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心（二）
虽说洛蒂女士想收九黎为徒的想法中道崩殂，但并不妨碍她们在逃亡过程中借用亿点点白魔女的知识与少许魔力，一开始九黎就让白魔女给她用了初级的【□□强化魔法】，一路风风火火，以最快的速度杀出了蔷薇庄园。
洛蒂女士本人都惊呆了，据她所说：能与魔力亲和达到这种程度的人，目前来说帝国只有两个人——光明教廷的现任教皇。
哦，现在还要多一个了。
洛蒂感叹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天赋，像是深渊之口，对你有害的你会吞噬掉，对你有益的你会保留，恐怖的体质。”
更可怕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打入她身上的魔力不仅不会起作用，还会像蓄水池抽水循环一样暂且保留在她的体内，等到主人想释放时，足以造成数倍惊人的破坏力。
偏九黎自身是没有任何魔力的，就算用魔法石去测试，也只能测出她是个切切实实的普通人。
……
自蔷薇庄园逃出已过了一整夜的时间，洛蒂虽然自身实力强大，到底也才刚刚脱出禁锢，魔力恢复得很慢，要真遇上强敌可不好说。九黎只好从昨晚晕倒的冤种魔导师的储物袋里顺出一点钱，给俩人换了套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
洛蒂则表示不用，作为亡灵魔法的大师，她已经抛弃了□□，可以寄宿于高级的魔法道具中。
她一直披着的魔术斗篷就是这类。
九黎：“啊？那不就是戒指老奶奶的套路嘛？真就魂殿呗。”
“……”程安何小声低估：“其实魂殿跟恐怖如斯的男主是敌对关系……”
九黎却没在意，而是眺望远处，问：“那是什么地方？”
她手指指向的是一座位于城市中央的富丽堂皇的建筑，它有着不输于蔷薇庄园的金碧辉煌，就连守卫在大门处的骑士，他们身上穿着的铠甲也刻印着繁复美丽的花纹，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大门前的广场伫立着一座巨型的喷水池，来往交谈的人无不衣着华丽，神情恭敬。
洛蒂的声音在俩人耳边响起，她的灵魂正寄居在九黎的戒指当中，因而声音忽远忽近，有些飘忽之感：“那是光明教廷的圣殿。”
九黎一拍手：“好，我们就去那边。”
程安何：“啊？”
*
按照戒指老奶奶，也就是洛蒂女士的世界观介绍，光明教廷已经存在这片大陆上千年了，尤其是在白银帝国，教廷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直到百年前的血月政变，教廷因为黑魔法叛徒的进攻元气大伤，当时的皇帝不得不启用了亲信的卡兰家族保卫自己。
那之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帝国内部的叛乱被彻底平息，而坏消息则是：卡兰家族瓜分了帝国的另一半，王族成了吉祥物。
不过这两方势力都很十分明确的有一点，即——人类分级。
——王族，贵族，平民，奴隶。
发色瞳色越浅的人即是高贵的，反之则低贱，贵族只与贵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都大差不差，久而久之，崇尚纯白的习惯在帝国风靡起来。
类似九黎这种，在白银帝国的规则是最最下等的存在，按照部分极端贵族的说法，是看到都觉得脏了眼睛，要立刻杀死的那种污秽。
*
数日后——
披着魔法斗篷的青年跟在光明圣殿侍从的深厚，亦步亦趋地走进圣殿。
有恰巧路过的魔导师看见，便讥讽着多问一句：“又是来测试魔法资质的？”
侍从低了头，不敢回答。
魔导师又故作怜悯地叹息道：“每年都有这种不死心的，非要跑到帝都来测试魔法元素的亲和力，为什么穷乡僻壤的乡巴佬们，就是不明白王都的贵族与他们这些下等蠢猪之间的差距呢？”
披着廉价斗篷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魔导师显然很满意他的低眉顺眼，发表完自己的高贵言论之后就扬着头离开了。
侍从转头去看被自己领进来的年轻人，他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太在意方才那位对他的轻蔑。
不过，只要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蠢猪愿意从指甲缝里漏出点好东西来，他作为圣殿的引路人又有什么不让他们测试的理由呢？
“请往这边走。”
……
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
厅内悬浮着一枚巨大的水晶球，正在缓慢地游动，看在方才那枚金币的份上，侍从对待青年的态度没有那么不耐烦，而是耐心道：“只要将魔力注入，它会告诉您，您将来是会成为一名大魔导师，还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不被神明注目，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青年沉默几秒，而后试探着举起手，将仅有的那一点流动的魔力注入水晶球。
没有反应。
侍从像是早已习惯般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也许是您注入的魔力不够，可以下次再——”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白色光芒自水晶球中爆发开来。
