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学园,音乐教室。

    办完入学手续的月云,第一次巡视自己即将要认真生活三年的地方,溜达着溜达着,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这里。

    与平行宇宙不同,这个世界的上海时代中学,成立时间没有那么早,且是一所普通高级中学。相同的是,叫这个名儿的学校,师资力量全都一级强大,就比如这间普通的音乐教室里,摆放的都是鼎鼎大名的斯坦威大三角。

    随手轻拭琴盖上因为一个夏天没有人使用而落上的微尘,月云轻叹一声,为了追求修为,他也许久没有弹过琴了。

    翻起前顶盖,撑上小撑杆,屈指轻敲两下键盘盖,他坐下来享受最近难得的闲暇时间,弹上一曲《在晨曦中微笑》。

    弹着弹着,旋律一变,又改成了弹唱:

    闻笛声,独惆怅

    云深夜未央

    是与非,都过往

    醒来了,怎能当梦一场

    红尘中,毁誉得失如何去量

    萧萧血热刀锋凉

    山高水远,又闻琴响

    陈情未绝,卧狄花夜如霜

    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

    明月依旧何来怅惘

    不如潇潇洒洒,历遍风和浪

    天涯一曲共悠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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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本届的音乐生?

    短发女孩儿在门口偷听许久,直到月云尽兴出门,才现身询问。他手中拿着刚发下来的校服,显然不是高年级学生。

    只是,当她真正定睛从正面看清月云长相后,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好继续如往常般拿腔做调的高傲姿态,让她显得有点滑稽可爱。

    望着这张十四、五岁的稚嫩面庞,月云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不,这次就……先不学音乐了……

    顿了顿,他伸出手:……月云。月亮的月,云朵的云。

    女孩儿眉头微皱,这算什么回答?

    她伸手跟他轻握,在月云强大的气场下,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趁机偷偷吐出一口浊气,才终于调整好状态:也对,无论是唱歌,还是弹琴,这所学校里,应该已经没有人可以教你了。

    说完,她好似应激反应似的,猛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强行让自己看向月云的眼睛:我是顾里,三顾茅庐的顾,五邻为里的里。

    五邻为里么……

    月云暗笑,这家伙的性格,还真是一如电影里那般好强。

    他也懒得管她为什么不去操场上军训,反正上海这种地方,用各种借口逃避军训的富家子弟多的是。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不也是特意在艾迪搞定了住所之后才来办的入学手续。

    他摆摆手:顾里……我记下了。那,明天见,也许我们会分在同一班呢……

    女孩儿显然没有料到这次的对话会如此仓促,等他走了好远,才放弃坚持自己说话的腔调,略显失态的大喊:喂!下次弹琴前……至少先把鞋子脱掉吧?

    直到月云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忽然又笑起来:哼哼,也许?

    这次协助教务处分班的人可是她自己!

    挑拣许久,月云决定来这个世界,只希望那四位贼喜欢出风头的女孩儿们,能把他的光芒掩盖一些,让他安安稳稳的读完高中。

    毕竟他实在不想委屈了自己。

    假装平凡,假装中不溜,不引起任何老师的注意,透明人一样上完高中,他当然没问题。可那样做,就成了为了上学而上学,没有半点意义。

    这个世界却是刚好满足需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伙伴们竟无一人响应,就连小唯都得去闭关稳定境界。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代,也是怀疑的时代;这是整个国家的大时代,也是每一个人的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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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第一天,月云早早来到教室,当仁不让的抢占主角位——倒数第二排靠窗。他刚坐稳没几分钟,就见顾里拉着另外一位长发女孩儿走进教室。

    她瞧见月云后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换上一副职业性假笑:好巧!我们果然是同一班。

    月云大有深意的笑了笑,昨天收到分配通知时,可跟他提前知道的结果不一样:是啊,真挺巧的。

    但他也不打算追根究底,对她身边的女孩儿点点头:你好,我叫月云。一大早就见到像你们这样美丽的女孩儿,让我不由得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长发女孩儿的反应有点呆愣,像极了见到偶像的花痴少女,脸色连羞带怯:你……你好,我叫……林……林萧。

    天呐!他竟然比顾里形容的还要……帅啊……

    月云挑挑眉,故意道:林琳萧?这名字……挺有个性的。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零零发?

