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9
“那小子死了吗？”
“说的什么鬼东西，经过我的治疗怎么会死人？”
“小姐快醒了，管好你们的嘴。”
“安静点！”
耳边先是潺潺的水流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是海浪声，像是月萤海的海浪，气势磅礴，再然后世界重归于一片尘土，耳边蓦地响起来自不同人的声音，最终停留在艾尔莎的耳边。
艾尔莎睁开眼，看到那四人围在自己的身边。
“小姐？”最先注意到艾尔莎睁开眼的，是西宫砚，他那张嘴罕见地没有说出尖酸刻薄的话来，而是顿了顿，“哪里还难受吗？”
艾尔莎摇了摇头。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艾尔莎不再疼，不再恐惧，她没有了任何感觉。
“啊对了，那位战神大人已经没事了……”对上艾尔莎平静的目光，克里斯汀的内心没来由有些奇怪，声音渐渐微弱下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
艾尔莎的平静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尽管歇斯底里和无声痛哭会让他们感到头痛不已，可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平静却让人感到无端的害怕。就像是……彻底地放弃了什么。
“等他养好伤，就送他回王城吧。”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克里斯汀愣了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们……”
要说什么呢？你们分手了？你要放弃他了？克里斯汀张不开嘴，她要以怎样的立场说出这句话呢？她不是艾尔莎的闺蜜和母亲，没有义务帮助幼小的少女为她的爱情推波助澜，她要做的，本就是掐灭一段无妄的恋情。
可回想起艾尔莎带着眼泪的微笑，克里斯汀好像听到自己的胸腔那里，有什么跟着跳动起来，她不该如此的，可是……
克里斯汀跪在艾尔莎的床前，温柔地看着她：“小姐，你还好吗？我是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艾尔莎盯着克里斯汀的脸看了半晌，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不是应该支持我们分开吗？”
“我……”克里斯汀难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可是好事儿！”西宫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魔女和人类在一起本来就没有好下场，这次还好是他没了半条命，要是你因为他受到伤害，他另外半条命也别想要了！”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贝尔，我有话和你说。”艾尔莎别过头去，一副不愿意与其他人对话的神情，其他人只好离开。
当房间只剩下两人时，艾尔莎整个人像是松懈下来，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枕头上：“我听说你要去分舵，什么时候去？”
波罗贝尔像是没想到艾尔莎开口就询问这个，但还是应道：“下个月动身。”
“我和你一起去。”
波罗贝尔蹙眉：“理由。”
艾尔莎咧开嘴笑笑：“圣战在即，身为魔女，总要去分舵鼓舞一番士气，没什么问题吧？”
波罗贝尔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艾尔莎，他的目光锐利，像是在穿透艾尔莎的皮囊，盯着她的灵魂端详。艾尔莎侧过脸去，不与他对视。
就在艾尔莎以为波罗贝尔还会继续问她问题时，她听到波罗贝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突兀地响起：“动身前我会告诉你。”
艾尔莎下意识松了口气，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心口那里空落落的。
额前的碎发垂下，波罗贝尔看不清艾尔莎脸上的神情，他将目光移到墙壁上，沉沉的声音响起：“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艾尔莎怔了怔，最终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不会再逃跑了。”
房门在身后被轻轻掩上，波罗贝尔没有挪步，而是站在原地，他渴望能从紧闭的房间内听到泄露出来的啜泣声。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哭泣声，没有自言自语。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
波罗贝尔抬脚向着远处走去，皮鞋砸在地板上，不断发出咚咚声。
他不是应该开心吗？总是无理取闹，惹出乱子的小女孩，终于彻底蜕变成一个真正的魔女，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作为护法应尽的职责。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强装平静的面孔，自己也会跟着不平静？
这是波罗贝尔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牵动心绪。他似乎第一次拥有正常人的情感，但是他很快将这种情感丢在身后，脚步未停地离开了原地。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远在盐川的贝多莉，艾尔莎的亲妹妹，那位目中无人的亲王殿下，竟然在听说艾尔莎受伤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了都城。
这个消息在魔女教徒之间很快传开，众人针对贝多莉的意图有着多种猜测。毕竟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次贝多莉看似出格的举动，在大多数人眼中，也不过是想关心一下魔女之力的觉醒情况。毕竟一旦魔女之力完全觉醒，她在魔女教的地位，才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话题的中心——贝多莉此时正站在艾尔莎的门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听到都城传来的消息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于是她做出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不进去吗？”西宫砚不知已经站在走廊里盯着贝多莉多久。
