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去营地西边的灶房转了转,一进去就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蹲在灶台边上喝粥。

    胖子就是昨晚给她送饭的胖子,那人率先认出了她,招呼道:“哟,来吃饭了。锅里有,自己盛。”

    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加上见胖子他们自己也吃,姜沅心中没昨天那么防备,自己动手盛了一碗,又扒拉了不少小咸菜,学那两人的样子,也蹲在灶台边上吃。

    吃完早饭,姜沅又绕着营地转了一圈,最后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刚走没几步,就感觉营地的风好像突然变大了。

    半个小时前天上就在下小雨,偶尔落在衣服上的雨水里还夹杂着雪粒。这会儿风一吹,冷风裹挟着雪粒子不断打在脸上,刺得姜沅脸颊生疼。

    她一开始还能迎着风大步前进,等她快靠近自己那顶帐篷时,她每跨出一步,都像是在和大自然作斗争。

    整个营地里全是帐篷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有些地钉打得不够深的帐篷,已经在风中开始左右摇摆。

    营地里的人开始乱起来,有人叫嚷着加固帐篷,有人在呼喊不要随便靠近悬崖。

    那些身材瘦小的已经被大风刮倒了好几个,要不是身边有人拉着,估计已经被吹到营地边缘去了。

    姜沅蹲在地上,靠抓着固定帐篷的防风绳,这才没被吹走。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风不简单,如果继续吹下去,可能整个营地都会被掀翻。姜沅知道她现在这样根本不保险,于是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点点朝昨晚睡的帐篷里爬去。

    等她顺利拿到自己的背包,又一点点朝山体附近有岩石的地方挪。

    山体边上的岩石并不平整,有不少整块凸出的那种正好挡风。姜沅眼力不错,找到一个离她很近又足够安全的地方,且顺利到达。

    此刻营地的其他人也在找附近的掩体躲藏,有的躲到外圈的车子背后,有的跑进了附近的林子里。

    姜沅有几个人正互相搀扶着往她所在的这个位置过来。这块凸起的岩石并不大,要躲这么多人其实有些费劲。不过这个地方不是她姜沅私有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那几个男的发现石头后面有人也有些诧异,不过想来都是营地里的人,挤一挤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躲风的位置上方,是一截探出来的大树枝干。光看枝干的粗细,就能看出这起码是棵上百年的老树。

    粗壮的枝干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晃,那几人中一个留着光头的瘦高个弱弱开口:“林哥,你说这树不会被吹断砸到咱们头上吧?”

    姜沅闻言看向光头,又顺势看了眼他口中的“林哥”,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

    “哟,这么巧,是你啊。”姜沅对那天开车接她来这儿的林小伙印象还不错,于是也就主动打了个招呼。

    林子转头看向姜沅,只见她用围巾包着脸,头上带着冲锋衣上的防风帽,就只漏了双眼睛在外面。要不是她主动打招呼,就她这副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林子连她是男是女都没分清。

    “哦,姜小姐啊。看来咱们现在同时天涯沦落人了。”

    这会儿风吹得人都快冻死了,姜沅也没心思和他寒暄,点了下头,表示他说得对。

    其他人也相继打量了姜沅几眼,不过人都裹成这样了也看不出朵花来,看两眼也就没了兴趣。

    反倒是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朝先前那光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你他娘的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光头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蹲到地上:“行行行,我不说了。”

    另一个没怎么吭声的男人抱着胳膊直哆嗦:“太他娘的冷了,这风要吹到什么时候啊?”

    “鬼知道这大冬天的哪来这么大的风。”

    “来来来,再靠拢点,这鬼天气可是能冻死人的。”

    几个男人蹲在一起,胳膊贴胳膊,腿贴腿的,倒显得旁边的姜沅有些鹤立鸡群。

    不过她一个女的,他们几个男的,叫她过来一起抱团好像也不合适吧?

    姜沅哪知道这几人心里想法这么多,她还觉得是自己捡了大便宜,这几个人形屏风的效果立竿见影,真是好用。

    所有人都以为这风来得快,去得应该也快,谁知一直刮了一个多小时,竟还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夹杂着雪粒子的雨水满天乱飞,冻得这几个人瑟瑟发抖。好在他们几个,包括姜沅在进山时都特意穿了防风防水的冲锋衣和作战靴,这才不至于被雨水湿透全身。

    刚才那个光头看上去个子不小,却是这几个人中身体最差的。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被冻得脸色泛白,嘴唇乌青,看上去马上就要厥过去了。

    “老,老子今天该不会要死在这儿吧?”

    林子正要呵斥他别乱说,可话还没出口,突然听到头顶“嘎吱”一声巨响,一截粗壮的树干被风吹断,正朝几人猛地砸来。

    “躲开!”几人狼狈躲避,只有最老实那个,因为脚麻闪得慢了点,那枝干正好就不偏不倚的砸到他左腿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很快就被狂风给吹散了。

    “大雷,没事吧?”

