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青春期的无常
电动车走到寝室楼前的主道上时，奥林团伙才追到3楼。
奥林身后还紧跟着小弟，势要狠狠教训阿莱塔！再后面是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如今他们只能趴在栏杆上，眼睁睁看着电动车即将离开寝室楼范围。
如果不是残留的理智提醒他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奥林真想直接翻下去打残那两个家伙！
他自出生以来从来过得顺风顺水，唯一一个小小的吃瘪是因为亚修塔尔，他紧接着就在学校里欺压了后者一个学年。
可雨伞金属尖端冰冷的质感还残留在口腔，脸上被踢踹的痛楚也半点没有消退，每当想起自己当时窝囊的样子他就几乎发疯……他从来都没有吃过怎么大的亏！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这个**！”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放狠话，奥林把所知道的咒骂全都输出了不止一遍。极尽恶毒的失态样看的不少人都暗自皱眉。
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少女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
她换了个坐姿，抬头望向寝室楼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目光精准捕捉到那个表情扭曲的卷毛。
眼神交汇的瞬间。
阿莱塔扬起手，隔空轻佻地指向奥林，而后抬起下巴，并指为刀，干脆利落地，横划过脖颈。
——最简单的反应，最极致的挑衅。
她的回应嚣张得过分。
寝室楼的喧闹似乎一瞬间静止了。
连奥林都怔住两秒，回神后整个人都气得像劣质香肠一样浑身涨红，甚至真的爬上护栏，如果不是后面的跟班拼命拉住他真的要跳下去和阿莱塔拼命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在意他。
少男们目送着亚修塔尔和阿莱塔远去。
艾萨克混迹在人群中，感觉自己的心在少女刚才的挑衅下砰砰直跳，他听到周围有人在喃喃自语说“怎么办我好像突然恋爱了”。
“鬼知道怎么办！”他的同伴回答，“因为**我也觉得我恋爱了！”
艾萨克心想你们都是我的嘴替。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刚刚在细雨中，少女挑衅完奥林后，笑着戳了戳前面男孩的后背。
然后亚修塔尔往后坐了些，女孩拽着他的衣角，撑开雨伞，遮住了自己和前面的男孩。
学校制式的透明雨伞下，她穿着蓝白色的套装，笑脸明丽可爱，像一方小小的晴空。
那当事人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亚修塔尔只知道他真的很崩溃！
“你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啊？”
他刚才背对着寝室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那么诡异，但他知道肯定是阿莱塔又干了什么！
否则奥林的声音为什么从快失去理智变成真的气疯，而身后阿莱塔却笑的那么开心，心情好到离开路过保安亭时还和追出来的宿管阿姨打招呼。
“他骂我们诶，不回应一下多不礼貌。不过，我这样做他以后会不会针对你呢？抱歉，一时冲动都忘记了～”
阿莱塔的声音轻飘飘的，上挑的尾音可爱又可恶，一听就知道她毫无悔改之心。
亚修塔尔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无语可能全得用在她身上了，
“你现在来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确实，但是态度也很重要啊，听到我的道歉你心情有变好一些吗？”
“完全没有！”
“怎会如此，哭哭。我还以为他以前老欺负你，狠狠揍他你会开心呢。”
刷拉——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停在路边，亚修塔尔心神不定地望着地面，攥紧了车把。
他一直沉默，阿莱塔也没有说话。
车停驻在开满黄色花朵的树下，雨水打落残花，轻轻掉在伞上，顺着雨滴慢慢滑落。
少女张开手心，接住一朵蔫哒哒的淡黄色落花，指尖也随之聚起晶莹的水珠，滴答坠落。
她好奇地把花朵捧到眼前，问道：“这是什么花呀？”
过了很久，她都以为亚修塔尔不会回答时，少男语气僵硬的话音还是响起来了，
“……黄花风铃木。”
闻言阿莱塔仔细观察花朵，还拎起来摇了摇，得出结论，“确实很像风铃。”
沟通的桥梁一旦搭起来了，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容易顺畅地流出。
亚修塔尔没压住自己被刺痛后旺盛的攻击欲，他猛地回身，直视着阿莱塔，语气尖锐到咄咄逼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说你不会读心术吗！你自己也说过说话之前要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就没有想过你随随便便一句话有什么影响吗？或者你觉得戳别人伤口很好玩，显得你什么都知道很厉害？还好意思说我，你不觉得你的性格也很差劲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语气越说越急促，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头顶上的花都被震落几朵，又被少女轻巧地捞进手里。
她仔细地把花朵收进袖子里，才看向情绪激动的亚修塔尔，神情安静，不复刚才的开心，但也说不上不开心。
“我性格确实很烂，你昨天晚上就应该发现了吧？不过这也不影响我说你性格差劲这个事实啊。”
