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起,比神欢被连摘了三周的灵,总算得以消停。舒年的魂魄沉睡在符里,被留在炼灵司,以便于炼灵司操作。而这些日子里,她和崇池一个任务也没接。那他们白天在干嘛呢?荒废时光?Nonono,他们在学习……

    学习……

    怎

    么

    哭

    当事人心理安抚、安抚实践、闻天语职业话术、恐惧心理克服、工作时间的合理安排方式、多种突发唤魂情况的应对方式、实践中的哭泣控制与哭泣自疗……

    红色的横幅拉开在大堂两侧,白色的大字上书“第二十八届新人大会”,右下角用小号字体写着“落棋司、百管司联合操办”。发言台上,曾在比神欢上班第一天就摔倒在她面前的中年男正在面对着大堂里满满当当的新人慷慨激昂,对着后面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干货满满的PPT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她也是来这地方上课开始才知道,这是位叔叔叫吴淮,是百管司心理安全组的。

    而刚刚所讲的众多课程,都由他负责。虽然课程满满,但由于都是叩天门的专业课,闻粤的人大多已熟习,所以大部分都只是简单提及,唯一一门他要细细讲的就是——实践中的哭泣控制与哭泣自疗。

    “来,大家看这张PPT啊,就这个动作,这个哭的时候张大嘴的动作,”吴淮手指了指那大屏幕,上面是一张动漫人像图,那人正如他所说张大了嘴大声哭泣,“我知道入职的短短日子里,在座的许多人都这么哭过,我也有很多在座各位这样哭泣的图,但是呢,为了大家的颜面,我就不放了。”

    “大家要知道啊,这个动作是绝对避免的,这样的哭泣方式容易导致呼吸不畅,也容易导致情绪地进一步崩溃。我们哭的时候,一定要尽量把嘴闭上一点,然后深呼吸,有节奏的呼!”

    “呼!”他演示了起来,“然后,吸!呼!吸……”

    真是生动形象的一门课。比神欢为他鼓掌。

    中午二楼饭堂

    “来欢欢,喝碗汤补补,”给自己拿汤的同时,苏嘉佟给比神欢也拿了一碗,“五指毛桃乌鸡汤,你最近白天要听课晚上又被摘灵气,肯定很耗体力,赶紧喝点我们粤区的招牌靓汤补一补。”

    “谢谢佟佟~不过其实还好啦,吴老师的课挺轻松的,摘灵就更不用说了,我都结束摘灵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比神欢喜滋滋地谢过苏嘉佟,想了想道,“但我觉得崇池缺这一口。”

    确实,伴着喧闹声而走进她们视野的是架着崇池的雷迎烁和沈行川,他们一左一右,空着的手还各自端了碗汤,中间的崇池一脸生无可恋又无可奈何。

    “谢谢关心,可我真没事。”

    “那不行的崇兄弟,”雷迎烁的称呼真是一天一个,“比老师都跟我们说了,你最近晚上要摘两份灵,白天上课的时候还情不能自抑,老哭,你身体负担多大啊,得多补补才行。”

    崇池疑问的眼神移向比神欢。

    比神欢躲避视线,“咳,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只是把你最近的情况告诉大家,让朋友们关心关心你嘛。”

    崇池最近不知为何情绪低落,尤其是在上实践中的哭泣控制与哭泣自疗课时特别容易哭,有时吴淮的一千零一个悲惨故事才讲到开头呢,他就已经哭起来了。比神欢不觉得哭有什么,抒情之举,人之常情,可崇池摆明就是有异常。

    思来想去,比神欢把这归因于他太劳累了,导致精神颓靡。

    “是的崇兄弟,”沈行川也跟着道,“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帮你多抢两碗汤,这汤很好的,你喝了补补。你一般几点吃晚饭?我到时候再给你点碗汤。”

    “哎沈哥你不是会做饭吗?你给崇兄弟熬一个?”雷迎烁问。

    “也行,放辣子的汤你喝吗崇兄弟。”

    “……那还是不用了。”

    好意难谢,崇池终归还是把那两碗汤吞进了肚里。

    别说,虽然这个情绪一点没转好,但这个脸色焕发光彩了不少。

    午饭后,比神欢尾随崇池回了他的办公室。可离奇地是,直到比神欢疑惑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硬板凳上,崇池才猛地反应过来比神欢跟着他进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最近有点做贼心虚的崇池大惊。

    “来抄你的笔记,准备哭泣课的结课考试啊。”