西宫砚看着眼前的贝多莉，内心有些感叹，在所有的生物中，人类成长的速度算不上多快，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从一个小不点出落成大人，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即使是以喜爱窥探人心著称的他，也看不透眼前的贝多莉。
他还记得，初来乍到之时，贝多莉和艾尔莎好得像是一个人，这才短短几年，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还比不上艾尔莎和魔女殿随处可见的一个侍从，这让西宫砚费解，同时又充满了好奇。他不认为真的如传言一般——贝多莉讨厌艾尔莎，至少他认为，传言是可以被故意捏造出来的，只是那位天真无邪的魔女，似乎并不理解背后的深意。
贝多莉只是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没什么事，反倒是那个人类差点死了。”西宫砚自顾自地说道。
“保护魔女是你们的职责。”贝多莉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压的很低，里面带着西宫砚不懂的情绪。
贝多莉缓缓看向西宫砚，目光冰冷，声音凛冽：“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西宫砚的眼睛慢慢睁大，长久的静默后，西宫砚轻笑出声，迎着贝多莉愤怒的目光，西宫砚强忍着收起笑意：“你说得对，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小姐。”
他终于知道那种怪异之感是什么了，但他还不想让艾尔莎知晓。他想，总有一天，这两个人之间会冲破隔阂，只是要多久，又有谁知道呢？
贝多莉最终也没有推开那扇门，就像她始终无法走进艾尔莎的内心深处一样，这一次，她再次站在艾尔莎的心门之外，犹豫良久，最终转身离开。
“你还不知道吧？小姐打算彻底和那个人类断了联系，准备正式继承魔女了。”西宫砚调笑道，一双眼睛却危险地眯起，紧盯着眼前人脸上的变化。
贝多莉脚步一顿，说道：“那不正好如你们所愿？”
西宫砚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扩大，他跟着附和道：“是啊，她终于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了。”
贝多莉看着西宫砚脸上丰富的表情，心中一阵恶寒。小的时候她最害怕波罗贝尔，他的那张冰块脸总是能冻住周围人的热情。长大后她最畏惧的却是西宫砚，这个男人微笑的面容之后总是还藏着另一张脸，贝多莉不知道那张脸上是怎样的情绪，但她想，那一定是一张扭曲不堪的面容。
贝多莉对西宫砚避之不及：“别和她说我来过。”
贝多莉脚步匆忙地离开，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她。
西宫砚望着贝多莉仓皇的背影，渐渐露出笑容，而后猛地推开艾尔莎的房门，大声嚷嚷：“小姐，你猜刚刚谁来看你了？就是我们的亲王殿下——”
“咦，人呢？”
——
艾尔莎这一次没有选择逃跑。
她坐在花园里，只是坐着。自从醒来以后，她开始害怕安静，周围空无一人的安静，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听到很多其他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有尖叫声、啼哭声、叫嚷声，最终所有声音都汇聚在一起，一同在她的耳边炸开。
“殿下，您还好吗？”园丁苏珊原本只是在默默地修剪着花园里的枝叶，但自从艾尔莎出现以后，她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目光。
“我是说，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
艾尔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确实很冰凉，她弯了弯唇：“好像有一点冷。”
“我的上帝，殿下，请原谅我接下来的无礼之举。”说罢，苏珊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围巾系在了艾尔莎的脖子上，顿时冷风被围巾所阻挡。
“怎么会？”艾尔莎愣了愣，“很温暖。谢谢你，苏珊。”
“恕我直言，殿下，您看起来很不开心。”苏珊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可人不会每天都开心。”艾尔莎笑笑，“那么多种情绪，总要轮番上场的。”
苏珊郑重其事地摇头：“可是您以前每天都很开心。”
艾尔莎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您这次回来以后，大家都很开心，可是您却不爱笑了，总是心事重重的。”
艾尔莎没想到苏珊观察的这么仔细，她还以为，自己的情绪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这么看来，最近魔女殿里到处都很安静，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我只是……有些迷茫。”艾尔莎想了想，委婉地说道。
“您不妨和我说说，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浅显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苏珊干脆坐在了艾尔莎身边。
艾尔莎几次鼓起勇气张开嘴，都没能成功，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对一个人好，可是却只能以他不喜欢的方式，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接受吗？”
苏珊听后蹙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艾尔莎不由得失笑，看来这个问题还是太难了，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听到苏珊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一定会很难过吧。”
艾尔莎转头看向她。
“重要的人，却对自己做出不喜欢的事情，任谁都难以接受吧？”
谁都无法接受吗？艾尔莎喃喃道，她露出一抹苦笑，果然如此吧。
“但是，”苏珊话锋一转，“如果最后我知道了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一定会很幸福的。毕竟有一个人，宁愿让自己的心支离破碎，也要保护我，那种被珍视的心情，足够铭记一辈子了。”
