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接近镜磊。
银光消散，月梨雾额间多了枚圣洁的仙印。
妖灵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有俞觅儿满眼嫉妒。虽然稍后还会有仙人陆续下界点化，可她来参加仙考全是为了镜影。
月梨雾跟随镜影离开前，看到俞觅儿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不可察觉地上扬。
她得感谢俞觅儿今日之举，那幅画像不仅能勾起镜影的回忆，还能让月梨雾借机当着众长老之面，说出镜影是她人间兄长一事。
既然两人在人间结缘，镜影今日是为妖界交好而来，定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妹妹，妹妹有情有义收藏画像怀念兄长，生而为神的兄长又怎能无情斩杀妹妹？
月梨雾没敢直说镜影曾为她的夫君，不仅是因为镜影看到她后无动于衷，更担心容易引来妒恨。总之若他不认她，她便不能明说。
登上仙桥，月梨雾走在镜影身后，镜影比月梨雾高许多，她身处阴翳之中。
没走几步，月梨雾向身后望去，妖界竟已遥不可及。
妖学院的树林中，藏于暗处的玄衣青年看清镜影的面容，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没过多久，月梨雾便来到武祺殿，仙桥已然消失。
镜影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何谓本神是你兄长？”
月梨雾撞了个满怀，就似一片嫩叶撞在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上，对方稳稳无害，自己却被弹开还险些摔倒。
她慌乱求饶：“上神抱歉，小妖实在不知为何我心里魂牵梦绕之人竟和上神长得一模一样，小妖不知真相，不敢玷污圣神名讳，故而只敢说上神像我的人间兄长。”
魂牵，梦绕？
看着月梨雾颤抖的小肩，镜影的声线努力温柔些许：“你，怕我？”
月梨雾缓缓抬眸，眸中已酿出泪花：“上神身份尊贵，不怒自威。”
“为何落泪，不愿跟随本神？”
“不是的。”月梨雾连连摆手，她咬了咬唇瓣，委屈巴巴道，“是上神不愿认奴婢，奴婢才……忍不住难过。”
“镜影看着月梨雾梨花带雨的小脸，刚想开口说什么，镜磊自殿内大步走来。
天界战神的神力不容小觑，镜磊只是靠近两人，便让月梨雾倍感压迫，毛骨悚然。
“儿啊，你已成功突破神阶修为自立门户，是时候该为这武祺殿找位女主人了！”
月梨雾看着这幅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低下头，握紧双手，指甲都快陷入肉里。
她默默后退，退至不起眼的树荫处。
镜磊看了眼树荫下的小仙子，眼神渐露凶光。
“父亲，我不着急。”镜影注意到父亲不善的眼神，开口转移父亲的注意。
“你不着急爹爹急，爹爹可等着抱孙子呢！”镜磊展开笑颜，将镜影拉入殿中。
大殿里挂满妙龄仙女的画像，各个云鬓花颜，气质出众，画像中的仙女与人间美人不同，不染世俗，仙气飘飘。
“爹爹的清心殿都快被踏平了，你就选一个成亲，了却爹爹心愿。”
“儿子暂未考虑成婚之事。”
“你什么都不考虑爹爹才得替你参谋，爹爹看那竹蔓公主就很不错，爹爹很是满意。”
镜影想到身后之人，给了仙娥一个微不可觉的眼神。仙娥点点头，默默退下，领着月梨雾来到后院。
月梨雾看了眼大殿里的画像，不忍蹙眉。
神仙终生只娶一妻，这才刚入天界便看到镜磊催镜影成婚？若镜影看中哪位仙子娶其为妻，她到人间便是白走一遭。
“看什么看，快跟上。”黄裙仙娥的眼神充满不悦，凭什么这区区仙阶下等境小仙竟会被上神点化，入住上神的宫殿。
月梨雾垂眸，她面前这名小仙娥竟是仙阶巅峰境修为，这修为与天帝之女同阶。
按理说仙阶巅峰境修为可分到更好更高的职位，她却愿意做个默默无闻的仙娥，可见在她心中镜影是极其重要之人。
