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微凉的晚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梁昳牵着胖丁,眼睛瞟着地上一长一短两道身影。

    看着看着,她有点好笑,明明长的那道影子,腿比短的那道长不少,为了迁就短的那道的速度,只能委屈地迈着小碎步。

    她忽地回头,江岸不自然地将目光挪向别处,假装自己在偷窥,草坪里命不久矣的两只蚂蚱。

    梁昳突然不想,这个夜晚就以他们一前一后,遛完狗沉默地回家而作为结尾。鬼使神差地,她转过身,拉一拉江岸的袖子,“我请你吃饭。”

    江岸高冷范儿:“吃什么?”

    “嗯,”梁昳想了想,“就烧烤吧,附近有一家,上过美食公众号的。”

    “呵,那都是广告。”江岸戳穿,不过身体比嘴诚实,还是跟着梁昳走了,他在心里鄙视自己一分钟。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桌前坐定,胖丁在脚下趴好,梁昳拿着铅笔在菜单上勾画间隙,抬头看了江岸一眼。

    他整个人是跟这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存在,长手长脚委委屈屈坐在个红色塑料凳上,一身vetements运动服恐怕要被烟熏味浸透。

    点完肉串,她又加了5瓶啤酒。

    江岸怀疑眼光:“太多了吧?”

    “一个大男人,对自己酒量这么没信心?肾虚不能喝酒吗?”这个梗她还没忘呢。

    “我是对你没信心,某人酒量差酒品更差。”

    梁昳把菜单往服务员手里一递,瞪他,“你怎么什么都说!”

    服务生离开后,梁昳低头拆开两套一次性餐具,“那个,你这么说,是不是上次我喝醉酒,侵犯了你,什么的?”她觉得自己问得挺委婉,如果江岸说是,那就立刻道歉好了。

    江岸眯了眯眼睛,“也算是吧,你想起来了?”

    “唔。”

    江岸摊开手心,“本来不打算跟你算这个账的,既然你记得,那还钱吧。”

    梁昳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自甘堕落么?”

    “我应得的。”

    “那行吧,多少?”

    “三千五。”

    “这么贵!你好去抢哦,夜总会少爷头牌也没这个价,不就亲一下么,我又没干别的......”

    江岸一头雾水,“你亲谁了?”

    梁昳理亏,小声,“你啊,那不然唇膏怎么没的。”

    江岸好奇又好笑:“衬衫啊,第一次穿,叫你给毁了。”

    他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梁昳。

    梁昳两手捧住脸,“哇,原来这样,那我轻松多了。”她手心朝下,搁在江岸手心里,“都是好朋友,钱嘛好说,谈钱多伤感情啊。”

    “哼。”江岸瞥了眼手心里温热的小手,勉强接受了这笔“还债”。

    服务生先送啤酒来,冰在不锈钢桶里,“起开吗?”

    “起开起开。”

    梁昳先乐呵呵地给江岸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碰一碰他杯子,“我干了,你随意。”

    “......”这孩子是吃了兴奋剂么?

    江岸勉为其难地跟她碰了一下,见她咕嘟嘟把一大杯啤酒牛饮而尽,搁下杯子后,唇上沾着道啤酒沫,像是一撇白胡子。

    梁昳小学生坐姿,两手端端正正摆好,仰起脸,视线正与江岸相撞。

    她两只大眼睛,盛着头顶的暖黄色灯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江岸疑惑,不是明明才秋天么,自己怎么会有种圣诞节,收到礼物的雀跃。

    服务生端来一个托盘,陆续地送来烤好的肉串。

    梁昳拿起一根,正准备伸嘴去咬,江岸伸手自她手里拿了过去。

    他扯了张纸巾,擦去签子前端的碳灰,又递给她,“也不怕得肺癌。”

    梁昳嚼着肉串,嘟囔,“公众号伪养生小贴士。”

    今晚对于梁昳来说很有成绩,弄清楚自己并没对江岸怎么样,卸下了她心里一个大包袱,所以吃饱之后,两杯啤酒下肚,她有些兴奋和飘忽。

    她神秘兮兮地叫江岸凑耳朵过来,“你想不想玩个游戏?”

    “怎么玩”

    “真心话大冒险。”

    又俗又老,江岸无语片刻,“你很想玩?”

    梁昳扁嘴:“我喝了酒之后,就玩过这一个游戏。”

    “......”

    “石头剪刀布吗?”江岸劝自己,别跟醉鬼计较,哄小孩而已。

    虽然是梁昳发起倡议玩这个游戏,但她手气明显不怎么好。

    第一局就迅速地输了,梁昳十分豪迈地一挥手,“我选——诚实,你真的,玩这个游戏你跟我玩就对了,我不矫情!你问,问什么都可以。”

    江岸一根肉串快吃了半小时,此刻总算觉得不虚此行,他自然不会问一些太过敏感的问题,他们俩又不是闺蜜。

    想了想,他问了一个,已经有预感会让自己失望的问题。

    “你现在最喜欢的人是谁?”