她平平淡淡地说，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困惑他为什么质疑，
“我当然不会读心术，可他挑衅你的架势那么熟练，结合昨天晚上你自暴自弃的发言，这不是很好猜么。
“戳人伤口确实好玩，虽然我一般不这样，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而已。考虑别人的想法也得建立在我乐意的基础上，没兴趣，就不考虑了。”
阿莱塔从电动车上跳下来，合上伞，抖落残留的雨水，把伞靠在车身上，
“最后，我不喜欢别人大声吼我，但老是惹你生气也确实是我的问题，抱歉。既然相性这么差，那——”
她问道：“要散伙吗？”
世界一时安静下来。
蒙蒙的雨势渐渐停息，枝叶间偶尔坠下冰凉的水珠，打湿树下两人的发梢。
他们一个也没有选择再次撑开雨伞。
阿莱塔站在路缘石上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
亚修塔尔背对着她站在车旁，身形僵硬得像一块淋湿了的木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亚修塔尔开口，用似乎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的冷硬的声音，
“你是在耍我吗？”
——这种不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轻飘飘的态度，随意地交朋友，又随意地放弃，那我算什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吗？
“并不是。”
少女轻易就理解了他的未尽之言，语气和刚才一样淡定的，“好吧我也知道这么容易就说散伙好像是有点玩弄你的感觉……不过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她似乎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既然在一起总是不开心的话，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啊。这也是为你的肝考虑——你想想，昨天今天你被我气得，要清淡饮食多少天才补得回来？嗯……你们这边有怒伤肝的说法吗？”
“笔试参考书目第11本，《我们的情绪类型》，作者戴娜·迪文斯，第五章第三节第86页。愤怒是一种消极的情绪，愤怒可以影响内脏健康。当一个人愤怒时，身体会激发出应激反应，这会导致肾上腺激素水平升高，使心脏跳动、呼吸急促、肌肉收缩和血压升高等生理反应。如果长时间处于愤怒的状态，这些生理反应可能对心脏、消化系统和免疫系统造成负面影响。长期的愤怒可能会导致高血压、消化不良、免疫系统功能下降等健康问题。”
亚修塔尔木着脸，念经般毫无语气起伏地报出一连串课本原文。
“……你不会是把参考书目所有的内容全背下来了吧？”
“……”是又怎样？
阿莱塔肃然起敬，“真了不起啊，亚修百科！”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亚修塔尔忍不住吐槽道。
他别过头，不允许自己看向阿莱塔的方向，“你不是说要散伙吗？怎么还不走。”
都已经要散伙了，干嘛还要和他讲话？
“我在等你的回应啊。”
阿莱塔说，
“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里。你自己说，要散伙吗？”
“哦?难道我的话有一丝一毫的作用吗？你既然想走谁能拦得住你啊！”
闻言，亚修塔尔的声音开始暴躁。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单纯在杠？”
阿莱塔不喜欢和笨蛋兜圈子，
“别人怎么想和你怎么想，这是两回事。那个卷毛激你你就真的上当，我说散伙你就真的等着散伙。你不能总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决定吧？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亚修塔尔同学。”
她从石阶上跳下来，将手里的花朵抛向背对着她的少男，
“不许在那硬杵着装哑巴，听到请回答！”
亚修塔尔不回头，她就一直砸。她的准头可好，每次都正正地扔脑袋上。
轻飘飘的花朵砸人头上一点都不疼，但一直被扔也不是办法，少男狼狈地被迫转过头来，有些气急败坏地，
“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有效沟通。我不想再从你发火的只言片语里猜你想要什么介意什么，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吼。考虑到朋友关系是双方的，做决定时要考虑对方的意见，所以请给个准话吧——”
少女抱着手，声音恢复平静，
“你觉得有散伙的必要吗？”
“你！”亚修塔尔抿紧唇，“你明明知道！”
“哦？难道你什么都不说还指望我全知全能然后温柔体贴地迁就你吗？你要真说一句「我讨厌你，我们散伙吧」我哪敢纠缠你啊。”
阿莱塔面无表情地用他刚刚的句式回击。
回旋镖狠狠扎在身上，亚修塔尔被噎了好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你这是在教育我吗？”
“怎么会呢？好话不说第三遍以及拒绝支教可是我学到的生存法则哦。如果这就称得上教育的话，真老师们应该被供起来上香了。”
“……”
这是在夸老师们还是诅咒她们啊……
亚修塔尔望着少女冷淡的脸，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里既恼恨自己的拧巴嘴笨，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最后他默默地撑开伞，遮在少女头顶，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一触即分，
