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星被雷得外焦里嫩。

    言舟嫉妒他?

    真是合情合理中又透着那么一丝丝狗血味。

    就像祝妤收藏的那些话本里,总要有个恶毒女人要和善良美丽的女主角争抢那个他也搞不懂的男主角。

    以所谓爱情之名。

    可是言舟不是不爱阿妤吗?他不是说是他爹喜欢祝妤他娘手里的权利,所以才留下来的吗?

    而且他有什么好嫉妒的?他和言舟虽然打过嘴架,但是二人心知肚明,若是言舟认真要抢,那他和祝妤早就被拆散了,如果谢天星不放手,那要么被当做登徒子打死,报上去给地方官多个抓获盗贼的业绩,要么他真当起盗贼,杀了言舟,带着祝妤流亡。

    谢天星很清楚,不管阿妤现在对他有多么痴迷,说的话有多么深情,都是一个病人发烧说的胡话,一个醉汉说的醉话。

    你会相信病人发烧说的胡话吗?你会相信醉汉说的醉话吗?

    疯子才信,傻瓜才当真。

    这样简单的事情,他若是看不清,他这二十年纯属白活。

    除了祝妤这不靠谱的爱,他还有什么?已经恨他入骨的师父?还是未卜的前途?还是他那死了许多年梦也不托一个的父母?

    在祝妤爱上他之前,他的前途黑不见指。

    在祝妤爱上他之后,他的未来迷雾重重。

    谢天星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有什么值得言舟嫉妒的?

    一个锦衣玉食,一生无忧的贵公子,嫉妒一个朝不保夕,六亲不着的贱民?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谢少侠,我很严肃,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言舟阴沉道。

    “太好笑,忍不住。”谢天星笑道,上一秒他的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意,下一秒变成了血腥味的阴笑:“既然阿妤的腿没得救……让我想想。”

    谢天星拉长了声调,慢吞吞地说道。

    “她是哪条腿来着?是左腿,还是右腿?”

    谢天星低眸看着言舟抖得比被绝顶歌女拨弄的琵琶弦还快的腿。

    “不要紧,把你砍成人棍,替她的双腿陪葬,一换四,阿妤一定会解气。”

    他微微笑:“再把你扔到野外,放两条野狗,让他们扑上你的身体,一块肉一块肉地咬下来,那个场面,阿妤定然怨气全抒。”

    “枉我叫你一声谢少侠,你竟然这样残暴不仁!”言舟愣住。

    “少侠,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谢天星剑锋又逼近了些:“我的墓碑上甚至不必刻我的名字,只刻谢少侠即可。”

    “但我终其一生,所作所为,和这两个字并无干系。”

    谢天星冷笑道。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见面要捅死我,一个现在要虐杀我。”言舟牙齿打战,瑟瑟道。

    “留你本是不想让阿妤觉着我是个心狠的男人,你知道的,身边躺着个狠毒的人,换谁都不会睡得太踏实的。”谢天星微笑道。

    言舟笑得有些讽刺:“你还真是体贴。”

    谢天星不答,他闪身点了言舟几处大穴,将他一脚踹倒,手中举剑,言舟见势不妙,忙叫道:“祝姑娘的腿废不了。”

    谢天星的剑险些扫到他的腿:“说。”

    “奚州城有位专为凉王治病的神医,他医术极高,兼通中原医术和凉族医术,祝姑娘的腿,他一定能治。”言落叫道。

    “当真?”谢天星眯眼。

    “当真。就是,他有点挑人。”言舟小心翼翼道。

    谢天星笑笑:“说,大不了,让你的腿和阿妤的同归于尽。”

    “他只给他认为值得治的人诊治。”言舟忍着腿上的剧痛道。

    “那他认为什么人值得治呢?”谢天星脚下来回蹂-躏着言舟的腿,脚感很软,感觉很好。

    尤其想到这是情敌的腿,心情更好了。

    言舟敢怒不敢言:“这说不准,但是就算给治,他也会提出一些可怕的要求。”

    “比如?”谢天星挑眉。

    “他有时候会在治好病人后,要求诊的人的眼珠子做诊金。”

    “有时候,会要那个人绕城跑一圈,直到他喊停。”

    谢天星眉头微蹙,沉思一息,道:“那他会要病人身上的零件吗?”

    言舟想了想:“不会。”

    他见谢天星面色稍霁,刚松一口气,身体猝不及防被谢天星抓起,对方冷酷的眼神直逼他眼前:“小子,现在,告诉我。”

    “你喜欢我师妹吗?”

    言舟眼睛不住眨个不停。

    这送命题没个答。

    谢天星冷笑:“怂蛋。”

    “连个实话都不敢说?”

    言舟抿唇:“你把我穴道解了,保证不让我死得太难受我就说。”

    谢天星眼又一眯:“和我谈条件?”