艾尔莎仿佛看到，自己心头那束即将燃尽的火苗，重新燃起了火光，那火焰越烧越大，最终点亮了她黑暗的世界。
“说的什么鬼东西，经过我的治疗怎么会死人？”
“小姐快醒了，管好你们的嘴。”
“安静点！”
耳边先是潺潺的水流声，直到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是海浪声，像是月萤海的海浪，气势磅礴，再然后世界重归于一片尘土，耳边蓦地响起来自不同人的声音，最终停留在艾尔莎的耳边。
艾尔莎睁开眼，看到那四人围在自己的身边。
“小姐？”最先注意到艾尔莎睁开眼的，是西宫砚，他那张嘴罕见地没有说出尖酸刻薄的话来，而是顿了顿，“哪里还难受吗？”
艾尔莎摇了摇头。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艾尔莎不再疼，不再恐惧，她没有了任何感觉。
“啊对了，那位战神大人已经没事了……”对上艾尔莎平静的目光，克里斯汀的内心没来由有些奇怪，声音渐渐微弱下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
艾尔莎的平静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尽管歇斯底里和无声痛哭会让他们感到头痛不已，可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平静却让人感到无端的害怕。就像是……彻底地放弃了什么。
“等他养好伤，就送他回王城吧。”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克里斯汀愣了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们……”
要说什么呢？你们分手了？你要放弃他了？克里斯汀张不开嘴，她要以怎样的立场说出这句话呢？她不是艾尔莎的闺蜜和母亲，没有义务帮助幼小的少女为她的爱情推波助澜，她要做的，本就是掐灭一段无妄的恋情。
可回想起艾尔莎带着眼泪的微笑，克里斯汀好像听到自己的胸腔那里，有什么跟着跳动起来，她不该如此的，可是……
克里斯汀跪在艾尔莎的床前，温柔地看着她：“小姐，你还好吗？我是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艾尔莎盯着克里斯汀的脸看了半晌，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不是应该支持我们分开吗？”
“我……”克里斯汀难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可是好事儿！”西宫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魔女和人类在一起本来就没有好下场，这次还好是他没了半条命，要是你因为他受到伤害，他另外半条命也别想要了！”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贝尔，我有话和你说。”艾尔莎别过头去，一副不愿意与其他人对话的神情，其他人只好离开。
当房间只剩下两人时，艾尔莎整个人像是松懈下来，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枕头上：“我听说你要去分舵，什么时候去？”
波罗贝尔像是没想到艾尔莎开口就询问这个，但还是应道：“下个月动身。”
“我和你一起去。”
波罗贝尔蹙眉：“理由。”
艾尔莎咧开嘴笑笑：“圣战在即，身为魔女，总要去分舵鼓舞一番士气，没什么问题吧？”
波罗贝尔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艾尔莎，他的目光锐利，像是在穿透艾尔莎的皮囊，盯着她的灵魂端详。艾尔莎侧过脸去，不与他对视。
就在艾尔莎以为波罗贝尔还会继续问她问题时，她听到波罗贝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突兀地响起：“动身前我会告诉你。”
艾尔莎下意识松了口气，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心口那里空落落的。
额前的碎发垂下，波罗贝尔看不清艾尔莎脸上的神情，他将目光移到墙壁上，沉沉的声音响起：“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艾尔莎怔了怔，最终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不会再逃跑了。”
房门在身后被轻轻掩上，波罗贝尔没有挪步，而是站在原地，他渴望能从紧闭的房间内听到泄露出来的啜泣声。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哭泣声，没有自言自语。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
波罗贝尔抬脚向着远处走去，皮鞋砸在地板上，不断发出咚咚声。
他不是应该开心吗？总是无理取闹，惹出乱子的小女孩，终于彻底蜕变成一个真正的魔女，这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作为护法应尽的职责。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强装平静的面孔，自己也会跟着不平静？
这是波罗贝尔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牵动心绪。他似乎第一次拥有正常人的情感，但是他很快将这种情感丢在身后，脚步未停地离开了原地。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远在盐川的贝多莉，艾尔莎的亲妹妹，那位目中无人的亲王殿下，竟然在听说艾尔莎受伤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了都城。
这个消息在魔女教徒之间很快传开，众人针对贝多莉的意图有着多种猜测。毕竟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次贝多莉看似出格的举动，在大多数人眼中，也不过是想关心一下魔女之力的觉醒情况。毕竟一旦魔女之力完全觉醒，她在魔女教的地位，才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话题的中心——贝多莉此时正站在艾尔莎的门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听到都城传来的消息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于是她做出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不进去吗？”西宫砚不知已经站在走廊里盯着贝多莉多久。