柠木将少女领到西院的一间厢房里，离开之际，柠木发出警告：“上神喜清净，这宫殿只有你我两名仙娥，平日不许私自到东院叨扰上神。”
“是。”
仙娥走后，月梨雾环视周身。
虽这西院最是偏僻，园林设计亦不如其他三院精美别致，还稍显冷清，但屋里用品皆是金玉琉璃，很是贵重。果真是天界，连奴婢的用品都如此奢华。
月梨雾坐到琉璃床上，床品柔软舒适。本想着如何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闻着不知名的贵重熏香，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掌灯时分。
柠木不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喂，起床了！上神为你准备了晚膳，还不赶紧到前殿用膳！”
月梨雾惊醒，竟然莫名其妙睡着了？
封仙大典之事让她过于忧心，她已经几夜没合眼。
少女路过香炉，撇了眼熏香。紫玉如意纹香炉中躺着世间少有安神养魄的安宁香，这种珍贵的东西她从来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能用上。
一点冷淡嘲弄略过她的眼底。
月梨雾将熏香熄灭，这种东西从来不适合她，她不能依赖。
来到前殿，没见镜影，只有一大桌菜肴。蟹黄虾粥，香炸琵琶虾，花篮桂鱼，冬瓜排骨汤，豆腐羹……
月梨雾看着熟悉的菜肴，心中窃喜。全是她喜欢的吃食，他竟然都记得？只是这么多食物她如何吃得完？
“上神有事外出了，你自个慢慢吃吧！”柠木一脸不悦，表情彷佛在说，吃不死你。
月梨雾缓缓落座，心中欣慰，虽然镜影不愿意与她相认，但还算有情义，否则一个奴婢何德何能让上神准备晚膳。
“柠木。”月梨雾叫住快要走出前殿的噘嘴少女。
“怎么？”
“一块用膳吧。”月梨雾主动示好。
“我，我吃过了！”上神为你准备的菜肴，我如何敢吃？
见柠木口是心非的模样，月梨雾叹息：“这么多菜肴，我一人吃不完，若都倒了去，真怪可惜的。”
柠木懊恼。
今日的菜肴不是仙厨做好送来的，而是上神亲手准备的，柠木从未吃过上神亲手做的菜肴，连战神和娘娘都未曾吃过上神做的菜肴，她月梨雾一个区区从妖界晋升上来的小仙，怎配上神亲手下厨？
虽然大多是上神靠灵力弄的，因为……焦了几盘。上神还不让柠木透露此事。
柠木虽然心中动摇，可她深知她不能，这菜肴她吃不得。她是仙娥，可这女子不是。
上神从不会对挑选仙娥感兴趣，即便真要挑选仙娥，天界优秀仙子众多，上神怎会跑到妖学院挑选。况且，上神只要略失法术整个寝宫便可焕然一新，他不需要仙娥。
她能伺候上神，全是月神娘娘的主意，若不是上神出身时娘娘便遣她跟随上神，这武祺殿大抵一个仙娥也没有。
乍看西院是最偏僻的院落，可上神却把最好的用品都换到了西院，连安魂定魄的安宁香都留给这月梨雾使用。
安宁香是用上清天神木的神香果所炼，香味淡雅，可安魂养魄，最适合疗养神魂。神树一千五百年才结果一次，安宁香极其稀有。
她月梨雾看起来健康得紧，凭什么使用安宁香？
娘娘说过，心里若是有了在乎的人，便是有了软肋，她不希望上神有软肋。她答应过娘娘，会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上神。如今殿里忽然入住一个陌生人，她很是抗拒。
“在天界，仙娥从不能在前殿用膳，既然上神珍视你，请你务必对上神忠心！”柠木冷冷抛下一句话，离开前殿。
月梨雾扯了扯嘴角。
珍视？镜影若珍视她，以他的神力必定能在她死后重新找到她，可一年来，她只打听到镜影归来后没日没夜地修炼，他根本没把她这人间妻子放在心上。
况且今日见她，他的眼底比寒潭还冷，但凡他对她有一丝怀念，也不至于如此吧？若不是画像引起他的注意，今日他未必选她。
夜里，快入睡之际，月梨雾被唤到东院。
少年坐在樱花树下的白玉石凳上，清俊的侧颜淡若远山。树影斑驳，他置身稀稀落落的光影中，不辨喜怒。
粉白百合刺绣鞋停在少年跟前。
“参见上神。”月梨雾福身。
