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麟选的第五日,路三花险胜对面的鸣玉阁,正哼着曲儿要去找裴无药,却忽被人叫住。

    “路娘子。”

    “盛微?你怎么也来了?”

    见来人是盛微,路三花有些惊讶。师聆夏今日略有不适,他们三人又皆有比试脱不开身,就托盛微照看师聆夏片刻,因而,她此刻应该在他们的落脚处。

    “师娘子现下无恙,她担心你们便让我来看看。”盛微解释道。

    “不用担心,魏寻对上的门派可菜了,这会应当快轮到他上台了。我正要去找我师傅,不知他那边结束没。”路三花说完就要领着盛微去那步摇的比试台。

    “等等。”盛微拉住路三花“我方才遇上了孙乐,跟他打听了杨舵主的事。他说这里头是有隐情,但不方便在这说,让我们去山庄外找他。”

    莱新城地势高,天灵山庄更是傍山而建,院墙后头便是万丈悬崖。

    路三花跟着盛微穿过一小片林子后,眼前豁然开朗,山峰林立。见往前再无可行之路,她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

    脑后袭来一阵风,路三花只来得及想到糟糕二字,而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啪

    迷迷糊糊地恢复意识时,路三花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想抬手,却发觉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该醒了,你那师傅应当在来的路上了。”

    路三花听到一道算得上悦耳的男声,睁眼看见的却是盛微的脸,她的嘴正一张一合。

    此情此景,路三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盛微竟然是男的?还是坏人?

    她的第二个念头是······

    “你是冲着我师傅来的?从一开始遇到聆夏就是在骗我们?”

    盛微轻蔑一笑,松开揪着路三花衣领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怎么,还没认出来吗?我最亲近的妹妹。”

    妹妹?

    路三花瞬间明白过来,这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还是天盛的皇子之一。

    那么首先,这人不可能是五皇子,而他刚刚说“我最亲近的妹妹”,沈泽曾提过安白采跟三皇子感情最好,这人难道是······

    “三哥?”路三花试探地喊了那人一声。

    “哦?这会认得了?”安盛熹笑眯眯道。

    “三哥换了女装,我这不是一时半会没认出来嘛。都说美人是雌雄难辨的,说到底还是三哥长得太美了,不然我肯定第一眼就认出来。”

    路三花拍着马屁,忽地想起百善庙外的马车上,孙乐说的传闻。

    官家迟迟不肯处置三皇子,难道并不是不想,而是他逃了出来?一路上那些巡查的官兵是在搜捕三皇子,而不是防止流民□□,更不是搜查什么雀食探子。也正是为了躲避追捕,这三皇子才扮女装。

    可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她是皇室的人,可能背后的确有牵扯。可裴无药呢?他跟这些事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三皇子要引他来这里?

    此外,这三皇子之前是打了她一个巴掌吧,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最亲爱的妹妹?

    受了路三花的夸赞,安盛熹愉悦地笑了两声,说道“倒也是挺会说话。只不过我们意外相遇至今已有月余,小妹这一时半会可真够长的。而且小妹莫不是忘了,我私下曾做女装陪你游戏,戏弄你的仇家,你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说到这,他语调忽冷,满目轻蔑“我先前以为你是仍在气头上才不认我,可你不认得旧友的名字,又说从未去过安州,我亦抱有侥幸,以为不过是长得相像罢了,但终究是自欺欺人。你说,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三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知道的,我在外头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头,脑袋都磕到了好几次,有些人和事确是记不清了,说不准就算爹娘站在我面前,我都不认得。可就像你说的,我就是安白采,你唯一的妹妹。”

    路三花继续装糊涂,语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她隐约觉得三皇子的手已经握在揭开她真实身份的门把手上了,她当然不能承认。

    与此同时,她在心中不断呼唤华渊的名字。可从她醒来到现在,华渊一直忙线。

    “呵,是啊,我只有白采一个妹妹。”安盛熹又蹲下身,盯着路三花一字一顿道“没了,那就没了。”

    安盛熹冰冷的目光刺入眼中,似是要将她这具躯壳下的灵魂挖出。路三花下意识地避开,余光偷偷扫过林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地期盼裴无药的到来。

    “心虚了?”安盛熹掐着路三花的脸迫使她接受他的目光“我听闻南丘之地的巫族会各种秘术,其一就是灭人神志,取而代之。我原先并不确定你会秘术,可我派人杀过你,没得手。冒险下毒,又没得手,秘术果然奇异得很。”

    见已瞒不过她不是安白采的事,路三花索性默认下了安盛熹的错误猜测,反问道“你是想从我这得到秘术,当皇帝?”

