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到齐,大贤者无视了几个人的寒暄,直奔主题地询问多托雷。

    “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我们的未来的神明足够给力,那么今天就可以。”

    多托雷含笑睨了散兵一眼。

    “这么久没见,你说话还是这么拐弯抹角,”散兵嗤笑一声,“直说吧,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

    多托雷不以为意一笑。

    “我曾经在须弥城郊外的一处溶洞中,留下过一份机械造物的研究报告,这次回来略显仓促,还未来及将那份报告取来,那份有关遗迹重机的研究报告里,有着接下来需要使用的技术。”

    “知道了,把地图给我。”

    “那么作为合作的诚意,我的合作对象阁下,你要和他一起去吗?”

    天水离本来在一边看戏看得正渐入佳境,冷不丁被多托雷点到名,还有点懵。

    “我吗?可以啊。”

    “哦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如何称呼阁下呢。”

    一边大贤者面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简直就要将一言难尽写在脸上了。

    你不知道还跟人家谈合作?那些合作果然是唬他的吧?

    天水离错愕片刻,继而笑出声来。

    “叫我天水离就好。”

    她没有详细介绍自己,多托雷也没有继续问,倒是一旁的散兵,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

    如地图所示,多托雷的研究笔记确实是在郊区,只不过那个地点非常微妙,正好处在他们初见到教令院之间的路线上。

    如果真有什么实验所必需的研究手稿,那为什么不顺路拿了,反而还要再跑一趟。

    倒像是故意将她和散兵支开似的,他背着她和散兵和大贤者密谋什么呢?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人长着好几个心眼。

    连她都能看出来多托雷有所隐瞒,那散兵这个与多托雷共事多年的愚人众执行官,他会看不出来?

    只是对方行动起来干脆利落,一路上几乎不给她开口提问的机会,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抵达了溶洞内。

    须弥雨林四季高温多雨,放眼望去几乎都是郁郁青青的高大乔木,笔挺地直冲天空。那些树木树冠硕大,葱蔚洇润,其间错综复杂生长着许多附生的藤蔓,而乔木巨大的根系便裸露在外面,露出坚实的板状树根,支撑着蜷曲蜿蜒的藤蔓向上蔓延。天水离吸了口气,呼吸间还能感受到晨间骤雨的潮湿气息。

    她跟在散兵的身后直抵那个溶洞。

    溶洞在一棵巨大的乔木树根之后。

    在某一树根的分叉处有一个小小的入口,被掩映在绿色的藤蔓之后,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天水离拿着地图一脸茫然地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散兵在一边冷声一笑,拿过地图指向溶洞的入口。

    天水离:“……”

    这看起来像个小鬼的家伙意外地很靠谱。

    溶洞内如想象中一样潮湿,穿过那一帘藤蔓之后,天水离明显地感受到洞穴内温度的下降。

    她敏锐地注意到空气里涌动着怪异的气味,带着一股腐殖质的质感,潮湿而污秽。

    胸口也微微传来一股心悸感,这倒是与她之前误闯进死域的感觉十分相似,心中不由地暗自警惕。

    再往深处,视线内涌入一抹淡淡的红色,植物凋敝破败,在昏暗的红雾中她和散兵一路向内。

    “害怕了?”

    散兵突然开口。

    他开口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情绪,如闲谈般漫不经心。

    说是关心吧,她总觉得这人见面就嘲讽,不太像这类人;说是嘲讽吧,他的语气并无半点讥诮之意。

    天水离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我要是说害怕呢?”

    “既然害怕,就不要多管闲事,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他冷笑一声,甩下天水离直往里掠去。

    好吧,他这是半嘲讽半关心?

    天水离摸着下巴,这小子怎么给她的感觉那么别扭呢?

    不过刚才她是不是被一个小鬼看不起了?

    她摇头又好气又好笑,顺着散兵开出的路线往里深入。

    她接触过的死域只有之前那个,却大致总结出两者之间的共同点。似乎在蔓延的死域中会失去生机,草木凋零,魔物横行,而死域似乎对魔物有强化作用,被强化的魔物攻击欲望变强。

    并且越往死域深处走,里面的魔物越是泛滥。

    死域会掠夺滋生之处的生机,倒是与失去地脉的土地有些相似,或许这二者有着什么关系。

    若是出现死域之处的地脉在枯萎,那是否可以进一步推断,世界树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妙。

    天水离一剑刺穿眼前偷袭的蕈兽,心思却百转千回。

    并且这里还出现了天水离意料之外的存在。

    几台奇怪的战斗机械,像是由钢铁制造,一部分被打造成水生生物的模样,两台像水母,一台像螃蟹,还有两台巨大的人形机械,最中间亮着能量核心。

    这不就是她走在路上偶尔瞥见的机关吗!

