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要来的事情连祝玉妍都不知道,可见他在顾森湘心中是有一定位置的,起码也跟月云五五开。

    如果就他一个在,送她贵重的礼物没什么,她不是矫情的人,收也就收了。

    可顾森湘什么脾气?她绝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下不来台,齐铭家又不是超级富裕,准备的礼物定然不可能太高级。

    到时候顾森湘会更喜欢哪个,起码表面上会更喜欢哪个,显然易见。

    所以渚薰送来的那枚帝王绿翡翠吊坠现在就有些不合时宜。

    这小赤佬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

    跟顾森湘一起布置完派对装饰,月云躺在床上嘀咕道,开动脑筋继续想辙。

    哪怕再不情愿,第二天一大早,月云还是得爬起来跟顾森湘一起去接他的情敌。

    齐铭穿着厚厚的大衣,行李没多少,只拎了个包,显然是专门来给顾森湘过生日的,八成还是受了他的刺激才会过来。

    月云冷淡的点点头,齐铭对他也没多热情,只不过顾森湘开车,两人坐在SUV后排,气氛多少有些奇怪。

    齐铭首先受不了:生日快乐,你在这边有交到新朋友吗?

    顾森湘松口气,终于有话题了:当然!她叫杰西卡,是个黑人女孩儿,她也会来参加派对。嘿嘿,我敢保证,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月云暗暗皱眉,她这种乖乖女的性格在国内受欢迎,在国外可就不一定了,显然在这里,更加活泼开朗的个性才会受欢迎。

    都“沦落”到跟黑人抱团了,想必在学校里过的也不咋地。

    倒不是月云瞧不起黑人,只是如果有得选,一般人会怎么选?

    齐铭没想那么多:那就好,我就担心你过不惯。

    月云接茬:你大学想在哪儿念?国外还是国内?

    顾森湘没回答,反问道:你呢?

    月云的答案不可能有其他: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顾森湘还没回答,齐铭却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狭窄的汽车里,三人还是都听到了。

    齐铭不知道月云底细,认为就凭他现在的成绩,能跟顾森湘考到同一所学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一声轻笑还算他有涵养,换个人早嘲讽开了。

    月云脸上表情玩味,顾森湘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但想想齐铭并不知情,又开心道:我还是更喜欢国内,外面的饭一直吃不惯。

    齐铭还没有察觉顾森湘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揪住这话题不放:我也会跟你报考同一所学校。

    月云把他当空气,奇怪道:你不是喜欢自己做?顾森西那小子每次都用你天天早上5点钟起床给一家人做饭来花式炫姐,上次来你不也起挺早?

    顾森湘好笑道:什么呀,只是简单的荷包蛋。我哪有时间做饭,只不过上学起太早,顺手给爸妈也做一份而已。

    齐铭立即跟上:那你也很贤惠了,我们同学中,恐怕就你一个会做饭的。

    月云靠在车后座上,懒懒道:我说你怎么没招待我呢,原来是吃腻了。

    他指的是上次来没见顾森湘做荷包蛋,只是烤了两片面包加果酱,顾森湘调皮一笑,齐铭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猜也能猜到,立即回击:还记得我们集训时的老师吗?他最近生了重病,可能……

    顾森湘点点头:我也收到消息了,可我还得在这里呆一个月,暑假才赶得回去,唉,生命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回到家,祝玉妍已经点好了菜,正在摆桌,这是一次有浓浓中国风的派对。看来顾森湘是真的不喜欢外国菜,所以祝玉妍才直接就弄成了生日聚会。

    门铃响起,月云不想跟齐铭一样忙着表现,正闲着没事儿,起身开门,被迎面的大嗓门震的微阖双眼:生日快乐!

    然后他就明白顾森湘在车里介绍时,那一声“嘿嘿”是什么意思了。

    门外的确是个拎着一瓶香槟的黑人妹子,这没什么。

    有什么的是,这位黑人妹子也太漂亮了。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清秀至极的脸蛋,棕色长发梳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脊背,超模一样的身材能让任何男人看了流口水,中气十足的嗓门虽然大,但声音清脆动听,绝对是电影明星级别的美人。

    饶是月云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惊叹一声:哇哦。

    顾森湘穿着拖鞋跑过来,推开月云把杰西卡迎进屋:怎么样?我就说你们肯定会喜欢她吧!她是不是超辣?