那光芒像是太阳，正在移动的火球，灼热的亮色自球体内部冲天而上，巨型的光柱破开了神殿大厅的屋顶，霎时间耳畔像有无数的风铃一同响起，被镌刻于圣殿屋顶的神像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了一半，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位于中央的光明神塑像，更是睁开了眼睛，仿若慈悲地望着祂的子民。
所有人都被这剧变吸引，原本空荡的大厅内一群穿着银质铠甲的骑士鱼贯而入。
侍从早被吓得瘫倒在地上，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令他口不能言。
青年还算冷静，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圣殿骑士，他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带任何危险物品。
……
“孩子，你不用紧张。”
率先开口的是光明教廷的神官，单看他身上的外袍所绣的花纹，就知道他身份不低，此刻这位老人正用自己生平最为和善的语气缓声道：“光明神在上。我向您发誓，不会伤害任何一位虔诚的信徒，请你取下斗篷，不必感到害怕——神会庇佑祂的子民。”
青年犹豫了一刹那，而后依言拉下斗篷的帽子。
不可思议的惊呼声接踵而至。
……
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超乎寻常的俊美，神殿中央落下的阳光亲吻在他浅金色的短发，映照出的光芒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蔚蓝如雨后晴空的眼眸犹如林中受惊的小鹿，忽闪忽闪地眨着，他的身后就是立于神殿中央，万年不曾垂目人间的光明神的神像。
假如不知晓情况，骤然看见这一幕的人会以为光明神化身为少年来到了人间。
老神官不由得悬起了心脏：“尊贵的客人，请问您的名字？”
“兰切斯特。”青年放松了身体，像是强调般又说了一遍，“我叫兰切斯特。”
*
“唉~也不知道安何的卧底计划顺不顺利？”
小酒馆内，披着漆黑斗篷的少女浅浅叹了口气。
“……”洛蒂罕见的忍住吐槽的冲动，柔声道：“孩子，假如你真的这么关心你弟弟，就不应该冒着风险把他送入教廷。”
九黎：“我就是为了他的安全，才会把他送到教廷那边。”
对于长年累月与卡兰家族对抗的光明教廷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解决政敌的机会，毕竟只要杀了她，卡兰大公也会随之死去，所以九黎并不会选择自己前往教廷藏身，而是将程安何送到最危险的地方。
假如教廷发现了他的身份，他也可以利用这个说法让教廷暂时不敢动他，甚至说服教廷将他作为诱饵，把九黎引过来。
洛蒂：“我能看出你弟弟身上有光明魔法的资质，做个低等神官是没问题的。”
九黎点点头：“那就好。只要魔法药水不失效就行。”
洛蒂轻哼一声：“你在怀疑白魔女么？我所调配的魔药，只要你弟弟不去往教皇面前，是永远不会露馅的。”
低等神官压根见不到教皇，他们没这个资格。
九黎：“假如他见到了教皇呢？”
洛蒂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那事态恐怕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
“为什么？”
“因为教皇已经太老了。”
从百年前的血月政变直到现在，光明圣殿的教皇已经是一位一百多岁的老人了，可教廷却至今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假如那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能够引起教皇的注意，那么纵使拼着与卡兰家族对抗的风险，教廷也是一定会保下他的。
……应该不会那么巧的。
洛蒂如是想。
……
洛蒂：“……孩子，你为什么不肯信仰黑暗神？”
不信光明神也就罢了，毕竟光明教廷用雷霆一般的手段排除着异教徒，只不过他们与帝国恰好都认为黑色不详，所以才会在以颜色划分人种等级上保持着惊人的一致，白发贵族与象征神明的教廷长久以来瓜分着这片大陆，同时也催生出了许多反抗的组织。
洛蒂曾经就属于这样一个组织。
曾经的她因为外貌而被信仰黑暗之神的教徒冷待，是以在洛蒂看来，眼前的黑发姑娘简直生来就该信仰黑暗。
九黎想了想，反问：“信仰黑暗神，祂能带给我什么？”
洛蒂：“……”
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良久，她道：“在这片大陆上，有七位主神，你可以选择信仰任何一位神明。”
九黎又反问：“为什么非得信仰神明不可？我从不强求旁人应该如何，为什么有信仰者却必须将无信仰者或不同信仰的人排除？”
洛蒂：“……”
她无法说服她。
洛蒂：“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的国家不讲究这些。”她的神情鲜活起来，黑眸闪烁着宛若夜空中的星星，“假如这世上真有神明，在白银女王下令剥夺有色人种的自由时，在平民百姓因为外貌而被当做牲畜处理时，祂没有插手。既然如此，神肯定也不会因为我对祂们的不敬而出手惩罚我，因为祂们本来就不在乎凡人如何如何。”
是愚昧，是疯狂，是虔诚，神明只用高高在上，如同人类无须在意蚂蚁的爱恨，神明也是同样想法。
