴在桌子上，安详睡去的人。
溪沐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你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我只做对得起我自己的事。”赤骁收回手，只留了个背影给溪沐。
连雀站定在溪沐旁边，同样盯着赤骁看：“他哪根筋搭错了？”
“偷懒结束了？”溪沐白了他一眼，“该收队了，你去通知其他小组。”
＊
当第二天，卡尔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他是被另一个士兵叫起来的。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打了一晚上纸牌，又喝了很多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该死，他得赶紧回到岗位上去，要是被发现他溜了一晚上号，他恐怕要挨揍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正要有所动作，有个士兵跑了进来。他一脸苍白，眼中有着隐隐的恐惧，仔细看他的双腿有些颤抖。
卡尔和这个人不太熟，只知道他昨天生病，请了假，住在了仆人房里。
“出事了！”一瞬间，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当几人站在横尸遍野的军营之中时，所有人都呆住了，此时冷汗顺着卡尔的脸颊一直流到后背。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尽管他们像是正常人一样趴在桌子上，可是他们青白的面色，深陷下去的眼窝，裸露皮肤处隐约的尸斑，无一不让人感到恐惧。
他突然一阵后怕，如果昨夜，他真的老老实实在那里守夜，他的下场会不会也是这样？不，不，他不会像他们一样，在醉生梦死中沉沉睡去，他只会带着满腔的愤恨不甘，死不瞑目。
他该感激安妮吗？那张了无生机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她，他恐怕不会有着莫大的勇气，做出平时不敢做出的事。
卡尔恐惧地后退几步，很快撞在地上的土坑上，他踉跄着站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场惨绝人寰的惨案震惊了整个精灵族，暂代精灵王之职的斯佩奇当即便召开了全民会议。
当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在整个宫殿大厅时，斯佩奇在奴仆的簇拥下走上了王座。他站在那里，并不坐下。他总是如此，做着冠冕堂皇的事，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那点卑劣的心思。
“昨夜值班的士兵是谁？”
斯佩奇的声音突兀响起，大厅里一瞬间的安静，冷汗顺着卡尔的脸颊缓缓流淌，他胸口正在砰砰作响，紧张得指尖颤抖。
他闭紧了眼，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这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值班的人，死了。”
人群中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确切地听到这个字眼，就仿佛那样可怖的事情正发生在眼前一般，让人无端泛起惶恐。
斯佩奇的脸色说不上好，阴沉得如同乌云，似乎下一秒就会滴出水。他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除去昨夜在宫殿外驻守的部分士兵，剩下的都留守军营。而这些人，几乎死伤大半。
他好不容易坐稳这个位置，只等过两年捏造一个父王的死讯，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精灵王，可这个时候却发生这种大事。
看着人群中那一双双疑惑，恐惧的眼睛，斯佩奇更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他想破口大骂，甚至想砸烂自己身后的王座，痛痛快快地泄愤一场。可他是众人眼中温文尔雅，贤能才干的继承人，他不能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
一旁的书记官正在以沉痛的声音诵读着昨夜的伤亡，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不是别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卡尔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安妮，她在他的前方，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一个安静恬然的侧脸。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她，可他下意识地就冒出了这样的词，因为她的淡然有些格格不入。
她好似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以至于她的脸上没有兔死狐悲的悲痛，也没有担惊受怕的惶恐，她只是平静地听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
卡尔突然感觉咯噔一下，一种怪异的感觉攀上了他的心头。这一切，会和安妮有关吗？如果是真的，昨天她救了自己一命？他该感激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依旧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斯佩奇听够了书记官唠唠叨叨的话，挥了挥手制止了他。对于昨夜偷袭他们的敌人，他还没有头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他们的兵力削弱大半，绝不是普通的小族群。
他看着外面，天空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乌云。要下雨了，战争要来到了吗？他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终究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