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扬却是语塞了。
他极端愤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扯住谭先生——他名义上师父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救。
少扬的神色缓和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扑通跪下：“师父，如果您肯帮我救他出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谭先生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他审度着少扬，说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承诺的所谓‘任何事’。”
蔚少扬听着谭先生的话却不干了：“我为了惑明人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惑明人，看样子你很爱你的国土，你为什么不能去救一个曾经帮过你们的人呢？”
尼莫等人听到此番嘈杂之声纷纷赶到门口，怔怔地望着少扬和谭先生，不知道是进是退。
谭先生垂下目光去，放弃对少扬的审视，深深叹气，问道：“我将他也带来蔽水山脉和你一起永久隐居吗？”
少扬忽然语塞。
永久隐居，意味着即便他救出歆渊，蔚家也将承担这中间的所有责任。
他干望着谭先生，目光中仅有的质问之色蓦然化开。他瘫软着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难道真的要将灵界的炎海人都杀光，我们蔚家才能有活路吗？”
“或者你向他们交出一个他们更想得到的人。”谭先生忽然改变了语气，突兀地说道。
“谁？”
谭先生将目光透过开敞的大门，看向仍旧干呕着的慕玄歌。
“不！这不可能！”蔚少扬惊愕地看着谭先生，频频摇头。
“惑明公主在他们心目中，比不过炎海的皇子，但是，他们却可以用惑明公主威胁惑明人做许多事。比如，到这蔽水山脉吸收灵能。”谭先生说道。
“那也不能拿她去换！”蔚少扬斩钉截铁说道。
“若是我说，想救出歆渊，只此一法呢？”谭先生目光尖锐地对上蔚少扬的眼眸。
蔚少扬指间白骨森然，那幽深的眸子闪烁不堪，少顷，他说道：“先生，若是以此断送她的一生，我宁可暂缓救我父亲。我们蔚家，不能如此趁人之危！”
玄歌却是听到了这番话，终于止住了呕吐。那样骇人的场景，那个无辜被锁在山顶上任鹰隼啄食的人，原本不必为她担这干系。她忙进屋问道：“先生，您此话当真？”
谭先生眉间微动，说道：“炎海皇子多，大皇子没了，还有五皇子，五皇子没了，大概还有六皇子、七皇子，甚至更多。但惑明的公主只有你一个，你的命，是不是该比那些炎海皇子更值钱一些？”
玄歌听着这番话，渐渐陷入沉默。是啊，蔚少扬因为帮她杀人，举家遭难，这个时候，她若只想着自己的事，不挺身而出救人，也实在良心难安。
“若是我有用，将我交给他们便是。左右不过是和亲而已，如今惑明已是狼藉一片，我还在乎这些没用的名节有何意义？”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蔚少扬：“我现在就和你回灵界，你将我交给炎海人，换令尊出来。”
“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浑话！”蔚少扬低低地骂了一句：“师父，我虽救父心切，也断不能如此祸害她！”
玄歌听闻此言，心中倒不无感动。但方才自己所见之事历历在目，她知道那人在因为她经历着什么，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听任蔚少扬所言，竟还暗自窃喜他杀害炎海大皇子的事。
“此事因我而起，你将我交给他们，换回你父亲，这本无可厚非，此是于你而言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心中不必有任何负担。”她继续说道。
蔚少扬闻言却急切反驳道：“你想去嫁给炎海五皇子吗？你想去嫁给那个脑满肠肥的废物，一辈子受他侮辱践踏？你想让惑明唯一的公主匍匐在炎海人的脚下做他们最低贱的奴隶？你们惑明人被炎海人逼到如此境地，你想......”
