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可我才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啊!”

    韩亦年看着面前身披一身银甲,面色肃杀的男人,她嗫嗫的开口,听着就让人知道她其实没有有多少底气,她呆呆的望着男人。

    他要让她把主院让出来,给一个妾室住!

    “韩亦年,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冷漠的说完,并没有理会想要一个说法的韩亦年,不过微微侧头斜斜的瞥了一眼人,男人便再无言语,一手端着他身侧的配刀,迈着步子直接走了出去。

    初冬有些寒凉的风卷起了他身后的披风,那触目的红袍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敌人的血迹。

    他是一个大英雄,是她们燕国人人敬仰的战神,也是韩亦年不惜违背父命,不顾身为女子的矜持也要嫁的男人。

    可他是千千万万所有人的英雄,却唯独不是自己的。

    韩亦年只半咬着嘴唇,她红着眼眶,看着消失在院子里男人的背影,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却最终没有掉下去。

    她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已经空旷的院子,吹进屋里的凉风乱了她额前的发丝,纵然锦衣加身,宝钗玉簪做饰,可站在这里的也只是一个华美的空壳。

    到底要生的多美,才能得到那垂怜。

    “小姐……”

    身边是贴身丫鬟桃儿的低唤,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韩亦年压根不愿听见。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即便自己放下身段也是得不到他的怜爱吗。

    她出身相府,是爹爹六房妻妾所生孩子中唯一一个女儿,因为母亲去的早,宫里的已经是贵妃的姑姑不放心让姨娘们教导,所以自小就将她接进了宫去公主们一块读书去的。

    如果当日不是和六公主偷跑着出宫玩,遇见了几个从赌坊里出来输红了眼的贼人,她们不会有任何牵扯的。

    “我以为,他也是心悦于我的!”

    “我以为,他真的是心悦于我的!”

    如果心里早就住了人,何苦又扰乱一江春水,平白的糟践了她一腔情谊去……

    如果心里有人,为什么收了她的锦书,踏入她相府的门。

    韩亦年脸色青白,往日里灿烂的眉眼如今挂满了苦涩,就像是后院子里下人们还未来得及出去已经残败了的荷花。

    站在旁边的桃儿看着满面心疼,她原是宫里最低贱的粗使宫女,后来机缘巧合下运气好被拨到了小姐跟前伺候,也是一同随小姐长大的。

    她被如珠如宝呵护着的主子啊,怎能受这等子的委屈。

    桃儿看着韩亦年,心疼的同时,心尖上也是梗了一口气。

    “不过一个低门之家的武夫,他,他怎么敢……”

    “小姐,小姐你等着,奴婢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回禀老爷……”

    “再不济,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这寡情之举告到贵妃娘娘跟前……”

    “娘娘她打小就最疼你了,她不会不管你的!”

    桃儿与韩亦年相拥着,边抹着眼泪边咬着牙狠狠的说着。

    只是桃儿的话刚说完,韩亦年本来咽回去的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不,不能把这事告诉爹爹……”

    “最近边关不太平,爹爹已经够烦忧了,不能再拿这些内宅之事扰了他老人家……”

    “且,且……”

    “当初爹爹原本就不应这么婚事,是我要死要活要嫁过来,如今便是不如意,又哪里有脸回家哭诉呢……”

    韩亦年边说着,便用手背抹着眼泪,她皮肤娇嫩,哪里能哭,不过是抹了两回,脸上便多了红痕,不丑,反而让那失了色的脸加了三分的旖旎艳色。

    “那,那,那去让贵妃娘娘做主吧!”

    桃儿知道主子的忌惮,可是这沈安实在欺人太甚了!

    他是这京里的战神王爷,可怎么能这般欺辱她们小姐呢。

    一个主母给下贱的妾室腾房,赶明儿就会被这府里的奴才传扬出去,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这往后还让她们小姐怎么在这京里抬起头做人。

    “不,不能说……”

    “谁都不能说……”

    韩亦年快速的将脸上的泪痕抹了去,红着眼睛看着桃儿急急忙忙摇头说道。

    她嫁进将军府一年,男人至今未碰过她,若是再将这事露出来,那她的脸更是丟大发了。

    那年她不顾劝阻反对执意要嫁给男人,姑姑因为她的愚蠢早已经不想理她了,她,她如何有颜面拿这些事回去,让姑姑做主。

    难道她要说让姑姑下旨让男人碰她……

    这种事情如果传的人人皆知,她的脸可以丢遍整个京都,那她,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怕桃儿担心自己,真的回去告了,花子衿为了表示自己没事,朝着桃儿硬是挤出了一个笑脸,可那勉强的模样,颇为难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他,他便是我的夫君……”

