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仪听完徐麟的话后,无奈地用手捂住脑门,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徐麟直接而略显乐观态度的无语,仿佛在说:“你怎么总是这么直接呢?”

    徐麟见状,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咋了,周顾问?脑瓜疼?”

    周之仪早该想到两人对于“线索”的理解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在她看来,线索往往飘渺不定,可能只是众多可能性中的一个,需要在后续的调查中不断验证和排除;而徐麟则不同,他对于线索的敏感度极高,一旦抓住就认为能够立即找到真凶,揭开真相。

    轻笑一声后,周之仪缓缓抬头,目光直视徐麟。

    这回倒是徐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周之仪干脆利落地否认。

    徐麟刚来得及吐出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松,周之仪的话却再次将他打入“冰窖”。

    “等着被投诉吧。”

    说完这句话,周之仪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步伐,一头扎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留下徐麟在后头一脸呆愣的模样。

    被围着的是一家装修时尚、品牌标识醒目的鞋店,店面宽敞明亮,橱窗里展示着各式各样的新款鞋子。周之仪身形灵活地穿过围观人群,径直走向了店内。

    一踏入店内,她便听到前台经理那愤怒而有力的呵斥声。女经理身着修身的西装工作服,胸前挂着名牌,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对着几位警察大声指责。

    “你们哪个派出所的?我告诉你们,没有搜查证就想来掀店,这种行为可是违法的!等着我明天送投诉帖过去吧!”

    被斥训的警察如雕塑一般站立在原地,对于女经理的呵斥充耳不闻,脸上写满了等待上级指示的严肃与专注。

    就在这时,徐麟终于挤过层层围观的人群,匆匆走了过来。他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女经理的注意,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先前带头进入店铺的胖男人。

    “就是你吧?”

    女经理仿佛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立刻将怒火全部转向了徐麟:“你们再不撤队,我明天就去投诉你,去市局!去检察院!去法院!”

    面对女经理的连番轰炸,徐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误会误会,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并没有打算无故搜查贵店,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这一切。”

    徐麟的话语虽然带着满满的诚意,试图平息女经理的怒火,但她被冷落了那么久,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并未因此消散。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女经理紧盯着徐麟,声音冷冽而坚定,仿佛在告诉面前的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不然明天投诉那一列,就会出现你们今天在场的所有公务人员!”

    “是是,”徐麟深知这次行动可能确实有些鲁莽,给店铺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迅速转身对着那些还在店内翻箱倒柜的警员大声斥训道:“干嘛呢!还不赶快把东西放回去!”

    警员们闻言,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将翻找出的物品一一归位。

    店铺内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看什么呢,散了散了!”

    一位警员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围观群众大喊道。

    外面的群众见状,也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店铺前的空地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女经理也没再好意思继续骂骂咧咧,瞥了他们一眼后,转身走回了前台。

    许久未出声的周之仪缓缓向前台走去,他的步伐轻盈而从容,仿佛仅仅只是走向一个需要安抚的朋友身边。女经理此刻还沉浸在刚才的愤怒之中,满脸戾气,对于周之仪的接近并未立即察觉。她以为周之仪只是一个好奇的围观群众,丝毫没把她当做是警队里的一伙人。

    “这些吃国家饭的,做事还挺马虎的。”周之仪略带尴尬的笑意说道。

    女经理闻言,抬起头,目光在周之仪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可不是吗,仗着职位高就来欺负咱们老百姓!”女经理愤愤不平的接话道。

    两个人又吐槽了一番,气氛渐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周之仪见时机成熟便微笑的转移了话题:“姐,您帮我看看你们家有这双鞋吗?”说着,周之仪拿出手机,翻出图片递给女经理看。

    女经理此时已经把周之仪当做了自己的知心好友,听见她有需要,立刻二话不说就拿过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

    只见她食指和中指不断地在屏幕上滑动,将图片放大再放大,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过了好一会儿,女经理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哦”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这鞋呀,我家有!而且只有我家有这种鞋,这可是我们店的限量版呢!”说完,女经理招手示意员工把货架上的那双鞋子拿过来。

    女经理拿着这款限量版鞋四处展现给周之仪看:“妹,你那张照片里,就只有我们家这双有那种花纹防滑,你看看。”

    周之仪接过那双被作为关键证据的鞋子,将它翻转过来,拿着手里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她将照片与实物仔细对比,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确实,一模一样。”周之仪低声确认,随后抬头看向女经理,眼神中带着询问:“这双鞋在六月份时和六月份之前,有没有其他人购买过?”

    女经理,文员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的微笑,解释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们店有严格的隐私保护政策,不能随意透露买家的身份信息。”

    周之仪轻点了下头,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回答。她低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下巴,陷入沉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女经理脸上挂着一抹不解的神情,目光紧锁在周之仪身上,突然一个警官证件被暂放在她面前,女经理不禁抬头看向周之仪身旁的这位警官。

    徐麟一只手握着证件,另一只手则以一种既随意又不失尊重的方式竖起大拇指,轻轻指向了身旁的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敲击在女经理的神经线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警方的顾问,请务必给予她充分的配合。”

    女经理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游移。周之仪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微妙变化,那是一种混合着嫌弃却又不得不服从的神色。

    这种眼神,周之仪见过,在之前女经理对徐麟讲话时也是这种表情。只见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以一种略显生硬的语气对身后的手下员工吩咐道:“你去把六月份前后的购买支票本都给我拿来,特别是这双鞋的记录。”

    走出商铺街,周之仪与徐麟并肩而行,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为忙碌的一天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家位于街角、看起来颇有人情味的云吞店作为暂时的休憩之地。

    店家是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见有顾客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指引他们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不久,两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云吞便被端了上来。

    “请慢用。”

    二人一并礼貌点头致谢,随后各自拿起勺子,品尝着碗中的云吞。

    徐麟两口云吞入口,紧接着放下勺子,动作中带着一丝急切,抬头直视着对面的人。

    “周顾问,你就别卖关子了行吗?”

