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的,是的!没错,就是如此!”博士的眼神放空片刻,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按着青枝的脑袋亲了一口她脸侧,“哈!玫瑰,玫瑰,在没有玫瑰之前,在玫瑰不再存在之后,我懂了!”

    “Strax,留下来照顾小绿。女士们,和我去一趟警署,我需要一些档案。”博士打着响指催促大家,自己转身向外跑了出去。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啊?!我自己都不明白!”青枝崩溃地拍了拍躺椅扶手,“什么案子,这些玫瑰怎么了?就没有一个人能给我点背景介绍吗?”

    Vastra夫人提裙匆匆走出大门,听到青枝的话只微微侧头,停顿了一瞬:“最近的连环谋杀案,案发现场都有这样的玫瑰。”

    “地下室有最近几个受害者的尸体,如果你感兴趣,让Starx带你去看看。”

    说罢,Vastra夫人就蒙上了面纱,匆匆消失在了青枝的视线里。青枝望着门外,良久回不过神来。她咬住下唇,被这种微妙的失落感弄得失魂落魄。

    正当她放下怀里的花,打算让土豆战士带她下楼时,随着塔迪斯引擎的呼啸声,青枝被熟悉的控制室所包围。

    她还没来得及意外,博士便扶着操作台对她发出了邀请:“又有人死了,新消息,新计划,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到死亡时间和报案时间如此接近的谋杀。”

    “Vastra夫人她们去见报案人了,顺便把警署的资料带回来,我们去看看现场。”博士侧头望向她,情绪振奋地说道,“准备好了吗?”

    “是的,当然。”青枝扶着躺椅把手缓缓站起来,慢慢转了个圈,古典繁复的多层裙摆在她身上如玫瑰般盛开。她走到操作台另一侧,虚弱但坚定地扶住了把手,回答道:“我们走吧。”

    “你……”博士露出意外的神情,迟疑地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她的躺椅,“鲲的时空辐射贯穿了你时间线上的每一个基因靶位,你不应该恢复得这么快。”

    “医学上嘛,奇迹总是很多的。”青枝咂了咂舌头,满嘴都是糖块的甜腻涩感,“我还没问,这对我有什么影响吗?Jenny说有一种能量稳固了我濒临破碎的基因。”她配合着博士的操作锚定了基础时间力场,随即抬眼望向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些怀疑的痕迹。

    但博士只是满不在意地耸耸肩膀:“有些人就是这样子的,天生和时空更为亲和。如果你会死,鲲当时就不会让你离开。”

    “近时空跳跃对于塔迪斯来讲真不是个好主意。”博士边不耐烦地绕圈在操作台上调整参数,边解释道,“你可能会做一些梦,你精神上和鲲的绑定并没有消失,你就像一个信号非常差的基站。你平时做梦吗?如果鲲再次路过我们的宇宙,你可以在精神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和它达成共感。但没什么影响,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

    “喔,理解了。”青枝伸手拉下来了时空微量校准闸,塔迪斯终于呼啸着启动起来。

    “你做了什么?”博士困惑地抬头盯住了青枝。她耸耸肩膀,装傻道:“什么也没有。”

    随着塔迪斯的稳定,青枝推开电话亭的大门,缓缓步入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另一面——灰暗肮脏的街道,流窜的老鼠,破衣褴褛的孩童与乞丐。

    那些流民几乎在青枝出现的一霎,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住了她美丽的面庞和考究的衣裙。在博士出现,伸手让她扶着他的胳膊时,那些人又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伦敦东区的贫民窟。”博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前面有一家专供给年老或生病流莺租住的小楼,也是贫民区默认的暗娼。谋杀案就发生在那里。”

    “不可思议的工业革命,以及万恶的资本主义。”青枝望着那些贫病交加、蜷缩在街道角落的人们,反感地说道,“维多利亚时期所有辉煌的文化、科技、艺术,底色都是无产阶级的贫病困苦,殖民地人民的血汗供养着日不落的神话。”

    “你的想法不能算错。但同样是这样的土地,孕育了共产/党宣言,孕育了性别平等和种族平等的萌芽。”博士冷静地评价道,“生产力的解放形成了极大的经济文化繁荣,也造就了巨大的贫富差距。这不是一时间能够改变的。如亲爱的查尔斯所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青枝一时沉默。博士是对的,但她的不适感并没有减轻。

