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礼是我父亲,请你说话放尊重!”

    他咬住每一个字,说的清晰,说得透彻。即便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1500年前对蔚瀚英的承诺,但1500年后,今天,他也同样尊重宋言礼这个与蔚瀚英行事风格迥异的父亲,即便顾泽是他亲哥哥他也不会容许他这样直呼宋言礼名字这样目无尊长的行为发生。

    “蔚瀚英才是你父亲!”顾泽有些不可言的怒意:“我告诫过你很多次!”

    顾泽和宋谨尘自小手蔚瀚英教导,由于3岁的年长,顾泽一直扮演着督导者的角色,甚至宋谨尘从不会跟他说一个“不”字。然而如今单纯为着宋言礼的事情,宋谨尘不止一次拂逆他的意思。这类事情若是不尽早地制止,他早晚会失掉权威——这便是顾泽的看法。故而即便是芝麻大的小事,他也从不对宋谨尘做任何让步。

    宋谨尘的手攥得很紧,他不去看顾泽,却沉声道:“蔚瀚英只教我17年,而宋言礼却教了我23年!”

    顾泽淡淡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宋言礼永远不可能和蔚瀚英比肩,不仅是因为他没有这场争斗的入场券,更因为他根本不具备与我们平起平坐的素质!”

    顾泽对于宋谨尘这种毫无瓜葛的比较方式很是反感。蔚瀚英是他与宋谨尘的父亲,这点在1500年前就确定了。而宋言礼只是辅助他们惑明事业的一个工具,将他与蔚瀚英相较,纯段是强词夺理。他只尊重过蔚瀚英一人,并且只此一人。

    但宋谨尘不可能也这样认为。他只感到心中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烧,愈演愈烈。

    “顾泽!你话说得太过了!”煜冉听这露骨的讽刺亦觉得万分刺耳,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怒火。

    宋谨尘足足盯了他一分钟,忽而掌心用力,将手下那长纯黑沉香木桌子瞬间拍碎。

    有着多年的手足情谊,宋谨尘不得不尊重顾泽。为着这个千年前的承诺他几乎倾尽所有。但这并不代表他在义无反顾为着蔚瀚英的事业抛洒热血的同时,会毫不愧疚地视宋言礼这一系父族为草芥。

    近日,他与顾泽策略上的矛盾越发尖锐起来。他渐渐发觉,他步步退让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顾泽的变本加厉。也许他们所谓的惑明事业确实需要顾泽毫无人情保留的领导,但他始终不能接受顾泽将他和灵流都步步紧逼成一台多功能机器的现实。

    他会信守承诺,但这绝不是建立在顾泽的绝对领导之上。

    “宋谨尘!”顾泽无视了煜冉的警告,也立刻站起身来:“宋言礼做得再好,你也不应该违背了父亲的初衷!”

    顾泽这个父亲指的是蔚瀚英,1500年前躬亲教导他们的惑明人才。

    宋谨尘本想转身就走,然而,腿迈开一步却又顿住。

    1500年前,他们的惑明事业,他们的诚挚友情。有什么能比这些更加坚固呢?为着千年前的事业,他出现在今日的幻北,扮演着今日众所周知的精英角色。他怎么能和顾泽吵?这个他敬重又亲密的哥哥、师兄。即便是天地都背叛,他也不能背叛眼前这两个生死与共的莫逆之交啊!

    宋言礼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他一个人尊敬就足够,又如何能要求别人去为他自己所尊所爱付账?

    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被什么所浇灭,他缓缓转过身来,和顾泽对视着,终而说道:“当然一切都以我们的事业为重。你放心,我看得清利害。”

    顾泽听他如此说,神色也缓和下来。他转了转手指,点了下那些粉碎成片的木屑,那些碎片就如同被施了法一般自动组合成以前的桌案,毫无裂痕。

    玩笑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顾泽笑道:“免费木匠我可不会天天做,这样贵的桌子,你最好少暴殄天物。”

    宋谨尘垂眼去看那木桌。纯黑的沉香木,由于产量稀少,价比黄金。再加上是当今著名木雕大师亲手所制,一掌拍碎确实可惜。

    提到这张桌子,还是他去年在西泽大陆执行任务时偶然获赠,由于喜欢这茶桌侧面的一枝柳叶,他特意将桌子搬来私宅,闲来赏玩。刚刚一怒之下居然一掌拍碎了它,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悔。

    1500年前,他的翙明皇后,柳叶的代言人。他的挚爱。

    他尴尬地笑笑:“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会暴殄天物。”

    顾泽倒也不接他的话,换了个话题:“梦图的那个嫡系小公主你见过了?”

