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气浸入夜色,呼出的热气都有了形状。

    月华的光辉彻底笼罩整片苍茫雪原。

    刺骨的寒意冻的所有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秦桑榆吃了五颗暖身丸,强行用灵力催动药效,才勉强抵御住要把人原地冻成冰棍的冷意。

    站在简简旁边的男人哪怕冻得嘴唇都打颤,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硕大如盘的明月,他眼眶因为长时间的不眨眼而布满红血丝,红通通的眼珠在月色下,仿佛基因突变的怪物,令人无端的心生恐惧。

    他哆哆嗦嗦的从长袍里取出一个圆筒,高高举起。

    细长的眼睑拉开最大的弧度,他难以抑制嗓音里的癫狂,笑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犹如鬼哭。

    他在月色下手舞足蹈,嘴里振振有词。

    “天神啊我是你忠诚的信徒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包括我最纯洁的仁心你若收下就庇佑我西蒙族代代昌盛繁荣一统西原天神啊我愿意为你献上一切……”

    诡异的动作配合着狂乱的笑声,生生让遍体升温的秦桑榆出了一身冷汗。

    妈妈,这里有疯子!

    秦桑榆把鬼上身等等相关的鬼片画面强行挤出大脑,忍着头皮炸裂的嗡鸣,费劲的去辨别男人手中举着的圆筒是不是卷轴。

    多亏了明月的制冷,男人尽管再狂热也无法抵挡大自然的物理攻击,四肢越发僵硬,跳的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开启了振动模式的木偶人,整体麻木,局部灵活。

    秦桑榆确认那就是卷轴。

    凡人无法开启卷轴。

    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秦桑榆心里的疑问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但她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小垃圾的事实,只敢观望,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哪怕隐隐预感到这群人不是在做什么好事,也不敢贸然阻止,只能期待着援兵谢九从天而降。

    她继续盯着神神叨叨的男人。

    明月停在了明宫之上,站在明宫屋顶上,就能触手可及。

    男人停下了神经质的奇怪舞蹈,双手打开,高高举起,院落里的男男女女也跟着他的动作抬起双手。

    “是时候向西蒙献上你们的忠诚了。”

    秦桑榆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底下院落里站着的男人就掏出了匕首,毫不犹豫的走向前面的女人们。

    女人们平静的躺下,男人高举匕首,剖开了她们隆起的肚子,取出了血淋淋的孩子,剥下了孩子的皮。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三分钟。

    秦桑榆定定的站在那里,忘记了自己是谁。

    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冲了出去。

    她徒劳的拉住男人的手臂,阻止他们的动作。

    被阻止的男人看不到她,轻飘飘一甩手臂,秦桑榆被摔到了墙角,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上,脊骨断裂。

    她没有痛觉般继续冲上去,再次被甩开。

    一次又一次,直至浑身染血,再也爬不起来。

    人间炼狱还在眼前残忍的播放。

    如果可以,秦桑榆真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

    而不是活生生的现实。

    鲜血哽在喉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充盈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庭院血色浸染了月色。

    高台上冷眼旁观的男人侧过身,捧着卷轴静静的看着如同傀儡的上官简简。

    “仙子,西蒙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他郑重的把卷轴递给上官简简。

    上官简简接过卷轴,腰间的钥匙发出刺眼的五彩光。

    失去神采的眸子再这一刻焕发生机。

    袖子里一直灼烧着他手臂的咒印不再发挥作用,安达立刻意识到上官简简脱离掌控,摸出腰间的刀就朝她刺过去。

    恢复神智的上官简简反手将卷轴塞进怀里,轻巧的避开他的攻击,不等他再出第二招,头也不回的射出袖箭,蕴藏着金红灵力的袖箭飞入安达体内,将他钉在了原地。

    浓重的血腥味在夜色里弥漫开。

    上官简简皱了皱眉,转过身和突逢变故愣在原地的男人们对上眼。

    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上官简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声音愤怒到颤抖:“你们做了什么!”

    男人们惊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扔下手里的皮,跪下不停的拜着上官简简。

    “求天命大人庇佑西蒙族!”

    颤抖的声音麻木又僵硬。

    上官简简看着被开膛破肚已经失去生息的女人,目眦欲裂,道心不稳,摇摇欲坠。

    她红着眼,一袭红衣,不像九重宫阙的仙子,更像地狱归来索命的恶鬼。

    她凉凉的勾起唇:“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男人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人鼓起勇气颤颤巍巍道:“安达大人说,献上刚出生的婴儿皮,再加上天命之人的心头血,举行血祭仪式,可以引神迹。”

    “所以你们就同意了?”