“……”洛蒂觉得自己被震撼了，但她此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得幽幽道：“如果你愿意信仰黑暗神，我可以介绍你入黑暗教廷，那里会保护你的安全。”
“啊？”
九黎飞快地眨眨眼，而后豁然起身：“为什么不早说呢？洛蒂奶奶，那我现在就是一名忠诚的黑暗神信徒了。”
洛蒂：“……”
欲言又止.jpg
九黎没发现她的微妙情绪，自顾自地感叹道：“如果顺利的话，老弟这时候应该成功混入光明圣殿，成为一名根本无人在意的低等神官了吧？”
不管怎么说，希望他能够成功隐身到她干翻卡兰家族的那一天吧。
*
与此同时——
“教皇陛下。”
隐藏在华丽幔帐之后的老者睁开眼，周遭是绝对安静的，没有人敢因为任何的琐事而去惊扰这样一位人物，此刻却是例外。
他的双目因为年长而浑浊，却闪烁着惊人的光芒，曾经光华璀璨的金发被时间尽数染白，伴随着缓缓起身的动作，青年能感觉到那股如影随形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老神官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恭敬与谨慎：“这位是兰切斯特大人，他的光明元素亲和力达到了惊人的99。”
即使是当年的教皇，他对于光明元素的亲和力也只有82。
“孩子，你把头抬起来。”
听见这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程安何像是被控制了般，下意识抬眼，终于见到了这位光明教廷的实际掌控者。
他的瞳孔紧缩。
除了害怕露馅的动摇下，也有惊叹。
他敢打赌，假若这位教皇能再年轻五十岁，即使是自己站在他身边，也会自惭形秽。
……
“你是叫兰切斯特么？”
程安何喉结耸动，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在恐惧，心慌和颤抖中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的，陛下。”
教皇：“很不错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他想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借口，可唇与舌头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发地说话：
“……是我的姐姐。”
“那么，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儿子，继承教廷的圣子？”
程安何内心愕然。
但他的言语还是不受控制，他几乎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听见那一句很轻很轻的回答：
“遵命，父亲。”
洛蒂女士本人都惊呆了，据她所说：能与魔力亲和达到这种程度的人，目前来说帝国只有两个人——光明教廷的现任教皇。
哦，现在还要多一个了。
洛蒂感叹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天赋，像是深渊之口，对你有害的你会吞噬掉，对你有益的你会保留，恐怖的体质。”
更可怕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打入她身上的魔力不仅不会起作用，还会像蓄水池抽水循环一样暂且保留在她的体内，等到主人想释放时，足以造成数倍惊人的破坏力。
偏九黎自身是没有任何魔力的，就算用魔法石去测试，也只能测出她是个切切实实的普通人。
……
自蔷薇庄园逃出已过了一整夜的时间，洛蒂虽然自身实力强大，到底也才刚刚脱出禁锢，魔力恢复得很慢，要真遇上强敌可不好说。九黎只好从昨晚晕倒的冤种魔导师的储物袋里顺出一点钱，给俩人换了套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
洛蒂则表示不用，作为亡灵魔法的大师，她已经抛弃了□□，可以寄宿于高级的魔法道具中。
她一直披着的魔术斗篷就是这类。
九黎：“啊？那不就是戒指老奶奶的套路嘛？真就魂殿呗。”
“……”程安何小声低估：“其实魂殿跟恐怖如斯的男主是敌对关系……”
九黎却没在意，而是眺望远处，问：“那是什么地方？”
她手指指向的是一座位于城市中央的富丽堂皇的建筑，它有着不输于蔷薇庄园的金碧辉煌，就连守卫在大门处的骑士，他们身上穿着的铠甲也刻印着繁复美丽的花纹，在日照下闪闪发光。
大门前的广场伫立着一座巨型的喷水池，来往交谈的人无不衣着华丽，神情恭敬。
洛蒂的声音在俩人耳边响起，她的灵魂正寄居在九黎的戒指当中，因而声音忽远忽近，有些飘忽之感：“那是光明教廷的圣殿。”
九黎一拍手：“好，我们就去那边。”
程安何：“啊？”
*
按照戒指老奶奶，也就是洛蒂女士的世界观介绍，光明教廷已经存在这片大陆上千年了，尤其是在白银帝国，教廷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直到百年前的血月政变，教廷因为黑魔法叛徒的进攻元气大伤，当时的皇帝不得不启用了亲信的卡兰家族保卫自己。
那之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帝国内部的叛乱被彻底平息，而坏消息则是：卡兰家族瓜分了帝国的另一半，王族成了吉祥物。
不过这两方势力都很十分明确的有一点，即——人类分级。
——王族，贵族，平民，奴隶。