“走吧……校服还没有买。”
于是电动车继续行驶在白石路上，行驶在一片令人低落的安静里。
直到阿莱塔戳了戳亚修塔尔的肩膀，
“你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是怎么个考法？说说呗。”
在被少女的指尖触到的瞬间，亚修塔尔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阿莱塔的问题。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全给她讲一遍，好让她忘记刚刚发生的不愉快，重新高兴起来。
“……你真奇怪。”
他答非所问地，以这样的话开头。
阿莱塔挑眉，“怎么，还想吵架吗？先提醒一下，你肯定是吵不过我的。”
“这我知道啦！”
亚修塔尔深吸一口气，
“我是想说……我是想说我刚才、我总是很容易发脾气，老是会觉得别人在讽刺我……但是、我没有想过和你散伙。
“还有就是……我都这样了，你还先和我说话。我……对不起，我就是很差劲的人，被讨厌也是活该的那种……”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模糊的尾音渐渐隐入风声里。
他朝向前方，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控制好车的平衡和方向，看不见身后的少女闻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表情定格成了(￢_￢)。
“你真是笨蛋。”
阿莱塔有点生气地说道。
亚修塔尔嗯了一声，在他认下这句批评继续自暴自弃之前，少女一转话风，
“不过这个问题很复杂，以后再谈。现在你还是先介绍一下这里吧，我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继续说：“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学校的，以及关于你的。
“所以——别老想着自己没做好的事情了。我对你的印象又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她说这些话时，其实还是有点不开心，语气冷冷的，一点也不温柔。如果亚修塔尔能看见她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表情也很冷淡。
但就是如此凉嗖嗖的话语，让亚修塔尔怔了怔后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阿莱塔温声细语地安慰他，他说不定还真会忍不住哭出来。
想想都觉得丢脸。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听？期末考试的内容吗？”
亚修塔尔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调整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奥林身后还紧跟着小弟，势要狠狠教训阿莱塔！再后面是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如今他们只能趴在栏杆上，眼睁睁看着电动车即将离开寝室楼范围。
如果不是残留的理智提醒他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奥林真想直接翻下去打残那两个家伙！
他自出生以来从来过得顺风顺水，唯一一个小小的吃瘪是因为亚修塔尔，他紧接着就在学校里欺压了后者一个学年。
可雨伞金属尖端冰冷的质感还残留在口腔，脸上被踢踹的痛楚也半点没有消退，每当想起自己当时窝囊的样子他就几乎发疯……他从来都没有吃过怎么大的亏！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这个**！”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放狠话，奥林把所知道的咒骂全都输出了不止一遍。极尽恶毒的失态样看的不少人都暗自皱眉。
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少女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
她换了个坐姿，抬头望向寝室楼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目光精准捕捉到那个表情扭曲的卷毛。
眼神交汇的瞬间。
阿莱塔扬起手，隔空轻佻地指向奥林，而后抬起下巴，并指为刀，干脆利落地，横划过脖颈。
——最简单的反应，最极致的挑衅。
她的回应嚣张得过分。
寝室楼的喧闹似乎一瞬间静止了。
连奥林都怔住两秒，回神后整个人都气得像劣质香肠一样浑身涨红，甚至真的爬上护栏，如果不是后面的跟班拼命拉住他真的要跳下去和阿莱塔拼命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在意他。
少男们目送着亚修塔尔和阿莱塔远去。
艾萨克混迹在人群中，感觉自己的心在少女刚才的挑衅下砰砰直跳，他听到周围有人在喃喃自语说“怎么办我好像突然恋爱了”。
“鬼知道怎么办！”他的同伴回答，“因为**我也觉得我恋爱了！”
艾萨克心想你们都是我的嘴替。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刚刚在细雨中，少女挑衅完奥林后，笑着戳了戳前面男孩的后背。
然后亚修塔尔往后坐了些，女孩拽着他的衣角，撑开雨伞，遮住了自己和前面的男孩。
学校制式的透明雨伞下，她穿着蓝白色的套装，笑脸明丽可爱，像一方小小的晴空。
那当事人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亚修塔尔只知道他真的很崩溃！