    “我们到了。”博士停留在一个破旧的小楼前,这栋建筑能说成楼都很是勉强,粗糙的木板堆砌起一个个低矮简陋的房间,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四层。博士为青枝推开门,他们艰难地踏进了门口——整个一层都几乎被臭气熏天的垃圾填满,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一个没牙的、如同耗子一般灰扑扑的瘦小老头坐在进门的椅子上——事实上,在他开口之前青枝都没注意到那里有人——头也不抬哆哆嗦嗦地说道:“两便士,入门费。”

    博士没有说话,那老人抬起头来,看见他们的衣着打扮立刻改口道:“一个先令,我们这可都是最好的姑娘。”

    “能引起您这样一位绅士的注意,是顶楼那位露台夫人?她以前可是伯爵的情妇。”说到最后,老人含混地压低了声音,隐约暗示道,“不过你想换换口味的话,她家那个小野种,也肯接些散活。”

    “只要你们有钱。”老人猥琐地对他们挤挤眼睛,目光上下打量着青枝,在她的胸臀处久久停留,嘿嘿笑了两声道:“那孩子想给母亲治病。她那个病怏怏的样子,没几年活头了。”

    他的目光如同粘腻的蛇一般令人作呕。青枝忍住那种恶心感,踮起脚尖对博士耳语道:“他不知道谋杀案吗?”

    博士阴沉着脸,掏出一枚两先令的弗洛林币凌空抛接,开口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先生?回答我,这枚银币就是你的了。”

    “6月23日,先生——”老人的目光随着那枚银币上上下下,两只小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博士随手掷出那枚银币,正中老人的额心,那人砰地一声向后倒去,躺在了臭烘烘的垃圾堆上,似乎昏了过去,那枚银币还牢牢地嵌在他的额头上。

    “我们来早了一周。”博士拧着眉毛,冷静地说道,“回去塔迪斯。”

    “什么?”青枝难以置信地问道,“没错,我们来早了。但,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阻止这起谋杀,至少我们可以排查真凶,又或者,我们可以拯救这栋楼里的女人们。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噢,你以为你是谁?你要在这里搞妇女解放运动?”博士怒道,“看看你周围,看看这个时代,你能做什么?这里是污泥下的污泥,死水中的死水,是你以一己之力无法对抗的时代巨浪。”

    “我可以拯救很多生命,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这些人的悲剧是注定的,就如同那个女人的死一样不可更改,你如果想在自己的时间线里做手脚,最终的结果会非常糟糕。”博士钳住青枝的手腕把她往外拉,怒气冲冲地说道,“相信我,我试过。”

    “你没听到那个老头的话吗?那个孩子,至少救救那个孩子。”青枝拧着手腕和博士较劲,“博士,我知道你,你不能视而不见,你从来不视而不见。”

    “哦,真的吗?你以为你有多么了解我吗?”博士发怒般大声道,“我带你去过军阀把控的上海滩,带你去过巅峰时期的盛唐,你以为那些时代,你没看到的角落里,深陷苦难的人比这里少吗?战争饿殍遍地,水灾尸横千里,那时候你怎么不想做些什么?”

    “青枝,你想要改变这个时代,到底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傲慢?”博士眸光冷冽,面无表情地问道。

    青枝一时张口结舌,她想说不是,想说这之间完全不能类比,却不得不在脑海里反复自我拷问——是我傲慢吗?是我见不得发生在眼前的苦难,还是我自认出于更高级的社会形态,才对另一种文明的必经之程横加干涉?

    “因为我没看见,我看见了,就不能走开了。”青枝沉默良久,最终极尽克制地慢慢说道。

    她顽固地盯着博士的眼睛。博士抬着下巴,固执的冷漠面孔没有一丝裂痕。但青枝知道他不是,他太冷静了。对于旁人来讲,冷静意味着漠然与无视,但对博士来讲,这种冷静意味着愤怒。

    对人性糟糕之处的愤怒,对于无法干涉的命运的愤怒。

    “先生,以及他美丽的女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是要找我吗?”如同歌唱般的古典英音柔和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峙。撕扯着的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呆呆地抬起头来。

    破旧建筑的顶楼,一位身着白色蕾丝长裙的女人从露台上探出了半个身子,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章节目录

【DW/神秘博士】蜉蝣之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域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域丛并收藏【DW/神秘博士】蜉蝣之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