    齐铭从餐厅出来,见到杰西卡也是一愣,他倒是淡定:你好,我是齐铭。

    标准的中国腔英文。

    月云挑挑眉,这家伙想挑事儿啊,既然如此,就陪他玩玩,连比代画:My name is  yue  yun。

    杰西卡被逗笑,用蹩脚的普通话,也连比带划道:我……是,杰西卡。

    紧接着用英文跟了一句:我只会这一句,还是顾教我的。

    顾森湘无语,好笑的打了月云一下:好好说话!

    月云耸耸肩,在齐铭惊讶眼神中麻利的用纽约腔问:你也是交换生?纽约来墨尔本……没什么意义啊。

    杰西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也学着顾森湘打了月云一下:拜托!你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你也是纽约人?

    顾森湘把他们拉进餐厅:他是正宗的中国人,边吃边聊吧,为了这顿早上我可都忍着没吃!杰西,这可是正宗的中国菜,祝姐姐亲自从唐人街买回来的。

    杰西卡还记着月云的问题:墨尔本可是个抢手的城市好吗!谁愿意交换去欠发达地区呀。

    月云想想也是,他站在顾森湘的角度来看,纽约跟墨尔本都是发达城市,且都是英语国家,没什么交换意义。

    但在美国人看来,反正哪儿都是欠发达地区,还不如挑个舒服的,给自己履历上添上一段罢了。

    齐铭本来还想说月云成绩一般,来了外国人他正好能秀一把英文,谁料现在反而是他口语最烂,干脆闭上嘴不说话。

    杰西卡很热情:我猜,你们两个都在追求她!我说的对吗?

    顾森湘笑着白了她一眼,低头吃菜,月云给几人倒上特意带来的猴儿酒:没错,但现在看来,我的情敌又多出一个来。湘湘,你实在太受欢迎啦。

    杰西卡脸色一变,他怎么看出来的?

    顾森湘惊讶的张大嘴,下意识的看向杰西卡,见她虽然惊讶,但没有否认的意思,有些慌。

    这是……什么情况呀……

    齐铭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说不行,但听力可没问题,月云的话他也听懂了,惊得差点打翻酒杯,脸色古怪的盯着杰西卡。

    杰西卡挤出一个笑容:我……我只是,我不是……

    月云见她紧张,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们理解,公平竞争嘛。

    他当然没本事在不动用超凡之力的情况下,一见面就看穿陌生人的心,这事儿还是祝玉妍偶尔发现的,说有个女孩儿对顾森湘有好感。

    为了避免顾森湘被骗,月云借机直接提了出来。

    他不反对同性恋,但他讨厌他们打着朋友的名义慢慢引诱别人。

    现在顾森湘知道了这茬,以她的性格,杰西卡算是出局了。

    顾森湘回过神来,这个生日过的可真是“惊”喜,三个追求者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她现在尴尬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齐铭见气氛古怪,取出一个礼盒,开口硬转:湘湘,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顾森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抢过礼盒,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精致的蒂凡尼银吊坠:这是……我们那天看见的那条吗?谢谢,我非常喜欢!

    然后立马挂在自己脖子上。

    月云看得笑出声,她这是有多害怕齐铭补一句“我给你戴上”。

    顾森湘白了他一眼,都怪你,把好好的派对搞成这样。

    齐铭笑道:对,那天你在窗外看得时间最长的就是这条项链,我帮家里洗了一个月的碗才买得起。

    顾森湘感动道:谢谢,我真的很喜欢,那天没带钱,我还以为要错过它了。你专门回北京去买的?

    齐铭点头:来之前我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它还在那里,你是它真正的主人。

    杰西卡本来也准备了礼物,是一对戒指,就放在兜里。

    本来朋友间送这个没什么,但现在月云提前戳破她,两人再戴一对戒指可就成了问题,干脆就当没带礼物,反正她也带了酒来,暗暗对月云恼火。

    轮到月云,他随手掏出一条吊坠,上面挂着一把钥匙:你应该能明白我意思的。

    顾森湘接过钥匙吊坠还没说话,齐铭又插嘴:不会是房子吧……你可真有钱。

    杰西卡也惊讶的看着月云,他什么来头?出手就送房?