    男人们神色坚定:“为西蒙族而死,是他们的荣耀。”

    上官简简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一字一句道:“那你们也去死吧。”

    男人们犹豫不决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举起匕首,捅进了心口。

    院子里一片狼藉。

    上官简简面无表情的看着始作俑者安达,抬手给了他第二枚袖箭。

    安达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炸成了一朵血花。

    上官简简取出针线,一个一个的帮她们缝好肚子,在院落里挖出一个又一个坑,将她们入土为安,立了无字碑,转身走出了明宫。

    明月回到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雪山黑漆漆的辨不清方向。

    上官简简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她似被什么挡住,无法往前进一步。

    她抬起失去焦距的眸子,看到了谢九紧绷担忧的脸。

    “上官姑娘,秦桑榆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上官简简空茫的眼睛里慢慢聚起碎光,她慢吞吞的反应过来。

    “秦桑榆?她,我没见到她……”

    谢九急得不行,“不可能,她给我留信说,发现你的踪迹,让我来明宫找你们!”

    上官简简空洞的神色一下子破碎,漫上无边无际的慌张,想到院子里的惨状,她脑子炸开的疼。

    她顾不得思考,顾不得同样焦急的谢九,只知道掉头往明宫的方向冲去。

    不要!

    不可以!

    ……

    明宫燃起熊熊大火,一红一白的身影却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大火里。

    他们在大火里无头苍蝇的寻找,却没有发现一点想见的人的踪迹。

    大火被浇灭。

    院子里剩下焦黑的骸骨,但没有一具穿着杏黄色的裙子。

    上官简简呆呆的坐在地上,仿若失去了灵魂。

    裹挟着杀意的黑衣少年冷冷的盯着陷入绝望的少女。

    “你放的火?”

    疑问的词句,笃定的语气。

    上官简简痛苦的捂住脸,泣不成声。

    “不可能的。”

    “她不会死的。”

    听清这两句溃不成军的哭求,谢九想杀了她。

    他手中长剑发出沉重的争鸣,剑尖划拉着泥地,留下一条清晰的线。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上官简简身边,提剑就要劈下。

    “秦桑榆在我这儿。”平铺直叙的声音打断谢九的动作。

    谢九立刻抬眼往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女子领着一群侍卫站在明宫门前。

    “她伤的很重,我已经先命人送她回去医治了。你如果实在担忧,领着我的腰牌,可御剑先行去追她,她乘的是北地王族的仙舟。”

    女子不紧不慢的扔出腰牌,根本不担心谢九会不接。

    谢九接过腰牌,头也不回的御剑离去。

    上官简简灰败的眸子里透出期待的光亮,她嗓音沙哑的问:“秦桑榆伤得很重吗?她……”

    女子施施然走进明宫,朝着上官简简伸出手。

    “放心,不是烧伤,她只是撞断了好几处骨头,我师傅能治。”

    上官简简这才松了口气,没搭她的手,撑着地面艰难的爬起来。

    女子平静的收回手,她看着踉跄着想要追上去的上官简简,用毫无起伏的声线道:“你还不能离开。”

    上官简简不解的看着她。

    “你在西原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女子未施粉黛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鹅蛋脸,端庄大气的长相,但眼皮单薄,眼睑没有上挑下勾的弧度,眼眶线条平直,看人也是平直的视线,黑眸没有情绪,幽幽的不像一个人。

    秦桑榆在这儿的话,定能用出最具体的形容词来形容。

    上官简简上上下下的盯着她辨认了一圈,也没认出她究竟是谁。

    听完她说的话,她也是一脸莫名。

    “不必对我好奇,我们很快会再见。”女子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一个地点,她指着那个方向,语气平直的道:“你的同伴在那里等你。”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女子答非所问:“我很好奇什么人能成为天命之人,所以不远万里前来一探究竟,南州时你忙着救人,对我没什么印象,我匆匆赶到西原,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但总算没错过好戏。”

    女子说着,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明宫里的焦尸。

    上官简简面色冰冷:“他们该死!”

    女子淡声道:“他们是该死,但我记得,你们仙门中人不能对凡人动手。”

    上官简简扯了扯唇,“我没对人动手,我只是解决了几头畜牲而已。”

    女子点点头,平静道:“所以你更应该留下来,这里的畜牲,还没清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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