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万仙山。

    高耸入云的山峰屹立云海之中,连绵万里。

    层层云雾间,一座浩大的宗门建筑虚浮空中。精致的亭台楼阁,坐落其间,宛如仙境。山门前一道山墙上,天剑宗三个字笔走游龙尽显磅礴霸气。

    山门外,一道瘦弱的身影长跪在地。天色逐渐阴沉,不久,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你快走吧,别在这里跪着了。”

    一名身穿黄色长衫的守门弟子,于心不忍,冒雨前来冲跪地之人大喊道。

    “你这样跪着也没有用,都说了尸骨全无,没有尸体给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已经代为通传多次,执事说了不会见你。”

    黄衣弟子多次劝说,跪地之人仍不为所动,无奈叹气转身离开。

    天剑宗内一处高阁之上。谢湛放下手中书籍,远远望见一道身影询问道:“那是什么人?”

    侍立一旁的黄衣弟子闻言道:“是前些日子故去弟子时云的亲人。”顿了顿解释道:“据说那几名弟子尸骨未存,时云弟子的家人不相信,坚持要替他收尸,便一直跪在那里,已经四五天了。”

    “尸骨未存?”谢湛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是还有一物吗?”

    时然跪在地上,发丝凌乱,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双腿早已经麻木,雨水不停打湿全身,刺骨的寒意使她止不住的发抖。

    她紧咬嘴唇,用尽力气再度冲着山门大喊:“时家时然,前来收尸,望归还家兄遗体,让我带回去安葬,以慰双亲。”

    山门依然紧闭,没有任何人理会自己,时然脑海传来阵阵晕眩,无力的倒在地上,陷入昏迷前,仿佛看见一道高大身影携剑而来。

    睫毛微微颤抖,时然缓缓睁开眼,脑袋还有点昏沉。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身上衣物没有被换,但是早已经干透。

    “不用担心,我只是用内力帮你烘干衣物,其他的,可什么都没看到。”见她醒了,谢湛倚靠在门前打趣道。

    他身穿一袭白衣,丰神俊俏,朗眉星目,嘴角带笑,双眼中满是逗弄之色。

    认出眼前人,正是自己昏倒前所见的那道身影,时然连忙下床行礼道谢。

    “小女时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谢湛走到桌边坐下说:“道谢的话就不必了,不过小命只有一条,还是好好珍惜为好。”

    谢湛介绍道:“这里是天剑宗外门客房,你先好好修养几日,等到身体好了再离开吧。”

    “请问你是天剑宗弟子,你一定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对吗?”

    时然忍不住问道,情绪一时间太过激动导致脑袋传来一阵晕眩,只好弯下身体用双手撑扶桌沿。

    “他们都说是被大妖杀死的,我哥哥那么强,那些大妖怎么可能杀死他?”

    时然无法相信的喃喃道。

    “呵呵,大妖吗?”谢湛冷笑,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好一个屡用不鲜的理由。

    “不是的对不对?哥哥他没有死,对不对?一定是这些人骗我的,我知道都是骗我的。”时然抬起头,眼含泪花,身体颤抖。

    十天前,时家收到天剑宗弟子传信,时云在一次外出修行中,与几名同门弟子遭遇凶恶大妖后展开血战,最后无一人生还,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世间有修行之人,自然也有修炼的妖族,大妖指的是拥有一定灵智的妖族,他们大多都修炼了百年以上。修行者一直以斩妖卫道为己任,两者之间发生的碰撞并不在少数。

    “你哥哥的确死了,至于其他的,已经不是你能知道的。”谢湛沉默片刻,不欲多说。时然果断转身要离开。

    “你要走?走去哪?”

    “继续回去跪着吗?”谢湛倒了杯水问道。

    时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之前的行为是有多可笑,竟然妄图以死逼迫天剑宗,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救了自己,恐怕自己已经死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哪怕再跪上一个月,一年,他们也是无动于衷。

    “喏。”谢湛丢来样东西,时然愣愣的接过。

    “这是你哥哥时云的本命剑,修行之人筑基成功时都会凝炼精血,锻造属于自己的一把剑。”

    时然费力的拔出一小部分剑柄,剑身处出现一个手工镌刻的然字。

    “果然是兄妹情深。”谢湛叹了口气道:“这把剑你拿去吧,给他立个衣冠冢,心里也好过些。”

    时然紧紧地抱着剑,满脸痛苦的仰起头,苍白俏丽的脸蛋上划过几道泪痕,泪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半晌,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心怀感激再次屈身向谢湛行礼:“公子大恩大德,时然没齿难忘。”说完抱着剑开门离开。

    “这小丫头,都不问问救命恩人名字的嘛。”时然离开后,谢湛静坐良久无奈摇头笑道。

    距离万仙山三百多里外的玉良城。城内各处人马商贩川流不息,往来人群嘈杂谈论声不停。

    哒哒的马车声驶过长街,在拐角处一家布衣店铺门口停下。

    时然抱剑下车,见布衣店没有开门,从后巷进了院内。这家布衣铺是时然父母早些年所开,近日因独子时云遭遇不测,伤心过度闭店。

    “爹,娘,我回来了。”

    时然推开门,时父正在院中晒布,时母听见女儿声音快步从屋内出来。

    “然儿,我的然儿。”时母先是一喜,眼泪瞬间落下,紧紧拉住时然的手责怪道:“这些时日你一声不吭跑去哪里了,让爹娘这样担心,你这孩子,下次再也不许如此任性。”责怪归责怪,时母擦擦泪问道:“饿不饿,是不是还没吃饭?等着,娘去给你弄点吃的。”

    时父咳嗽几下,面色严肃,望着女儿清瘦的面庞,责怪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先去洗洗,女儿家家成什么样子。”

    “爹,我把哥哥的剑带回来了。”时然抽泣着把剑递到时父面前,时父眼中露出一抹痛色,抚摸着剑喃喃道:“我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时母早已经在厨房泣不成声。

    夜晚,明月皎洁,院中树木随风摇摆,投来满地斑驳残影。

    时家内堂,时父,时母,时然三人正在吃饭。

    “以后要把你这丫头看紧一些,看你还敢不敢胆大妄为,什么地方都敢去。”

    “你大哥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让你爹和我怎么活?”

    时母一边往时然碗里夹着肉,一边嗔怪她。

    “过段时间,等你哥哥这事过去,我和你娘给你看了家亲事。”时父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你也到了年岁,尽早找个好人家,我和你娘,还有时云,就放心了。”

    “爹,娘,我知道了。”时母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时然闷闷的应了声,低头扒饭。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吃完饭早些洗漱休息吧。”时父交代完起身离开。

    房间内,时然洗漱完毕,坐在铜镜前,拿帕子擦拭着秀发。梳妆台的柜盒里,摆放着几支样式不一的发簪,几朵点翠珠花,三枚鎏金雕花坠子。

    这些都是以往哥哥下山买给自己的,时然不禁想到小时候,娘常常因哥哥太宠自己,总是没了规矩为由训斥两人,每次被娘责罚过后,哥哥总会买来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哄自己开心。

    想到哥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时然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剑,暗下决心。

    深夜,万籁俱静,少许鸣虫惊叫传来。

    时然写好留书,用镇纸压下,束发后换上哥哥的衣服,带着剑悄悄离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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