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就是大神,考完了还这么自律,听阿姨的话头,似乎考完试之后一点没有休息,就回学校了。虽然不知道大神回学校除了跑步还做了什么,但是大神的行事定是她这等凡夫俗子的思维难以捉摸的。司行野心里汹涌澎湃的仰慕之情转瞬就变成好奇他来学校到底要做甚么,琢磨的事虽然没有结果,手里的面总算囫囵吃完了。行野一面走一面打算着,先去找老班还是先去找且稚,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登时打定了主意:先去找老师,找不到就去寻且稚。

    司行野正沿着香樟树慢慢消食,一步一步就走到了篮球场,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三三两两打球玩了。有了前次的经验,行野妥妥就认定这也是刚考过的同窗了。

    “哈!”双肩被人从背后猛地拍了下来,刚刚猜着心思的司行野果然被吓了一跳。

    “钟!且!稚!”司行野转身佯作怒目而视,一鼓作气就去挠对面白衫子的小姑娘,两个人你追我赶、嘻嘻哈哈闹做一处。半晌停下来时才发觉已经远远走到操场附近了,瞅了瞅隔着山遥水远的教学楼,且稚先开了口:“这儿也太晒了,走,去东墙小路,那边有阴凉。”不容分说,便拉着行野急急赶了过去。

    “你这些天做甚么呢?”且稚嫌热,把拉着的手改做挽了行野的胳膊问道。

    “还能做什么,本来想好好睡几天,结果赶上端午节,带了舅爷家的弟弟妹妹玩了两天,写了一天作业。”想起来刚刚度过的兵荒马乱的假期,行野仍然心有戚戚:“但是这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舅娘问我考得怎么样,还买了报纸让我对对高考的答案估分。”行野的脸上一片悲愤:“我不想估分啊啊啊啊啊······这都多少天了,考完就忘了自己写的答案是什么,对答案就是重新做一遍。重新做一遍啊!好不容易刚考完,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啊啊啊啊啊啊······”

    且稚看着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这确实可怜,又要带孩子又要听指教,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啊,啧啧啧,可怜~真可怜~”

    “你这话说的,怎的,你这几天过得很是逍遥?”行野玩着她的胳膊,轻轻掐了一下戏谑道。

    “我爸妈逼着我对答案了,估了个分。”

    行野瞪圆了眼睛:“你敢对答案?!你还、估了分!!勇!敢!”

    “也没有什么用,你没见今年用了全国卷,和往年都不一样。估了分也没有个参考,月底报志愿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所以今天来找老师问问。原本想着问完就顺道去你家,结果在这就碰到你了。”顿了顿,且稚又问:“话说刚才你在篮球场悄悄摸摸做甚么?”

    听到这,行野马上找到了知音,立刻分享早饭的见闻。且稚听完倒是并不惊讶,“这种大神喜欢踢足球打篮球的不算少,我大侄子班里就有几个。”行野知道且稚有一个大她二三十岁的堂哥,也知道她堂哥家的儿子和她们同级,就隔了两个班,在走廊对面。因着且稚与她堂哥是一个爷爷,关系属实近得不行,她那个便宜大侄子还偶尔来过她们班里,挺大个子的男孩子唤娇小的一只做小姑、还给送了吃食。那个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还惹人发笑。

    “你知道那人是几班的么?”且稚细细问起来,行野却犯了难:“这我哪记得,一屋子考试三十多号人,我赶着能做完题就不错了,哪有时间数人家是几班。”顿了顿,行野恨恨补充道:“那人特别喜欢对答案,每场考完都立刻拉人对答案,烦死了。你说,他们怎么就能记得写过的结果?”

    且稚知道她考完就忘,只得耐心安慰她:“就是有这种人,记性好得不行,恨不得啥啥都过目不忘。不过这种人不适合你”且稚故作高深看着她。

    “那是自然,我和这种人是说不到一起去。”行野心不在焉答道。

    “不、不、不。”且稚放开了手,跑了几步,回身补充:“和这种人吵架,就论翻旧账,你那记性也肯定吵不过人家!”行野听了哑然失笑,想想竟然还很有道理,又气又笑跑过去追她打闹。

    闹了半天,便觉得热了起来,俩人来来回回走着乘小径的阴凉:“有一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行野瞥了她一眼:“与哀家详细奏来。”

    “我那便宜大侄子说,他们班前面那几位考的都不太行,常年第一那位大神估分六百八十多,据说不太满意。”

