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乞巧节,普济观会举办清事,为活人举办,祈福禳灾,这一节日,更多是为信众求姻缘。

    观里会为信众加持姻缘牌、护身符,送福米等。

    这日,不管男女都会大量去往普济观,法事持续九日,玲香年纪不小,原宛让她可以去求求。

    孙婆早年死了夫君,有个儿子外出做小生意,一年回来两次,她暂不想找个伴儿。

    普济观里求姻缘法会是前两个观主留下来的,绍州的民众已形成了习惯。

    这里那九日十分热闹,几十里外的有的会早早赶来。

    年轻人很多,所以不需求姻缘的也想来凑个热闹。

    普济观在一座山上,山半腰处往上种了桃树与海棠树,有时在较宽的山道上,有各种卖饰物、姻缘牌、小孩儿玩具、吃食等的小摊铺。

    第二日,原宛与玲香皆去,这几日,茶铺内人不多,一个人可以搞定。

    在午时以前,道观前殿会有道长做斋醮。

    斋醮后,道长组织姻缘牌加护、姻缘求签等。

    大部分人皆在这宽大广场,原宛瞧了一会儿,想离去。

    最近未意料的事已经比较多,她没心思,便在殿后去转转。

    普济观后山有亭榭、有上山的宽道、小径、花树广场……

    一白石砌的广场上,在一栋观宇后面。

    一辆马车停在上方,紫色的流苏,绣极繁复纹路的厢围,一个人影坐在车内,车外有人给他打起帘子。

    一个道人站在车旁。

    两人共同看着前方的一棵粉海棠树。

    马车内的人道:“求姻缘的人还真多。”

    道长道:“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聊了会儿,老道长道:“王爷记得替小道说几句好话。”他是被“贬”到这处的,小时,他偶尔能见到——

    之后大了,也能听仙人几句传音,师傅也能与仙人沟通,但这是讳莫如深的,他有这等天资,但他懈怠,学艺不精,国观中的一些师兄弟就不满他,师傅便将他贬到这处来。

    可他,还是想回……那国都啊。

    两人在这方聊会儿,前在广场边的一棵树下,有个身影转出,穿着葱青的衣裙,深绿色束带,头上是浅色系发带,为妇人。

    她没注意到这方的车架,离得较远,不过能看清人。

    妇人侧着身,风吹动衣,她身量姣好,侧颜如丰月,妇人转身,似是发现那方才见的只是静静停放在那里的马车,有人挑开了帘子,且车内人正看着她,她对上车内男子的视线,一时觉得有点不便停留在这处,便下山去了。

    前方便是台地的向下台阶。

    车内人见人离去,他问:“这是——”

    老道道:“……贫道不认识。”道长觑他一眼。

    原宛走下,在台地下方的道上,正巧玲香把姻缘牌挂完,到这处寻她,她口音大,道:“原娘,您怎的不求求,也给自己求个如意郎君啊。”

    原宛道:“我暂时不必了。”

    上方,树边,一个紫遛色衣袍的男子,手中持着一柄同样紫色的扇面,他背影欣直,扇骨在手中撴了一下。

    原宛与玲香再逛了一会儿,天气忽然变暗,他们立时下山,本在路旁偶尔会有马车,但现下走了许久没看见一辆。

    雨可能会下。

    早上出门时,天上有太阳,未想置备雨具。

    原宛与玲香行在路上,有点担忧。

    走了一段,有辆马车驶近,车旁有两位骑着马的护卫。

    看着高大、健肃。

    原宛与玲香避让在一旁。

    车近她们越慢,在靠近她们时,马夫在旁问了她们一个去处,玲香不太清楚,原宛答了。

    她答后,马夫与车中人对话,车中人应是言了什么,马夫道:“银钱不足以答谢小姐,现天候多舛,下山路程遥远,小姐去何处,不如我们捎小姐一程?”