    “白采知道栎山的事后跟我大闹了一场,而后一声不吭就去了渭城。我这小妹,看似顽劣,实则心软得很,可疯毒这事不是她一个小丫头就能阻止的。她曾说过想见见渭城的元宵是否比安州还要热闹,我便没让人阻拦她,就当让她散心了。”

    安盛熹答非所问,末了问道“安盛烨是什么时候安排你取代白采的,元宵前还是元宵后?”

    安盛烨?怎么又扯上五皇子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五皇子,但我说我占据这具身体是个意外,你信吗?”

    说这话的时候,路三花想起她为了尽早救出师聆夏,也跟沈泽扯过谎,他显然有所怀疑,可到底没有伤害她。

    “呵”安盛熹冷哼一声“还要替你主子瞒着?安盛烨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跟随的?白采说我太过偏执,不似他有君子之风。可安盛烨和那姓沈的还不是设计从她口中套了话,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入口。既已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他们为何还要这般对白采!”

    “不是,洞口的位置是我······”

    路三花见安盛熹情绪激动,想安抚一番,免得他做出过激举动,可一开口就被掐住了脖子,只听他很狠道

    “白采跟姓沈的素来不对付,怎么会像孙乐说的那般热络!我最后问一遍,元宵前还是元宵后!”

    路三花条件反射地想扒拉开安盛熹的手,可双手被缚,无计可施。

    她觉得这三皇子有些魔怔,电光石火间灵感迸发,她想他该不是想知道安白采死之前究竟有没有见到这繁华渭城的元宵盛景吧?

    “元、元宵后。”路三花费力挤出声音。

    得到想要的答案,安盛熹霎时松手,路三花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粗粝的石块划破脸颊。疼痛激得她眉头一皱。

    她猜对了!

    她站在一个偏执狂的角度去看这件事,觉得这三皇子绑她不是为了秘术、皇位,也不是想要拿她威胁五皇子一伙人。他恨自己瞒得不够仔细,让最亲近的妹妹发现了他的谋划,也恨当初没阻止她去渭城。若安白采因意外死透,那也罢了,偏偏安白采被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占了身体。安盛熹或许也搞不明白,这样的安白采,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绑我到这里,就是想杀了我吗?”

    “可我杀不了你。”安盛熹说着扶起路三花,拇指擦过她脸上的血迹,又拂过她额间的红色胎记,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温情。

    “你们的性子倒有些相似,若你能装得再像她些,我许就舍不得了。”

    路三花觉得这三皇子东扯西扯,实在磨人,索性直截了当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给个痛快话吧。”

    “我是下不了手杀你,可如果让你自己动手呢?这世上总不会有不死之人吧。”

    “哦,你想让我自杀。”

    见路三花语气平静,安盛熹呵了声道“你就这么笃定我没有让你心甘情愿赴死的法子吗?我瞧你对你那师傅还挺上心的。”

    “你是想用我师傅威胁我?开什么玩笑?你首先得抓住他才能用他来威胁我吧。你够格吗?”

    路三花简直想笑。

    然而,安盛熹咧嘴一笑,不慌不忙地回了句“你不是还在我手上吗?小妹。”

    闻言,路三花一愣,瞬间明白了安盛熹的脑回路。他抓她,是为了用她来威胁裴无药。等裴无药受制于他,他再用裴无药来胁迫她自杀,好一个如意算盘!

    一想到安盛熹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伤害裴无药,路三花只觉怒气上涌,爆喝一句“你特么的想套娃!你就这么笃定我师傅会为了我被你胁迫!”

    她可以接受安盛熹伤害她,可她不能接受他伤害裴无药,他会死的。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那个被她意外救下的绣娘。活着很好,能凭自己心意,尚还算自由地活着,真的很好。

    见路三花眼眶泛红,安盛熹竟安慰似的地拍了拍她的头顶。

    “他们都不在意我,若我死了,只有白采会为我哭,可她不在了。”

    而路三花身体往侧边一歪,奋力躲开安盛熹的手,而后愤愤道“安盛熹,我愿意自杀,别为难裴无药。”

    安盛熹缓缓收回手,嗤笑“小妹,没有制约的承诺只是一句空话。你没有任何把柄在我手里就说愿意自尽,我要怎么相信呢?更何况裴兄武功这么高,一会他来了要是看见你死了,我又怎么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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