    崇池难道一直都没看见自己吗?比神欢不理解。

    不过是的,你没听错,他们有结课考试,比神欢刚知道时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感叹自己都已毕业了却还躲不开考试。而崇池每次开会上课时笔记做的都很全,是个名副其实的乖乖学生。比神欢也做,但有时候困得懵了写的字连自己都看不懂。

    “哦。”崇池松了口气,从桌面上拿过一本笔记本递给她。

    “对了,我给你的那个相册,你看的怎么样了?”崇池问。

    比神欢没搞懂崇池的脑回路,她当时就不理解崇池为什么要给自己那本相册,她现在更不理解崇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看了,”她还是如实答了,“拍的都还挺帅的。”

    崇池闻言皱眉摇头,“都说了多看,看到吐,看到觉得我很丑为止。”

    “哦。”

    比神欢懒得理他,“话说照片是谁拍的啊,技术都还蛮不错的。”

    “我师父,黄颂东。哎,你别跑题,我跟你认真呢,不要觉得我的相貌好看,要看腻了,觉得我一般般,知道吗?”

    “啊?这怎么可能?”

    “看腻了肯定就会这么觉得的,总而言之就是,不要太关注外表,要看发生的事的核心,的精神,明白了吗?”

    “……大概?”

    比神欢接过那笔记本,但眼神却还是疑惑地盯着崇池,“池总,你真的没事?我感觉你最近真的是精神恍惚耶?”

    她又看了看那个笔记本,“难道是太久没上过课,一下子记笔记记太多了,大脑劳累了?池总,我去给你申请个工伤你要不要?”

    “滚。”

    骂人还是很敏捷的,比神欢放下心来不少。

    崇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我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他还想着自己能搜刮出什么借口来应对比神欢,却不料比神欢很迅速地就信了,点了点头。

    崇池便又感到有些愧疚。比神欢真的很容易信他。最近几天,他其实一直犹豫的就是一件事——要不要同比神欢开诚布公。组织的“神心”任务事关重大,他已决定要做,现在唯一的纠结便是要不要告诉比神欢自己已成了游说的一员,“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他觉得是应该说的,可他说不出口。首先是翁和黄都不赞同,因为这样显性的引导效果没那么好,而更重要的是,他亦担心说出口后会有不可控的局面,就像刚刚,他又欲言又止。

    不过他的情绪很快就转变了,因为比神欢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崇池有些疑惑地接过了。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放心,绝对不是恶作剧。”比神欢挑眉,眸中有期待之色。她就是专门为这个来的。

    崇池便打开了——是一块玉。青白色的玉,小小一块,雕的是一棵树,崇池看了一会,有些不敢相信问:“雕的是我的发财树?”

    “是啊~”

    “你特地找厂家定的?”

    “那倒不是。”

    “这玉是我雕的。”

    如比神欢所料,她看见了崇池一瞬之间瞪大的双眼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她便骄傲地哼哼了两声,“怎么样?没想到我还有这技能吧?”

    “你之前的赔罪礼我都收下了,但道歉道的是心意,哪有让你额外破费那么多还不给回礼的道理,这个,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怎么样怎么样?还可以吧?还入得了你的眼吗?”

    “谢谢,我很喜欢。”崇池眉目弯弯道,见他翻来覆去地看了那玉好几遍,应是真的喜欢,比神欢才放下心来。

    “这玉的色泽本要更好些,但我接触它这些日子吸了一点它的精华之气,所以现在看起来没当初好了,还好还是很漂亮的。”

    “一点点而已,无伤大雅的。”崇池不在乎,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

    “从小就学,主要是觉得好玩。不过后来上大学,宿舍没地方摆工具,就没怎么做过了。这次我让我家人把工具从家里寄过来了,重操旧业,我做废好几个才出了这么一个能看的。”

    她指了指那上面的红绳,“我特地弄了绳,这样你要是想把他绑在哪也方便些。”

    崇池也看见了,不过他问,“这绳是不是短了点?你还有长的吗?”

    短?比神欢愣了一下,崇池该不会是打算把这玉挂脖子上吧?那她还真是颇为受宠若惊的。“你要戴在脖子上吗?”她问。

    “不可以吗?”

    还真是。比神欢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嘴角的嘚瑟。“不行,这个是我做给你挂车里或者挂包上用的。”

    她解释,“玉是雅物,但招财树有些世俗,不太配呆在池总你的脖子上。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改天给你雕个别的。”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崇池愿意把她雕的玉挂脖子上。

    崇池倒不觉得招财树世俗——他向来当招财树是聚福之物,所以他才三年前就养了一棵。但既然比神欢都这么说了,他便也点了点头,“好。”

    他又确定了那绳确实是牢固的,才把玉绑到了自己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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