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了。”

    “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

    “我记得温泉里没法使用手机。”

    中村先生坐在观察温泉的长椅上,稍微有点忧虑。

    “那就直接——看来不用了,那家伙出来了。”

    “看到了。”

    “说起来进女汤什么的是假话吧,小子。”

    中村监督虽然只跟一年级相处过几个月,但和五条悟夏油杰两个人进行任务的次数可太多了。

    多到连这个小鬼头哪些话是戏耍人的都能分清。

    “为什么一定要让仓桥同学去泡温泉?”

    “硝子说的,什么『泡温泉对治疗失眠有一定效果』。”

    五条悟熬夜能力很强,可以坚持五天不睡觉。然后通过一晚上的睡眠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但仓桥唯不行。

    据硝子所说,光是拥有『过目不忘』这个特质就已经很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他是『不想睡』,那个家伙则是『睡不了』。

    “你小子。”

    中村先生笑出了声。

    “温柔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硝子说的建议,少年以一种别扭地实践了。

    中村监督觉得五条悟倒是挺会以自己的方式替别人着想的。

    “哈?我只是不想做任务的时候看到有个家伙困得要死还要硬撑。”

    “话是这么说,晚上你也打算让仓桥同学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个任务,是不是?”

    “那是因为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嘴硬的小鬼头。】

    他暗中腹诽道。

    “你没告诉那家伙吧?”

    五条悟狐疑地看向辅助监督。

    “夜蛾老师也跟我交代过,放心吧,另一个任务的事情我什么也没说。”

    变态犯。

    只是这种程度的案件还不足以让五条悟一个一级咒术师出动。

    『催眠事件』只是个幌子。真正需要处理的是另一个已经确定身份的诅咒师。

    眼球,内脏,大脑。

    5名男性受害者四分五裂地变成一堆身体组织,场面相当残忍。

    根据窗的推测和调查,诅咒师应该是以『开豪车的男性』为主要特征,抢夺受害者财物的同时用术式来虐杀取乐。

    这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案件。

    而『催眠事件』『杀人事件』发生的地点只是恰巧凑到了一起。

    或许是被小伙伴影响了,少年自己和夜蛾老师提出向仓桥唯隐瞒另一个案件情况的事情。

    【可以由咒术师来执行的死刑。】

    这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不希望由仓桥唯去做的,当初两个人对仓桥唯隐瞒的事情。

    其实杀人的时候,将诅咒师视为诅咒还是人类都无所谓。

    因为五条悟的道德感并不那么强烈,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不过既然还有我们两个在,就不需要她进行这种任务吧。』

    那天,说出这句话的五条悟,看到了夏油杰脸上的笑意。

    『是啊。』

    『还有我们在。』

    就不会让其他同伴的双手也沾上鲜血。

    “要是让那家伙看到照片,绝对会吐出来的。”

    “我觉得不止仓桥同学,一般人应该都接受不了那个场面...”

    “一般人。”

    少年重复对方的话,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一般人真是麻烦。”

    “麻烦?你这句话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啊,小子。”

    “不招人喜欢的明明是大叔你吧。”

    “什么大叔!!都说了我才23岁!!!机会还多着呢!!”

    “中村先生————”

    “五条同学——”

    黑发少女小跑了过来。

    坐在远处盯着温泉入口的两个人默契地结束刚才的话题。

    “仓桥同学,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没事吧?”

    “诶...那个...就是...不小心在温泉里睡着了...非常抱歉..”

    “你这家伙居然真的在里面睡着了???”

    “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和这小子也没等太久。”

    “这是温泉的牛奶瓶吧。”

    五条悟看了看对方手里熟悉的瓶子。

    “嗯嗯,在温泉里卖的,瓶子可以带出来呢。”

    这个温泉的瓶子图案是小狗,还蛮可爱的。

    “应该是因为水野小姐说的那个抽奖活动。”

    大奖是黄金来着。

    “我记得已经有两个了?干脆全部集齐去抽奖算了。”

    “小子,你要是想在这几天之内把所有温泉都泡一遍,最后会皱的变成咒灵的。”

    “咦,那岂不是根本集齐不了?”