    “满打满算七百五,六百八十多还不满意,疯了吧他。”行野咬牙切齿道。

    “就是,他们都过了自主招生,学校都定了,分数线随便考考就能过,六百八还不满意。我们这种考完记不住自己写过答案的可怎么办哦~~~”且稚故意拉着长长的尾音调侃她。行野还沉浸在不想对答案的痛苦中,乍听到一个高分心里更没底,哪里有和且稚玩笑的心思,闷闷地不吱声,低头固执地一路踢着一颗小石子。且稚看她兴致不高,忙调转了话头:“这个点,应该开始上课了。你说咱们都考完了,老班还用不用上班啊?”行野这才抬起头,想起自己来的任务:“应该在吧,老班不是负责数学竞赛的么?咱们这届他带出来一个一等奖,三个三等奖,比其他科都优秀,主任还能轻易放过他?我记得咱们那会学竞赛的都是假期上课。”说完,心里更难过了——她自己高二才开始学明白数学,高三理化才开了窍,是以虽然最后成绩赶上来,在竞赛选手林立的这一届,却也只能算是平平。更甚于她的生物,直到高考完也没有出现奇迹——学生物六年,她从未踏入过这科的大门。转念一想,估分能推一时是一时吧,先看眼下,她又晃了晃且稚的胳膊:“话说,报志愿你想去哪啊?”“别提了,我爸妈为了这个吵得正紧。我估的分没把握,不上不下很尴尬,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定学校,但是为了去南边还是北边、去外地还是留省内争得面红耳赤。”且稚表情一顿狰狞,又回忆起了这几天家里鸡飞狗跳的样子,转向行野求安慰:“你呢你呢,你有想去的地方么?”行野看着她,两手一摊。“走走走,去找老班。”且稚不给她丁点贪凉的机会,拽了她的胳膊就开始往外走。

    “诶,热热,好热的。”

    “走走就不热了。”

    “你上坟烧报纸呢!”

    “老班办公室凉快~”

    这话说得倒不错,学校准备重盖教学楼,是以拆了一座旧楼,仅剩的一座教学楼布局就紧张了。为了照顾他们高年级,就安排在了低楼层,老师们的办公室就从对面的老实验楼里划出来了两层给他们用。老实验楼,老实验楼,几十年的楼难免旧一些。除了漆绿斑驳的墙面、蒙了一层灰似的碎纹样水泥地面、黑色虫影隐隐绰绰的昏暗灯管,老楼还是有一个极大的好处——清凉。老实验楼不高,满打满算就五层,时光带走了它的光华,还给了它一件珍贵的礼物——爬山虎的脚步覆满了整座楼。行野喜欢这座老楼,因为这满腔热烈的翠屏与微风婆娑见证过的件件传说,低垂的叶片微微漾起一层一层波纹,难道不比光鲜的墙面可爱得多?

    两个人打打闹闹赶到老楼,从侧门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行野回头还未确定这气味的来源,且稚就一把拉她进了门。

    周遭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行野有点不适应,瞪大了眼睛扶着且稚走了几步才看清楚熟悉的长廊。过了长廊,拾级而上,一路还是那些昏黄的小圆顶灯,还是冰凉粗糙的墙面,还是嵌着彩色琉璃纹的圆窗,她们在这彩窗下被罚背诵的时候还玩笑着唱过《铁窗泪》。那时候只当离了学校什么都是好——学校外的月亮要更亮一些,星星更多一些,桂花更香一些,江水更凉一些。现在离开不过几天,竟生出几分别样生疏的滋味。

    象征性敲了两下,径自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的两个脑袋看到的是意想不到一幕:原以为冷清的办公室里已然已经堆满了书和卷子,老师虽然只有一个,学生却不少。

    “诶,又来了两个,你们俩来的正好。”老班稍一抬眼,就从镜框上敏锐地捉住了这两个小白鸭。招招手叫她俩过来,不给问好的机会,紧跟着问:“估分了没有?”