    “方卓!”梁昳毫不犹豫。

    “为什么?”

    “那是第二个问题。”梁昳已经捏起了小拳头,不过她又输了。

    梁昳捡了一颗毛豆塞嘴里,“因为她对我好嘛,除了我爸妈,她对我最好啦!”

    “那我对你不好?”

    “在认识我的男生里,你不是。”

    江岸不想再听梁昳提起那个令人倒胃口的前男友,更不想被拿来与他进行比较,他会觉得很跌身价。

    第三局,梁昳终于成功赢了一次。

    “大冒险。”

    “嘿嘿,这是你主动落我手里哦!”梁昳端起杯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又咕嘟咕嘟喝光。

    她弯下腰,拍着江岸肩膀,“大冒险没有规定时效的,你的任务,嗝,就是跟我们台合作那档节目。”

    江岸扶额,小骗子套路深。

    **

    一直张罗着要请客,到最后,这顿饭还是江岸去买了单,因为某个小没良心的已经醉得不能自理,拿着手机对准老板娘的脸猛拍,还吵吵着扫不上码。

    在老板娘报警之前,江岸及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付完款,准备依旧把人抱回去,梁昳却死活不让,她一只脚踩到了凳子上,“不许抱我!”倒显得伸出手的江岸像个欲行不轨的臭流氓。

    没办法,江岸只能蹲下身,攥了攥她手腕,“那不抱,背回去行不行?”

    “那行!”梁昳往他背上一趴,伸手叫胖丁,“上来!”

    “想得美。”江岸稳稳起身,将牵引绳套在手上,两手向后握住梁昳的小腿。

    这次,他没把人送回家,直接背到自己家。

    放倒在床上,热毛巾给擦了脸,又擦了手脚,脱去外衣。

    好在梁昳是直接在睡衣外面穿了外套,省了江岸不少事。

    梁昳沾到床,自己便搂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江岸蹲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呕吐,放了心去冲个澡。

    吹干头发,胖丁已经找到能安置自己的小垫子,江岸关掉室内所有灯,迈上床,在热烘烘的被窝里找到那团瘦小的身躯,伸臂把人揽进怀里。

    倒是也没想干什么,不过叫他做了赔本的买卖,总得收取一点利息。

    **

    次日梁昳独自在江岸床上醒来,鉴于之前醉酒那次江岸的君子行为,她对昨晚可能会发生的事毫无心理负担。

    就是,他人不知道哪儿去了。梁昳抻了一个懒腰,趿上拖鞋下床开始参观起江岸这间房子来。

    户型跟她住那套一样,楼上两间房间,一间小一些的被他当做了书房,暗色调,大片的黑色大理石与胡桃木结合的装修。

    仗着采光好,一点儿不觉得暗。

    正准备去上个厕所,江岸自楼上的卫生间推门出来。

    “你醒了?”

    “噢。”不管江岸怎么想,反正梁昳觉得,经昨一饭,他们关系熟稔很多,她揉了揉头发,“能马上进去么?”

    “行,哦还是算了,你用楼下的吧。”他忽地伸手把门一挡。

    “好吧,”梁昳拍他手臂一下,“不用不好意思,岁数大人代谢能力不好,我能体谅。”

    江岸掌着门,余光扫到垃圾桶,觉得老脸一热。

    不,你不能体谅。

    **

    梁昳正式返岗前,挑了一个沈丽珍不在的时间回家了一趟,带着胖丁,准备将秋冬装都收拾带走。

    经过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照顾,胖丁已经成功增重到38斤,梁昳觉得,虽然跟一些网红柯基比,还是没那么肥美,但已经是蛮健硕的一只狗子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动物的基因来自梁永昌,果然,胖丁一向他卖乖,梁永昌就把它抱了起来,跟见到自己孙子一样亲。

    梁昳将衣物从柜子里取出,在床上叠好,“果然微博上说的没错,你只需要把宠物带回家,其他的它们自己能搞定。”、

    梁永昌搂着胖丁,“那是我,你看它搞定你妈可有难度。”

    “我妈呀,就是嘴硬心软。”

    “知道你还不服个软?”

    梁昳将一摞卫衣放进箱子,“爸,我是真的想独立一次试试,你们不可能永远保护我的。”

    梁永昌明白,“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昳昳,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呀,得理解你妈。”

    “那我在外面混出成绩,给妈一个惊喜不好吗?”

    “你打算怎么给她惊喜?”

    梁昳充满信心:“在电视上看到我,算不算惊喜?”

    **

    病愈之后第一天上班,梁昳受到了同组同事们的热切关心和欢迎,和他们笑闹一阵,她去找方卓汇报,关于跟翔跃合作的最新进展。

    进门前,她随口问:“怎么咱组要来新人吗?那边添了张桌子。”

    关上门,办公桌后方卓转过来,“最新消息,空降了一个出镜记者到我们台,指明了要和你一起,负责新开的这档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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