西宫砚看着眼前的贝多莉，内心有些感叹，在所有的生物中，人类成长的速度算不上多快，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从一个小不点出落成大人，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即使是以喜爱窥探人心著称的他，也看不透眼前的贝多莉。
他还记得，初来乍到之时，贝多莉和艾尔莎好得像是一个人，这才短短几年，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还比不上艾尔莎和魔女殿随处可见的一个侍从，这让西宫砚费解，同时又充满了好奇。他不认为真的如传言一般——贝多莉讨厌艾尔莎，至少他认为，传言是可以被故意捏造出来的，只是那位天真无邪的魔女，似乎并不理解背后的深意。
贝多莉只是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没什么事，反倒是那个人类差点死了。”西宫砚自顾自地说道。
“保护魔女是你们的职责。”贝多莉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压的很低，里面带着西宫砚不懂的情绪。
贝多莉缓缓看向西宫砚，目光冰冷，声音凛冽：“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西宫砚的眼睛慢慢睁大，长久的静默后，西宫砚轻笑出声，迎着贝多莉愤怒的目光，西宫砚强忍着收起笑意：“你说得对，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小姐。”
他终于知道那种怪异之感是什么了，但他还不想让艾尔莎知晓。他想，总有一天，这两个人之间会冲破隔阂，只是要多久，又有谁知道呢？
贝多莉最终也没有推开那扇门，就像她始终无法走进艾尔莎的内心深处一样，这一次，她再次站在艾尔莎的心门之外，犹豫良久，最终转身离开。
“你还不知道吧？小姐打算彻底和那个人类断了联系，准备正式继承魔女了。”西宫砚调笑道，一双眼睛却危险地眯起，紧盯着眼前人脸上的变化。
贝多莉脚步一顿，说道：“那不正好如你们所愿？”
西宫砚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扩大，他跟着附和道：“是啊，她终于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了。”
贝多莉看着西宫砚脸上丰富的表情，心中一阵恶寒。小的时候她最害怕波罗贝尔，他的那张冰块脸总是能冻住周围人的热情。长大后她最畏惧的却是西宫砚，这个男人微笑的面容之后总是还藏着另一张脸，贝多莉不知道那张脸上是怎样的情绪，但她想，那一定是一张扭曲不堪的面容。
贝多莉对西宫砚避之不及：“别和她说我来过。”
贝多莉脚步匆忙地离开，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她。
西宫砚望着贝多莉仓皇的背影，渐渐露出笑容，而后猛地推开艾尔莎的房门，大声嚷嚷：“小姐，你猜刚刚谁来看你了？就是我们的亲王殿下——”
“咦，人呢？”
——
艾尔莎这一次没有选择逃跑。
她坐在花园里，只是坐着。自从醒来以后，她开始害怕安静，周围空无一人的安静，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听到很多其他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有尖叫声、啼哭声、叫嚷声，最终所有声音都汇聚在一起，一同在她的耳边炸开。
“殿下，您还好吗？”园丁苏珊原本只是在默默地修剪着花园里的枝叶，但自从艾尔莎出现以后，她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目光。
“我是说，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
艾尔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确实很冰凉，她弯了弯唇：“好像有一点冷。”
“我的上帝，殿下，请原谅我接下来的无礼之举。”说罢，苏珊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围巾系在了艾尔莎的脖子上，顿时冷风被围巾所阻挡。
“怎么会？”艾尔莎愣了愣，“很温暖。谢谢你，苏珊。”
“恕我直言，殿下，您看起来很不开心。”苏珊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可人不会每天都开心。”艾尔莎笑笑，“那么多种情绪，总要轮番上场的。”
苏珊郑重其事地摇头：“可是您以前每天都很开心。”
艾尔莎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您这次回来以后，大家都很开心，可是您却不爱笑了，总是心事重重的。”
艾尔莎没想到苏珊观察的这么仔细，她还以为，自己的情绪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这么看来，最近魔女殿里到处都很安静，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我只是……有些迷茫。”艾尔莎想了想，委婉地说道。
“您不妨和我说说，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浅显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苏珊干脆坐在了艾尔莎身边。
艾尔莎几次鼓起勇气张开嘴，都没能成功，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对一个人好，可是却只能以他不喜欢的方式，如果你是那个人，你会接受吗？”
苏珊听后蹙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艾尔莎不由得失笑，看来这个问题还是太难了，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听到苏珊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那个人，我一定会很难过吧。”
艾尔莎转头看向她。
“重要的人，却对自己做出不喜欢的事情，任谁都难以接受吧？”
谁都无法接受吗？艾尔莎喃喃道，她露出一抹苦笑，果然如此吧。
“但是，”苏珊话锋一转，“如果最后我知道了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一定会很幸福的。毕竟有一个人，宁愿让自己的心支离破碎，也要保护我，那种被珍视的心情，足够铭记一辈子了。”
艾尔莎仿佛看到，自己心头那束即将燃尽的火苗，重新燃起了火光，那火焰越烧越大，最终点亮了她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