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秘书办事效率很高,大晚上赶到荣问邯家楼下时,机票和资料都已经准备齐全。他们三人打了车去飞机场,坐上飞机时已经是后半夜。

    因为太过疲惫,思虑又多,飞机起飞后不久她就带着眼罩睡着了。

    睡梦中她梦到了叔叔程树。

    但其实她对叔叔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程树比她爸小三岁,大学学的专业是艺术,大学毕业之后又去国外留学,开美术馆,办画展,参加拍卖会,举办各种慈善活动,但对于国内自家生意从来不过问,每年只负责拿分红。

    后来她爸继承家业,几次想要让程树回来,但程树始终是拒绝,再后来因为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联系就更少了。

    她对于程树的印象,还停留在前几年他突然间回国那次。

    她以为是有一些材料需要程树本人签字,再加上那时候她忙于学业,家里面也因为东城的一块地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太过多问。

    只记得那次程树在酒店呆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后来她家因为东城的地开始打官司,开庭那天程树刚好坐飞机回家。

    零散的记忆因为一些久远的事情串起,从梦里醒来时她额头上全是汗,心也咚咚跳个不停。

    她坐在座位上缓了好久,才把那种忐忑惶恐的情绪压下去。

    飞机落在岸汀岛,她随着人流下了飞机,与荣问邯和郑秘书汇合。

    岸汀岛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的记忆,飞机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下了飞机,他们打车到了之前订好的酒店,一共定了三间房,都在十六楼。她和荣问邯的房间挨着,郑秘书的在电梯的另一侧。

    前台保安帮他们拎着行李箱,大堂经理带着他们坐电梯到了十六楼,为他们刷卡打开了房间,郑秘书把每间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备用房卡收了起来。

    因为感觉不太舒服,她拒绝了郑秘书的早饭邀约,把行李箱放好后就把灯关上,窗帘也拉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是被屋外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还没完全醒过来,全凭下意识穿着拖鞋下了床。门外敲门声一直很有节奏感地敲着门,她嫌听着烦躁,也没问门外站着谁,就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西装革履的荣问邯。

    荣问邯见她穿着睡衣,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讶然闪过,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将手里拿着的几套衣服递过去,言简意赅,“晚上有个晚宴需要你陪我出席一下,这几套礼服都是郑秘书挑的,尺码有不合适的你告诉我,我再让她换。”

    听完他说的话,她才完全清醒过来。低头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连外套也没披一件就冒冒失失过来给他开门,简直想大力锤自己几拳。

    她眼神飘忽,目光连看他也不敢看,只停留在他身后墙壁上的一个点,匆匆道了声谢,接过礼服,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把手里的礼服扔到床上,她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赶紧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站在床前时才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

    他的意思是,他会在门外一直等到她把这几套衣服都试过,确认从中挑出一条满意的之后,他才会走吗?

    那他现在是还在门外站着吗?

    她在客厅走了又走,踱步又踱步,时而觉得作为一个说客。一个帮手,她实在是不应该让他在门外干等着,时而又觉得荣问邯这人可真会拿捏人心,他什么也不说,只会装出一副可怜样站在门口,好像她平时有多么苛待他一样,真是可恶!

    她想了想去还是觉得把他关在门外实在是不合适,快步走到玄关,把门打开。

    门外的他刚好也是一个要抬手敲门的动作。

    四目对视,她脸先红了,急急开口的样子好像有老虎在背后催促她赶紧说话一样,“荣总,衣服都是您这边给准备的,我却让您在外面站着,这不太合适,要不然您先进来,您看这样行吗?”