镜影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音色微醺：“在我的寝宫不必拘束，有些礼节不必在意，打扫之事亦不需要你做，但在外边你可就得注意。”
月梨雾垂眸：“奴婢能被上神点化已是幸事，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少年抬眸，狭长的桃花眼勾魂摄魄，他的唇和在人间时一样，像抹了口脂，如玫瑰鲜红。
月梨雾心中一颤，该死，是我勾引你还是你勾引我。
“照本神说的做。”
月梨雾，在本神寝殿你可以做自己，你不是奴婢。
月梨雾小心试探，声音又细又软：“若不做打扫之事，上神选我入府，有何深意？”
夜风拂过，樱花簌簌坠落。
少年的语气被风吹冷了几分，眸色也黯淡了些许：“这寝殿太过冷清，想添点人气罢。”
“今日……”月梨雾欲说还休。
“说。”
“今日战神让您娶妻，为武祺殿增添生气，若是想要宫殿热闹些，您为何不选择娶妻而是挑选仙婢？”
“这些你不必多问。”
“抱歉，奴婢僭越了。”
“月梨雾，我不是北昭舞，明白吗？”
他莫不是醉了，说话怎会如此跳跃。
不是北昭舞？言外之意不就是他镜影乃是堂堂天界上神，不是她那人间夫君。
清冷月色下，她的眼眸略过淡淡的自嘲：“奴婢知晓，今日您望向奴婢的那一刻奴婢便已知晓，上神的眼神和昭舞不同，比寒冰还冷，能冷到人心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迷茫。
“北昭舞初遇你时，不也毫无波澜？”
月梨雾回想往事，人间初见之时，他对她的确毫无感情，都是她死缠烂打。
月梨雾有点摸不准了，他的意思是若我继续对他死缠烂打，兴许他能像在人间时那样对我心动？
镜影看着少女思考的模样，心中叹息。
他不是北昭舞，北昭舞父母双亡，婚姻大事可自己做主。他是上神，背负守护苍生的使命，他是天界战神之子，父亲绝不允许他娶一名籍籍无名的小仙女。
若不努力突破修为，他根本无力保护心爱之人，只有站在天界的顶端，他才有机会与她在一起。
渡劫归来，他不停修炼，进入神阶中等境，才能开辟宫殿，才能把她接回身边，住在父亲的寝宫时，他不可能将月梨雾接到身旁。
人间之事刻苦铭心，他亦想同她再续前缘。
“上神，您没事吧？”见少年神色不对，月梨雾关切道。
镜影心中苦闷。
今日晚宴上，父亲又给他与天帝之女竹蔓牵了红线，他推脱得了一时，却推不了一世。
对父亲来说，他与竹蔓天造地设。
倘若父亲得知他心仪之人只是一名小仙女，定会给她带来麻烦。除了他，父亲对任何人都冷漠狠厉，只有装作毫不在意月梨雾，他才能保护她。
当初历劫归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界寻她。妖灵下凡渡劫有风险，渡劫归来她魂飞魄散，若不是他及时找到她，治愈她，她根本无法醒来。
月梨雾不知道，今日那幅画像掉出来时，镜影是如何艰难控制才能不露喜悦。
夜色遮住少年的眸，风里飘着他身上淡淡的茶味。
“你过来。”
“嗯？”
“本神瞧瞧你的仙印。”
饮酒之人惯爱胡言乱语，她没法理解他，瞧仙印？大晚上的叫她来东院，难道只是为了瞧仙印？
“是。” 月梨雾把脸凑到他眼前。
她身上有熟悉的淡淡花香，和在人间时一模一样，只有离得很近才可以闻到。
“你当真忘不了北昭舞？”
月梨雾眼眸微怔，随即淡淡哀叹：“忘不了又如何，您不是他。”
“若我是呢？”
“那我会一直等着你。”
镜影的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月梨雾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凑上前。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月梨雾能数清镜影长长的睫毛。
夜色很凉，少女的唇很冰，只有那张比玫瑰还红的薄唇，是暖的。
没等月梨雾反应过来，镜影忽地将她推开。他站起身时，柠木恰巧来到院子里。