    “女子终是要以夫为天的……”

    韩亦年柔柔的说着,她的声音多有空灵和又带着甩不了的沉重之感,这话好似是说给桃儿听的,可也是她说给自己的。

    没办法的,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正待主仆二人说着话,一缕浓烈的香味顺风飘了进来,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了那环佩相撞的叮咚之音。

    随着几声脚步声,一抹海棠色直接闯了进来。

    是赵舞儿。

    明明是后来被纳进门的妾室,可那一身的张扬明显比韩亦年更像这将军府的女主人。

    赵舞儿没说话,在一众仆人拥簇下,她扶着腰,下巴微微抬起,媚眼也是斜斜的瞥了一下韩亦年就将眼神放在了后面的屋子里,边打量着,脸上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嗯,不错,不错……”

    “姐姐住的这个房间,这般亮堂,最适合养胎了!”

    “有这般好的风水在,沈家的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的。”

    赵舞儿说着话,并不将跟前的韩亦年放在眼底,随着下人的包袱越过人去就直接坐到正堂的主位上。

    那副女主人的模样,更显韩亦年一身的落寞。

    是的,男人刚才让她把主院腾出来,就是因为她住的院子朝阳,曾有道人算过,说是一个风水宝地。

    所以,一个妾室怀孕了,她做为正房必须把房子腾出来,若是不腾……

    想起男人的脸,韩亦年心口泛酸便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抬手拉住了一旁准备发脾气的桃儿。

    她要,她就要去吧……

    不过一个住的地方。

    自从她任性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之时就应该想到结果的。

    这到底是将军府,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把房给谁就给谁。

    在一堆外人面前,韩亦年并没有那么柔弱,只是满脸的沉色并不言语,她不说话,也自然就是默认了。

    那赵舞儿一见韩亦年连话都不说了,自然就知道她百般央求,不惜用孩子做为借口要搬进来这主院,将军是应了。

    一想起将军的偏宠,赵舞儿那浑身的气焰便就更高了。

    还不等韩亦年说等个几日,容她收拾收拾东西在搬走,赵舞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拍手让下人开始搬东西。

    “哎,你……”

    “你这个下贱东西,给我把东西放下……”

    桃儿咽不下这气,拂开了韩亦年的钳制,直接就冲到了赵舞儿的面前开口大骂着。

    “不过一个青楼带回来的娼货,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家主子不敬!”

    “不许搬,都不许搬……”

    “我看今天谁敢动……”

    桃儿叉着腰,就站在堂中,好歹从宫里出来,也曾掌过宫墙,那一声大吼气势十足,自然而然就镇住了准备往外搬东西的奴才下人们。

    “哼……”

    “凭你是个什么烂货小蹄子,我们院的东西谁都不准碰……”

    “你给我滚,滚出去!”

    桃儿用手指着主位上面坐着的赵舞儿狠狠的说着。却丝毫没见赵舞儿用茶盏遮挡住的唇角。

    很好,中计了。

    将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赵舞儿放下茶盏瞄了一眼桃儿后背的韩亦年。

    天真,真的以为她只为了这么一个院子吗。

    韩亦年,你的东西我都要。

    不仅是你的院子,你的一府主母之位,还有你的命。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我肚里的一定得是这将军府正正经经的嫡长子。

    “哼……”

    “我们走……”

    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赵舞儿并没有像桃儿想象中的反击,她竟然一甩手就将人们都带走了。

    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看着那抹俏丽颜色离开了,不对啊,按照常理,她不应该使劲闹腾吗,今儿怎么就这么走了。

    她到底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女人们那些心思手段在宫里可并不新鲜。

    略略一思索,桃儿就想出了其中关键。

    这怎么办。

    这,这,给小姐惹祸了。

    “小,小姐……”

    “这……”

    桃儿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她有些不敢看韩亦年的眼睛。

    桃儿能想到的问题,韩亦年又何尝不是呢。

    可她也知道桃儿是护主心切,她怎么可能因此去责怪呢。

    嘴里和心上都是苦涩。

    不用打探也知道,那赵舞儿该又如何的去和他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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