“你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啊？”
他刚才背对着寝室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那么诡异，但他知道肯定是阿莱塔又干了什么！
否则奥林的声音为什么从快失去理智变成真的气疯，而身后阿莱塔却笑的那么开心，心情好到离开路过保安亭时还和追出来的宿管阿姨打招呼。
“他骂我们诶，不回应一下多不礼貌。不过，我这样做他以后会不会针对你呢？抱歉，一时冲动都忘记了～”
阿莱塔的声音轻飘飘的，上挑的尾音可爱又可恶，一听就知道她毫无悔改之心。
亚修塔尔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无语可能全得用在她身上了，
“你现在来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确实，但是态度也很重要啊，听到我的道歉你心情有变好一些吗？”
“完全没有！”
“怎会如此，哭哭。我还以为他以前老欺负你，狠狠揍他你会开心呢。”
刷拉——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停在路边，亚修塔尔心神不定地望着地面，攥紧了车把。
他一直沉默，阿莱塔也没有说话。
车停驻在开满黄色花朵的树下，雨水打落残花，轻轻掉在伞上，顺着雨滴慢慢滑落。
少女张开手心，接住一朵蔫哒哒的淡黄色落花，指尖也随之聚起晶莹的水珠，滴答坠落。
她好奇地把花朵捧到眼前，问道：“这是什么花呀？”
过了很久，她都以为亚修塔尔不会回答时，少男语气僵硬的话音还是响起来了，
“……黄花风铃木。”
闻言阿莱塔仔细观察花朵，还拎起来摇了摇，得出结论，“确实很像风铃。”
沟通的桥梁一旦搭起来了，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容易顺畅地流出。
亚修塔尔没压住自己被刺痛后旺盛的攻击欲，他猛地回身，直视着阿莱塔，语气尖锐到咄咄逼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不是说你不会读心术吗！你自己也说过说话之前要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就没有想过你随随便便一句话有什么影响吗？或者你觉得戳别人伤口很好玩，显得你什么都知道很厉害？还好意思说我，你不觉得你的性格也很差劲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语气越说越急促，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头顶上的花都被震落几朵，又被少女轻巧地捞进手里。
她仔细地把花朵收进袖子里，才看向情绪激动的亚修塔尔，神情安静，不复刚才的开心，但也说不上不开心。
“我性格确实很烂，你昨天晚上就应该发现了吧？不过这也不影响我说你性格差劲这个事实啊。”
她平平淡淡地说，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困惑他为什么质疑，
“我当然不会读心术，可他挑衅你的架势那么熟练，结合昨天晚上你自暴自弃的发言，这不是很好猜么。
“戳人伤口确实好玩，虽然我一般不这样，只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而已。考虑别人的想法也得建立在我乐意的基础上，没兴趣，就不考虑了。”
阿莱塔从电动车上跳下来，合上伞，抖落残留的雨水，把伞靠在车身上，
“最后，我不喜欢别人大声吼我，但老是惹你生气也确实是我的问题，抱歉。既然相性这么差，那——”
她问道：“要散伙吗？”
世界一时安静下来。
蒙蒙的雨势渐渐停息，枝叶间偶尔坠下冰凉的水珠，打湿树下两人的发梢。
他们一个也没有选择再次撑开雨伞。
阿莱塔站在路缘石上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
亚修塔尔背对着她站在车旁，身形僵硬得像一块淋湿了的木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亚修塔尔开口，用似乎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的冷硬的声音，
“你是在耍我吗？”
——这种不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轻飘飘的态度，随意地交朋友，又随意地放弃，那我算什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吗？
“并不是。”
少女轻易就理解了他的未尽之言，语气和刚才一样淡定的，“好吧我也知道这么容易就说散伙好像是有点玩弄你的感觉……不过我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她似乎叹了口气，
“我是觉得，既然在一起总是不开心的话，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啊。这也是为你的肝考虑——你想想，昨天今天你被我气得，要清淡饮食多少天才补得回来？嗯……你们这边有怒伤肝的说法吗？”
“笔试参考书目第11本，《我们的情绪类型》，作者戴娜·迪文斯，第五章第三节第86页。愤怒是一种消极的情绪，愤怒可以影响内脏健康。当一个人愤怒时，身体会激发出应激反应，这会导致肾上腺激素水平升高，使心脏跳动、呼吸急促、肌肉收缩和血压升高等生理反应。如果长时间处于愤怒的状态，这些生理反应可能对心脏、消化系统和免疫系统造成负面影响。长期的愤怒可能会导致高血压、消化不良、免疫系统功能下降等健康问题。”
亚修塔尔木着脸，念经般毫无语气起伏地报出一连串课本原文。
“……你不会是把参考书目所有的内容全背下来了吧？”
“……”是又怎样？
阿莱塔肃然起敬，“真了不起啊，亚修百科！”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亚修塔尔忍不住吐槽道。