    林萧大囧,顾里直接毫无形象的爆笑出声: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唔,林萧,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足够毒舌,没想到无意中射出的子弹,伤害力才最大……零零发?笑死我了……

    见好友忙着狂笑,没有一丁点帮忙解释的意思,林萧急得手足并用:不是不是!我叫林萧,不叫林琳萧!我也没有兄弟。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

    月云连忙打断,对她眨眨眼:开个玩笑。现在,我们算是认识啦?

    也不知怎么,林萧亲切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那样吐槽:天,你跟顾里可真是绝配,我都想象不到,以后两条毒蛇相互喷吐毒液的日子该有多可怕。

    话说完,林萧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悄悄吐了吐舌头。

    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形容人家,她这是怎么了?唔,不过,他身上的亲和力,可真是让人感到舒服。

    月云却在她的话中察觉到一丝违和感,她们该不会,已经把他的“所有权”“默认”分配好了吧?虽然不可能明着说,也或许,连她们自己也还没有意识到,但……

    顾里看上的东西,她林萧还敢垂涎妄想不成?

    可得赶紧打消她们这些念头:谢谢,我也觉得,我挺擅长辩论。但其实,我更喜欢让所有人都开心,这也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标。

    林萧傻笑,她才高中一年级,听到他这么伟大的目标,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里一开始也没多想,他话中是不是有潜台词,但在对上月云那饱含笑意的眼神之后,忽然间明白了他想要表达什么。

    她和林萧之间的地位,被他一眼看穿;

    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对他来说好像也不是秘密;

    甚至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才刚刚诞生出来没多久的小念头,也被他发现。

    这个人,有点可怕呀……

    这也就是顾里,否则一般人还真做不到电光火石间,就在心里转上一百八十个念头。

    瞬间,她就有些不开心了:哟,原来,您还是一位中央空调呢?

    她将提包狠狠的往月云前排课桌上一摔,一屁股坐下去,也不理会俩人,开始大动作哗啦啦地翻书,算是提前预习功课,同时心里疯狂吐槽。

    你哪儿来的自信呢?我们明明什么也没说好吧?

    就算我昨天特意将你调到这个班,回去后,还跟林萧聊了一晚上关于你的话题,激动又期待的半晚上没睡着,但那也是女生之间的私密话!

    就算今儿一大早,我就拖着林萧急奔到学校,就是想要早点见到你,但那……

    顾里心中一惊,猛然间发现,自打昨天偶然碰见月云弹琴唱歌后,她好像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转过身的冲动,该死的,为什么他这么难缠?真是蓝颜祸水!

    好友忽然间EMO,林萧有些莫名其妙。见同学来的差不多了,她赶忙坐到顾里边上,回头小声道:抱歉啊,要上课了。

    月云回她以微笑:没关系,任性是女孩子的权利嘛。希望我们能分到个脾气温柔的班主任。

    前排一直竖着耳朵的顾里顿时更加不爽,她什么时候任性了?

    但这时候回头,岂不是坐实了他的话?她脑中一团乱麻,害羞、气愤、郁闷、烦躁等情绪糅杂纷乱,但更多的,是被人轻易看穿自己后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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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云的愿望很快实现了一半,这所学校的老师虽然不是全国著名的高考名师,但其实也没差多少,某些方面,可能还要更强。自我介绍过后,他几句话功夫,就将学生们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打消,正式开始教学。

    不同于往常,月云这次是专程来弥补自己的高中生涯,所以听的格外认真,不知不觉一转眼,就到了午餐时间。

    时中并不采用封闭式管理,中午允许学生回家,月云的住处离这儿很近,今天却想试试学校餐厅的菜。

    他走的不紧不慢,自然比不过狂奔而来的同学,餐厅里已经人头攒动。

    当他走进去,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冷静下来,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忽然寂静无声,只余下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

    一般人被人群这么盯着,恐怕连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但月云自是毫无感觉,对着人群微笑点头算是打完招呼,然后该干嘛干嘛。

    他点了两大餐盘的菜,瞅个空位过去: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先来的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显然互相认识,其中一个身上有些痞气的男生,语气有些不客气地道:点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月云自来熟地放下餐盘:第一天嘛,自然要试试爱吃的菜。好吃的话,以后中午就不回家了。一起吃吗?

