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没明白,她接道,“爷爷,你看着也很年轻!”

    说完,她朝何云归挤了一下眼睛,两人嘴角微微上扬。

    正在这时,来了一两个看热闹的老人,其中一个嘴里嚷嚷着,“张老头,让你还倔,这下可好生病了吧!”

    张爷爷缓了好久,才停下来咳嗽,他回道,“你也别张狂,下一个就是你!”

    用完针,何云归简单地交代了一些事项,在老人的调侃声中,带着合欢下了楼,他们走的是电梯。

    在感觉到电梯,缓缓的坠落感时,她问,“刚才为什么不坐电梯!”

    “我也没想到你体力那么差!”何云归嘲笑她。

    合欢找不到理由反驳,观察着他白里透红的脸,问,“医生是不是都像你气色这样好!”

    何云归摇摇头,“得看是什么医生!”

    后来合欢发现一个定律,是学中医的气色都特别好,说话也都心平气和的。

    回到医务室,刚好到了中午。黄薇正在整理药柜,看见二人回来,眼睛一亮。

    黄医生给人拿药,看见他们进来,问道,“张老爷子不好对付,怎么样了?”

    何云归回道,“我用了一次针,他答应要吃药,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看着点情况!黄叔…”

    宏福疗养院是一家公立,设施齐全的疗养院,里面住的人面相大众,每年都会有社会捐款,排在榜上人傻钱多的其中有位白瑾夏爱心人士。

    何云归是最近两年,才在这里当义务医生的,医院学院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给老人看病。

    黄医生是他父亲的老同学,不过在西医的基础上,他也有中医药师资格证。可以说是比较全能的医生,因为不喜欢医院竞争模式,就来到这里当医生了。

    中午四个人在疗养院吃的餐厅,两荤三素,合欢大口吃着饭,黄薇把西蓝花和胡萝卜都挑了出来,肉只吃了几口。

    何云归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合欢,“你不吃什么东西都捡我碗里!”

    她愣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盘子,心想爬了三层楼,早让她饿到发慌了,她笑着,“我都吃的!”

    何云归怕她委屈自己,听着她坚定的语气,差点没有被逗笑,他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黄薇一直没说话,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何医生,你不是有洁癖吗?”

    何云归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顺便给她普及西蓝花和胡萝卜的营养价值,得到关注的黄薇果然高兴了不少。

    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的黄医生,连声附和道,“从小就挑食,改不掉!”

    合欢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一眼,听见黄薇提高了语气,“谁说我挑食,我吃!”

    紧接着她就开始往嘴里塞西蓝花,不知道为什么,合欢觉得还怪可爱的。

    毕竟谁不喜欢,又漂亮又傻的美女呢!经过这件事,合欢发现一个事实,何云归的桃花遍布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吃完午饭,何云归在医务室翻看病例,黄医生向他请教了一些中医的问题。

    黄医生说,“冬天适合晒太阳补阳。”

    何医生则补充,晒太阳的时候,注意避风!

    什么冬日暖阳,胜似冬虫夏草,早上起来从上到下揉耳朵,有利于健康。

    临走的时候,合欢帮他抄一些方剂,给厨房加餐,其中有一个药膳叫姜糯粥。

    用生姜10克,糯米200克,葱白20克煮粥,具有发表散热的功效,适用于风寒感冒胃口不好的患者。

    下午何先生在医务室,合欢就坐在老人堆里听他们讲话。何云归怕她无聊,出来一眼就看到她两眼放光地坐在长廊上,一脸的兴致勃勃。

    看着这样的场景,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转身又进去了。

    下午三点,合欢出现在在医务室门口,看见他正在写方子,合欢偷偷拍了照片。没过一会儿他低头接了个电话,脸色凝重的样子。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从里面出来。合欢现在门口等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太阳穴,问她,“困了?”

    合欢没回答,但是点了点头。

    他说,“医院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合欢立马道,“我跟你一块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会一个人承担很多事。

    何云归没有拒绝,把车开到大门停了一会儿,他交代门卫常叔,“喝过的中药渣子,不要倒掉,用它们泡泡脚,对睡眠有好处。”

    常叔连声应着,给他们开了门。

    回医院的路上,何云归察觉到合欢乖巧的异常,他问,“是不是累了?”

    合欢思考了一路怎么为他排忧,被打断思绪,她看过去,“没有!”

    何云归看着她疲惫笑笑,把车速放缓,“还有一会儿时间,你先休息一会儿!”

    合欢摇摇头,想说不累,刚扭过头他继续道,“快,闭上眼睛。”

    像打发小孩子一样,合欢靠在座椅上,假装闭上了双眼。末了,她试图睁开左眼看他的表情,被他扫射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结果两人就在车里,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音。原来喜欢是可以让一个正儿八经的人,变成幼稚鬼。

    何云归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想睡就不睡了!”

