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远期朝面具男走近了些,这样才能在黑暗中更仔细的观察他。此人头发已经发白,一身儒雅书生打扮,身材适中,刚刚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此人内力雄厚。

    汤远期突然好后悔,没有在回扬州之前去终南山看看,说不定那石头上已经刻有学内力的法子了。

    “坐就坐,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汤远期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面具男沏了一杯茶,往汤远期面前一推,二少爷赶忙去接,顿时手指发麻,茶杯掉了下来,赶紧用另外一只手去接才接住。

    “前辈给的这杯茶不好喝啊!”

    “你能接住就不错了。”说完自己往嘴里灌了一杯。

    汤远期端着茶杯往里一瞧,茶清澈见底,便往嘴里一倒。

    “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我想,您暂时不会杀我。您只是想吓吓我而已。”

    “哦,这都被你猜出来了。厉害。”老者又倒了一杯茶,直接往汤远期扔去:“接着。”

    汤远期这次用两只手去接,没想到茶杯的力度却让自己的身子往后仰,差点摔在凳子下面。汤远期羞愧至极,大怒,拿着茶杯两手用力一推,却把茶杯又推回给老者 。

    “这样的茶不喝也罢!”

    “年轻气盛不是好事啊男娃子。”接住茶杯老者往嘴里一倒,然后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可以,前辈,我们玩个游戏吧,我回答您一个问题,您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戴面具的老者,稍微思忖了下说道:“可以,你先回答。”

    “好,您刚才问我是怎样知道这里不对劲的,那我告诉您,是你们留在院墙上的脚印告诉我的,我和疾光刚到这里时,站在门口我就发现不对劲,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但是墙壁下面的枯叶却是碎了一地,很明显这是有人踩在上面留下的痕迹,我往上瞧了瞧,结果发现墙院上的灰尘极少,似乎是被人踩过而擦去的。于是我断定这里一定经常有人来,那么换我来问您了。”

    “哼,看来是我们大意了。你问吧。”

    “肖震延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该死!他曾经背叛过我们。”

    “他怎么会背叛你们?”

    “男娃子,换我问了。”

    “哦,不好意思,我这样问习惯了。”汤远期在都尉府已经形成了追问别人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茶里下毒?”

    “行走江湖的人当然要懂得分辨茶里是否有毒。这都是我师傅还有我父亲教我的。不过我猜您不会下毒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 ”

    “怎么,你觉得你父亲和我们是一伙的?对吗?”

    “换我问了前辈。”

    “哦,我也忘记了,不好意思,你问吧。”

    “他怎么背叛你们了?”汤远期其实想问他父亲是不是与他们一伙的,只是觉得这个问题更重要。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换一个。”

    “好,我父亲是不是与你们一伙的。”

    “不是。你为什么怀疑你父亲?”

    “你说谎,要不然(那画怎么一样的)…”汤远期没有把这事情说出来,他还是怕他们会把画给拿走了。

    “你是不是因为那幅画才开始怀疑你父亲和肖震延的?”

    “您怎么知道这事情,是白天那位薛前辈告诉您的吧?”

    “哼,他还不配与我同谋。”

    “想不到你们白天也有人在这里。你们知道我们会来,所以一直派人守在这里对吗?”

    “聪明。”

    “好,前辈,不陪你喝茶了,告辞。”汤远期担心他们会对林妹妹下手,所以想赶紧回去。

    “站住,怎么,那幅画你不要了?”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你肯定把那幅画给拿走了。我就没必要去拿了。”

    “嗯,不错,是个破案的天才。你师傅没有看走眼。你这样急着回去,是怕我们把你的林妹妹给抓走吧?”

    “……”

    “男娃子,我告诉你,如果你一旦泄露了这里的秘密,你父亲还有你未过门的婆娘,都有可能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汤远期恨得咬牙切齿的说:“我父亲不是和你们一伙的吗?怎么你们连同伙都不放过?还有,我的林妹妹不是什么婆娘,是仙女,你他妈别把她叫脏了。”

    “哈哈哈”这面具男的笑声,让汤远期听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汤远期不再理会他,纵身一跃,就飞出了亭子,刚刚那些戴白色面具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汤远期不想逗留,跳上墙院直奔林黛玉的去处。

    “玉儿,你休息了吗?”汤远期见林黛玉已经睡了,只能站在房门外头问。

    “啊,我已经睡了,二哥哥,你有事吗?”

    “嗯,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林黛玉房里的灯亮了。

    “二哥哥 ,你进来吧。”

    “好。”汤远期走了进来。

    “二哥哥,你去肖宅那里查得怎么样了?画拿回来了吗”

    “我遇到了一位高人,他武功高强,我根本就打不过他,那幅画他一定是拿走了,所以我回来了。”

    “那不是白跑一趟吗?”