柠木福身汇报：“禀上神，竹蔓公主求见。”
妖灵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有俞觅儿满眼嫉妒。虽然稍后还会有仙人陆续下界点化，可她来参加仙考全是为了镜影。
月梨雾跟随镜影离开前，看到俞觅儿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不可察觉地上扬。
她得感谢俞觅儿今日之举，那幅画像不仅能勾起镜影的回忆，还能让月梨雾借机当着众长老之面，说出镜影是她人间兄长一事。
既然两人在人间结缘，镜影今日是为妖界交好而来，定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妹妹，妹妹有情有义收藏画像怀念兄长，生而为神的兄长又怎能无情斩杀妹妹？
月梨雾没敢直说镜影曾为她的夫君，不仅是因为镜影看到她后无动于衷，更担心容易引来妒恨。总之若他不认她，她便不能明说。
登上仙桥，月梨雾走在镜影身后，镜影比月梨雾高许多，她身处阴翳之中。
没走几步，月梨雾向身后望去，妖界竟已遥不可及。
妖学院的树林中，藏于暗处的玄衣青年看清镜影的面容，心底莫名不是滋味。
没过多久，月梨雾便来到武祺殿，仙桥已然消失。
镜影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何谓本神是你兄长？”
月梨雾撞了个满怀，就似一片嫩叶撞在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上，对方稳稳无害，自己却被弹开还险些摔倒。
她慌乱求饶：“上神抱歉，小妖实在不知为何我心里魂牵梦绕之人竟和上神长得一模一样，小妖不知真相，不敢玷污圣神名讳，故而只敢说上神像我的人间兄长。”
魂牵，梦绕？
看着月梨雾颤抖的小肩，镜影的声线努力温柔些许：“你，怕我？”
月梨雾缓缓抬眸，眸中已酿出泪花：“上神身份尊贵，不怒自威。”
“为何落泪，不愿跟随本神？”
“不是的。”月梨雾连连摆手，她咬了咬唇瓣，委屈巴巴道，“是上神不愿认奴婢，奴婢才……忍不住难过。”
“镜影看着月梨雾梨花带雨的小脸，刚想开口说什么，镜磊自殿内大步走来。
天界战神的神力不容小觑，镜磊只是靠近两人，便让月梨雾倍感压迫，毛骨悚然。
“儿啊，你已成功突破神阶修为自立门户，是时候该为这武祺殿找位女主人了！”
月梨雾看着这幅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低下头，握紧双手，指甲都快陷入肉里。
她默默后退，退至不起眼的树荫处。
镜磊看了眼树荫下的小仙子，眼神渐露凶光。
“父亲，我不着急。”镜影注意到父亲不善的眼神，开口转移父亲的注意。
“你不着急爹爹急，爹爹可等着抱孙子呢！”镜磊展开笑颜，将镜影拉入殿中。
大殿里挂满妙龄仙女的画像，各个云鬓花颜，气质出众，画像中的仙女与人间美人不同，不染世俗，仙气飘飘。
“爹爹的清心殿都快被踏平了，你就选一个成亲，了却爹爹心愿。”
“儿子暂未考虑成婚之事。”
“你什么都不考虑爹爹才得替你参谋，爹爹看那竹蔓公主就很不错，爹爹很是满意。”
镜影想到身后之人，给了仙娥一个微不可觉的眼神。仙娥点点头，默默退下，领着月梨雾来到后院。
月梨雾看了眼大殿里的画像，不忍蹙眉。
神仙终生只娶一妻，这才刚入天界便看到镜磊催镜影成婚？若镜影看中哪位仙子娶其为妻，她到人间便是白走一遭。
“看什么看，快跟上。”黄裙仙娥的眼神充满不悦，凭什么这区区仙阶下等境小仙竟会被上神点化，入住上神的宫殿。
月梨雾垂眸，她面前这名小仙娥竟是仙阶巅峰境修为，这修为与天帝之女同阶。
按理说仙阶巅峰境修为可分到更好更高的职位，她却愿意做个默默无闻的仙娥，可见在她心中镜影是极其重要之人。
柠木将少女领到西院的一间厢房里，离开之际，柠木发出警告：“上神喜清净，这宫殿只有你我两名仙娥，平日不许私自到东院叨扰上神。”
“是。”
仙娥走后，月梨雾环视周身。