    “郑秘书还为你挑了一些配饰,刚才忘给你了。”

    ……

    他俩同时开口,说的却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情。

    她的脸红了又红,简直要无地自容。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房间就在隔壁,她完全可以让他回自己房间等着,让他来自己房间算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她让他进屋不是,不让他进屋也不是,又羞又窘地在门口僵持。

    但她忘了,这种情形被别人看到了只会更尴尬。

    远处响起电梯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她这才恍然感觉这样会更使人误会。也顾不上礼貌了,她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荣总您还是先进来吧。”她匆匆忙忙就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她拽进来了,也是十分从容不迫,好整以暇地背对着梳妆台,坐在了床旁边的扶手椅上。

    “我一共拿来八套。”

    他好心提醒她。

    怪不得她刚才拿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异常的沉,原来郑秘书竟然给她挑了这么多套。

    现在把人赶走太过于过河拆桥,她只能硬着头皮,随便从床上拿了一套,无精打采地说,“那我先去试衣间换这套。”

    第一套礼服是银色抹胸修身长裙,与一般的抹胸长裙不太一样,这套背部还有一个绑带的设计,很凸显腰部曲线。

    站在落地镜前,拿着这套在自己身前比对时,她真是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仔细挑挑,怎么会第一套就拿了这套礼服。

    不是暴不暴露的原因,而是这套必须要有人帮她将后面的绑带系上才能穿出去。

    她在试衣间里磨磨叽叽就是不想试,还寄希望于此时坐在客厅里的荣问邯,会不会恰好这时候就有人打电话找他。

    趴在门板上听了半天,客厅里一丝声音也无,更别提什么电话铃声了。

    磨蹭了半天,她才换上这套礼服,因为背部绑带没有系上,胸前随时都有走光的风险。

    站在镜前又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了半片,才下定决心,捂着胸口,战战兢兢地挪到门口。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她露出半张脸,声音细如蚊呐,朝着客厅里正对着墙上壁画走神的荣问邯说,“荣总,您能过来一下吗?”

    他不明所以,但好在没问为什么,省去了尴尬环节,直接走到她面前,低头打量着她,“怎么了?”

    她又把门开大点,含含糊糊说道,“进来吧。”

    他依言走了进去。

    试衣间十分宽敞,多了一个人也不显拥挤。她不好意思直接要求他帮自己系上绑带,十分迂回地面对着穿衣镜,背对着他站着。

    她从镜子里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他,十分文不对题地问他,“衣服后面是开线了吗?”

    镜子中的他慢慢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低头扫了几眼她背部。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身后,抬手替她拢了拢垂下来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颈部和双肩。

    微痒的触感使她瑟缩了一秒。

    她看到他眼中含着点笑意,慢悠悠地问道,“程小姐,你说你衣服后面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又把刚才的话重复说了一遍,“衣服后面是开线了吗?”

    他轻笑着低头,用手指从她蝴蝶骨的位置轻划到腰侧,检查了一番后,又抬起头,同镜中的她对视,一边要笑不笑的,一边装模作样地说,“没有。”

    又一本正经地问她,“程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思路一时之间没跟上,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朝她展颜一笑,“那我先走了。”

    她茫然地送他到了房间门口,他伸手打开门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来。

    “等等!”

    她一边提着胸口的衣料,一边伸出手去拽他,“等等!”

    他优游不迫地转过身,挑着眉看她,绅士到不行,“程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她底气很不足,“郑秘书现在忙吗?”

    她想要求助于郑秘书。

    他又挑了挑眉,口齿清晰地回她,“郑秘书现在很忙。”

    又补充,“现在只有我很闲。”

    意识到他又开始坏心眼了,非逼她开口说出实话。但她此刻偏偏有求于他,只得低声下气,“我刚才没觉得衣服开线了。”

    他不为所动,“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是觉得……”

    他冷酷得好像铁面无私的法官,不会为她的左右为难所打动一般,“听不太清。”

    她气得不行,但拿他又实在没办法,深呼吸一口气,她大声又快速地说,“这套衣服我一个人没办法穿需要你帮我把背部的绑带系上刚才找你就是因为这个!”

    长长几句话中间她硬是一点都没停顿,一个逗号都没给,说完她被憋得脸通红,又气又恼地抬头瞪他。

    才发现他笑得肩膀都抖得不行!

    她也不说话,气鼓鼓地瞪着他,等他笑够了,又着急,又有点生气,“到底行不行啊!”

    他一低头和她对视,脸上又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已经被他嘲笑到麻木了,一直提着胸口站着,半天才听到他忍着笑意的一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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