他别过头，不允许自己看向阿莱塔的方向，“你不是说要散伙吗？怎么还不走。”
都已经要散伙了，干嘛还要和他讲话？
“我在等你的回应啊。”
阿莱塔说，
“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里。你自己说，要散伙吗？”
“哦?难道我的话有一丝一毫的作用吗？你既然想走谁能拦得住你啊！”
闻言，亚修塔尔的声音开始暴躁。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单纯在杠？”
阿莱塔不喜欢和笨蛋兜圈子，
“别人怎么想和你怎么想，这是两回事。那个卷毛激你你就真的上当，我说散伙你就真的等着散伙。你不能总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决定吧？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亚修塔尔同学。”
她从石阶上跳下来，将手里的花朵抛向背对着她的少男，
“不许在那硬杵着装哑巴，听到请回答！”
亚修塔尔不回头，她就一直砸。她的准头可好，每次都正正地扔脑袋上。
轻飘飘的花朵砸人头上一点都不疼，但一直被扔也不是办法，少男狼狈地被迫转过头来，有些气急败坏地，
“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有效沟通。我不想再从你发火的只言片语里猜你想要什么介意什么，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吼。考虑到朋友关系是双方的，做决定时要考虑对方的意见，所以请给个准话吧——”
少女抱着手，声音恢复平静，
“你觉得有散伙的必要吗？”
“你！”亚修塔尔抿紧唇，“你明明知道！”
“哦？难道你什么都不说还指望我全知全能然后温柔体贴地迁就你吗？你要真说一句「我讨厌你，我们散伙吧」我哪敢纠缠你啊。”
阿莱塔面无表情地用他刚刚的句式回击。
回旋镖狠狠扎在身上，亚修塔尔被噎了好一会儿，才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你这是在教育我吗？”
“怎么会呢？好话不说第三遍以及拒绝支教可是我学到的生存法则哦。如果这就称得上教育的话，真老师们应该被供起来上香了。”
“……”
这是在夸老师们还是诅咒她们啊……
亚修塔尔望着少女冷淡的脸，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里既恼恨自己的拧巴嘴笨，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最后他默默地撑开伞，遮在少女头顶，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一触即分，
“走吧……校服还没有买。”
于是电动车继续行驶在白石路上，行驶在一片令人低落的安静里。
直到阿莱塔戳了戳亚修塔尔的肩膀，
“你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是怎么个考法？说说呗。”
在被少女的指尖触到的瞬间，亚修塔尔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阿莱塔的问题。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全给她讲一遍，好让她忘记刚刚发生的不愉快，重新高兴起来。
“……你真奇怪。”
他答非所问地，以这样的话开头。
阿莱塔挑眉，“怎么，还想吵架吗？先提醒一下，你肯定是吵不过我的。”
“这我知道啦！”
亚修塔尔深吸一口气，
“我是想说……我是想说我刚才、我总是很容易发脾气，老是会觉得别人在讽刺我……但是、我没有想过和你散伙。
“还有就是……我都这样了，你还先和我说话。我……对不起，我就是很差劲的人，被讨厌也是活该的那种……”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模糊的尾音渐渐隐入风声里。
他朝向前方，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控制好车的平衡和方向，看不见身后的少女闻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表情定格成了(￢_￢)。
“你真是笨蛋。”
阿莱塔有点生气地说道。
亚修塔尔嗯了一声，在他认下这句批评继续自暴自弃之前，少女一转话风，
“不过这个问题很复杂，以后再谈。现在你还是先介绍一下这里吧，我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继续说：“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学校的，以及关于你的。
“所以——别老想着自己没做好的事情了。我对你的印象又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她说这些话时，其实还是有点不开心，语气冷冷的，一点也不温柔。如果亚修塔尔能看见她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表情也很冷淡。
但就是如此凉嗖嗖的话语，让亚修塔尔怔了怔后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阿莱塔温声细语地安慰他，他说不定还真会忍不住哭出来。
想想都觉得丢脸。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听？期末考试的内容吗？”
亚修塔尔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调整成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