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呼吸。

    轻轻拍了拍黑发少女的肩膀,她没有醒来也没有反应。

    看来只是睡着了。

    夏油杰收回手,重新观察了一下车厢。

    按照原先两人的计划,他们需要先到达『如月车站』,随后下车寻找隧道,从而找到嫌疑最大的目标。

    “......”

    是为了筛选出咒力更多的人类吗?

    他没有被催眠的原因大概是咒灵操术。本身对诅咒的抗性就远超其他术师,加上持有咒灵的咒力,催眠无法生效。

    但是连五条悟说『咒力多得像个灯泡』的仓桥唯都睡着了。

    “松田先生...”

    情况或许比夏油杰想象的还要糟糕。

    如果是咒灵意识到吃掉咒术师可以获得更多咒力,所以加强了催眠的效果,那失踪的松田术师就是凶多吉少。

    电车已经行驶了30分钟,正如帖子里的顺序,车头车尾的车长室窗户被遮住,看不清里面。

    明明上车之前检查过是没有遮挡物的,车长还是不见了。

    现在夏油杰面临三个选择。

    一、到达『如月车站』之后不下车,和睡着了的仓桥唯两个人一起前往终点站。

    二、独自前往『如月车站』,进入『伊佐贯』隧道。

    三、用咒灵把睡着的仓桥唯带到『如月车站』里。

    把一个睡着的术师,带到咒灵面前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因此夏油杰只是思考了一下就决定好了。

    他先编辑了两条短信分别发给夜蛾老师和仓桥唯两个人。

    一条告知老师遇到了突发情况,任务转为他一人进行。另一条发给了仓桥唯的手机,告知她睡着后自己的动向。

    控制咒灵不受地点和距离的限制,于是他决定留下三只咒灵在车厢里。

    【23:55】

    距离到达『如月车站』还有半小时。

    最后以防万一,他给辅助监督也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电车上没有诅咒的气息,也不能保证咒灵不会通过电话得知他的行动计划和短信内容。

    确保自己做了一系列可以提前做好的准备。

    少年关掉手机屏幕,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少年坐在电车座椅上,等待半夜变成深夜。

    *

    『夜晚,』

    『夜晚准是巨大的弯曲钢梁构成,』

    『才没有被我目不暇给的纷纭事物,』

    『那些充斥其中的不和谐的事物,』

    『把它撑破,使它脱底。』

    ......

    独自一人,行走于黑夜的铁路之上,夏油杰忽然想起博尔赫斯的这首诗。

    咒灵是什么味道?

    【比苦巧克力还要难吃。】

    不久前微笑着吐露出的这句话语,连好友也未曾告知。

    无人知晓。

    像将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囫囵吞下。

    也无人知晓。

    他为何了解擦拭过呕吐物抹布的味道。

    “【■■人■■有人■■■有人】”

    “【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人人人人■■■■■■。】

    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铁路上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咒灵,读作『如月』,写做『鬼』。

    这是名副其实的『鬼车站』。

    弱小的诅咒成群结队,将人类赶入隧道,能造成的伤害不过是在这个结界里推人一把。

    等级更高的咒灵大概就在隧道尽头,利用这些咒灵,坐收渔翁之利。

    『夜晚一定是由巨大的钢梁构成。』

    千锤百炼,百折不屈。

    才没有被诅咒『撑破』,才没有被诅咒『脱底』。

    “吃了吧。”

    他发出指令。

    已经收服的咒灵从手中鱼贯而出。

    “【不…■■不…■■不要怕。】”

    比拇指还小的咒灵像是灰烬在远处飘忽。

    【吃了吧。】

    他发出指令。

    挑选好的咒灵从口中囫囵入腹。

    “......”

    还有多少?

    夏油杰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前方。

    越往隧道尽头走,诅咒越少,诅咒的气息却越发浓厚。

    周围一无所有,没有发车时间的告示牌,没有电话亭,没有上一站与下一站的标识。

    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咒灵操术,【虹龙】。”

    黑夜中的一抹白色出现,将周围浮游的咒灵尽数吞入。

    由虹龙开路,夏油杰开始搜寻松田术师的咒力残秽。

    地面上的咒力痕迹已经被咒灵覆盖,只能从墙壁上检查。

    第一段。

    没有。

    第二段。

    没有。

    第三段。

    没有。

    只剩下隧道尽头了。

    “■■■...”

    漆黑的隧道,连月光都没有。

    却出现了鞋子的声音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

    “——嗡——”

    随着电话突然响起。

    夏油杰最先出手,虹龙向着鞋子声音出现的方向疾驰而去。

    *

    “醒醒。”

    “【亲亲~】”

    “醒醒。”

    “【亲亲~】”

    “......”

    声音在耳边回响,意识朦朦胧胧。

    仓桥唯从座椅上醒来,第一眼是头顶刺眼的灯光,第二眼是近在咫尺的烈焰红唇。

    “【亲亲~亲亲~☆】”

    见她醒来,咒灵把嘴巴凑近,似乎是想给她一个“睡美人之吻”。

    “!停停停停停!”

    一把推开咒灵。

    “怎么又是你...”

    圆圆的脑袋蹭蹭她的手,正是几周前坐在鳐鱼上追着仓桥唯满操场跑的蘑菇咒灵。

    咒灵不死心的把脑袋挤过来:“【亲亲,亲亲,亲亲。】”

    面无表情地拒绝咒灵的亲亲,仓桥唯发现旁边还有个人。

    是一名男性。

    穿着破了洞的白衬衫,戴着黑色眼镜,第一眼看上去有点像个老师。

    但是看起来异常狼狈,头发乱糟糟,眼镜的镜片也裂开了。

    “松田先生?”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资料里的证件照。

    此刻站在地铁里的男性不是他人,正是已经失踪了48小时之多时间的二级术师,松田先生。

    “...我是松田没错,小姑娘你...应该是...咒术师吧?”

