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淮警惕看他的母亲,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母亲。”他与胡媛姣保持距离。

    胡媛姣只是莞尔一笑,干净整洁的衣服细看略带昂贵,保养极好的黑发盘起,抬手投足间还残留些许风韵,似乎不再是柯淮记忆中流窜的狼狈。

    他也给过胡媛姣钱,可惜她都拿去赌博了,输光一地。

    驻留的警卫见到胡媛姣打趣,话语话外都是一个男人,胡媛姣笑得很开心,柯淮明白这是与她的未婚夫,也只有较高研究员之类职位的家属可以接近实验室附近。

    柯淮听不太清话语中的男人名称,但能见到胡媛姣真诚的笑意。

    就连警卫也连番夸赞这段感情,称得上研究所的近年最大喜事,夸夸而谈说上婚礼一定要邀请他来,他活跃气氛有一手。

    胡媛姣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应酬般回答,却给少些见识的警卫哄得心花怒放。

    “这位是商团少主对吧,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聊天哈哈哈。”热情奔放的警卫意识到打扰两人谈话,很快离去,省给两人谈话空间。

    “母亲你要结婚了?”柯淮这时才注意到她手指上戒指,“恭喜。”

    胡媛姣摸上戒指,神情顿时柔和,“是啊,跟实验室李研究员。要不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我想再看你一眼,”胡媛姣笑到什么,嘴角苦涩,“真的抱歉,妈妈只能将你交给他,当时他已经找到我们母子俩的位置,而且实在生存不下来,你在我身边也只是一直受苦。”

    “是妈妈没用,无论你原不原谅这都是妈妈的错。”

    胡媛姣想要抬手抚摸长大成人的柯淮,在他眼睫毛疯狂扑闪中接触到炽热的体温,许久未相见的陌生渐渐褪去,即便两人距离依旧保持。

    柯淮垂眸,感受到母亲的手温。

    为什么是现在才能接触到十年前的温度,又凭什么能说出这些话。

    “要不我们边走边聊?”胡媛姣感觉到几分冷。

    柯淮拒绝。

    他望着只有白光的天空,“就这里吧,我还是不太适应。”

    “我知道你听到我突然要结婚肯定不适应,就连我都不太适应,开启了新生活,不用再颠沛流离了,这种感觉我想你也能明白吧,毕竟你现在都是玫瑰商团的少主了,也享受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胡媛姣打趣。

    柯淮嘴唇微动。

    可是母亲,这不是我所想要的啊。

    胡媛姣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柯淮都没发觉她从前这么能说,在一旁安静听,变得格外沉默,像极了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就连她感到冷离开原有位置,柯淮都陪伴在她身边没有打断她的兴趣。

    说了很多关于之前的过往,柯淮发觉自己的记忆逐渐加强,以前的轮廓变得清晰,就连曾忘记的一些糗事都共同笑起,气氛越来越好。

    柯淮也意识到他们走了一段路了,对话逐渐剩下几句,快要到话题结束,双方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交谈即将结束。

    胡媛姣也关心了他好几句话,特别像真正的母亲嘱咐孩子,都让柯淮有些走神,心里想,新的生活、新的未来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吗?

    眼前的胡媛姣好到像是被纸糊过一层,摸得见,可一捅就破,能见证里面的是木偶人还是烛火,不然为何如此明亮?

    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所以,还要什么呢?

    在他心里不停问的枝叶生长时,终于见到撕开了温柔脸庞,恰好阴影笼罩在她的眼神,他看不太清,唯独她言语中的目的。

    “柯淮,对不起。”

    这让柯淮梦回那一年,自己被卖给柯木德的场景,她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让自己惶恐不安。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这一句话还是让柯淮血液凝固,“什么?”

    他想要动时却发现胡媛姣早就动了手脚,走到暗藏虚弱香水的敌方,周边的警卫不知什么时候被调走,而在场只剩下他们两人,更别说胡媛姣还利用点燃打火机。

    火光照亮胡媛姣的脸庞,“柯淮,只有我明白你的弱点,不要抵抗就不会疼的,只要乖乖闭眼,安静的睡一觉。”

    “我不能保证火源到底会烧到什么程度,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胡媛姣说话同时取出他的血,确认构成契约后点燃玫瑰,痛感会联系到宿主,副作用又大,很大程度宿主痛不欲生。

    她尽量一片片点燃,还是再劝说他不要挣扎。

    “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为什么——”柯淮疼得大叫。

    为什么要联络他人卖了我?

    柯淮感觉好痛,痛到在地上打滚,背包里的骰子被契约封印,加上这场是精心为他准备的陷阱,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算好了,不会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似乎是胡媛姣良心发作,或者似乎是柯淮逃不了,没有继续点燃玫瑰了,柯淮反倒喘了一口气,他倔强仰头,发丝互相纠葛十分混乱,碳化的玫瑰花瓣抹上皮肤。

    他不在乎,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你卖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胡媛姣不想看到这样。

    最起码,将他送走了,就当两眼一闭,两耳一遮,不管她事情了,而不是活生生在她眼前如此遭受折磨,还好去戳破她用母亲包装的残忍泡沫。

    她也有自尊心,起码成为有未来的人后就再也不想回到曾经。

    他是胡媛姣遗留的污点,为了梦寐已久的家庭,不用愁的物质生活,她的过往绝对不能被发现,别说未婚夫了,恐怕未婚夫的父母第一个不答应。

    可是他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也有过满怀期待,不舍难免,只是后面折磨厚实压过那点期待,生存的艰难扫去这点无意义的念头。

    更何况,他都已经柯木德的儿子,又不是她的。

    何必还要再跟出来呢。

    “为什么?”他想要一个答案。

    “抱歉,我还有个儿子尚在襁褓。”胡媛姣苦笑,“我需要这笔钱。”

    柯淮彻底死心。

    他想说很多,可是刚一开口嘴里血腥冲鼻,他早就知道从自己被卖的那一刻全都改变,他他无法去抉择,只能等待被宣判的结果。

    柯淮又哭又笑,整个脸垮了一般,胡媛姣别过脸庞,似乎不愿看到这一幕,拜她所赐,柯淮无法抬起四肢,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他盯着胡媛姣哈哈笑: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为了我而来的。

    他始终抱有一丝期待,就是为了等待有人会转身给他个拥抱。

    柯淮的嘶喊渐渐削弱,躺在地上,整个人散去了张扬。玫瑰花瓣残了一大片,有些花瓣散落在他身旁,有些花瓣落在他眼角上,试图拂去泪光。

    遮蔽他的阴影处正在退化,表面上看不太清楚,可总有一天会彻底光明,不被任何乌云挡去原本属于自己的光。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

    不知过了过久,柯淮的意识逐渐被唤醒,像是在海里飘荡了很久,终于到到陆地,他茫然踏上岸边。

    他不太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心脏很难受,试图跳出这个身躯,脊背也有断裂感,他摸过去明明没有,总感觉自己已经碎了。

    柯淮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

    “什么?”他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奇怪。

    他记得自己明明不是这样。

    但他不太记得了,算了,他还要去画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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