发色瞳色越浅的人即是高贵的，反之则低贱，贵族只与贵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都大差不差，久而久之，崇尚纯白的习惯在帝国风靡起来。
类似九黎这种，在白银帝国的规则是最最下等的存在，按照部分极端贵族的说法，是看到都觉得脏了眼睛，要立刻杀死的那种污秽。
*
数日后——
披着魔法斗篷的青年跟在光明圣殿侍从的深厚，亦步亦趋地走进圣殿。
有恰巧路过的魔导师看见，便讥讽着多问一句：“又是来测试魔法资质的？”
侍从低了头，不敢回答。
魔导师又故作怜悯地叹息道：“每年都有这种不死心的，非要跑到帝都来测试魔法元素的亲和力，为什么穷乡僻壤的乡巴佬们，就是不明白王都的贵族与他们这些下等蠢猪之间的差距呢？”
披着廉价斗篷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魔导师显然很满意他的低眉顺眼，发表完自己的高贵言论之后就扬着头离开了。
侍从转头去看被自己领进来的年轻人，他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也不太在意方才那位对他的轻蔑。
不过，只要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蠢猪愿意从指甲缝里漏出点好东西来，他作为圣殿的引路人又有什么不让他们测试的理由呢？
“请往这边走。”
……
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
厅内悬浮着一枚巨大的水晶球，正在缓慢地游动，看在方才那枚金币的份上，侍从对待青年的态度没有那么不耐烦，而是耐心道：“只要将魔力注入，它会告诉您，您将来是会成为一名大魔导师，还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不被神明注目，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青年沉默几秒，而后试探着举起手，将仅有的那一点流动的魔力注入水晶球。
没有反应。
侍从像是早已习惯般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也许是您注入的魔力不够，可以下次再——”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白色光芒自水晶球中爆发开来。
那光芒像是太阳，正在移动的火球，灼热的亮色自球体内部冲天而上，巨型的光柱破开了神殿大厅的屋顶，霎时间耳畔像有无数的风铃一同响起，被镌刻于圣殿屋顶的神像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了一半，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位于中央的光明神塑像，更是睁开了眼睛，仿若慈悲地望着祂的子民。
所有人都被这剧变吸引，原本空荡的大厅内一群穿着银质铠甲的骑士鱼贯而入。
侍从早被吓得瘫倒在地上，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令他口不能言。
青年还算冷静，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圣殿骑士，他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带任何危险物品。
……
“孩子，你不用紧张。”
率先开口的是光明教廷的神官，单看他身上的外袍所绣的花纹，就知道他身份不低，此刻这位老人正用自己生平最为和善的语气缓声道：“光明神在上。我向您发誓，不会伤害任何一位虔诚的信徒，请你取下斗篷，不必感到害怕——神会庇佑祂的子民。”
青年犹豫了一刹那，而后依言拉下斗篷的帽子。
不可思议的惊呼声接踵而至。
……
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超乎寻常的俊美，神殿中央落下的阳光亲吻在他浅金色的短发，映照出的光芒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蔚蓝如雨后晴空的眼眸犹如林中受惊的小鹿，忽闪忽闪地眨着，他的身后就是立于神殿中央，万年不曾垂目人间的光明神的神像。
假如不知晓情况，骤然看见这一幕的人会以为光明神化身为少年来到了人间。
老神官不由得悬起了心脏：“尊贵的客人，请问您的名字？”
“兰切斯特。”青年放松了身体，像是强调般又说了一遍，“我叫兰切斯特。”
*
“唉~也不知道安何的卧底计划顺不顺利？”
小酒馆内，披着漆黑斗篷的少女浅浅叹了口气。
“……”洛蒂罕见的忍住吐槽的冲动，柔声道：“孩子，假如你真的这么关心你弟弟，就不应该冒着风险把他送入教廷。”
九黎：“我就是为了他的安全，才会把他送到教廷那边。”
对于长年累月与卡兰家族对抗的光明教廷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解决政敌的机会，毕竟只要杀了她，卡兰大公也会随之死去，所以九黎并不会选择自己前往教廷藏身，而是将程安何送到最危险的地方。
假如教廷发现了他的身份，他也可以利用这个说法让教廷暂时不敢动他，甚至说服教廷将他作为诱饵，把九黎引过来。
洛蒂：“我能看出你弟弟身上有光明魔法的资质，做个低等神官是没问题的。”
九黎点点头：“那就好。只要魔法药水不失效就行。”