    对方看了看一旁索吻的咒灵,又看了看她,露出了略显尴尬的表情。

    “...是!!”

    她从座位上弹坐起来,把蘑菇咒灵推开。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生,仓桥唯。”

    “请多指教。”

    “您...”

    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却把其他的话咽回肚子。

    “?松田先生,我们这是在哪里?”

    环视周围,她发现还是和夏油杰来时所坐的那辆电车。

    睡着的人还在睡,躺在电车座椅上昏迷不醒。

    她难道搭着电车跑进咒灵的老巢了?

    松田先生不是应该在有咒灵出没的山里等待她们救援吗?

    “我们在西鹿岛站,幸好你没有进入如月车站。”

    松田术师扶了扶眼镜。

    “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但是我的同学已经进去了!!松田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发少年已经不在,她拿出电话,看到了对方发送的短信。

    根据短信内容,仓桥唯理解了现状。

    一是她在问出那句话之后被催眠,乘坐电车一直到现在醒来。

    二是夏油杰已经进入如月车站,少年有实时向辅助监督汇报情况。

    “首先,『如月车站』是一个诅咒展开的结界性空间。”

    男人从口袋取出一只纸和笔,在左侧画了一条竖线,又在右侧画了一个与这条竖线相交的圆。

    “这个展开结界的咒灵十分强大,就在空间的中心。”

    松田先生在圆心点下一点。

    “最下面这条是东海道新干线。”

    随后又在圆的底部画出一条横线。

    两条直线相交于新滨松车站,在圆内部切出两条直线后分离。

    “通过结界,它汇集了许多咒灵,再通过结界施加催眠术式,让人们在空间里陷入沉睡,以此筛选出具有咒力的目标。”

    “从车辆穿过隧道那一刻,我们就进入了这个结界。”

    “这个结界不仅仅具有催眠的作用,还能将空间进行置换。”

    “穿越结界边缘的隧道,出口可能是西鹿岛车站。”

    他指了指左侧直线的上端点。

    “也可能是100公里以外的比奈车站。”

    又指了指下方横线的右端点。

    “结界内的时间和空间是混乱的,我想想...正常来说,应该是2——3分钟就可以停留一站,而这趟列车足足有1个小时多都没有停靠,也就是说时间比为几十倍。”

    在结界内的时间比现实要慢上几十倍。

    能够展开结界的咒灵,这种能够制造出时间差的咒灵也会偶尔出现。

    少见,但不是没有。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结界之外?”

    “是的,仓桥同学。”

    “那我先通知一下...”

    仓桥唯拿出手机,准备告知夏油杰自己已经清醒,找到了松田先生的事情。

    “等等。”

    松田制止了她拨打电话的行为。

    “既然你的同学已经进去,我们需要想个办法救他出来。”

    “那不应该打电话通知他里面有很强大的咒灵吗?”

    “电话的声音会引起咒灵警觉,如果打草惊蛇的话,你的同学反而更危险。”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帮手。”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破破烂烂的地方展示给少女看。

    “...既然这样我给夜蛾老师打个电话吧。”

    夜蛾老师在京都,离静冈更近。

    “夜蛾先生他在捕捉交流赛使用的咒灵,我刚才已经联系过了,一时半会无法赶来。”

    “我想想。”

    松田思考着还有哪些一级术师可以前来帮忙。

    “五条悟应该和你是一个班的吧,我之前有听说过。”

    仓桥唯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五条同学现在在执行其他任务。”

    “既然这样,我们先向那个孩子申请救援,这已经不是一个一级术师能够解决的事件了,需要两名一级术师。”

    “那我给五条同学打个电话?”

    “先这样,我现在要疏散一下其他的乘客,然后回到结界里把进入结界的那个孩子带回来。”

    二级术师把袖子拉了起来,背起一个男人,把他放在车站外的地面。

    “我想一起去。”

    “结界里面很危险!!”

    听到仓桥唯的话,松田想也没想的直接否定。

    “那我更应该进去,我的术式对咒灵的攻击具有很强的防御性,松田先生,我们一起回去吧!”

    心里打鼓,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好吧,但仓桥同学你一定要跟紧我。”

    “嗯。”

    回答对方,仓桥唯一边把其他乘客扶出电车一边给五条悟打了电话。

    “喂?是五条同学吗?”

    “夏油同学他一个人进了车站祓除咒灵,我这边找到了从咒灵那里逃出来的松田先生。”

    “咒灵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二级,我们需要增...”

    “啊?马上来???”

    “没...没什么,你们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挂掉电话。

    “......”

    仓桥唯用余光瞥了一眼电车的窗户。

    时间正值深夜,夏油杰临走时在车厢里放了三个咒灵跟着她。

    窗户的倒影里,一个是老朋友,亲亲蘑菇。

    一个也是老朋友,熬夜蜗牛。

    一个是她没见过的,独眼壁虎。

    在她挂断电话之后,男人搬运睡着的普通人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松田先生,我和辅助监督说一声已经找到你的事情。”

    “好。”

    表情要自然,语气要自然,时间也要把握好。

    点开手机屏幕,找到要发送短信的对象,仓桥唯按下按键。

    ————

    【1:12】

    【:别来别来别来!!!,松田先生有问题。】

    ————

    趁对方还未察觉,她翻出之前和夏油杰的聊天记录。

    关于失踪的松田术师,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的资料是在第三张。

    松田博。

    男性,29岁。

    出生于京都,二级术师,曾经在京都高专担任过辅助监督。

    【术式是...】

    心跳越来越快,仓桥唯强装镇定,将视线下移。

    『空间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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