    且稚笑看苦瓜脸的行野,答:“还没呢,都有些记不清了。”

    “那你这心态还挺好,高考都能说忘就忘。”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角里扎窝的几个人:“那个祖易嘉,你们估完没有?把看完的答案让给她俩看看。”说完回头看向她俩:“你俩别楞着了,快去看看,看完过来报一下分。”

    “嗯······”行野发出低低的哀鸣,被且稚拖了过去。且稚虽然认出了这个祖易嘉是何许人也,心里一兜八卦此刻却实在不方便讲给行野听,只能在手劲上稍微表达一下自己雀跃的心情。

    “你们想看哪科?语文?英语行么?”祖易嘉只搭了一眼,心里大概就有了计较,面上一派坦荡地不露声色,顺手递了两份卷子过去。

    行野万万没料到老班当头棒喝的开局,精神难免萎靡了些,心不在焉接过热情洋溢递过来的题目和答案,哪里有心情看人。且稚瞧她脸色,恐人误会难免尴尬,回声:“我们都行,”瞥她一眼又补了一句:“反正都记不清了。”行野只当没听到她的揶揄,装作一派认真的样子。虽则起初是做样子,但一拿起题目,不免集中了精神,越看越严肃。且稚原本担忧她着紧,现下看她进入状态,不再打扰,只竖直了耳朵听另一边的动静。

    “你俩还没看完呐?选择填空题有什么好说的,看这么半天。”祖易嘉催促着同伴。“我有点记不清这个填空题了,”戴无框眼镜的男孩子有点迟疑,“这个又不难,选择你都没错,这你不可能错。快看大题,看大题。”祖易嘉强行给人家翻了个面,指了指:“这个几何、这个曲线,还有这个算概率的,大神说都是基础题的变形应该没啥问题,朗哥你瞄一眼就行了。”话虽如此,这位朗哥却是个谨慎的性子,认真看了半天:“哎呀,这个概率第二问错了。我做的时候就云里雾里的,想先放着做完再回来验算,结果没时间。”被唤朗哥的男孩子颇懊恼掸了掸卷子,旁边的祖易嘉讪讪:“小问题,小问题~”另一位闻言转过头看了看,话少却很是慰藉:“我也错了。” 行野微微偏了偏头,瞥了祖易嘉一眼。这边且稚也注意到了,悄悄碰了碰行野的胳膊,两人对了个眼神貌似意会,实则心思大相径庭——且稚实在好奇彼之“大神”是不是方才俩人悄悄话提到的自律“大神”,行野却是哀叹概率那道题自己也压根没把握······心像被秋风吹落的银杏叶,打着旋荡下去、荡下去······

    祖易嘉瞧着朗哥脸色似有不对,狗腿地问:“朗哥最后一道题选的哪个?我和忠哥都选的圆锥曲线。”说罢,敲了敲下一页:“就是这个,那俩看上去坑就多。” 咧开嘴又拿下巴点了点另一个男孩子:“不过忠哥昨天对答案还是算错了。”听到被提及,另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索性放下手里的卷子背着手站过来,沉吟片刻:“嗯,我思路对,结果算错了。”祖易嘉补充道:“我是选题选到这个才想起来上面那个圆锥曲线也可以用极坐标。大神才绝呢,上面那道直接用了,解得贼简单。我费劲巴拉划拉半天,人家一个式子完了。”行野听着与自己不怎么相干,心里略定了定,一直蹙的眉却没展开。且稚会错了意,以为她难过,悄悄用卷子掩了半张脸,凑到她耳边:“我的圆锥曲线,就做出来一问。第二问没解完。”

    旁边的三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继续聊得热火朝天:“大神说几何方程太简单没挑战,连着两道选做都解出来了也没写。最后选的不等式,结果翻了车。晚节不保啊,晚节不保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行野当真慌了,文言文翻译就这么定定捏在手里,反反复复盯了半天的“锡宴不赴,是不虔君命也”,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她一向是不擅长圆锥曲线的,椭圆无论扁的还是长的,在她手里一律是滑不溜手的泥鳅,是以每次考试她都尽量避开任何与圆锥曲线沾边的题目,实在不行也要放到最后做。这次选做题目里的极坐标,她题目都没扫完就无视过去了,当时只想其他题怎么都更好应付,落笔做起来才发觉吃力。对,她也选的不等式,一个做了一半发觉计算量太大想要掉头换掉的题目。可时间委实来不及了,仓促之间赶鸭子上架勉勉强强继续做完的答案,她心里实在没底。听着别人在那指点江山,她这儿可越发凄风苦雨起来······

    祖易嘉这边明显还没有打住的意思,喋喋不休:“这个第二问,大神说可以用微分加求导,或者反证法也很简单。到底是大神,什么招都有。也就是全国卷了,这个难度比咱们往年自主命题简单多了。估计大家考的都不低~”高高大大的李庆忠点点头,没怎么言语。张云朗算了算分,还算满意:“还行吧,比三模还要好一些。”三个人继续闲扯了几句,又要开始看理综,祖易嘉随手把数学放在了行野身侧。