    她看向那些机器,即使钢铁身躯满是锈蚀,此刻却仍旧表现出十分锐利的攻击性。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造物,并且动力来源成谜,那几个小小的能量核心,天知道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的。

    “这东西,得多少年才能锈蚀成这样啊……”

    她小心躲避机器的进攻,小声嘀咕。

    “也不多,五百多年而已。”

    散兵蓦然出声,天水离心中意外,这小鬼该不会是个死傲娇吧?

    她跃起身来,将剑柄插入巨大机兵的核心,手腕翻转,将那核心捣毁。

    而另一台遗迹机兵对着散兵的后背发起了攻击。

    “小心!”

    她高声提醒,脑内却高速运转,心底一股强烈的声音告诉自己,这是极好的压血线的机会!

    天水离翻身过去,一剑打偏了机兵的主力攻击,余波从剑刃溅射散开,直接划破了天水离的手臂,一条均匀细长的血丝绽开在少女白皙的手臂上。

    “多事!”

    她听见人偶少年极其大声地惊吼。

    “我能应付,谁要你帮忙挡伤害了!”

    天水离眨眨眼,十分无辜地开口:

    “我没有想帮你。”

    “闭嘴!”

    少年一个越身,靠近到她身边,熟练地解决了几只凑近的蕈兽。

    “我真没有想帮你……”

    天水离有些百口莫辩。

    她挡伤害的目的很明确的好吧?

    她可是在自己压血条的道路上兢兢业业,什么舍身救人根本不存在的好吧?

    毁灭令使的字典中可没有舍身救人一说。

    你误会了啊孩子!

    她望着散兵,面容精致的人偶少年在她直勾勾地注视下略显狼狈地偏开目光,开口却是恶狠狠的警告:

    “管好你自己,我又不会死!”

    颇有恼羞成怒的嫌疑。

    啊?这家伙真的是个傲娇啊?

    散兵却再也不分给她半点目光,他只是沉默地清理围过来的魔物。

    有对方拖着魔物,天水离这边就好操作得多,她按照之前的经验将周围对着他们发起攻击的红色枝节依次削去,最后来到那瘤状物前,狠狠将那些东西从地面上剜去。

    死域瘤消散之际,仍抓住最后的机会对他们释放攻击,其中有一发带着凋零死气的污秽之气朝着散兵而去。

    天水离刚想让他小心,可散兵却像提前感知到一样,顶着天水离的视线,硬生生地接下那一发死域瘤的攻击。

    一抹暗红色在他小臂上绽开,那属于人偶的皮肤被侵蚀出一道不规则的裂口,像烈火焚烧过后的书页,翘曲的伤口边沿还泛着漆黑的凋零之气,其下的机关肢节便那样大剌剌地裸露在外。

    散兵却勾起一如既往的恶劣笑意,对着天水离扬了扬伤臂。

    “又不会死。”

    天水离心思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她能在散兵的眼中看见毁灭的意志了。

    他似乎,有些自我厌弃?

    那些毁灭的冲动似乎是充着他自己而去,就像他言辞中表现出来的攻击性——是觉得这样就不会再有人靠近他了吗?

    不会被靠近,孤身一人始终与人世格格不入的人偶。

    天水离垂下目光,心底喟叹。

    所以他能够十分平静地面对博士的隐瞒。

    天水离早就注意到,多托雷说是与散兵是同僚,但他看向散兵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对一个精巧事物的打量与欣赏,甚至是对一个实验品的期待。

    而这个人偶,却满不在乎。

    只是真的不在乎的话,刚才她为她挡伤害的时候,又为什么会条件反射地拒绝。

    是曾经失去了太多次,所以直接在最开始就回避他人的善意吗?

    与另一位执行官相比,反而是这个人偶更像是人类呢。

    所以他才会想要成为神明吗?即使是被视为实验品。

    “发什么呆,走了。”

    天水离抬眼,便看见散兵十分嫌弃地拎着一个锈蚀的小铁盒,在石壁前回身望着她。

    “人类的伤口尚且可以自愈,你的伤口怎么办呢?”

    她不由自主问道。

    “哪有那么麻烦,回去修理一下就好了,”他似笑非笑,“收起你的同情心,比起我来,反而是你们人类的血肉之躯更加脆弱吧。”

    天水离无声叹息。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必要和多托雷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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