    “小姐若不放心,坐外就可以。”

    他们这辆车,外有横台,可供四人齐坐。

    马车下山,确实可能赶在下雨前到城镇,但——

    玲香看原宛,她觉着这……好像不是坏人,这山路上一直有人,若是有什么,她们也方便喊。

    原宛看天,她婉拒了,车夫想递过来的银子她也没收。

    这车,原宛忆起,是方才在道观后山见过的马车,看着不菲,方才那一眼,她觉着不是普通人。

    陌生人,最好不掉以轻心。

    玲香瞧着马车驶过,旁两位护卫也同。

    驶过前,车厢布帘被吹起,原宛与玲香都看见了车内人的一点面目。

    高鼻俊目,驶过后,玲香道:“挺俊的公子!”玲香如今眼界被拔高了许多。

    原宛道:“今日还没见够?”

    玲香:“哪能轻易见着很俊的人。”

    “不过最近我倒是常见特别俊的人。”

    “方才那位公子,不能算‘特别’俊的——”

    玲香是在比。

    原宛笑。

    本以为是个插曲。

    第三日,她又见到了那位公子,他的车架到了她铺面前,公子到她铺里点了一次茶。

    原宛见到车架的时候,有一种预感。

    在他面前展示点茶技艺,那公子时常看着她。

    询问她如何称呼,又请她能不能向他介绍绍州的一些风土。

    原宛慢答了,公子坐了许久离去。

    他给了一枚银锭,银上刻着独有的官印。

    这印,原宛瞧了,将惊讶咽回肚中。

    赋国银钱有两种印法,一是广大百姓市面上所流通,一是象征皇室身份的尊贵印刻,原宛只在书籍中见过、听说书人讲过,没想亲见。

    王公贵族有的外出会用此等彰显身份的银币,有的与寻常百姓一样。

    他搁下银币便离开,原宛找钱时,马车已经离去了。

    这更让原宛有一种预感,她说自己是多想。

    姻缘会九日,那日没尽兴,且玲香想去多挂一个姻缘牌,第三日夜她做了一个梦,说不够虔诚,所以玲香缠着原宛再去一次。

    孙婆也道早点让她找到如意郎君,免得在这里“麻烦”她们。

    他们定好第五日再去,这次去普济观路途中,她们经过一处郊野,这日不急着看斋醮,所以并没有赶。

    她们经过一处热闹的集市,准备在前方一点再雇一辆马车。

    后方有马车的厢铃声,原宛见,是那辆紫色厢围的马车。

    马车停在她们略后一点,玲香看眼马车,不由看原宛。

    马车主人在厢内,一个侍卫到原宛面前道:“姑娘,我家主人请您同去。”

    就是,请她上车的意思了。

    原宛道:“我与你们主人素不相识,且你家主人知道小女去何处?”

    侍卫道:“姑娘是要往普济寺去吧,这位要再上个姻缘牌。”他说着,看向玲香。

    玲香一瞬惊的瞠大眼,很快又变为畏惧,这是她们在茶铺的后厢房煮茶室里说的,他们,他们——

    他们根本不可能听见。

    原宛预感成了真,她道:“小女请公子高抬贵手,小女只是一介离异妇人,入不得公子的眼。”

    那人在车内,他的侍卫看眼后方,继道:“姑娘,我们王爷,请您上车。”

    他这话一出,玲香不止眼睁得大,手捂着嘴简直要后仰倒下去,她在后轻撞原宛的手,不知是紧张、惊畏,还是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这种大人物,且恐怕认为她被王爷看上,人长得还不错、年轻,原宛可以,答应。

    毕竟,在玲香眼中,若是成王爷府的人,那怎么都不一样的。

    原宛道:“小女请王爷,高抬贵手。”她手抬,深深的一躬。

    玲香想了想,原宛不愿意,那便算了。

    她拉着原宛,像是给她支撑。

    侍卫看向后方,他也不知一时要不要——

    在他看向后方的当头,车后方,仿佛陡然出现,马蹄声近在众人耳边,一个瞧着同样劲装打扮的人高声道:“我们姑娘,凭什么上你的马车?”