虽这西院最是偏僻，园林设计亦不如其他三院精美别致，还稍显冷清，但屋里用品皆是金玉琉璃，很是贵重。果真是天界，连奴婢的用品都如此奢华。
月梨雾坐到琉璃床上，床品柔软舒适。本想着如何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闻着不知名的贵重熏香，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掌灯时分。
柠木不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喂，起床了！上神为你准备了晚膳，还不赶紧到前殿用膳！”
月梨雾惊醒，竟然莫名其妙睡着了？
封仙大典之事让她过于忧心，她已经几夜没合眼。
少女路过香炉，撇了眼熏香。紫玉如意纹香炉中躺着世间少有安神养魄的安宁香，这种珍贵的东西她从来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能用上。
一点冷淡嘲弄略过她的眼底。
月梨雾将熏香熄灭，这种东西从来不适合她，她不能依赖。
来到前殿，没见镜影，只有一大桌菜肴。蟹黄虾粥，香炸琵琶虾，花篮桂鱼，冬瓜排骨汤，豆腐羹……
月梨雾看着熟悉的菜肴，心中窃喜。全是她喜欢的吃食，他竟然都记得？只是这么多食物她如何吃得完？
“上神有事外出了，你自个慢慢吃吧！”柠木一脸不悦，表情彷佛在说，吃不死你。
月梨雾缓缓落座，心中欣慰，虽然镜影不愿意与她相认，但还算有情义，否则一个奴婢何德何能让上神准备晚膳。
“柠木。”月梨雾叫住快要走出前殿的噘嘴少女。
“怎么？”
“一块用膳吧。”月梨雾主动示好。
“我，我吃过了！”上神为你准备的菜肴，我如何敢吃？
见柠木口是心非的模样，月梨雾叹息：“这么多菜肴，我一人吃不完，若都倒了去，真怪可惜的。”
柠木懊恼。
今日的菜肴不是仙厨做好送来的，而是上神亲手准备的，柠木从未吃过上神亲手做的菜肴，连战神和娘娘都未曾吃过上神做的菜肴，她月梨雾一个区区从妖界晋升上来的小仙，怎配上神亲手下厨？
虽然大多是上神靠灵力弄的，因为……焦了几盘。上神还不让柠木透露此事。
柠木虽然心中动摇，可她深知她不能，这菜肴她吃不得。她是仙娥，可这女子不是。
上神从不会对挑选仙娥感兴趣，即便真要挑选仙娥，天界优秀仙子众多，上神怎会跑到妖学院挑选。况且，上神只要略失法术整个寝宫便可焕然一新，他不需要仙娥。
她能伺候上神，全是月神娘娘的主意，若不是上神出身时娘娘便遣她跟随上神，这武祺殿大抵一个仙娥也没有。
乍看西院是最偏僻的院落，可上神却把最好的用品都换到了西院，连安魂定魄的安宁香都留给这月梨雾使用。
安宁香是用上清天神木的神香果所炼，香味淡雅，可安魂养魄，最适合疗养神魂。神树一千五百年才结果一次，安宁香极其稀有。
她月梨雾看起来健康得紧，凭什么使用安宁香？
娘娘说过，心里若是有了在乎的人，便是有了软肋，她不希望上神有软肋。她答应过娘娘，会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上神。如今殿里忽然入住一个陌生人，她很是抗拒。
“在天界，仙娥从不能在前殿用膳，既然上神珍视你，请你务必对上神忠心！”柠木冷冷抛下一句话，离开前殿。
月梨雾扯了扯嘴角。
珍视？镜影若珍视她，以他的神力必定能在她死后重新找到她，可一年来，她只打听到镜影归来后没日没夜地修炼，他根本没把她这人间妻子放在心上。
况且今日见她，他的眼底比寒潭还冷，但凡他对她有一丝怀念，也不至于如此吧？若不是画像引起他的注意，今日他未必选她。
夜里，快入睡之际，月梨雾被唤到东院。
少年坐在樱花树下的白玉石凳上，清俊的侧颜淡若远山。树影斑驳，他置身稀稀落落的光影中，不辨喜怒。
粉白百合刺绣鞋停在少年跟前。
“参见上神。”月梨雾福身。
镜影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音色微醺：“在我的寝宫不必拘束，有些礼节不必在意，打扫之事亦不需要你做，但在外边你可就得注意。”