    另外一位气质和煦温暖的男生笑着点点头:我们也是一年级,我叫简溪,他是顾源。

    说完看看四周,学生们的目光依旧时不时的往这边扫,甚至还有女生专门换位置,以便能看到月云的正脸:说真的,我自认为长得还算可以,但像你这样的……

    他苦笑着摇摇头:原来小说里的情节,竟然真的会照进现实。

    月云哈哈一笑:医美,全靠医美。我叫月云,月亮的月,云彩的云,二班的。

    顾源显然被他这个说法逗乐,风头被抢的那一点点不爽感立马烟消云散,愉快地接受了月云的邀请,从他的餐盘中夹起一块红烧鮰鱼放进碗中:医美?哈,扯吧你。我们俩都是一班的,以后可以一起玩。

    月云试了块红烧肉,又尝了尝红烧狮子头:啧,时中的伙食还真不赖。你姓顾?顾盼生姿的那个顾?你认识顾里吗?

    顾源点点头,确认自己的姓氏:不认识。你之前不在上海念书?时中一向以高标准的餐厅闻名,很衬它高昂的学费,上海人都知道。

    虽然大家都穿着校服,但月云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是跟他一样的老钱,就是三代、四代,这也是顾源这么快就接受他的原因之一。可之前他都没听过这号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是上海人。

    月云恍然大悟:噢,那怪不得。我最近才刚搬来,之前有段时间都在国外,以后还得你们二位多多照顾啦。

    简溪显然也很喜欢他:没问题!有事尽管来找我们,你号码多少,我打给你。

    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因为要帮月云光盘——这是顾源喜欢他的另一个原因,他没有其他富家子弟身上的臭毛病——吃的都有点撑。

    简溪提议:到我那儿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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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的功夫,月云就混到能跟俩人勾肩搭背,简溪嘴里的“我那儿”也不是他的家。三人来到简溪的绘画教室,这里算是他以后的秘密基地。

    我从初中就开始画画了,一直学到现在。

    简溪笑道:后来发现,我怕是离不开这个行当了。因为我实在不像顾源那么聪明,单纯靠文化课,恐怕就得离开上海,到别的地方上大学。

    月云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石膏像,这年头仍在流行断臂的维纳斯:美术生吗,未来怕是不好找工作,我听说实验室里,已经能用AI绘画了。

    顾源皱眉:AI?画画?你确定吗,不太可能吧?不过……反正美术毕业生的就业率一向也不怎么高,再低点又能如何。

    一听这话,月云便明白简溪也是不差钱的主:有个问题我刚刚就想问了,顾源你究竟是哪儿人?为什么说话,呃……

    听到月云终于问起这个,简溪差点笑岔了气:……有台湾腔对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每当有朋友问这个,我都能快乐一整个礼拜。

    顾源一脸黑线,这算是他最大的黑历史。

    等简溪笑够了,才解释道:他的确是上海土著,不过初中那会儿,顾源迷上了偶像剧,整天学电视剧里的腔调说话。没想到学着学着,后来就再也改不掉了,啊哈哈哈哈哈……

    月云忍俊不禁,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无厘头的原因。

    这么看,那顾里岂不是也……

    不对,叶传萍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但顾里老爸顾延盛什么口音,他还真不知道。

    顾源黑着脸:我只是说话语速快了点,没那么严重吧?

    月云耸耸肩:我觉得挺可爱,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溪见好友黑脸,急忙疯狂往回找补:对对对!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噗,哈哈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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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高中下午只有两节课,也没有晚自习,以便学生可以把时间更好的分配在其他技艺的修习上,比如各种运动和艺术。

    然而月云却不喜欢顶着大太阳在塑胶跑道上跑圈,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太傻了。上次体育课排队,都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羡慕的看向树阴下笑得正开心的顾里,心中后悔为啥这次没有以女性身份降临,也好在体育课上光明正大的逃课。

    跟他一样命运的还有一班的两个朋友,他们同样也是周一下午第二节的体育课,不过他们却是乐在其中。

    简溪身材高大挺拔,除了画画,还打得一手好羽毛球。虽然嘴上说自己“随便练练,没想到练着练着,就练成了国家二级”,但月云看得出来,他还是蛮以此为傲,并且很是付出了一番努力。

    顾源则更爱篮球,可惜一直缺少兄弟,导致他打不起来。现在好了,起码在他看来,参加三打三比赛是没啥问题。

    刚一下课,他就拖着月云和简溪来到球馆里,声称要把月云培养成下一代AI。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打击的不轻: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运动吗?

    月云一脸无辜:我是不喜欢呀,可我没说我不擅长啊。

    顾源:……

    好想打人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月云这么强,他该高兴才是啊:听我说,兄弟们,我知道肯德基有一个比赛,我们……欸?你们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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