玄歌听着他这番不入耳的话，眼中早已蒙上雾气，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而此时他话音未落，谭先生已经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住口！”
蔚少扬似乎被他打愣住，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自嘲而笑，说道：“我并无侮辱她的意思，也并不是在侮辱惑明，我只是......”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哽住，深深地看了玄歌一眼，说道：“总之，我不能拿她去换。”
谭先生沉默半晌，说道：“她是我们惑明当朝的公主，我若同意用她去换歆渊，我一定是疯了。”
“那您......”蔚少扬听他如此说，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您一定还有办法是吗？”
谭先生将目光转向玄歌，说道：“我曾也是幻北的大司命，和幻北的帝君积怨已深，若将我交给他，一定能令他放了歆渊，并对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先生！”未等少扬开口，玄歌先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如果以您和少扬的灵能足够救出歆渊前辈，您只要陪他一起去救就行，为何一定要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呢？我们惑明的灵裔本来就没几个，那......”
“我想让他回归灵界，不是单纯救出歆渊那么简单。”谭先生打断了玄歌的话，说道：“他们不是惑炎争端的当事人，更不该成为惑炎之争的牺牲品！”
“那还不如将我交出去！”玄歌丝毫不受谭先生的影响，急冲冲说道：“至少我不是灵裔！我不会对政局有丝毫的影响！”
谭先生的面色变得严肃，大有随时爆发的意思：“我说的是灵界的事，你听听就罢，不要发表意见！”
少扬听着谭先生说着话，就见玄歌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忙道：“师父，虽然我是因为帮玄歌遭难，毕竟事是我自己做的，就算我想救出我父亲，也不能让您来承担这个责任！”
听到这里谭先生却苦苦一笑：“少扬，惑明在炎海灵裔的压迫下这么多年，早已筋疲力竭，但不论如何，我们知道感恩，对于帮过惑明的你，我必须竭尽全力。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安，日后就请多为惑明做些事吧。”
玄歌的眼泪终于滑落出眼眶，上前一把扯住谭先生的衣袖：“先生！先生！您是咱们惑明最重要的人，您不能去送死！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谭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以我对幻北帝君的了解，没有。”
“可是这件事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负责。您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我......”
“玄歌！”谭先生压低了嗓音呵斥道：“你是惑明公主，你有更多重要的事去做。你和少扬一样，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和不安，就尽量多为惑明做点事吧！前些日子我曾用红木杖打通他的灵脉，他所修习灵能也是我所传授，以他此时灵脉的韧性，应当能接纳我所有的灵能。待我将灵能渡给他，他当能和炎海高阶灵裔抗衡一二。”
“师父，这......”
“你既拜我为师，当听从我的命令。”
蔚少扬闻言却并未相从，反而下意识后退了数步：“师父，虽然您是我师父，我也不能......”
“你心有不安的时候，多替惑明做些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可是......”
听谭先生这么一说，玄歌还是打断了他们的话，问道：“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说幻北创始人想得到你呢？”
谭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想得到我，他是想得到我的尸体。”
他说着，却站起身来，通过书房和卧室的隔断，掀开帘子走进了卧室。
玄歌紧跟着走了进去，却见那铁笼安安静静立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装满了灵能的铁笼仿佛对她有一种极度的诱惑力，她一见到那笼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打开它。
“玄歌。”谭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那个铁笼，抓着玄歌的手按上那铁笼。
铁笼里的灵能再玄歌靠近的瞬间重新涌动起来，玄歌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透过她的手掌流入身体，蓦地一惊，触电般地缩回手。
“你觉得这灵能很熟悉？”谭先生问道。
玄歌慌忙点了点头，迷茫地望着谭先生，虽然她对这股灵能有着异常熟识之感，但是自小她生活在宫中，自知自己不认识任何一名灵裔，更不用谈这种奇异的熟识感了。
“他的名字叫劭泽。”
玄歌蓦然瞪大了眼睛。
300年前，惑明王朝的宣尊帝正名作劭泽。当时炎海军队进攻惑明后，是劭泽领兵击退炎海人，平定了战乱，而后他登上皇位不过十载，很快病死。
她惊愕地看着谭先生：“那么您是......”