洛蒂轻哼一声：“你在怀疑白魔女么？我所调配的魔药，只要你弟弟不去往教皇面前，是永远不会露馅的。”
低等神官压根见不到教皇，他们没这个资格。
九黎：“假如他见到了教皇呢？”
洛蒂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那事态恐怕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
“为什么？”
“因为教皇已经太老了。”
从百年前的血月政变直到现在，光明圣殿的教皇已经是一位一百多岁的老人了，可教廷却至今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假如那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能够引起教皇的注意，那么纵使拼着与卡兰家族对抗的风险，教廷也是一定会保下他的。
……应该不会那么巧的。
洛蒂如是想。
……
洛蒂：“……孩子，你为什么不肯信仰黑暗神？”
不信光明神也就罢了，毕竟光明教廷用雷霆一般的手段排除着异教徒，只不过他们与帝国恰好都认为黑色不详，所以才会在以颜色划分人种等级上保持着惊人的一致，白发贵族与象征神明的教廷长久以来瓜分着这片大陆，同时也催生出了许多反抗的组织。
洛蒂曾经就属于这样一个组织。
曾经的她因为外貌而被信仰黑暗之神的教徒冷待，是以在洛蒂看来，眼前的黑发姑娘简直生来就该信仰黑暗。
九黎想了想，反问：“信仰黑暗神，祂能带给我什么？”
洛蒂：“……”
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良久，她道：“在这片大陆上，有七位主神，你可以选择信仰任何一位神明。”
九黎又反问：“为什么非得信仰神明不可？我从不强求旁人应该如何，为什么有信仰者却必须将无信仰者或不同信仰的人排除？”
洛蒂：“……”
她无法说服她。
洛蒂：“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的国家不讲究这些。”她的神情鲜活起来，黑眸闪烁着宛若夜空中的星星，“假如这世上真有神明，在白银女王下令剥夺有色人种的自由时，在平民百姓因为外貌而被当做牲畜处理时，祂没有插手。既然如此，神肯定也不会因为我对祂们的不敬而出手惩罚我，因为祂们本来就不在乎凡人如何如何。”
是愚昧，是疯狂，是虔诚，神明只用高高在上，如同人类无须在意蚂蚁的爱恨，神明也是同样想法。
“……”洛蒂觉得自己被震撼了，但她此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只得幽幽道：“如果你愿意信仰黑暗神，我可以介绍你入黑暗教廷，那里会保护你的安全。”
“啊？”
九黎飞快地眨眨眼，而后豁然起身：“为什么不早说呢？洛蒂奶奶，那我现在就是一名忠诚的黑暗神信徒了。”
洛蒂：“……”
欲言又止.jpg
九黎没发现她的微妙情绪，自顾自地感叹道：“如果顺利的话，老弟这时候应该成功混入光明圣殿，成为一名根本无人在意的低等神官了吧？”
不管怎么说，希望他能够成功隐身到她干翻卡兰家族的那一天吧。
*
与此同时——
“教皇陛下。”
隐藏在华丽幔帐之后的老者睁开眼，周遭是绝对安静的，没有人敢因为任何的琐事而去惊扰这样一位人物，此刻却是例外。
他的双目因为年长而浑浊，却闪烁着惊人的光芒，曾经光华璀璨的金发被时间尽数染白，伴随着缓缓起身的动作，青年能感觉到那股如影随形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老神官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恭敬与谨慎：“这位是兰切斯特大人，他的光明元素亲和力达到了惊人的99。”
即使是当年的教皇，他对于光明元素的亲和力也只有82。
“孩子，你把头抬起来。”
听见这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程安何像是被控制了般，下意识抬眼，终于见到了这位光明教廷的实际掌控者。
他的瞳孔紧缩。
除了害怕露馅的动摇下，也有惊叹。
他敢打赌，假若这位教皇能再年轻五十岁，即使是自己站在他身边，也会自惭形秽。
……
“你是叫兰切斯特么？”
程安何喉结耸动，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在恐惧，心慌和颤抖中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的，陛下。”
教皇：“很不错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他想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借口，可唇与舌头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发地说话：
“……是我的姐姐。”
“那么，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儿子，继承教廷的圣子？”
程安何内心愕然。
但他的言语还是不受控制，他几乎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听见那一句很轻很轻的回答：
“遵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