    言舟吓得吸气:“解穴道就行。”

    谢天星瞥他一眼,手指一动,言舟只觉身体一软,之前那麻木感觉顿时消弭,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懒腰道:“舒——服——”

    “现在回答我,马上。”谢天星冷冷道。

    “哥,那我说了。”言舟吞口水:“接下来我说的话会有些疯狂,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谢天星从鼻子里哼出声,眼睛一只写着“不”,另一只写着“信”,连起来“不信”。

    言舟缩缩脖子:“我发誓。”

    “嗯哼?”谢天星手搭在膝盖上,笑眯眯:“我不信。”

    “那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的,我就……再被逃婚一次。”

    谢天星眉毛嘲讽似斜挑了一边。

    “抢婚的人和少侠你一样帅。”

    言舟一脸诚恳。

    行吧。

    双重马屁,谢天星很受用。

    他一撩衣摆,非常潇洒帅气地坐在言舟身边:“说吧。”

    言舟冲他笑一笑,又笑一笑。

    “其实……其实……我真的不喜欢祝姑娘,但是吧,她长得太符合我的审美了。”

    “你懂得,就,梦中情人的脸。”

    “月出皎兮那种感觉你懂吗?”

    谢天星“哦”一声,眉眼舒展开,拍拍他肩膀:“兄弟你审美不错。”

    “而且吧,第一次她爹来我们府上谈婚事的时候,我就记住你的脸了。”

    谢天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言舟开始大哭,像条狗一样汪汪大哭:“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帅啊!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么帅的脸还不是长在我脸上!”

    谢天星尴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这一拍不得了,言舟嚎得更悲惨了。

    “你不要安慰我!让我哭!汪!”

    谢天星揉眉心,他现在真是越来越理解阿妤为什么忙不迭地顺手抓个男人逃婚,正如她所说的,大概是真的拿她当货物卖了。

    不然但凡他那对岳父母动点为女儿考虑的心思,也不至于找这么一个……一言难尽的货啊。

    与言舟相比,谢天星觉得自己甚至有一点点靠谱。

    “我不要当马文才……不要当恶毒男配……而且还配个这么帅的梁山伯汪……”言舟嚎啕大哭。

    谢天星很想安慰言舟,但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怪怪的。

    这么有觉悟的恶毒男配他实在劝不下口啊!

    完全没给他发挥空间啊!

    “我做错了什么……我就是被家里安排了个姑娘结婚啊……姑娘不爱我逃婚了啊……我怎么就成恶毒男配了……”言舟嚎得撕心裂肺。

    “你……你不恶毒的,如果你要是恶毒男配,我可能就死了。”谢天星拍拍言舟的后背,安慰道。

    “对啊,我还让他们不要张贴你们两个人的画像通缉你们,我说,靠我自己的魅力,我一定能把祝姑娘追回来,届时完婚,只要出面打死几个乱嚼舌根子的贱民,打几场官司,让他们结结实实赔上些银子。谁还知道这段过往。反正他们也认不得你们两个的脸,”言舟往谢天星肩膀上一靠,哭得稀里哗啦。

    谢天星嘴角抽搐,他也没办法理解一个人说了真话,却要被相关利益者打为造谣者,说他说谎这种行为。

    这人世间太多事情他不能理解了,连他自己的一些作为,他自己有时也无法宽宥。

    但是也算明了为什么进奚州城如此顺利。

    他苦笑:“谢谢你。”

    但也仅是谢谢了。

    “可是你又不会让祝姑娘回来。”言舟眼圈红红。

    谢天星刚要说话,言舟又委屈道:“祝姑娘自己也不愿意跟我走的,她比我刚烈多了。”

    “我看过她临走前写的信,她写,她生来便不是长公主殿下喜欢的乖乖女儿,她让她害怕,现在又多了不好操纵,但是希望长公主殿下看在她们的血缘关系上,放她自由。”

    “起码给她一个撞南墙的机会。”

    谢天星开始不懂了,他原以为阿妤是因为不喜欢言舟,怕婚姻会很无趣,另外是在山上当千金大小姐给无聊到,所以抓了眼前看起来最顺眼的他,下山放风去了。过个一二三四五年回家,她就是有着幸福婚姻的女主角。

    这怎么还成了撞南墙。

    感情阿妤还知道她不走天堂路,偏敲地狱门啊。

    合着大小姐她琢磨的是过把瘾就死吗?

    谢天星仰头看天,感觉有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亏他君子了那么久,就为了给她留个退路。

    他低头扫一眼把他肩头愣是哭出个湖泊的言舟,伸出两根手指,将他脑袋戳开:“起开。”

    丫的阿妤都没趴着哭过的地方,他凭什么让他趴着哭得这么来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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