    周之仪头也没抬,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将云吞咽下入喉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什么关子?”

    徐麟“啧”了一声,随后整个身子前倾,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以一种近乎耳语的低沉声音说道:“那个triple品牌店,到底是谁买了那双鞋?”

    二十分钟前

    周之仪接过女经理递来的记录本,里面的内容保存的相当完好,每一笔交易都清晰可辨。这些在国内上市寥寥无几,找起名单来也很好找。周之仪的目光迅速而精准的扫过每一个买家名单。

    名单上的买家身份各异,从留有详细身份证信息的白领到那些只留下简单联系方式的富家子弟,然而在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份中,周之仪的目光却被最下面倒数第三个名字所吸引。

    这是一个六月初的顾客,与其他买家不同,这个人在签名处并没有留下全名,仅仅只留下了姓氏——姜。

    这个发现不禁让周之仪陷入了沉思,她的眉毛微蹙,眼神中闪烁着不定的光芒。在签名处只留下姓氏“姜”的买家与之前调查中的绑架幕后姜老板,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联系?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浮现,就如同野火燎原,迅速蔓延开来。

    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这是周之仪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她不禁开始想象关于姜老板的一切信息:他的背景、行事风格、以及在相关案件中的可能角色。

    “可是这个姜老板为什么偏偏把目标对向你?”

    徐麟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周之仪没吭声,因为她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如果姜买家与姜老板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假设成立,从最初他开始精心策划对江禾与江慧芬实施后,为什么会突然将目标转移一个给予江禾第二次重生的宿体?

    周之仪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的解释,但每一个都被她迅速推翻。这种突如其来的目标转移,不仅打破了他们原有的推理框架,也让整个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况且在没有任何知情的情况下,他是如何确定两次目标机会都投向了江禾一个人?

    周之仪纳闷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云吞汤,然而当这勺温润的热气触及他微凉的嘴唇时,周之仪突然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愣住了。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与不安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了周之仪的神经,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瞳孔收缩,手指因恐惧而开始剧烈地颤抖,勺中的汤汁因此不断洒落在桌面上,形成了一朵朵不规则的水渍。

    坐在对面的徐麟刚吃完最后一个云吞,正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却恰好捕捉到周之仪这幅异常恐慌的模样。

    “周顾问……你没事吧?”

    徐麟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周之仪如此害怕的神情。

    然而此时的周之仪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恍惚,甚至开始出现了耳鸣,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的徐麟正焦急地看着她,但她却没有任何力气去解释这一切。

    一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然冲到喉头,如同翻涌的波涛,让周之仪瞬间脸色煞白。她本能地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我艹,周顾问……!”

    周之仪一把关上卫生间的门,将所有的不适与痛苦都隔绝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整个人无力地跪在马桶前,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将今天所吃的食物一律吐了个彻底。每一次呕吐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胃部的不适,让她痛苦不堪。

    周之仪边吐边不禁回想,思绪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急速在脑海中盘旋。

    如果姜买家与姜老板是同一个人,那么他能够迅速将目标指向自己时,或许只有一个原因,那么这一切就都合理了。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周之仪心中的混沌。她稍抬起头,视线落在对面洁白的瓷板砖上。光影的交错,隐约浮现出周之仪扭曲而后怕的倒影。

    门外的徐麟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周之仪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当最后一次呕吐物也被清空后,周之仪只感觉鼻子一顿酸楚,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生理性眼泪。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很久没有这样吐过了,周之仪感到自己的嗓子眼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她用手扶着洗手台面,艰难地将身子撑起,双腿还在不住打颤,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缓了好久之后才终于能够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

    周之怡酿跄着步伐走到洗手台前,她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瞬间冲刷过指尖,带来一丝丝舒缓。周之仪双手捧起一抔水,轻轻拍打在脸上,试图洗去那份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不适。随后将整张脸都深深地埋在掌心里,仿佛这样能暂时隔绝外界的纷扰,给自己一个静谧的空间去调整呼吸,平复心情。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每一秒都承载着内心的挣扎与恢复。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周之仪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些血色,身体也不再那么虚弱无力,这才缓缓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一踏出卫生间周子怡的事情便落在了结账台旁——只见徐麟正站在那里与中年妇女进行着激烈的争辩。

    “就是你们的云吞有问题,不然我朋友怎么一吃完就跑厕所了?!”

    “我这可是现卖现煮的!”

    “我不管,就是你们的食品有问题,最好老实从宽!”

    “不是,那你怎么没事啊?”

    “我……我那是身体好,免疫力强,哪能和我朋友那操瘦体格子一样。”

    “……”

    周之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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