    “对一般游客来说应该是,商家用这种手段留住游客,因为他们住的越久,花销越多。”

    “狡猾的家伙们。”

    “这也是为了生活啊,小鬼头,你们长大就明白了。”

    “好像能理解一点...”

    如果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仓桥唯觉得这种经营活动还挺好的。

    既能推动温泉旅游业消费,还能拉动城镇副产业的消费和发展。

    “所以你为什么不给我们两个带牛奶?”

    “?因为五条同学你们在水野小姐家喝过了,我以为...”

    “那我再回去买两瓶?”

    她是因为被泉水呛到了,才会再喝一瓶牛奶冲刷一下自己【喝泉水】的心理洁癖。

    “你和大叔去旅馆,我自己买。”

    “不监视温泉的出入人员了吗?”

    “仓桥同学,应该说犯人谨慎吧,每次作案的时间间隔都很长,所以不用着急。”

    “就是这样,警方的人员资料已经传过来了,你这家伙从明天开始背也不迟。”

    “什么人员资料,别听这小子瞎说。”

    “群马县光是温泉就有453个,怎么可能通过背下警局的人物信息来排查,只盯着这一个温泉,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查完。”

    中村不打算配合五条悟了,干脆直接把少年的目的揭穿出来。

    “?”

    “这小子就是想让你去泡温泉休息休息,毕竟坐了一上午的车之后又跑了一下午。”

    “喂,我没说过。”

    “又是家入同学说的行了吧,小子。”

    “中村先生——”

    路边突然停下了一辆车,车上的男性向两个人招手。

    “辛苦了,斋藤先生——”

    辅助监督熟练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总之今天的调查就这样吧,仓桥同学你先在旅馆休整一晚,明天我们再去宫田小姐家。”

    “那五条同学你们呢?”

    “怎么,你这家伙想和我一起泡温泉?”

    “我才不想!!!”

    “估计你也不敢进男汤。”

    “#%$&!”

    仓桥唯又一次去踩五条悟的脚,未遂。

    这种时候怎么不害羞了!

    真要一起泡的话,也不知道脸红的究竟会是谁呢!

    笨蛋!!

    “我和这小子去泡温泉,仓桥同学你和这个地区现在的『窗』——斋藤先生一起去旅馆吧。”

    “中村先生,你之前说的纸质资料我都准备好了。”

    “辛苦了,给仓桥同学就行。”

    “案件涉及的受害者情报和外来人员出入记录都是保密文件,所以仓桥术师,资料我全部放在了您的房间里。”

    和中村监督相比,窗的称呼就相当恭敬了,哪怕她是个高中生也用了非常正式的敬语。

    所以仓桥唯局促地回应道:“好的,谢谢您。”

    “晚上不要到处乱窜,我可不想泡温泉泡一半接到你被诅咒师抓走当人质的消息。”

    五条悟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似乎是真的觉得那样很麻烦。

    “我才不会被抓住!!”

    她也不可能在有变态出没的晚上到处乱跑!

    “我们出发吧,仓桥术师,旅馆在另一条街道。”

    “那就路上小心,仓桥同学,有其他事情就给我或者斋藤先生打电话。”

    中村最后嘱咐了一句。

    “好的,五条同学中村先生——晚点见!”

    黑发少女像只努力的兔子,扒着窗户和两个人说话。

    “这小子不知道要泡到几点呢,明天见吧。”

    “那五条同学,你晚上不要再吃甜食了。”

    “又没吃多少。”

    “也不知道谁之前去拔——”

    “我看你这家伙是不想走了。”

    见对方又提起了拔牙的事情,五条悟臭着脸靠近车窗,作势就要从窗户外面翻进去。

    里面的人嗖一下关上车窗:“斋藤先生!快走快走!”

    “————————”

    目送车辆远去,五条悟和中村两个人向温泉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进。

    “那只老鼠现在在哪里?”