    “瑾翊吗?”宋谨尘好似想起了什么。

    宋言礼日前将与梦图皬大司命的一个交流会议交给他做,虽然除了历练他以外更是为了彰显幻北的权威性,但毕竟他是晚辈,迟到实在不礼貌。然而他确实因为一些琐碎的原因迟到。

    那天碰到了梦图鸢羽宫的主守官瑾翊.瑾翊。那个棕褐色头发和瞳孔的惑明人。他始终记得与她四目相对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历2396年的全灵界当局脱灵综合实力选拔赛中她获得第四名的成绩,是参赛所有女选手中成绩最高的。他私下里曾关注过她一段时间,但由于自那次赛后一年她几乎没再出席过任何公众活动,平日里忙碌不止的他也就渐渐将她淡忘了。

    然而那日一见,那原本尘封的记忆却蓦然开启了。她是惑明人,很有韧性的惑明人,综合实力选拔赛中以各种刁钻方式不计后果夺分数的惑明人。

    然而她却锋芒太露。

    他在会上盯了淞鉴宫的斯言很久,从他眼中读出了深深的敌意与狂妄之色。他知道,对于一个没有固定后台的小小主守官而言,一旦被扣上锋芒毕露的名声,她就会变得寸步难行。故而他不计后果地想办法夺下她的政论权,以便减少梦图诸主守官对她的关注。

    自瑾翊上任以来,梦图十个主守官中,她虽不至脱颖而出,但甚为皬大司命所看好。平日里自然不能说大司命对她礼让三分,但至少也是有着一定尊重。纵使溥承一向与她誓不两立,这位大司命依旧是顶着冷觋的压力尽量化解他们二人的矛盾。瑾翊的处境相对而言,似乎并没那么糟糕。

    她很独立。想到这里,宋谨尘不由一笑。她渴望被保护,为了寻求这种渴望,她付出甚多。然而当真正得到一个屏障,她恐怕又会义正言辞地拒绝被保护吧?

    顾泽见他思维跑得有些远,忍不住强调似的说道:“你观察她很久,但是刚刚见过就剥夺她的政论权,你是不是太过刻意了些?”

    宋谨尘敷衍一笑:“毕竟是我们惑明人,总不能看她自己往火坑里跳。”

    他确实没想过太多,也不准备和瑾翊有什么瓜葛。只是不愿意看她成为这个灵界争权夺利运动的牺牲品。顾泽和煜冉怪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由有些不自在,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只是偶尔帮她一下,算不得什么。”

    “我看你就是刻意!我今日在第二会所见到她,就觉得她和赋仟翊相似点太多!”煜冉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关注她,别急着给自己打掩护。”

    “你想多了。”宋谨尘摆弄着自己的长剑,开开合合地,在煜冉眼前闪过一片片强光:“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人动心?我只是习惯于维护惑明而已。”

    煜冉伸手一把按住他准备再次将剑柄抽出的手:“我可没说你是心动。我看你极有可能在寻找一个替代品!”

    顾泽听罢轻咳了一声,道:“别瞎搅合。宋谨尘要是觉得合适,收了她,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那姑娘似乎和辉炎那个玉赫关系匪浅,要注意些是真的。”

    “知道了。”煜冉松开按住宋谨尘的手:“总而言之就是,宋谨尘需要排解烦闷,正好有我们的惑明小妞一头撞上来,正撞在点上;又恰好可以顺藤摸瓜逮到玉赫的动向,一举两得。即便日后玉赫真的危及我们的利益,我们也可以借助惑明小妞顺手牵羊……”

    “怎么你生得一张正经面孔,嘴巴却这么招人讨厌!”宋谨尘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我说了这只是个习惯,不是刻意。”

    宋谨尘甚至只见过瑾翊一次,只记得她的长相,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习惯于煜冉的调侃,却还是忍不住反驳。

    他心中只有他的赋仟翊,1500年前与他携手稳定天下的赋仟翊。

    煜冉经他这样一说,倒也不再开玩笑,反而说道:“1500年前,你和赋仟翊领兵西泽大陆东海岸。和平日她却一反常态,易权旁支血脉。你肯说,你对她一点记恨都没有吗?”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他并不知道赋仟翊究竟怎么想。但事到如今,倒也都不再重要。他们也很有默契地除了正事,从不提起千年前的往事。

    煜冉如今忽而重提旧事,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本也是我们的天下。她不喜欢,毁了便毁了。反正这些无关我们的事业。”他躲开煜冉和顾泽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佩剑。那镶嵌在剑柄的暖玉仿佛突然生出无数凌乱的丝线来,交错纵横,找不清头绪。

    这些话是他们从未问过,而他也从未说过的。

    从一开始,不论是顾泽还是煜冉都从未问过他喜不喜欢当年坐拥天下的感觉。其实他只是欣慰于没有把惑明政权交给那些迂腐的嫡系皇族。至于喜不喜欢,他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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