    林子几个想冲过来救人,但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他们刚爬起来,脚下的地面竟然在这时候塌陷了。

    姜沅离得稍远,但也没能逃脱。她只觉一阵失重感传来,数不尽的泥土砸到头脸上,再然后尾椎和臀上猛地一痛,显然是到底了。

    地下没有光线来源,加之上面还在不断有泥土和碎石掉落,姜沅什么都看不见。但接连响起的重物落地声,以及男人的痛呼和咒骂声,让她知道那几人就在不远处。

    “操,天怎么塌了。”

    “滚犊子,什么天塌了,明明是地塌了。”

    “哎哟,谁他妈踩到我手了。”

    “大雷怎么样,撑不撑得住?”

    “我在这儿。腿好像断了。”

    “快照手电。”

    窸窸窣窣一阵摸索后,黑暗中忽的亮起了两道雪白光柱。

    其他人都还好,基本只是些磕碰和擦伤。只有大雷因为腿不方便,这会儿人有一半都被埋在土里。那截砸伤他的树干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就在他一米开外。好险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搭把手,把大雷挖出来。”

    那几人合力将大雷土里拉出来,又帮他检查了伤势,好在只有一条腿骨断了,并没有其他生命危险。

    林子和光头见帐篷快被狂风掀翻时,很明智的回去取了自己的背包。这种包里进山时营地统一发放的,里面装着急救包和野外求生装备。

    他二人拿出急救包,先给大雷做了包扎,然后又分别给众人擦伤、磕破的地方简单做了消毒。一通忙碌过后,这才有时间去观察他们目前的处境。

    头上的碎石和泥土还在不断下落,不过已经落得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上方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形成一个大坑,头顶依旧漆黑一片,看起来缺口像是又被什么给填上了。

    壮汉熊哥用手电照了照,他们离洞顶至少有五六米距离,四周的洞壁几乎都是松动的泥土,根本无法攀爬。

    “这个洞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咱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只能先等等,刚才动静这么大,肯定有人听到了。等风停了上面的人应该会来救我们。”

    姜沅没他那么乐观,但也没有急着开口,只和其他人一样坐着恢复体力。

    一行人在地洞里等了将近四个小时,上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沅并、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这几个小时她的体力和体温都恢复不少,虽然手脚还是冷,但已经不影响她正常行动。

    只见她起身拍掉泥土,又检查了自己的背包,接着开始在地洞里四处探查。

    另外四人对她的行为心生好奇:“你找什么呢?”

    “找找有没有其他出口。”

    为了节省电量,地洞里并没有时时照明。姜沅自己包里有只小型手电,虽然亮度和射程都不如他们手里的专业设备,但也算勉强够用。

    听说她是在找出口,另外几人都没说话,只有和她稍微熟悉一点的林子劝道:“姜小姐,这里前不久才塌陷过,如果操作不当很可能会引起二次塌陷。”

    姜沅手上动作不停,仍旧在四处触摸探索:“不会,这个地洞存在的年月应该不短了,你看这些泥土后面都是山石,地洞的结构其实很稳固。而且第一次塌陷很可能是那截树干掉下来的重力引起的,只要我们几个不一起在里面蹦跳,就不容易引起二次塌陷。”

    地洞了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听那壮汉熊哥说道:“费那姥姥劲做什么,老实待着等救援多好。”

    “那会儿风那么大,你确定只有我们几个失踪了?剩下的人一定会先找我们?”姜沅接着又说,“这地洞里的空气不多,大概再过半天,上面的人还没找到我们,那我们就会因为没有空气窒息而死。”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没忍住开口:“林哥,你说咱们怎么办?”

    林子和熊哥对视一眼,以两人对彼此的了解,知道对方也在动摇。

    “姜小姐说得也有道理,反正是干坐着,大家一起找找,说不定就真找到其他出路了。”

    这个地洞除了还算深,面积并没有多大。地面上到处都堆着泥土和碎石,似乎一眼就能把整个洞穴打量完。

    “有刀吗?”姜沅问林子。

    林子从背包里取了把匕首递过去:“给。”

    “谢谢。”

    姜沅用匕首从砸伤大雷的树干上剃了根木棍子下来,她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在这种地方不知道会遇上危险,因此她把木棍一头削尖,暂且当做防身工具来用。

    “给,还你。”

    姜沅将匕首递还给林子,林子却说:“你留着吧,我身上还有一把。”

    姜沅看看她费劲削出来的木棍,又看看匕首。算了,用法不一样。

    “行,谢了。”

    一行人分别在堆积的泥堆和洞壁上找线索,一开始毫无收获,在众人都有些疲累时,光头忽然没站稳,半个身子栽进了他面前的泥土堆里。

    旁边的大雷深受其害,满嘴满脸都是光头栽倒时乱抓乱扬的土星子。他呸了好几口才将嘴里的泥吐干净,正想埋汰光头两句,忽地觉得屁股底下好像凉飕飕的,他用手一探,好家伙,下面居然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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