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出头,一切正慢慢地从睡梦中醒来。鸟儿的清唱在林间回荡,隔夜浮珠在尖叶闪烁,晨日始终充满活力与希望。

    “暖玉,你确定这么急吗?”月冰雪和梁暖玉同个房间,只要其中一个醒了,另一个也跟着醒来。

    因李山情的伤况,便在这家驿店住下几日,发觉两人习惯当家了。梁暖玉突然要离开,她自己竟也不舍,“放心,我很快回来。”

    可总觉得要很久才能和他们聚在一起。

    梁暖玉也同那两个老头子说明原因,他们身处江湖,朝堂之事他们帮不了任何忙,只是祝愿一切平安。

    “两位前辈,冰雪和山情先拜托你们照顾了。”

    “哈哈哈,还是冰雪照顾我们呢。路上小心,梁姑娘。”周会胡子早已发白,不过一身深蓝长袍,昂首挺立,更显神采奕奕。

    而李山情因伤没有下楼,早就站在房间的窗边注视着他们,见梁暖玉手扯缰绳,那马儿原地昂首吐着气。

    她心中懊恼道:不会吧?她被我气走了吗!

    “暖玉,你还记得路吗?”月冰雪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忧她认不认识路,毕竟上次就是这样走偏的。

    闻言,梁暖玉瞪了她一眼,“哼,你老是揭我短。”

    三人皆笑着她。梁暖玉抬脚就蹬上马背,马蹄才蹬出几步,只见店老板从店里直冲出来,喊着,“暖玉姑娘,一路平安!”

    不知梁暖玉是否能听到,她驾着马似乎带起一股风息,那股无相无形且无声,却只剩马蹄踩踏沙地的哒哒声。

    末春的午时早就凸显着炎夏的氛围,天边的白云似乎因为炎热都卷缩起来,不过这与蓝天对应,却又更刚刚好。

    或许是梁暖玉驾着马快,还是因黄土滚烫跑的快,今日足足花了四个时辰便直抵贺阳城。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走错路。

    此时的贺阳城,同样炎气腾腾,早已开坊的商铺小贩上皆遮着高长布条,各种吆喝买卖声不断,一股浓浓的市井风气。

    当然梁暖玉身上已经没几个铜板了,放弃在外吃顿大餐的欲望,可是拉着马不知该往哪走。

    “额,小墨的府邸怎么走来着?”她摸着那马,想问出个答案,关键那马也不知道啊。

    京城各坊划分大小一致,又分出坊名,街道相似,坊门相似。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柒王府位于何坊。

    “这位公子,你知道北……啊不,柒王府怎么走吗?”她随便拉来一人,这人还手提装着不少东西的菜篮子,“给你,带我去。”

    那人只见她递来四个铜板,那睫毛惊奇地颤抖,带个路还给这么多,阔绰,这姑娘懂做事。

    很快在别人带路下,梁暖玉终于来到柒王府,可这大门紧闭着怎么回事?

    “北夜墨,开门!是我。”梁暖玉拿着丹漆铜环怼着朱红色大门砸出两下。

    在里守门的人有些怒意,谁这么大胆?竟直呼他们王爷名讳。里面之人缓缓拉开朱红大门,探出个头,只见来人,他立马笑脸相迎,“是大小姐啊。”

    这门卫是北夜墨在军营带回的人,他懒得添几个新人入府,只好命令四五个的小卒回府作门卫。

    只要是北夜墨带过的兵卒,基本都认识梁暖玉,就这姑娘,在关中城隔天两头就跑去军营,根本没个淑女形象可言。

    “小墨啊,我回来了!”

    望着天际的蓝天白云,尤是阳光刺眼。梁暖玉大步流星便跑去,又猜到他们多半会待在二里水榭,毕竟那里十分适合纳凉。其临湖而建,亭外树树花花最是不缺,树大磅礴,枝干粗壮,几乎遮盖整个水榭建筑。

    此时他们闲谈余事,单听到一声喊叫,皆惊诧地往梁暖玉这边看去。而夏河最为开心,“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坐在石凳上的北夜墨最是无心,他不说话。冷酷的双眸只盯着波浪涟漪的湖水,对梁暖玉的存在好似不予理会。

    见状,梁暖玉脸色微怒,略过走来的夏河,左手一提就扭着北夜墨的耳朵,“你这什么态度?啊?”

