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的猴子出奇嚣张,占着猴多势重拦路抢劫,饶是我们人也不少,当猴子直接爬到人身上翻包,甚至跳到头上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奉上食物。过了这段幽深峡谷,元元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哀嚎:“雪嘉姑姑,猴子哪里可爱?太凶了吧,我再也不来了。”

    虽然我也被吓得不轻,嘴上还是说:“这些是野生的猴子,当然更凶一些,不过还是比动物园的更神气,你说呢?”元元点头称是,又兴奋地谈论起小猴仔多么可爱。

    晚上本来入住的是当地最好的官方酒店,陈律临时又给换成了一家新开的民宿,说这家更新,走的是禅意山居的风格,让我们感受一下。

    我知道他的意思还是怕跟尚家的人碰上,当然这家民宿也贵得离谱,条件很好。为了照顾元元,陈律选的是套房,元元一间,保姆一间,我住一间,安保住在左右隔壁。

    最特别的是房间自带私人温泉,就在室内阳台上,正对山景。我和元元穿着泳衣泡在温泉里看星星,果然远离了都市,山间的空气更清新,连星星都特别的明亮。

    “姑姑,你会当我妈妈吗?”聊着聊着,气氛正好的时候元元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睛里没有不满,甚至还带点期待,就反问:“那元元你愿意吗?”

    他很自然地说:“愿意啊,我可不愿意来一个讨厌的女人当我妈妈。”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这孩子没少看恶毒继母的童话,我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元元,如果是我跟你爸爸在一起了,以后你可以一直叫我姑姑。”

    元元一听,小脸上全是惊讶的神情,想分辨什么,我接着说:“放心,我到时会跟你爸爸说的,你都这么大了,改口的话我们俩都别扭。最重要的是,你有妈妈啊,只要她爱你,我们就可以接受她,对不对?”

    元元垂下长长的睫毛,良久没说话,看他的神情,是有点感动又有点难过。我也趁机把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元元,我觉得你有时候不要考虑太多别人的看法,多听一下自己内心的声音。大胆一点,不要怕你爸爸会否定,如果提出来他也许会否定,也有可能同意,但如果你不敢提,那就会变成什么都由别人安排,没有自我的人。我不希望元元这样,我相信你爸爸也不希望,他虽然平时严厉,但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还是你健康快乐的。”

    元元点头,扑闪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嗯,爸爸说过,他希望我长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只想像爸爸一样了不起……

    我揉揉他的头,开玩笑地说:“你爸爸哪有了不起?你看,我们在这里开心地泡温泉,他就苦逼地连轴转工作,多累啊。社会精英太累了,还是跟我一样当个普通人更快乐吧。”

    元元皱眉头:“我才不要当普通人,爸爸说他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大院孩子的头儿了。”

    我抚额长叹:“元元你被骗了,你爸那个时代是靠拳头称王,我敢说他成绩肯定没你好。”

    元元瞪圆双眼,不可置信的从水里站了起来:“啊——”

    元元被我怂恿,立马给闫鹏打电话求证,电话响了两声刚接通,他又胆怯了,一边用乖乖的声音喊“爸爸”一边看我脸色求援助。

    闫鹏听了元元的话,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孩子会刨根问底,但还是老实回答:“爸爸成绩肯定还是好的啊,打架嘛,当然是第一,最重要的,是要有头脑!”

    我朝元元使眼色,看,我没说错吧,果然只有拳头是第一,还随时给孩子强调头脑聪明最重要,搞得孩子考个99分就感觉重大失误,这教育方式不行啊。

    元元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主动撤了,换我跟闫鹏说了说今天的经历。他已经听陈律报告了尚家来峨眉的事,也觉得没碰上是好事。我把永乐和尚的事当成笑料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十分重视。

    “永乐?真的是峨眉山主持的师弟永乐大师?”

    我疑惑地应声:“应该是吧,大概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皮肤白净,笑容满面的,还特别爱反驳别人。”

    “那就是他,没错了。”闫鹏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有大师给我算命说我二十岁就要开枝散叶,否则就得等到四十岁。那个人就是永乐和尚。”

    我愕然,他不就是十八岁遇到了俞昕昕,然后二十岁有了元元吗?这还真是神了。

    “永乐和尚是个奇人,据传是得道高僧转世,七岁就被峨眉山主持收为弟子,辈分高得离谱。十一岁时主持离世,他相当于是被现任主持永福大师给养大的,却一向离经叛道,疯疯癫癫,不守清规戒律。峨眉山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捅什么大篓子就阿弥陀佛了。那年为了筹集修金佛的善款,他贸然来了京都,在整个京都的官僚富豪圈层刮起了飓风啊,这金佛斥资5个忆,我看他出力不少。”

    我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五个忆:“他是卖仙丹了还是看风水了?这么厉害。不怕他是骗子吗?”

    闫鹏在回忆中也不觉带了几分钦佩:“那肯定他还是有他的本事的,也先露了几手才能取信于人,说来话长。反正他见我的时候,我才17岁,刚做了几件事得了爷爷的肯定,永乐就一口咬定说我必成大气,闫家百年基业日后还得靠我。”

    “然后你爷爷就信了?”

    “半信半疑吧,就开始好好培养我来着,”他突然又叹口气,“当时永乐说了我二十岁前有一劫,是我自己太年少轻狂,勘不破,自以为是的先斩后奏有了元元,把爷爷本来给我规划好的前途毁于一旦,也不怪他动怒。我自暴自弃了几年,要是没醒过来,估计也就废了。后来我还找过永乐很多次,都找不到。”

    从他的口中,我感受到的有悔恨、有无奈,也有对爷爷的深深歉意,并不是像他经常说的只是斗智斗勇的对手。

    “那你觉得永乐是真的能预知未来吗?”我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思想还在抗拒。

    闫鹏应该也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这就无从得知了,过了那个想要答案的阶段,我就跟自己说,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哪怕再见了他,也绝不在问。”

    闫鹏说永乐可能是故意避开的尚昆玉。我惊觉,越想越有可能。

    “那他跟元元说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啊?”

    闫鹏觉得我得担心有点过了:“应该就是以后还会见面吧,别担心,他都明说了不是与佛有缘,元元以后不会去出家的。再说了,举世皆浊,佛门清静地,未尝不可。”

    我瞪他:“你怕是有大病,见过给儿子规划国际名校的,没见过谁规划到佛门净地的。”

    他哈哈大笑,逗我:“哈佛呢,怎么就不是高才生了?”

    尚家千金自峨眉归去之后,画风突变地高调了起来,暗里有志在必得之感,搞得京圈里不少人以为她是得了永乐大师的纶旨,天命所归。我听了闫鹏给我描述的动向,十分震惊:“现在都21世纪了,还在搞‘大楚兴,陈胜王’这一套?”

    闫鹏就格外淡定:“正常,中国人嘛,总有些信这个的,尤其是一些老革命,枪弹里趟过来的,反而更信命。有他们的支持,胜算总要大些。这不,陆伯父都坐不住了,递话想见我,看来我摸鱼的事儿藏不住了。”

    “那怎么办呢?你不会有事吧?”我正在为他担心,他突然话题一转:“我当然没事了,你也得好好准备一下。这个月底,借元元十周岁的由头,我打算带你回闫家,跟爷爷交底——要我卖命可以,那得接受你才行。”

    这消息对我来说太过突然,以致于我焦虑了好几天。直到他一遍遍安慰我没事,成功与否是看他表现,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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