    顾森湘抚摸着钥匙,没理会两人,看着月云的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那天他们一人买了一把同心锁,顾森湘虽然看着月云先锁上,然后把钥匙扔进河里,她才去锁她自己的。但第二天月云那莫名其妙的晨跑,稍微想想就知道他肯定没扔。

    顾森湘等月云走后得空去转了转,果然好笑的发现月云把他的锁打开,锁在了自己的锁上。她的钥匙倒是真的扔了,再说就算没扔,不过也就是一把锁而已,她可不会幼稚的再拆下来。

    可现在,月云明显是把他那把锁的钥匙,送给了顾森湘。

    月云也没理会明显阴阳怪气的齐铭:我后来想想,不过就是一把锁,就算没有钥匙,找个钳子也能夹断了。所以我把这把钥匙送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打开它,都可以的。你在我这里,永远有主动权。

    顾森湘紧紧捏着钥匙,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谢谢……

    齐铭跟杰西卡见她这种神情,立即意识到,这把钥匙不是那么简单,看她紧紧握住都不想撒手的样子就知道。所以全都不再轻易开口。

    月云可不想等烧热的铁再次冷却:我们吃蛋糕吧!我唱歌给你听啊!

    祝玉妍将蛋糕拿出来,插上十六支蜡烛,顾森湘默默许愿之后,给众人分了蛋糕。

    月云来到琴房,这房子是祝玉妍找的,以她的聪明怎么可能没有钢琴?不仅钢琴,月云擅长的各种乐器应有尽有,连竖琴都有一把。

    三个人端着蛋糕碟,过来看月云表演。

    顾森湘奇道:你还会弹钢琴?

    月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其实杰西卡也会钢琴,弹得还不错,只是她摸不准月云的脉,想等他演奏完再说。

    不过她自信她这个艺术生,绝不可能输给月云这种来自中国的普通高中生,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碾压他了。

    可惜月云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他没有唱生日歌,而是直奔主题。

    略显忧伤的旋律响起,重复两节之后,月云开腔: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

    能错的都错过

    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

    在感情面前

    讲什么自我

    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听着月云略有些伤心的声音,不知为何,顾森湘忽然想起那天他们初见的场景,一滴眼泪在她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滴在手中蛋糕上。

    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

    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

    假如重来过

    听到这里,顾森湘已经无法再仔细听他在唱些什么了,原来,他对那天没有约她,这么介意吗?

    是了,也正是那天,她跟齐铭一起去参加集训。

    可是……可是,她的心里也有他呀……

    倘若那天

    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该体谅的不执著

    如果那天我

    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月云轻声唱完A段最后一字,起身拾起小提琴,无缝衔接演奏出《可惜没如果》中间那段极富感染力的旋律。

    顾森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原来在他嬉笑表面的底下,是如此的深情……

    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本来平分秋色的两个影子,属于齐铭的那个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完全只剩下现在闭着眼睛演奏小提琴的月云。

    他丢下琴弓,把小提琴当作打击乐器,看着顾森湘的眼睛,击弦而歌:

    如果早点了解

    那率性的你

    或者晚一点

    遇上成熟的我

    ………………

    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

    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

    假如重来过

    敲击停止,趁三人呆愣间,月云坐上琴凳,猛升两key,琴音再起:

    倘若那天

    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该体谅的不执著

    如果那天我

    不受情绪挑拨

    你会怎么做

    ………………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

    只剩下结果

    可惜没如果

    可惜没如果…………

    当最后一个琴音消散,杰西卡苦笑一声,如果他是中国普通高中生,她就把这琴凳给吃了。

    这首歌与旋律她从没听过,应该是他自己写的,虽然不知道歌词唱的什么,但仅仅旋律就已经完胜许多金曲,更别提这段编曲。

    看看泪流满面的顾森湘,她心中知道自己再无一丝机会,直接告辞离开。

    齐铭内心更是翻江倒海,看着月云张张嘴,他能说什么呢……

    最后也唯有苦笑一声罢了。

    他是晚上的飞机,还得在这呆上一下午,本来嫌少的时间,现在却像是煎熬。

    顾森湘擦干眼泪,慢慢的摘下脖子上齐铭送的项链还给他,带着哭腔对月云道:我……还在这里!就在这里!如果……你有话要对我说,我给你机会,现在就说出来!

    如此明显的暗示,月云要不明白简直白活了,他掏出顾森湘兜里他送的钥匙给她佩戴上,用蹩脚的上海话道:做我女朋友好不啦……

    顾森湘破涕为笑: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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