月梨雾垂眸：“奴婢能被上神点化已是幸事，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少年抬眸，狭长的桃花眼勾魂摄魄，他的唇和在人间时一样，像抹了口脂，如玫瑰鲜红。
月梨雾心中一颤，该死，是我勾引你还是你勾引我。
“照本神说的做。”
月梨雾，在本神寝殿你可以做自己，你不是奴婢。
月梨雾小心试探，声音又细又软：“若不做打扫之事，上神选我入府，有何深意？”
夜风拂过，樱花簌簌坠落。
少年的语气被风吹冷了几分，眸色也黯淡了些许：“这寝殿太过冷清，想添点人气罢。”
“今日……”月梨雾欲说还休。
“说。”
“今日战神让您娶妻，为武祺殿增添生气，若是想要宫殿热闹些，您为何不选择娶妻而是挑选仙婢？”
“这些你不必多问。”
“抱歉，奴婢僭越了。”
“月梨雾，我不是北昭舞，明白吗？”
他莫不是醉了，说话怎会如此跳跃。
不是北昭舞？言外之意不就是他镜影乃是堂堂天界上神，不是她那人间夫君。
清冷月色下，她的眼眸略过淡淡的自嘲：“奴婢知晓，今日您望向奴婢的那一刻奴婢便已知晓，上神的眼神和昭舞不同，比寒冰还冷，能冷到人心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迷茫。
“北昭舞初遇你时，不也毫无波澜？”
月梨雾回想往事，人间初见之时，他对她的确毫无感情，都是她死缠烂打。
月梨雾有点摸不准了，他的意思是若我继续对他死缠烂打，兴许他能像在人间时那样对我心动？
镜影看着少女思考的模样，心中叹息。
他不是北昭舞，北昭舞父母双亡，婚姻大事可自己做主。他是上神，背负守护苍生的使命，他是天界战神之子，父亲绝不允许他娶一名籍籍无名的小仙女。
若不努力突破修为，他根本无力保护心爱之人，只有站在天界的顶端，他才有机会与她在一起。
渡劫归来，他不停修炼，进入神阶中等境，才能开辟宫殿，才能把她接回身边，住在父亲的寝宫时，他不可能将月梨雾接到身旁。
人间之事刻苦铭心，他亦想同她再续前缘。
“上神，您没事吧？”见少年神色不对，月梨雾关切道。
镜影心中苦闷。
今日晚宴上，父亲又给他与天帝之女竹蔓牵了红线，他推脱得了一时，却推不了一世。
对父亲来说，他与竹蔓天造地设。
倘若父亲得知他心仪之人只是一名小仙女，定会给她带来麻烦。除了他，父亲对任何人都冷漠狠厉，只有装作毫不在意月梨雾，他才能保护她。
当初历劫归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界寻她。妖灵下凡渡劫有风险，渡劫归来她魂飞魄散，若不是他及时找到她，治愈她，她根本无法醒来。
月梨雾不知道，今日那幅画像掉出来时，镜影是如何艰难控制才能不露喜悦。
夜色遮住少年的眸，风里飘着他身上淡淡的茶味。
“你过来。”
“嗯？”
“本神瞧瞧你的仙印。”
饮酒之人惯爱胡言乱语，她没法理解他，瞧仙印？大晚上的叫她来东院，难道只是为了瞧仙印？
“是。” 月梨雾把脸凑到他眼前。
她身上有熟悉的淡淡花香，和在人间时一模一样，只有离得很近才可以闻到。
“你当真忘不了北昭舞？”
月梨雾眼眸微怔，随即淡淡哀叹：“忘不了又如何，您不是他。”
“若我是呢？”
“那我会一直等着你。”
镜影的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月梨雾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凑上前。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月梨雾能数清镜影长长的睫毛。
夜色很凉，少女的唇很冰，只有那张比玫瑰还红的薄唇，是暖的。
没等月梨雾反应过来，镜影忽地将她推开。他站起身时，柠木恰巧来到院子里。
柠木福身汇报：“禀上神，竹蔓公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