宣尊帝并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前任皇帝同胞妹妹之子，他的父亲正是当年自灵界退籍回归近卫军统领将军蔚瀚英。史书上记载，蔚瀚英在宣尊帝尚未登上皇位的时候就被不明原因地处死，理应早早不在人世。
当然，此蔚非彼蔚，蔚瀚英的蔚是惑明本土的姓，而蔚少扬的蔚则是同音而已。
他极端愤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扯住谭先生——他名义上师父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救。
少扬的神色缓和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扑通跪下：“师父，如果您肯帮我救他出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谭先生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他审度着少扬，说道：“但是我不相信你承诺的所谓‘任何事’。”
蔚少扬听着谭先生的话却不干了：“我为了惑明人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惑明人，看样子你很爱你的国土，你为什么不能去救一个曾经帮过你们的人呢？”
尼莫等人听到此番嘈杂之声纷纷赶到门口，怔怔地望着少扬和谭先生，不知道是进是退。
谭先生垂下目光去，放弃对少扬的审视，深深叹气，问道：“我将他也带来蔽水山脉和你一起永久隐居吗？”
少扬忽然语塞。
永久隐居，意味着即便他救出歆渊，蔚家也将承担这中间的所有责任。
他干望着谭先生，目光中仅有的质问之色蓦然化开。他瘫软着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难道真的要将灵界的炎海人都杀光，我们蔚家才能有活路吗？”
“或者你向他们交出一个他们更想得到的人。”谭先生忽然改变了语气，突兀地说道。
“谁？”
谭先生将目光透过开敞的大门，看向仍旧干呕着的慕玄歌。
“不！这不可能！”蔚少扬惊愕地看着谭先生，频频摇头。
“惑明公主在他们心目中，比不过炎海的皇子，但是，他们却可以用惑明公主威胁惑明人做许多事。比如，到这蔽水山脉吸收灵能。”谭先生说道。
“那也不能拿她去换！”蔚少扬斩钉截铁说道。
“若是我说，想救出歆渊，只此一法呢？”谭先生目光尖锐地对上蔚少扬的眼眸。
蔚少扬指间白骨森然，那幽深的眸子闪烁不堪，少顷，他说道：“先生，若是以此断送她的一生，我宁可暂缓救我父亲。我们蔚家，不能如此趁人之危！”
玄歌却是听到了这番话，终于止住了呕吐。那样骇人的场景，那个无辜被锁在山顶上任鹰隼啄食的人，原本不必为她担这干系。她忙进屋问道：“先生，您此话当真？”
谭先生眉间微动，说道：“炎海皇子多，大皇子没了，还有五皇子，五皇子没了，大概还有六皇子、七皇子，甚至更多。但惑明的公主只有你一个，你的命，是不是该比那些炎海皇子更值钱一些？”
玄歌听着这番话，渐渐陷入沉默。是啊，蔚少扬因为帮她杀人，举家遭难，这个时候，她若只想着自己的事，不挺身而出救人，也实在良心难安。
“若是我有用，将我交给他们便是。左右不过是和亲而已，如今惑明已是狼藉一片，我还在乎这些没用的名节有何意义？”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蔚少扬：“我现在就和你回灵界，你将我交给炎海人，换令尊出来。”
“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浑话！”蔚少扬低低地骂了一句：“师父，我虽救父心切，也断不能如此祸害她！”
玄歌听闻此言，心中倒不无感动。但方才自己所见之事历历在目，她知道那人在因为她经历着什么，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听任蔚少扬所言，竟还暗自窃喜他杀害炎海大皇子的事。
“此事因我而起，你将我交给他们，换回你父亲，这本无可厚非，此是于你而言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心中不必有任何负担。”她继续说道。
蔚少扬闻言却急切反驳道：“你想去嫁给炎海五皇子吗？你想去嫁给那个脑满肠肥的废物，一辈子受他侮辱践踏？你想让惑明唯一的公主匍匐在炎海人的脚下做他们最低贱的奴隶？你们惑明人被炎海人逼到如此境地，你想......”