    “放手!”北夜墨被她楸着耳朵已不下九次,自然都因这个和梁暖玉置气。

    每每吵嘴,他们兄弟俩必定要当和事佬。可前日夏海去金州办事,人不在京城,只好夏河上来劝阻。

    无奈的夏河正要开口,只见梁暖玉一记冷眼射来,他立马撤步。

    “让你回关中城,到利州县又不回信,你到挺多事的。”北夜墨冷哼。

    闻梁暖玉看着他被扭红的耳朵,摆出一副得逞的模样,大声笑道:“活该!我不是后来给信了吗!”

    见他不回,梁暖玉倒也不想理他,环顾四周不见夏海身影,于是又问道:“容川何时去了金州?”

    夏河一旁回道:“前日去的。”

    亭外中间铺就一条碎石子路,两边是那花花草草。末春的花儿不输于初春,依旧芳香艳人。草灌丛总是翠绿,与花儿相配,好一副亭外花草之景。

    “师姐,失踪的姜府二小姐,真是你救的那个姑娘啊?”夏河一身灰衣,全发束冠,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总是带着诸多疑问。

    “大概就是了。”北夜墨也道。他冷眼瞅着梁暖玉,出口的话极其阴阳怪气,“出个门,什么事都给你遇到了。”

    回个家的路上必然得碰到什么事情,梁暖玉倒真是在哪里都善心大发。

    出事那日,梁暖玉便到利州县指定地点送出了信,不过那时候姜府二小姐失踪一事还未得知,如今回想,定是那姑娘无疑。

    “嘿,你小子!”梁暖玉瞪着他,张嘴便骂他一句,“现如今她失忆了,偏偏不肯让我带她找家人,还要去那银州,真是奇了怪。”

    闻言,北夜墨神色暗沉几分,失忆?还要去银州?

    此时姜相与太子便在银州治理水患。她一个受伤姑娘想跑去那做甚?回到相府养伤岂不更好?况且还失忆了。

    正当北夜墨想问以上疑惑时,便听梁暖玉先说道:“既然是相府小姐,那晚些放出消息让姜府知晓,人在利州县外的驿店。”

    没成想李山情的真实身份竟是姜府二小姐,不过她还有些许奇怪,暂时不跟他们说了,况且此次回来重点也不是她。

    看着两人,梁暖玉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它叠着方方正正。原先要给夏海查看,如今人不在,便转给北夜墨。

    早年他与夏海学过一些摩诘文字,许是看得懂。北夜墨接过来,摊开细看,露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接过信来时,夏河也抬头凑去瞟瞟眼。

    北夜墨倒也不慌不忙,开口又问梁暖玉,“这信,你如何得来?”

    得言,梁暖玉大费口水讲述昨夜发生之事,“我怀疑那人是摩诘族人。”

    另二人点头赞同,虽是枝头余鸟离音清唱,也并不妨碍他们思考。随后又听北夜墨说道:“师姐,这封信是写给你的。”

    “我?”梁暖玉更是惊讶,她跟摩诘族没仇没怨,又没关系,怎么会留信给她?

    “写信之人是兰护,希望你于五月初八到金州城与他会面,关于你的身世以及这次的两方交战。”

    她的身世?

    梁暖玉小时候问过很多次,她的爹娘去哪了。而梁启每次都会如实告诉她,他并不是梁暖玉的亲生爷爷。

    当年梁启回关中城的途中,见有一位打扮与汉人不同的男人拦路,身后已中数箭,且他还抱着婴儿,当即救下了他。熬过裂伤,可挺不过寒冬,最后还是死了。

    因其是外族人,梁启与他语言不通,不知他们父女遭受何变故。其父病逝,梁启不忍女娃无亲顾及,便自作主张养下还处在襁褓之中的梁暖玉。

    “爷爷,你说我爹走了?那他去哪了?”

    “阿玉,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为何不回来?我们家不是富商吗?在这里又不会饿死他。”

    “嘿!你这丫头!要是你爹的其他亲人来寻你,会不会跟他回去?”

    “肯定不会。爷爷你总说我爹不是你的亲儿子,但我是你养大的,日后我要为你养老呢。若是他们与我相认,我先要他们都当你的儿子。”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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