    行野浑不在意地继续看答案解释“今日任公子,沧浪罢钓竿”的思想感情,心内却是百爪挠心,只盼着自己快些罢了手里这份试卷。一手卷子一手答案比对完后面的题目——毫无意外的正常发挥。且稚看她手里纸张翻飞,面色微红却还算淡定,便大抵知道了结论,靠到她肩膀上问:“怎么样?和平时差不多么?”“嗯,就看作文打分了。”“哇哦,那一百二三稳了。”“一百二吧,还要看作文。”行野正了颜色,放下手里卷子,想去抽且稚手里的。且稚知道她这会心情还好,忙一扬手,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去看数学。行野从谏如流取过了觊觎已久的卷子,已是手掌冰凉。她仔细看着题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且稚一直着紧她,看她瞅了等差数列半天没抬眼,忍不住问道:“你要不要喝口水,刚看完语文歇会吧。”

    行野长叹一口气,苦着脸求她:“哎,怎么办,我完全不记得我选了什么,我得重新做一遍······”且稚知她记性差,从不与她对答案,但头一次见到这阵仗,还是不免目瞪口呆。

    老班正要走过来看情况,听到这止了步子转身边走边感叹:“哎,你这······你过来拿笔和纸,找个地坐下算吧。”行野方意识到惊动了老班,和且稚吐了吐舌头,取了纸笔。环顾一遭,亦不想太张扬,看刚才待过的窗边桌上书本卷子堆得高高的,索性不要椅子,就着站定,伏在书本堆上做题。

    高考完还要刷题,且稚只觉得这种破天荒的事神奇,看了一会就不耐烦了,悄悄拿了手机偷拍下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正巧老班那边缺人手汇总材料统分,唤她过去帮忙。

    行野笔下算得飞快,几天来对答案的抵触、纠结,没想到在此刻竟烟消云散——她只想做完题目。顺利地过了选择题,万幸椭圆的题目没出岔子,只是计算慢了些,行野有了些信心,草稿纸上工工整整解下一道,完全没注意身后的热闹。

    祖易嘉几个为了化学的电解实验题争得不分高下,暂时停下喘口气的空就显得格外安静,一直被忽略的老班那儿的对话此刻便突兀了:“这几个还不错的苗子下次上课的时候,你也一起来给看看,教教他们。”

    “好。刚刚于师兄还打电话问,他说他考完试也回学校看看。”

    “那好啊,他是数学竞赛的,现在又学数学,回来帮我上课吧。”

    听到那个清亮的声音,祖易嘉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过去:“哎呀大神,你可来了。刚才我们还说忠哥老远见你进了实验楼,怎么我们来了没见到你。”祖易嘉仗着自己高了半头搂了人家脖子往回带:“刘老师,我们先借大神解解惑,一会还给你。”边走边回头信誓旦旦:“一会我们都来给你帮忙!”

    这边李庆忠脸上难得露出了表情,笑得发自肺腑,张云朗举着卷子已经摆开了架势,静候指点了。他只搭了一眼就明白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卷子:“哪一问有问题?”李庆忠笑得更开心了:“都讲讲吧,这个实验过程有点长,每一步的生成物我们有分歧。”他没多言语:“这主要考的□□相关反应,多了些杂质干扰项。这里第一步,产生□□、盐酸和水。第二部净化去杂质。这里制备氯化合物,副反应产生五氧化二碘,这问考了。最后这里处理多余气体,防倒吸。”“为什么会有副反应?”“它这里气密性有问题,你看这个导管里液体的高度”“哎呀,这谁想得到。”张云朗茅塞顿开,但也不遗憾,即便不是考试,他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秉承着见一面少一面的机会,李庆忠自然不会放过这么珍贵的答疑解惑机会,罕见的主动把卷子翻到最后:“这个题,这里为什么是碳酸氢钾不是碳酸钾?”“这是弱酸性反应体系,”他指了指整个反应实验图,“二氧化碳不变价。”“那第三问的利用率比呢?”他右手翻了翻,环顾四周。祖易嘉知道他这是找笔的意思,已经开始满屋子去寻了。他这一扫就看到了窗户边站着写写画画的司行野。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只看到一屋子校服,此刻不足两步之遥,饶是一个侧脸,他哪能认不出。反过来用的草稿纸上,细致清晰的辅助线作图和工工整整的式子饶他格外青眼。不过按照那几条辅助线虽然也能解得出,未免复杂了些。他忍不住想要开口给正埋头苦算的人换个思路,祖易嘉已经回来了。