    在辅助监督开口之前,少年抢先问道。

    “黑市。”

    “根据窗的报告,晚上23点23分,目标人物会在地下进行交易。”

    调出手机上的另一个资料,中村习以为常地汇报。

    “人数为15人,诅咒师一名,街头混混3名。”

    “剩下11名个人干的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拐了三个弯,少年停下脚步,看向两个人真正的目的地。

    “嘛,毕竟是只会扎堆聚在一起的老鼠罢了。”

    破败的卷帘门,不为人知的小巷深处。

    看上去似乎只是个简单的废弃建筑,诅咒的气息却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渗出。

    “真烦人,要是没有这些家伙我现在说不定真的在泡温泉。”

    中村监督开始观察周围,确认有没有路人:“温泉这种东西,任务结束再去也不迟。”

    “耽误我的时间,这群家伙最好能跪地求饶立马投降。”

    “咚!”

    他一脚踹开铁门。

    “喂——!臭小子!!我还没放帐啊!”

    *

    どこが好き、好きじゃないけど孤独は失望した。

    (哪里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但对仓桥唯来说,孤独和失望是等价的。她不会因为不喜欢失望而选择喜欢孤独。

    就像写出这句话的这本小说,她同样不怎么喜欢。

    但这种不喜欢的东西。

    记忆却很牢固。

    就像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孤独始终铭刻在内心。

    “......”

    睡着的话又会进入那个漆黑一片的梦吧,于是仓桥唯又拿起了资料思考。

    咒力残秽主要集中在受害者身上。

    诅咒师的术式应该是具有催眠或者控制效果的类型。

    根据受害者的情况推测,有两条线索。

    第一,可以让中了术式的人失去记忆或是意识,水野小姐和其他受害者均出现了记忆缺失的症状。

    第二,可以令中了术式的人按命令行事,具体表现在让窗发出【挑战书】。

    老实说,让五条悟假扮女生应该是找出犯人最快的方式了。

    “会不会有两个人呢。”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假设一个诅咒师的术式是隐身,另一个诅咒师的术式是催眠?

    但仓桥唯马上排除了这个推测。

    因为就算犯人隐身也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

    难道诅咒师知道了高专再次派人的消息,提前从这个城市里逃走了?

    还是无从下手。

    如果从犯人是个『具有一定反侦查能力』『谨慎胆小』的特质来推断。发出虚假的挑战书来戏弄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仓桥唯在『挑战书』这个笔记线索的真实性上打了一个问号。

    反过来说,假设挑战书不是假的,对方真的藏在这个城镇里的话。

    这个细节透露出的线索是——

    『犯人有自己绝对不会被找出的自信。』

    所以可能是最不像是犯人的群体。

    “难道是女性...?”

    想到这里,仓桥唯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个想法再一次被已知的线索推翻。

    『我就在群马县。』

    自称是おれ,一般只有男性使用,简直就像在说『本大爷就在群马县,来找我啊?』这样的话。

    嚣张至极。

    “......”

    仓桥唯觉得或许她可以按照『挑战书说的为真话』和『挑战书其实是障眼法』这两种情况来推测出的犯人两种性格,根据这两种性格进行案件过程的侧写。

    术式已经确定。

    接下来只要阅读大量群马县的信息和地图,她就可以进行场景假想,在大脑里模拟出几百种甚至是几千种诅咒师犯案的方案。

    最终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有效信息。

    这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工作量。

    但是她不想坐以待毙地等待。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会在哪个地方,因此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避免下一个人遇到不幸的希望。

    想到这里,仓桥唯准备给窗拨打电话借用电脑,看见了手机通话记录里的『五条同学。』

    【他们大概还在泡温泉吧。】

    夜色越来越深。

    寂静无人的夜晚,房间堆满资料,少女不厌其烦地用大脑记忆一叠一叠的信息。

    【可要早点回来啊。】

    抬头望向窗外,看到高挂的月亮,仓桥唯如此想到。

    *

    “什么人!”

    地上一楼负责盯梢的两个人被铁门破坏的声音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发现来人是个白色头发的小姑娘。

    “来抓你们的人。”

    五条悟嚣张地说道。

    “砰!”

    “砰!”