    她“好”了一声,兴奋起来,她问他,“何先生,你为什么学习中医?”

    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过标准的答案,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这个答案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实践中得到了验证。

    “传承!”他脱口而出两个字,为了更加有说服力一点,他回答,“中医药学是中国的,但是很多外国人在学习发扬,甚至做的比我国的要好!”

    他所热爱的不仅仅是中医,是文化的传承。也不是在水云镇守着自己的祖祖辈辈的传承下来的药方治病救人,他要做的是让更多人学习和热爱,往大的方面讲,承担的是民族责任。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何云归看着她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相信吧!”

    这是俩人第一次这么深入的探讨过这样的话题。她觉得这样的何先生,比以往的更有魅力,浑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在下午落日的余晖中,这种感觉晃的她心荡漾。

    合欢看着他,眨了眨眼,想说出些东西,让他明白自己其实是理解的,想了半天,只能道,“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你,我也是。”

    何云归眯着眼睛笑,嘴角微微上扬,他回答,“可能吧!”

    合欢没明白他的意思,很快车子驶进医院的停车场,两人都下了车。

    走在路上,何云归迟疑,他其实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的,一是确实太糟心,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颓丧,狼狈。

    正当他想开口时,他看见面前的人停了下来。

    合欢说,“何先生,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正合他意,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医院大厅的门,“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她点头如捣蒜,看着他的背影,脚步越走越快进了医院。

    她刚想转身往回走,同一时间,梁湾从医院出来,两人擦肩而过,她没有穿白大褂,合欢只当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

    她看过去,梁湾认出她之后,眉头微微拢了起来,她叫住合欢。

    “你叫顾合欢对吧!”梁湾问。

    她点点头,不明所以,听着她又道,“何医生,今天一直跟你在一起?”

    合欢没有反驳,不过她回道,“何先生去了疗养院,现在已经回去了!”

    梁湾拉了拉肩上的包,她走了两步,“你和何医生认识那么久了,应该知道他最近遇到了麻烦!”

    合欢点点头,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她回答,“了解一点。”

    梁湾嘴角动了动,眼神十分动容的样子,她此时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动动嘴皮子,很容易就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让合欢觉得自己与何云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不仅不能帮上他的忙,而且还会凭空添乱。甚至有可能连聊天的话题都没有共同点。

    不过后来想了想,她倒是能和他聊上几句,又能怎么样的,一样从何云归那里感受不到温度。

    梁湾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道,“希望你们能劝劝他,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所有的临床经验,对于大多数中医人来说,都太重要了!”

    合欢没明白她的意思,在她转身后,追问,“等等,他什么阴影?”

    梁湾转过身,想到何云归连疗养院都让她知道,心里还有丝不是滋味。

    他平常那么不喜欢与人来往的人,更是没见过,他除了对中医药学之外,还对其他事物感兴趣。

    有段时间,梁湾甚至想,他是中医神童,别人称自己是医学界的天才。这两个称呼,怎么说也是相配的。

    如果有可能,两个人会熬到,全天下的男男女女都凑成双对,只留给了他们彼此,这样来说也是挺不错的。

    可是后来,梁湾才发现,即使何云归选择孤独终老,他也只会和那些药草共枕眠,也不会选择一个具象的人,比如她!

    何云归只把她当成同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正如大家看到的,梁湾是个骄傲的高岭之花,不会为任何事物卑躬屈膝。

    梁湾顿了顿,她说,“你跟我走吧!”

    合欢抿了抿嘴唇,内心忐忑地跟了过去,她跟在梁湾后面,自己脑补了好多后续。

    两个人兜兜转转上了上了一个楼,电梯停到了三楼,里面有个会议室,外面站了好多人。

    梁湾说,“医院请来了媒体,是来对一次医疗事故做声明!”

    看着门口乌泱泱的摄像机,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自己拿起话筒的时候,有没有决定权。

    答案是不一定的,所以她没有办法以偏概全地认为这些人都做的不对。

    合欢缓缓走了过去,透过人群,他看见何云归神色严肃地站在镜头前,他很沉默,像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记者问,“何医生,那个患者一直都是用的你的药方,对吗?”

    “患者家属说,是您一直建议他们中医保守治疗,从而使患者错过最佳手术时间,这样的说法您有什么辩解的吗?”

    旁边的院长打断记者,“我说这位记者朋友,辩解一词是否用的有些过分了!”

    记者解释,“当然,何医生可以为大众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中医是否能完全地为患者提供帮助,还是您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患者选择相信你。”

    听到这里,合欢握了握拳头,她努力地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扭头看了一眼梁湾,发现她同样表情凝重。

    何云归眼神闪躲了一下,他坚定地看着记者,“没有一种医术,可以完全肯定地为患者提供帮助,所以不必制造焦点,让中医或者西医两者对立。”

    他缓了缓,又继续道,“患者因为没有及时就医而离开,对于他的医生来说,我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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