    “来,大神,请赐教。”他瞟了祖易嘉一眼,这个小他一岁的同桌最爱开玩笑,尤其爱和他动手动脚地胡闹,一句促狭的话太过平常。他刚落笔,祖易嘉悄悄补了句:“写工整详细点,和人~家~一样。”说完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精准退到了司行野身后,还不忘抱着胳膊,用食指意有所指地朝行野的方向敲了敲。他没说话,上下打量祖易嘉一眼,示意不要太过分,回头还是齐齐整整地将反应方程式和计算过程写了下来。他爱写大字,卷子空白却不多,所幸祖易嘉借的笔尖细,俊逸的字迹填得满满当当,看着赏心悦目。他写完,自己还算满意,将卷子递给了张李二人。“还有什么问题么?”“没了,没了。还得是大神,我要好好膜拜一下。”张云朗说着就想把卷子收归己有,祖易嘉忙止住了:“哎哎哎,你别收,人家一会还要对答案呢。”祖易嘉侧侧头:“你想要,过两天来学校啊。大神上课,全是草稿和板书。”祖易嘉一边说一边取了卷子顺手塞给他,转身把胳膊搭在他身上,暗暗推着他朝行野方向使劲。

    祖易嘉同他不一样,明摆着是个混不吝的,同谁都能嘻嘻哈哈笑闹一场。被祖易嘉带着凑近了些,他才细细看起了奋笔疾书的数字。祖易嘉正要从问候起头发挥社交悍匪属性,这次被他一把拉住了,只得作罢,跟随李张二人去寻刘老师施展口才了。他把理综的卷子搁在一边,退开了半步隔空看行野手边写完的两张草稿纸。解答虽然写得并不完全,跳步对他却是不难的,何况过程简略齐整、思路清晰,看得人心旷神怡。只不过,略失技巧有些许可惜。看来她基础不错,刷题也不少,就是总结思考少了些,这张卷子不难,她考得应该不会难看。正想着,夏风拂面,烘得他心里几丝难耐,转身去找祖易嘉了。

    司行野这边一心做题,没听进去身后的搅扰,也没注意到放下的卷子,更不知道身后有人暗暗评点。做完了长舒一口气,心里最大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门她最担忧的科目总算没出大问题。活动了有点僵硬的身体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理综,再回首那几个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她去寻且稚,竟在人堆里又看到了那张面孔,越发好奇起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且稚心有灵犀地猛抬头,看到她四下环顾,放下手边的东西请李庆忠帮忙接手,蹦蹦跳跳去看。“怎么样?看你笑的,不错吧。”行野赶紧收敛了笑意:“我笑了么?其实还好,就是只算了一遍的题目大都没出错。还有两个没做出来的,应该能保一百三。哎,你呢?”且稚翻着她的草稿纸:“和你差不多。”又急急催她:“你快看看英语,还有理综大头呢,你对完得什么时候了。”行野知道她不耐烦一直在老师跟前待着,抓紧投入了新一轮战斗。且稚翻捡着理综的卷子,自然而然就看到了上面的字迹,忍不住感慨:“啊哈,这字是真清瘦干练,难怪人家的答题卷天天贴通告栏。”行野已经看完了手里的大概,闻言来和且稚凑在一处,入目的题自己就错了,呜咽着闭眼靠在了且稚肩上。

    “英语怎么样?”“正常。”

    “一百二三?”“一百二,一百二吧。”

    “谦虚的你,那就安心看理综。原本我怕你心情不好,想着改天再看。既然你发挥正常,一块看完吧。”且稚开心递过去卷子。

    行野顺从接过,突然问道:“刚刚手写的那道题也是答案?”“是啊,还是大神刚刚亲笔所书。”且稚顿了顿,悄悄指给她看:“就那位,咱们来找老班问怎么报志愿,人家和老班聊的是暑假给师弟师妹上课的大纲。”

    “那他就能在老师的卷子上直接写?胆子这么大?”行野有点惊诧。

    “你不知道他是谁?”“他不是咱们这届的么?”

    “是,可他是彭其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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