    两个倒霉蛋被无限吸到墙上,连通风报信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昏过去的普通坏蛋之后会由警察来收拾。于是顺着废旧建筑的楼梯,少年一跃跳下楼梯。

    【左侧拐角1人,右侧拐角1人。】

    【房间4人?】

    听起来有三四个人在里面摇骰子。

    也不知道诅咒师在不在里面。

    “——”

    在左侧拐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五条悟一个下勾拳把对方打昏。

    “有入侵者!!!”

    右侧的人拿着撬棍冲了过来。

    喔,又是一个小混混。

    往下一蹲,五条悟躲过撬棍的攻击,反手一拳打在对方的肚子上。

    “当啷——”

    撬棍掉在地上,那人抱着肚子痛苦地躺下。

    “有侵————”

    中间的门被推开。

    五条悟单手插兜,从外面把门一把关上,于是第一个打算出来家伙被门干脆地拍了一脑袋。

    又晕一个。

    “给你们这些家伙5秒钟时间投降。”

    他竖起五根手指。

    “5。”

    “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点的!”

    “1。”

    一下子结束倒数,五条悟揪起那个被门拍了一脑袋的坏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打保龄球一样,飞起来的坏蛋把自己的同伴全部抡倒。

    连带桌面上几人赌博用的骰子,哗啦啦全部落地。

    “啧,又没中奖。”

    丢掉充当“保龄球”的坏蛋,五条悟蹲在台球桌上,看着各种“睡大觉”的家伙撇了撇嘴。

    估计诅咒师在第地下三层。

    “...?”

    “————”

    寒光一闪,一把小刀突然飞来。

    他不紧不慢地偏头,躲了过去。

    “念力操控?”

    六眼一瞬间就解读出来了对方的咒力操作。

    “喂,大光头,你再飞几把玩玩。”

    “你是谁?”

    楼梯走上来一个大光头,黑色的纹身纹了满背,表情满是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就不会换句台词吗?”

    “跟游戏里的NPC一样,打怪兽都比打你们有趣。”

    手指竖起,无下限发动,飞向他的匕首停滞在空中。

    “嘴上耍滑头,臭丫头,抓住你之后我要挖掉你的眼睛。”

    光头男露出阴毒的表情,用念力催动台球桌。

    “喔?你试试。”

    控制台球桌向上飞起,砸向天花板。

    “什——”

    眼前的目标却突然消失,光头男背后一凉。

    “就凭你,还想要我的眼睛?”

    一拳。

    “咚————”

    倒了。

    还没嚣张过五分钟,诅咒师就光荣战败。

    “这就结束了?”

    五条悟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是纸老虎一只。

    其实也不是诅咒师太弱。

    其他术师没有无下限这种技能可以防御,也没有瞬移可以克制对方的远程攻击。

    因此碰到念力这种远程能力只有挨打的份,连近身都做不到。

    所以高专才会将本次抓捕的诅咒师任务评定为一级,让五条悟进行。

    “叮——————”

    手机的电话响起。

    少年知道,这是辅助监督消除了帐进行紧急通讯。

    “又怎么了大叔?”

    “小子,你抓到几个了?”

    用鞋子踢了踢倒下地上的大光头,确认对方晕透了:“大老鼠已经抓到了,加上小老鼠应该是9只吧。”

    五条悟清点了一下地下一层和二层的敌人。

    “坏消息,他们好像有地下的后门。”

    “窗说在另一条街道上看到了几个拿着撬棍抢车的嫌疑人。”

    “哈?这种事情怎么一开始没发现啊!”

    抓普通人可比抓诅咒师麻烦多了。

    五条悟一边听电话,一边快速跑上楼梯。

    “这群人非法修改了建筑结构,后门的事根本没人知道。”

    “真麻烦,这种猫抓老鼠的任务下次别让我来。”

    “其他的咒术师可打不过。”

    “好消息,警员也出动了!加油吧臭小子。”

    挂断电话,五条悟看见了手机通话记录里的『兔子。』

    【那家伙应该已经呼呼大睡了吧。】

    夜色越来越深。

    寂静漆黑的夜晚,坏蛋东逃西窜,少年不厌其烦地把那些隐藏的罪恶揪出。

    【能不能早点回去啊。】

    抬头望向夜空,看到高挂的月亮,五条悟如此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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