    “没有白跑,玉儿,相反应该说是大有收获。”

    林黛玉好奇的斜着脸望着他,只见汤远期满脸的愁容,十分不解的问道:“既然有收获,为什么你还这么不高兴呢?”

    “玉儿,是我连累了你,他们知道我已经探听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拿你和我父亲威胁我。”

    “什么秘密?”

    汤远期走到林黛玉的书桌前,拿起了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奢安之乱。

    林黛玉走过来看到这四个字,惊讶得拿着绢帕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疑惑的问汤远期:“你怎么…”用手指了指他写的字,意思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汤远期继续用毛笔在纸上写:高人在用千里传音法偷听我们说话,他刚刚还在我耳边说不准我说出他们的秘密。

    林黛玉这时才明白了一切,以前她总以为汤远期只是个朝廷命官,却没想到他做的是一件极为危险而又有意义的事,此时的林黛玉才看清楚,原来汤远期如此的高尚和伟大,为了朝廷的安危,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可当她的安危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又抛下一切来这里,守护着她!

    明白了,她终于看明白了,宝玉的渺小,和他的高大在这一刻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林黛玉用一种无比崇敬的目光仰视着他说:“二哥哥,现在不管多么危险,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支持你,与你共同对抗他们。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他们。”

    汤远期听到此话,激动得冲上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玉儿,你终于明白我的心了。”汤远期热泪盈眶。

    不行,现在还不是讲儿女情长的时候,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汤远期低下头,在林黛玉脸上亲了两口,这才推开了林妹妹,示意要她看他写字。

    于是汤远期在纸上继续告诉林黛玉,这位高人很可能是奢安之乱的后裔,也可能是奢寅的孙子。

    “你是怎么发现的?”林黛玉也在纸上问他,她觉得二哥哥实在是太聪明太厉害了。

    汤远期继续在纸上写:因为他叫我男娃子,还叫你婆娘,这是川蜀人的口音。他可能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但是为安全着想,我要带你尽快撤离此地。

    林黛玉写道:去哪?

    汤远期回答:终南山。

    林黛玉又写:你父亲怎么办?

    汤远期答道:他们是一伙的,这位高人还要利用我父亲起兵谋反,他暂时不会杀我父亲的。

    林黛玉抬起头用坚定的目光对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生活变得非常有意义了,每时每刻都让她觉得有意义。

    汤可遥站在书房里取下了那幅江山水墨图,他正打算把它卷起来,收藏好。

    “爹爹,把这幅画给我吧。”

    汤家遥抬眼一看,原来是二少爷汤远期站在了身后。

    “你要这幅画干什么?”

    “救您及全家人的命。”

    “胡说!怎么你…你全知道了?”

    “是的,父亲,那个戴红脸面具的人,是不是你们的头?”

    “你把他给惊动了,你在哪遇到他的。”

    “在肖宅,他拿您和林妹妹威胁我。爹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您现在还来得及。”

    汤可遥叹了口气说:“已经来不及了,你看看林如海还有肖震延就知道,他们都是不想再与他有勾结,结果呢,不都死于非命。”

    汤远期走到父亲身旁,轻声说道:“爹,您只要归顺了朝廷,我相信朝廷一定有办法解决他们的。”

    “孩子,你把朝廷想象得太好了,如今的朝廷早已是千疮百孔,你知道当初的老皇帝为什么要把兵器卖给倭寇吗?”

    “爹,我也觉得奇怪,这究竟是为什么?”

    “当年的奢安之乱,已经造成国库空虚,死伤了百余万人,损兵折将,民不聊生,这样的朝廷已经是千疮百孔之势,万般无奈之下老皇帝只好答应了给倭寇打造兵器,来获取利益。同时也与吐鲁番合作一起贩卖兵器给周边其他国家。”

    “怪不得如此这般,到了小皇帝手上,他不再同意此事,所以你们明里停止了交易,实则暗中勾结进行贸易来往。我说的对不,爹爹。”

    汤可遥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他变得越来越成熟了,便继续回答他:“也不完全对。小皇帝虽然在朝堂之上说反对,但是却允许暗中交易,不然国库的银两能快速的充盈嘛。这就是政治,懂吗?孩子。”

    “爹,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队的?”汤远期满面愁容的望着他父亲,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哪队都不想站,因为站哪队都是死。”

    “可是朝廷追究下来,爹爹您不也有罪吗?我很纳闷,您手握重兵,朝廷怎么会这样信任您,难道皇上就没怀疑过您吗?”

    “哈哈哈,孩子,看来你还没懂,皇上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朝堂之上除了皇帝,没有谁能够有绝对的权利。这是为什么?你自己去想。”

    “嗯,爹爹您什么都不图,所以他们都拿您没办法,那这张江山水墨图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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