玄歌听着他这番不入耳的话，眼中早已蒙上雾气，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而此时他话音未落，谭先生已经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住口！”
蔚少扬似乎被他打愣住，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自嘲而笑，说道：“我并无侮辱她的意思，也并不是在侮辱惑明，我只是......”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哽住，深深地看了玄歌一眼，说道：“总之，我不能拿她去换。”
谭先生沉默半晌，说道：“她是我们惑明当朝的公主，我若同意用她去换歆渊，我一定是疯了。”
“那您......”蔚少扬听他如此说，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您一定还有办法是吗？”
谭先生将目光转向玄歌，说道：“我曾也是幻北的大司命，和幻北的帝君积怨已深，若将我交给他，一定能令他放了歆渊，并对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先生！”未等少扬开口，玄歌先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如果以您和少扬的灵能足够救出歆渊前辈，您只要陪他一起去救就行，为何一定要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呢？我们惑明的灵裔本来就没几个，那......”
“我想让他回归灵界，不是单纯救出歆渊那么简单。”谭先生打断了玄歌的话，说道：“他们不是惑炎争端的当事人，更不该成为惑炎之争的牺牲品！”
“那还不如将我交出去！”玄歌丝毫不受谭先生的影响，急冲冲说道：“至少我不是灵裔！我不会对政局有丝毫的影响！”
谭先生的面色变得严肃，大有随时爆发的意思：“我说的是灵界的事，你听听就罢，不要发表意见！”
少扬听着谭先生说着话，就见玄歌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忙道：“师父，虽然我是因为帮玄歌遭难，毕竟事是我自己做的，就算我想救出我父亲，也不能让您来承担这个责任！”
听到这里谭先生却苦苦一笑：“少扬，惑明在炎海灵裔的压迫下这么多年，早已筋疲力竭，但不论如何，我们知道感恩，对于帮过惑明的你，我必须竭尽全力。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安，日后就请多为惑明做些事吧。”
玄歌的眼泪终于滑落出眼眶，上前一把扯住谭先生的衣袖：“先生！先生！您是咱们惑明最重要的人，您不能去送死！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谭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以我对幻北帝君的了解，没有。”
“可是这件事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负责。您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我......”
“玄歌！”谭先生压低了嗓音呵斥道：“你是惑明公主，你有更多重要的事去做。你和少扬一样，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和不安，就尽量多为惑明做点事吧！前些日子我曾用红木杖打通他的灵脉，他所修习灵能也是我所传授，以他此时灵脉的韧性，应当能接纳我所有的灵能。待我将灵能渡给他，他当能和炎海高阶灵裔抗衡一二。”
“师父，这......”
“你既拜我为师，当听从我的命令。”
蔚少扬闻言却并未相从，反而下意识后退了数步：“师父，虽然您是我师父，我也不能......”
“你心有不安的时候，多替惑明做些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可是......”
听谭先生这么一说，玄歌还是打断了他们的话，问道：“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说幻北创始人想得到你呢？”
谭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想得到我，他是想得到我的尸体。”
他说着，却站起身来，通过书房和卧室的隔断，掀开帘子走进了卧室。
玄歌紧跟着走了进去，却见那铁笼安安静静立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装满了灵能的铁笼仿佛对她有一种极度的诱惑力，她一见到那笼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打开它。
“玄歌。”谭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那个铁笼，抓着玄歌的手按上那铁笼。
铁笼里的灵能再玄歌靠近的瞬间重新涌动起来，玄歌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透过她的手掌流入身体，蓦地一惊，触电般地缩回手。
“你觉得这灵能很熟悉？”谭先生问道。
玄歌慌忙点了点头，迷茫地望着谭先生，虽然她对这股灵能有着异常熟识之感，但是自小她生活在宫中，自知自己不认识任何一名灵裔，更不用谈这种奇异的熟识感了。
“他的名字叫劭泽。”
玄歌蓦然瞪大了眼睛。
300年前，惑明王朝的宣尊帝正名作劭泽。当时炎海军队进攻惑明后，是劭泽领兵击退炎海人，平定了战乱，而后他登上皇位不过十载，很快病死。
她惊愕地看着谭先生：“那么您是......”
宣尊帝并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前任皇帝同胞妹妹之子，他的父亲正是当年自灵界退籍回归近卫军统领将军蔚瀚英。史书上记载，蔚瀚英在宣尊帝尚未登上皇位的时候就被不明原因地处死，理应早早不在人世。
当然，此蔚非彼蔚，蔚瀚英的蔚是惑明本土的姓，而蔚少扬的蔚则是同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