    “你是谁?”

    马到原宛跟前,那些王爷的护卫立时手按刀鞘,竟有人敢挑衅王爷。

    常辛拉着马绳,他道:“原娘子,您往前走,不用担心他们。”

    “前方有马车,你坐上就可。”

    那些护卫把刀拔出,那位王爷终于撩开帘子,他看向常辛,似乎是在思量他如何来的胆气。

    他问:“原小姐,这是,你家护卫?”与调查的不符,她一介孤身女流,如何有这样,瞧着“傻气”的护卫。

    但这傻气,仿佛不惧。

    没有一点惧怕。

    原宛道:“王爷——”她看眼常辛,见常辛“坚定不移”,又回转回那位王爷道:“这位——”

    “王爷若是强逼民女,恐怕会有损皇室名誉,请王爷三思。”

    说完便离,玲香看眼常辛,觉着想不明白,原宛拉着她走了。

    两方对峙,原宛走出一段距离,折了个弯,果然见路旁停了辆马车,看起来能进普通富商马车行列。

    马车前有个车夫,笑眼咪咪,他道:“原娘子请。”

    玲香也看他一眼,似是觉得他与那位常辛一样奇怪。

    马车往前,离后面的“硝烟”。

    原宛与玲香仍然去了普济观,玲香本说是不是换个地方,原宛道不用。

    常辛如此“坚定”,原宛相信,他能暂且处理,只是,会如何处理呢,之后,会有麻烦吗?

    在她偶尔思量,在普济观过了一个时辰后,常辛找到了他们。

    原宛询问他如何处置的,常辛言:“是将他们打趴下。”

    原宛想扶额,但似乎又觉着没其他办法,常辛道:“玩笑啊,我在那他们就被震慑住了,我就打趴了两个人,他们见打不过了。”

    “我让他们不准来扰你,他们不会在这路途中拦截你了,况且我现下在这,我会送你们回去的。”

    常辛思量,他是帝君安置在原娘子附近守护她的,不过不到特殊时候,他不便出现。

    早前发现那人派人监视娘子,但他们没其他动作,他暂且观望,反正也不难处置。

    有人想抢他们——那当然是不行的,他就出现了。

    帝君在姻缘会第三日的时候回了趟人界,但他很快又收到其他讯息,在帝君离去前,那位什么人界王爷出现在茶铺后,常辛只向云魏道:“那是人界的王爷,看他的样子,多半是注意到了原娘子。”

    常辛将原宛与玲香送回益清院,玲香实在忍不住问:“原娘,常辛,那位常辛侍奉的公子,他是何身份,不惧怕王爷吗?”

    虽不知是哪位王爷,但一看就了不得。

    这话,玲香在常辛阻拦那些人后,就问了一次,原宛只言:“今日应当不用担心。”

    她很想问那位称为云公子的到底是何身份,原娘肯定是知晓的。

    见原宛当时不想多言,她一直到这时,那位常辛在她们闭门前,于门间缝隙只剩一张脸的宽度时道:“原娘子不必担心。”

    又道:“我们,公子明日会回。”那话的意思是,让她无需担心。

    所至令玲香好奇的不得了。

    原宛未多言,只说“他是会最终离去的人”。

    第六日,原宛其实有点担心,天界与人界……她是人界的人,若是得罪了那位王爷,恐怕有后患。

    到快黄昏时,常辛说的他们公子回来了。

    云魏到原宛面前,他言:“最后一日姻缘法会,你要不与我一道去?”

    原宛:“帝君想去这种法会吗?”

    她在思量怎么拒绝,毕竟人刚帮了她,听他道:“听说有人骚扰你,我陪你去。”

    “帝君这意是——?”他好像有说法。

    云魏道:“只要让他知道你与本君有关系,就无后患。”

    帝君当是让常辛将很多调查明白了。

    原宛道:“那是王爷——”

    帝君直接不说话,原宛想,用他挺好。

章节目录

帝君染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全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全深并收藏帝君染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